“是我不小心。”南宫云满怀歉意道:“只是想同诗雅比试一番,试试她的功夫,没想到会伤了她。”
“不妨事。”穆诗雅笑看他一眼,“既然是比试,怎么会不出事儿。这样一来,我反而知晓自己的功夫到底有多差,应该勤加练习才对。”这时,军医正在往伤口上撒止血粉,穆诗雅猛地一疼,手上使劲儿一捏穆宸睿的手臂,他的身上也是一阵刺痛。
古易看到屋内一片狼藉,似是经过一番激烈地打斗,再看南宫云盯着穆诗雅的神色,又有担心又有愧疚,想他们说的应是真的,便不再起问。
军医小心为穆诗雅包扎好了伤口,口中叮嘱道:“伤口愈合前不能过多的碰水,取些清水擦拭伤口周围还是可以的。一会儿在下会派人送些止血的药粉和替换的纱布来,记得每半日涂抹一次,每次上完药后要及时换掉纱布。”
穆诗雅点头明白。
古易领着军医退身而出。穆诗雅在屋内焦急等待,不一会儿,便有人将止血的药粉、药膏和纱布送了过来。待来人脚步声远,穆诗雅将一些药粉倒在帕子上,对着身旁的南宫云道:“快将衣服脱了。”
南宫云淡淡起笑,手中慢慢宽衣,盯着穆诗雅的眼神很是深刻,似是男子新婚时盯着娘子的模样,本还一副坦然模样的穆诗雅,见他用这种眼神打量自己,脸上顿时烧红,将眼睛从他身上移开。
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穆诗雅的脸颊上,她只觉得指尖温柔,将脸慢慢转向一旁,正对上笑意浓浓的南宫云,一件透着血迹的薄衫还挂在身上,触目惊心。
“你准备忍到何事?”穆诗雅惊愕,盯着斑斑血痕眼角存着泪水。
“你怕是没见过我身上的伤,这些都不算什么。”南宫云淡淡回道。
“快脱了,我帮你清理。”穆诗雅也顾不得害羞,将他身上最后一层薄衫扯下,血迹在胸前、背后肆意地流淌,与臂膀上的血痕遥相呼应。
穆诗雅取了清水,沾湿布绢小心顺着伤口擦拭,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已经忘记自己手臂上的疼痛。盆内的水慢慢变成了暗红色,南宫云的身上依然在淌血,穆诗雅看向自己方才换下来的小兵军服,背后果然有穆宸睿沾上的血痕。若不是他一身藏蓝色的衣服在黑夜中将血迹遮挡,这样一大片血色,怎会不被人察觉。她偷偷输出口气,被南宫云察觉,假装无奈道:“都快在你背后疼死了,你都不知道,还跟穆宸睿一言一语的聊天,我真的好难受。”
“你活该。”穆诗雅瞪他,“既然受伤了就该赶快去医治,为什么要去找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笨?连个獐子谷都逃不出来。”
南宫云轻叹一声,“不是怕你逃不出,是怕你不肯逃,呆在那里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若是遇到了耶律颜的人,你可就没法儿再装成‘卓羽’了。”
穆诗雅顿了顿,想着今日自己在谷口等人的事,心头不禁疼痛万分,她慢慢抬手,继续给南宫云上药。南宫云见她不再说话,也陪着沉默,眼睛盯着她在自己身上轻轻点点,有种莫名的冲动在胸口涌出,他慌忙将目光移向别处。眼睛看向方才为穆诗雅包扎用的白帕,此时正血迹斑斑地仍在一旁。他伸手将雪帕拿起,放在了衣服一旁。
穆诗雅余光中看着他手中的举动,盯着帕子上的‘姝’字,感叹道:“真是个幸运的姑娘,难得你这样将她放在心里。”
“你这是吃醋吗?”南宫云有趣看她。
穆诗雅不急不气地瞪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你南宫云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正直的君子,却也算是个有义气的人,再看你将那帕子捡起,便知你是个长情的人,心中不免对你的成见改观了些。觉得那个送我耳环的女子能遇到你也算是她的福气。不过。”她浅笑着看向南宫云,“你能有这样一位手巧又心细的女子相伴,才是你小子的福气。”
见她这样称呼自己,南宫云不屑地一笑,“‘小子’?”说着便将穆诗雅抱在怀里。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又扯出丝丝血迹。
“你小心些,我好不容易包好了。”穆诗雅使劲儿推开他,手臂上的伤也被这样一推撕出了层层血色,她疼得捂住了手臂。
“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南宫云见她痛苦,不再同她玩笑,将她的手臂移到眼前,轻轻吹着气,“你小心些。”口中既有责备,又有关心。
穆诗雅好笑看他,“真实个奇怪的人。”惹南宫云边对着伤口吹气边瞪她。
风谷内,耶律颜正在睡梦中,被突然吹起的羊角音惊醒,这是草原遇袭的警报声,阵阵角鸣响彻山谷、传遍草原,久久都未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大火侵袭
【第十七章】大火
耶律颜踩着雪聪踏谷而出,草原本该沉寂在一片黑暗中,远处却传来冲天火光,从火势上看大火已经烧了无数座帐篷,方向似是狼谷附近的图措牧民包,又或是南图措牧民包。虽然很远,耶律颜仿佛听到了漫天的哭喊声,牧民们抱着能救回的物价看着大火将他们的家园慢慢吞噬,直到化为灰烬。
“大王,那里。”乌昆策马耶律颜一旁,指着不远处正在急行的黑点。
“追。”耶律颜一声令下,几十匹马朝着黑点冲去。
一对梁国士兵正在草原上疾驰,所来的方向正是图措牧民包所在之地。耶律颜已经怒红的双眸直直盯着有些慌张的梁兵,似是暗色草原内唯一一只捕食的猎鹰,正准备将猎物生吞活剥了。
几十个人在接近梁兵前开始吼叫,群狼般的声音传入梁军耳中,他们更加惊慌失措,朝着远处如黑山般的邙城疾步奔驰。
还未行多远,一对人马已经被耶律颜他们层层围困,一点逃跑的缝隙都没有。这支梁军只有十五六人,年龄尚小,可见参军不久。他们踉跄着从马上摔下,又匆匆的摸到掉在地上的长矛围成了圆圈指向耶律颜等人。
那只草原上最明亮、最凶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仿佛是在审判,又似在吞噬他们,无声无息间比死亡更加痛苦,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士兵已经开始呜咽,手中长矛依然举着。
“说,是不是你们干的。”乌昆在一旁疾言厉色道。
“我们,我们只想回家。”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士兵答道。
“你们这是承认了?”乌昆眼中闪出恨意。
“是他们挑衅在先,我们才出此下策。”那个胆子大的士兵接着道:“我们,我们并没有伤人。璟王殿下有令,不得伤害草原之人,我们谨遵旨意,未敢动草原人一分一毫。”
耶律颜将犀利的目光藏下,引着雪聪向前走了一步,“不让你们伤人,难得要你们烧了他们的家吗?”他的声音似是鬼魅般,刚刚起音,那个担心的士兵已经泣不成声。
“我们。”胆子大的看了看耶律颜,手上已经开始颤抖,颤声解释道:“当时,我们只是点了小火,想要趁乱逃出草原,谁知夜里风大,根本来不及营救,大火已经开始吞噬牧民的家,我们见火势无法控制,又见人群开始骚动,便借机逃出了盘问,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似是还有话没有说完,声音突然停止,一旁围成圈的人见他戛然而止朝他看去,不知何时,他的喉咙里已经插了一把飞刀,在月光下泛着亮银色,刺目惊心。
胆小的士兵看到那人的死状吓得跪倒在地,手中长矛也急急扔在一旁,求饶道:“饶命,饶命啊。”
有那么几个看似勇猛之人,端着长矛站了会儿,见耶律颜从腰间又拔出了一把飞刀后,弃了手中长矛一瞬跪倒在地,陪着众人一同求饶。
耶律颜冷笑一声,将飞刀重新放回腰间,看了看一旁乌昆,冷声道:“处理了。”说完,调转马头朝着漫天大火奔去。
乌昆领着四五个人留在原地,还未等十几个梁兵反应过来,一把把银刀从脖颈落下,胆子最小的那个吓得已经哭不出声,神色有些呆滞地看着众人脑袋滚落一地,自己脖子上始终没有落下刀子。
“将他们的头送到你家主子面前,告诉他,草原是耶律家的,还轮不到他穆家发号施令。”乌昆将一根长矛从地上挑起,猛地插到胆小的面前,冷哼一声,“走。”话罢,领着众人朝耶律颜追去。
图措牧民包一片狼藉,个别帐篷已经被烧为灰烬,有几顶大的还能辨出轮廓。耶律颜从雪聪上跳下,奔至火前,熊熊烈焰肆无忌惮地吞噬着牧民的房屋,吞噬着他们的希望。一个女子抱着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声传入每个人心里,仿佛末日到来般,每个人都颤抖着身子神色悲戚。即使耶律颜来到了这里,他们也知道,他并不是神,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已经无法挽回了。
“大王。”鲁鞑一瘸一拐地朝耶律颜赶来,身后跟着满身灰尘的跶踏。
“鲁鞑?”耶律颜这才想起,图措在鲁鞑的管辖范围内。
“大王。”鲁鞑已经行至耶律颜一旁,“南图措没受牵连。前些日子又新架了几顶帐篷,如今已经打理好,可以让图措的牧民先到那里去。”
“好。”耶律颜见他行事缜密,又难得的肯为牧民考虑,心底对他增加了几分信任,在他肩膀拍了拍,感叹道:“卓羽很会看人,你果然是个英雄。”
鲁鞑受宠若惊,手放在胸口恭敬回礼。
耶律颜看他脚上有伤奇怪道:“怎么回事?”
“没事儿,不小心弄伤了。”鲁鞑回得含糊。倒是身后的跶踏替他道:“主子趁火势还未蔓延到牲畜棚时将它们匆忙赶出,谁知几头牛突然发狂,将主子踩在了脚下,主子这才受了伤。”
鲁鞑浅浅一笑,“大王放心,只是烧了几顶帐篷,牧民们值钱的牲畜都已经救出。”
耶律颜点点头,眼中赞许更胜。眼睛看向已经开始变小的火焰,对着众人高喊:“有我耶律颜在,就不会让大家无家可归,一个月后,我一定将图措还给大家。”
“大王万岁。”虽然因为失了家而伤心,却知道有他们的天耶律颜在这里,家即使毁了他也会给他们重新种回来。本还在哭泣的女人们也擦了眼泪陪着众人高喊‘大王’,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很快的将众人团结在了一起,他们只盯着火光余晖下一脸坚毅的耶律颜,这是上天赐给草原的守护神,他一定会带来上天的庇佑和福运,将草原变成最强大的民族。
耶律颜在高呼声中慢慢抬起头颅,雪聪在不远处也高昂着头,仿佛向全世界的良驹宣告一般,它找到了草原上的一颗太阳,一颗冉冉升起不会轻易坠落的太阳。
邙城城门外,方才那个侥幸存活的小兵骑在马上目光呆滞,腰上拴着一根绳子,而绳子上缀了十几颗头颅。守城卒从城门高处向下望去,见了这样惊悚的场面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匆匆跑至赤朝侯荆廖的府内,抖着双手将所见道出。
荆廖行至城楼上,见底下立着的小兵依然保持刚来时的状态,并无敲门的意思,便知他已经吓傻。
“开门,请军医。”荆廖起身吩咐。
小兵被两人从马上扶下送到了荆廖府内的客房里,军医早已等在那里,见面前目光呆滞的小兵,看出他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才会如此,先给他开了服安神醒脑的药,又向一旁的荆廖回禀道:“看着病症不轻,若想清醒示人,最少也要两三日。”
荆廖点点头,待军医退下,他也撤身离开,挑了匹快马向着军营方向敢去。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军营前的灯也被一盏盏的吹灭,屋内开始掌灯,鸡鸣声在街道内响亮而起。
荆廖在穆宸睿院门听下,遣人前去禀告,自己在院中踱步。不一会儿,小厮从穆宸睿屋内匆匆跑出,行至荆廖面前回道:“殿下请赤朝侯入屋详谈。”
荆廖跟在小厮身后,心情复杂。穆宸睿早已起来,正坐在案几前研究狼谷的地图,还未等荆廖行礼,便示意他向前些:“虚礼就免了吧,你到这里来。”
“末将有罪请殿下责罚。”荆廖跪地叩拜后,看向穆宸睿。
“说吧。”穆宸睿淡淡回,“你每次都这样说,可见过我罚你?看来是要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了。”
荆廖慌忙叩头,起声道:“末将私自派了巡兵入草原打探獐子谷消息。”
穆宸睿并未看他,无所谓道:“不妨事儿,我没来之前,探寻草原之事不也是由你负责嘛。”
“殿下。”荆廖顿了顿,“只是,这次是以殿下之令命他们去的,结果。”他实在难以启齿,“结果只回来一人。”
穆宸睿本在地图上标注些什么,听他吞吞吐吐一番后察觉事情不对,抬眼看向神色紧张的荆廖,起声问:“什么叫只回来一人?”
“末将大意,本想趁着大军偷袭獐子谷时派一小队人潜入狼谷附近侦查,再趁着耶律颜将视线放在獐子谷时,摸一摸狼谷附近情况,谁知那一小队人马并未在约定时间内赶回来,末将命探子偷偷打听,也为发现几人踪影,今日竟然回来一人,他身上一同带回来。”讲到此处时,荆廖抿了抿嘴,“他带回来十几个头颅,都是那一小队之人。”
穆宸睿放下手中的笔从案几前起身,“那个回来的人呢?”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方才请军医为他诊治过了,似是惊吓过度,有些神志不清,更是问不出什么。”
“不用问了。”穆宸睿轻叹口气,“能做出这样骇人听闻之事的,也只有草原之狼耶律颜了。”
“耶律颜这是在挑衅,巡兵并未做出什么不轨之事,他为何下次毒手。”
穆宸睿看着窗外树影,思忖一番,回道:“耶律颜不会轻易这样做,一定是这些人在草原做了惹怒他的事。”他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有些担忧道:“既然让他下次狠手,应该是更加恶劣之事。”他朗声吩咐道:“荆廖,去查查,草原夜间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荆廖躬身退出。屋内只留了穆宸睿一人,他慢慢走向案几,眼睛盯着梁帝命人送来的一封书信,里面几行字格外显眼,穆宸睿盯着看了许久,良久,闭上眼睛无奈地笑出了声。
清晨的凉爽之气从开启的窗棂窜入屋内,穆诗雅从床上慢慢爬起,整理好衣衫朝外屋走去。南宫云衣衫不整地坐在榻上等她,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见穆诗雅不再向前,而是奇怪看他,南宫云将面前的药膏举起示意她来给自己换药。
穆诗雅轻叹口气,不情愿地坐在他面前,口中念叨着:“我怎么也是大梁的郡主,这些丫鬟们做的事儿你倒是经常使唤我。”
南宫云看着她微微鼓起的惺忪睡眼,嘴角挑起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