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简直让小武不敢抬头直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照顾将军本就是我分内的事,姑娘不必客气。”这个一身男装的女子居然就是常将军的义妹,那个在黄金城很受人尊重欢迎的女大夫,还为齐霸治疗过头疾被封为医官的移衣姑娘。刚才他怎么没认出来呢?或许是因为她脸上那丑陋的疤痕没有了,整个人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更美丽更动人。
他之前也听说了她是被帜焰城的那伙贼人给掠去了,皇上曾派了不少兵马但都未寻回。没想到今天她居然以青月国使臣的身份来见将军,却不知道她同将军说了什么。好奇是有的,但是没敢问。
“好了,雨也下大了,你快回去吧!”移衣向他告别,走过这条小道就可以了,远远的还可以看见战阳他们的身影。
“我——将军说了,让我送你——”自然是要安全送达才行。
“不必了——”移衣摇摇头,地上湿漉漉的,因为雨下的多了泥泞不堪,鞋面上沾染了不少的泥巴,走起来确实有些费力。
“那——这个给你。”小武将手中的雨伞递到了移衣的眼前,她下意识地接过了。
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全身暴露在雨中,满脸水痕的模样,移衣有些想笑。
还没等移衣开口,身边忽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将她和小武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小武转身护着移衣,心中有一丝不安。
来人也不说话直接动手了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要带走移衣。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移衣觉得颈后一阵痛楚眼前一黑,彻底昏迷过去前她看到了这几个目无表情的人将冰冷的刀刃刺进了小武的胸膛,她见到了那汹涌而出了血液,而被捂住了嘴的小武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瞪大了双眼,扭曲了脸庞。
救人啊!
黑暗吞没她的时候只有这一个念头
想要呼救,只要大喊一声就可以了,战阳他们就在前面,或者营地里的其他士兵看到了或听到了也会有禀告常顺义——事情发生大太快,太突然——
雨水冲刷着地面,泥泞的地面看不出黑衣人逃跑的脚印,唯有小武的血液随雨水四处流淌。
而就在不远处等候的战阳,和依旧在帐篷中思索的常顺义,甚至包括动身来到帜焰城的月与都无法接受移衣在他们眼皮底下消失的消息。
她的失踪不知又要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
“大人,为何要将她给带了回来?这个移衣如今身份可不一般,杀不得,留不得。”说话的是金府的大管家平达海,一个年轻却长相老成的男子,他也是金吾行的得力帮手。跟着金吾行身边已经许多年了,为金吾行组建黑衣人队伍,甘心屈居幕后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金吾行达成霸业,他才能扶摇直上风光无限。
金吾行没有回答,他派出的人潜伏在这次常顺义出征的队伍中,为的是监视常顺义,没想到有意外的收获,简直大大的超出他的预计。
不久前才获知的消息,移衣就是紫恋和月印的女儿,如今竟成了青月国的公主,还和帜焰城的战阳牵扯不清。如今移衣就在他手中,这个巨大的筹码让他心动不已。
“我知道。”说罢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金吾行自然知道如果杀了移衣,万一被青月国查出可没好果子吃。更可况也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不愧是跟随金吾行多年的人,平海达多少能猜测到一些,“大人是想利用她来做做文章?”这个移衣身份特殊,若能好好利用堪比千军万马。
“文章,自然是要做的,如何做好才是关键。”金吾行幽幽地冒出一句话来,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狂热,那是对欲望和权力的渴望。有些人生来身份尊贵,有些人却是要靠不断的努力才能获得权力。他就是要依靠自己的努力达到这最高的皇位。凭借他的智谋和才干。如果齐霸那样的武夫都可以为王,为什么他不行?
“只要主子下笔了,就不愁没有锦绣文章。”平海达顺势吹捧,但也是他的真心话,金吾行的能力确实让他忠心佩服。
金吾行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战阳,常顺义,月与,齐霸包括那个背叛他的古无暇,他真要好好想想要怎么好好利用这个移衣——
只要将移衣送到齐霸面前,将她的身份拆穿,那么齐霸对常顺义还会那么信任吗?没有了常顺义的支持,那个美妃在后宫还能掀什么花样?
可以让齐霸利用移衣的身份逼迫月与出兵攻打帜焰城。自然这样齐霸就算获得了胜利,也会和青月国结下仇恨,毕竟那个月与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再不济到时候他可以将移衣交还给月与,得个大人情,将来要代替齐霸为王如果有青月国支持就方便多了。
“传出去,就说是先前齐霸派出去找人的部队抓到了移衣。”来回走了两遍,心中的想法雏形已成,他开口吩咐道。“还有今夜要派人好好照看着。明天我就送她入宫。”
“是。”平海达点头称是。
“慢着。”金吾行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已经转身往外走的平海达,“这件事有哪些人知道?”
平海达心头一跳:“一共五个。”他如实回答,这五个人就是捉了移衣送到金吾行府中的那几个黑衣人。也是他组建黑衣人队伍中的精英。
“全部——”金吾行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他才不会惋惜什么,人才总会越来越多的。可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却是越少越好。
“是。”如此毫无犹豫的做法是金吾行一贯的作风,可是今日的平海达,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狂跳。他低着头躬身退下了。退出房门后不禁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这个移衣会是如今这纷乱局面的转折吗?抓了她是到底是助力还是阻力,实在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
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多日移衣才彻底清醒。迷迷糊糊间她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有意识的时候很短暂,只感觉自己在一个黑暗的空间,摇晃的特别厉害。大多数都是睡着,或许是被他们下了蒙汗药。
有点懊恼,是她太过大意了,战阳原本要陪着她的,可是她以为凭借青月国使者的身份就没有人敢拿她怎么样,再则战阳去见常顺义,在这种两兵交战的时刻也不好。谁曾想竟又被人盯上了。
用力地睁开双眼,入目的竟然是如雪办细腻柔滑的帐顶,身上所盖也是贡锻所制的凉被。仔细一看床都是黄金打造而成,还有黄金造的香炉内散发出幽幽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是什么地方?
移衣心中有了模糊的想法,却不敢相信。
真的会是吗?
她回到黄金城了!
挣扎坐直了身子,掀开了身上的凉被,赤足踩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空旷的寝殿内安静的令人心头发麻。
向前走了几步,居然在铜镜发现了自己的身影,一身白色的寝衣,乌黑的发丝垂落腰间,没有丝毫的装饰,脸上过于苍白,眼神却是坚毅波动。本该是绝尘仙子般的玲珑剔透此刻却也浑身散发冰冷气息。
定定地看着自己。她压抑下了心中的不安,困惑,恐惧,慌乱。身处险境能就她的只能是自己了。
☆、第十四章
寝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十多个宫装妙龄女子陆续走了进来,捧着手中的物件行动间竟也悄无声息,然后分成两排垂首而立。
移衣惊讶的发现这些宫女里面居然还有几张她熟悉的面孔,只是不同以往的笑容,如今个个脸色黯淡目无表情。
“奴婢小河参加移衣姑娘。”为首的宫女小河向她行礼,“皇上在长生殿摆了宴席,请姑娘移步。”
直觉的后退一步,移衣又站定了身子,她看向宫女们手上捧着的都是金光闪烁的头钗珠宝,华美锦衣,看着都觉得富贵华丽。身为女子都该为之动容吧,可惜她不觉得这样的珠宝首饰比野地里的一朵鲜花强上多少。或许满藤的红色蔷薇又或是清香的白色茉莉都容易叫她满心欢喜。
见移衣没有回答,宫女小河又连忙上前说道:“让奴婢为您梳妆吧。”
“不必!”冷冷的拒绝,她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姑娘就不要为难奴婢们了,皇上吩咐了,要是您醒后未去见他,我们这些伺候你的人都要被砍头的。”小声说着,小河跪倒在地有些瘦弱身子发颤,语带哭腔。通红的双眼巴巴地看着移衣,带着无尽的哀求。
移衣发现当这个宫女在说这话时,其他的几个宫女都跟着跪地,伏在地面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还有几个竟吓的嘤嘤直哭又马上止住了。看来她们似乎都在恐惧这件事。
心软地点点头,其实就算她们不这么说。她要去见齐霸,也不可能允许自己衣装不整。既然被俘虏了就更该积极面对,姑且去听听他有什么阴谋计划。抓了她来是威胁战阳和月与的吗?
“罢了,你们起来吧!”长叹一口气,移衣妥协了。
坐在铜镜前任由几个心灵手巧的宫女将她的发丝挽起,妆点上艳丽的胭脂水粉,换上了水粉色的华丽宫装。一反之前的朴素装扮。
“姑娘可真美!”为移衣打点好切之后,小河终于忍不住称赞道。这样的美色,即便是后宫最得宠的美妃和柔妃娘娘也是比不上的。
移衣没有看铜镜中的自己,因为她知道不管外表的华丽装饰有多美都不可能是真实的自己。
“我们走吧!”没有犹豫和胆怯,宽大的袖口下紧握的拳头泄漏了内心的恐慌,但是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的退缩。
长生殿是齐霸最喜爱的寝殿,位于皇宫最深处,地方虽然偏僻些,可是宫殿四周种满了竹子,处处阴凉,宫殿门前还有一个大水池,莲花初露尖尖头,宽大的荷叶底下游动着肥硕的色彩艳丽的锦鲤。夏天在莲花池旁,竹林底下摆上一桌宴席,喝酒赏莲,品竹论花,再是惬意不过的事情。
这是弥漫着莲香的空气中隐隐低压郁闷。犹如没有风丝吹拂的午后,烦闷的叫人暴躁。
移衣没想到会再一次见到齐霸,以这样的方式。他到底什么意思?
许久未见,竟然发现齐霸老态毕现,原本强壮的身子虽然发福也不至于想如今这般虚浮,面色肿胀。眼底发青许是久不成眠的缘故。
小河将移衣带到齐霸的面前,行礼后就默默地退到了移衣的身后。
移衣没有开口更没有行礼,如今她是青月国月衣公主,身份尊贵不同以往。就算不是她也不预备向杀母仇人行礼下跪。
齐霸略微浑浊的眼神看向移衣,似乎也不在意什么礼数。只点点头示意移衣坐下。身后的宫女为他倒了杯酒,他一口饮尽。再一杯又是一口喝光。
然后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搁在桌面,巨大的冲击力让瓷杯应声破碎。周围侍候的几个宫女吓的浑身颤抖。很快新的杯子送上来了,可是负责倒酒的宫女因为过度紧张,无法控制的颤抖让酒水洒落在了杯沿。滴落在了齐霸的手上。
“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可怜的小宫女跪地磕头砰砰作响也无法挽回自己的性命。
齐霸似乎没有在意笑了笑,转身抽过桌面上的一条锦帕擦拭自己的手指。
“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不会有下次——”几乎是瘫软在地的小宫女,只顾着磕头,几下额头上就模糊一片,血流不止。
“下次——下次——怎么会有下次——”齐霸喃喃自语忽然抽出腰间的大刀挥向面前的宫女。
移衣甚至来不及开口,就看到阴森森的利刃斩断了小宫女的手臂。顿时血腥之气铺面而来。
宫女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四周一片寂静。
很快宫女被拖走,地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就连桌面的菜肴碗碟杯盏都焕然一新。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处理这些事情的侍卫宫女个个面无表情,行动神速像是处理过无数次这样的突发状况了。
除了空气中隐隐散发的血腥味,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就连不远处丝竹的音律都不曾有片刻的停歇。
移衣被吓到了,想不到不过短短的时间,齐霸从一个昏君变成了暴君,视杀戮为游戏,视人命同草芥。当大刀挥下时,他赤红的双目充满了对血液的狂热。
造成齐霸如此状况的,也有她的责任。当初那些治疗头疾的药物和按摩手法原本就是为了让齐霸失去理智,似若癫狂。可是那进行到一半的举动被迫终止,可是药性已经在齐霸身上产生了作用,如今的他有了疯狂的举动,却还保有自己的想法。他依旧拥有权力,却嗜血成狂,这才是最可怕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保持理智,她缓缓地开口。
“你放心,朕不会杀你。”齐霸似乎看到她的恐惧,收回了大刀,坐在了原处,慢慢地开口。因为杀戮而扭曲的面容恢复了常态,疲惫之色难以隐藏。
他按压着自己的额头,似乎头疾又要发作了。
“自从你走后,朕的头疾似乎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夜里总是看到人影在我面前晃动,耳边总是听到厮杀尖叫让我夜夜不得安睡,后来连白天也如此——”齐霸痛苦地敲打着自己的额头述说着。
“那些索命的鬼魂,朕才不怕!生前死在朕手上,死后也不过是一抹冤魂,能将朕如何?”大手一挥桌面上的碗盏杯碟都被扫在地上摔个稀烂。
齐霸气愤地站了起来,朝天大叫:“朕什么都不怕,你们尽管来吧!来吧!哈哈哈哈——”
“既然如此,那皇上又何必在意那夜夜寻上门的冤魂?”移衣冷冷地说着,齐霸手中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没有种下孽障就不会有因果报应。
像是刺中了齐霸的内心,他回头怒瞪移衣。双眼赤红,面目扭曲。
不知觉地移衣往后退缩。
面对如此疯狂的人,她毫无把握。
好一会后齐霸忽然开口了,“当初是你跟着战阳逃跑的吧?”
移衣点头,戒备地看着似乎恢复了正常的齐霸。
“哈哈,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是紫恋的女儿,还有那个战阳,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现。”齐霸笑了,又重新坐了下来,“当年要不是我心慈手软早就一刀砍了他脑袋——”
“他活着是因为老天有眼,不是你的心慈手软。”移衣也跟着笑了一声,眼中却是冰冷如霜。
“无所谓了!老子当了这十年的皇帝也够本了!”齐霸有些微醺,说话也开始粗鲁豪放。“还有你,似乎也有几分你母亲当年的姿色了——”
移衣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了掌心有了一丝疼痛,才可以缓解心头的不安。
“你放心,如今你身份尊贵,我会诏告天下封你为后,就当赤金国与青月城联姻——”齐霸似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