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初懊恼的握紧手中的剑,心知他定不会听从自己的安排,一气之下,便打算单枪匹马冲进山里了。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紧张。她的掌心泛着薄汗,美眸紧紧的盯着山口处,心里默念道,你不能有事,千万千万。
就在这时,听见有人高呼一句,“刘侍卫?大人,是刘侍卫!”
晴初和骆谦诚皆看过去,果然见到刘恒和几个人从山路口冲了出来,不过,为首的刘恒步行散乱,跌跌撞撞的,待他走近时,所有人的面色都沉了下来。他脸色发白,全身满是刀伤,背上还插了一支箭,鲜血直流。待士兵扶他来到晴初他们跟前,他已经虚弱的睁不开眼了。
“刘恒,刘恒!殿下呢?”骆谦诚这时才知道事态不妙,连忙问道。
“对,怎么就你一个人?殿下呢?”晴初也紧张的看着他。
“夫人?夫人……殿下他……我……我们……噗……”刘恒见连晴初也来了,气急攻心,吐了一大口鲜血,只捂着胸口艰难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中了贼人的埋伏,原来那几个衙差早就跟山贼串通好的,只等我们一上山就进了他们的圈套。幸好……幸好殿下,殿下一直叫我们警惕着,我们才逃过一劫。后来殿下与我们掩护其他士兵离开……”他本是奄奄一息,说到这儿却是咬牙切齿的,“谁知那些孽畜竟然还放冷箭,让殿下不慎滑了落山,我们本不熟地况,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我是先和几个弟兄出来报信的……咳咳……”
“那其他人呢?”骆谦诚一听果真是那楼轩的人在作怪,才知真是自己大意,悔不当初,急得满眼是虑色,更是一脸歉然,不敢看身旁同样焦急的晴初。
刘恒拼命的咽着气,竭力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事,“那贼寇不像上报时说的只有一两百人,估计有上千人,而且在山中设有机关,瘴气越来越浓重,当时很混乱,大家都分头离开了……骆大人……请你务必要救出殿下啊……”
晴初微敛眸,神色凝重,望着骆谦诚的眸光变得犀利,似有了什么打算,问道,“你们是怎么防瘴毒的?”
骆谦诚此时已急得发慌,也抛却了先前迂腐的想法,只细细的道,“这个,这个药草包,带在身上可以挡瘴气,还有吃了这个药丸,也能挡两个时辰的。”他急忙的递上两样物事。
晴初看看天色,仔细推算了一下,然后郑重的说,“骆大人,你立即将剩下的士兵,兵分三路,一队即刻进城与刘荆会合,将楼轩捉拿,罪名就是谋害钦差。既然他是山贼的幕后黑手,府里应该藏有不少的贼赃,严厉审问一下,不怕他不招。然后再将他捆来山下与另一队人会合,等明日午时带上他往东南方行进。”她指着地形图示意,“就是这里,他们的贼窝应该在此。另一队人留守,我会沿途做上标记,如果我在日落前还没有出来,便带人进山找我们。”
“为何选在午时,不是越早越好么?”骆谦诚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杀得那些贼人片甲不留,把殿下救出来,如果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是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谢罪的。
晴初没看他,还在低头研究着地形图,“对了,估计其他的人是被瘴气和山路困住了,你们上山时多带些药材还有食物备用。”
等把所有注意的都交代好了以后,晴初才看向骆谦诚,缓缓的说道,“因为午时以后,瘴气会渐渐散去,不过仅有两个时辰,所以你们动作一定要快。让楼轩来带路,他走在前头,若真有什么机关他肯定会闪避的。而且,我猜他身旁的人大多也是见风使舵的小人,若能威逼利诱,说服一两个人倒戈相向,那就更是有助于救出殿下了。”
“是,夫人。”骆谦诚直到这时才真真正正佩服晴初的睿智和机敏,同时也暗暗心惊,为何一个女子会有此等的见识,连军中的谋士也难以企及。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只是,夫人你一个人上山?不如多带一些人……”
“诶。”晴初伸手打住他的话,解释道,“此时已然日薄西山,再让将士们贸贸然的进山实在是不智,还是我一人先去探路,看看能不能找到殿下再说。你放心,我已记得大致的地形,沿途也会做些记认,不会有事的……”
见她如此体恤属下,骆谦诚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暗赞叹。
若说刘恒对晴初还有什么保留,听到这番言辞,此时也烟消云散了,见到她如此尽心为了殿下,他满足的笑了,拼尽了力气才对晴初说道,“夫人,殿下在南边……”
“嗯,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以后殿下还有很多地方仰仗你的呢。”晴初安抚他以后,再稍稍的准备一下,服了颗药丸后就上山了。
太阳下山以后,瘴气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浓,即使含了药,再以草药捂鼻傍身,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要快点找到他才行。方才刘恒说,他们是在南方遇袭,然后他才滑落山坡的,于是她想也不想就往南边山侧走去。只是,天越黑越看不到路,路上荆棘丛生,在她身上刮了好几道口子,又要顾忌不要吸入瘴气,更是难上加难。她用火折子烧了一个火把,沿路寻觅之余,还不忘做好记认。
刚入夜,山里就吹起了凛凛山风,在空荡荡的山林里犹如狼吼,十分的吓人。
忽而她一个不留神,踢中了几颗石头,可是直到很久才听到“嗒啦嗒啦”石头碰撞的声音,她深感疑惑,便用火把往前探看了一下,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她身旁的不远处竟是一个深沟!她暗暗后怕,自己差一点就要成山中亡魂了。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丝丝微弱的呻吟声,认真倾听,似乎从她身前不远处传来,于是她慢慢的往前移动,试着喊了声,“殿下?殿下?是你么?”
章节78
晴初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本想着放弃了,可是在要抬步离开的时候才听到了虚弱的声音低喃着,“初儿?初儿……是你么?”
“是我!是我!”晴初一听就知是他的声音,兴奋地大喊着。
她正想朝他走过去,却被他出声制止,而且这次的语气强了一些,甚至带着隐隐的担忧,“你别过来!这里都是长满青苔的滑石,你过来很容易滑到深沟里去的。”
“那你还在那边做什么?还不过来?”晴初顿住了脚步,不解的朝黑暗中的某处望去,心中很担忧他。
黑暗中,一直堪堪支撑着的君平岳苦笑,自己何尝不想起来?依他的武功修为,何惧这区区的滑石?可偏偏他受了一箭暗箭,箭上不但有毒,还让他的真气逆流,竟是压住他的内力不能运功了,如今他也只能抱住树根勉强的支撑着。听见晴初唤他的那一霎那,他竟以为自己已经是回光返照,出现了幻觉。她怎么可能会来寻自己?先不说她不知自己遇险了,即使知道了,怕也是在想着如何赶紧离开他才是吧?可是没想到她竟真的来了……她也终于把他放在心上了么?真是如此的话,他就这么死去也无憾了。
于是他缓缓的道出自己的处境。
晴初听了以后,说,“那你再坚持一下,我想办法拉你出过来。”依他说的情况,如果只是自己一人的话自然是没问题,但是要她背着一个伤重的大男人再在滑石上凌空而过,可能就有些困难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可是不知何故,君平岳却在这个关头突然问道,“你……为何来救我?”她不是一直都不肯接受自己吗?那她大可趁此机会逃走,过她想要的生活,根本没必要为他涉险。他固执的想知道答案。
晴初沉默了好一会,脸微微发烫,幸好是暗夜,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只硬着声说,“我品性善良,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死去,这个缘由不知殿下可满意?”
“就只是这样?”君平岳听她如此平静的口吻,似乎真只是为了道义才来救他的,不免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不然你以为是为何?”
我希望你是因喜欢我才急着来救我。
可是这话他没说出口,想了一下,低声说,“这千和山入夜以后瘴气会越发的浓烈,那药材很容易就失去效用的,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走吗?正好趁这个机会赶快走,尽量避开我手下的人,从此消失在南陵,做回你逍遥自在的谢晴初。”
“你……”晴初愕然,竟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你还啰嗦什么?快点走,不用管我!”君平岳怕她一时逞能才来冒险,他不需要她的同情,于是又说,“我想你还不知道吧……那人,早前取消了大婚,这意味着他还是很重视你的,如果你回去,他定能好好的照顾你……”他的语气有些苦涩,说出这番话,犹如剐了他的心一般,痛不可耐。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晴初听闻陈天翼并未大婚,只是愣了愣,并无太大的反应,只关心着他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她听得出来,他都是忍着痛说话的,想必是中毒已深,若不快些拉他过来,恐怕无力回天了。
“我吉人天相,他们自会派人来救我的,你快点走吧。”其实一方面君平岳是不想让晴初冒险救他,二来是觉得自己已是困兽之斗,随时会没命,若她真不想与他一起,那就离开吧。他最后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么些了。
没想到,真要他放手的时候,其实做起来也不是很难。
漆黑的夜里,晴初看不清他的样子,脑子里只回想着一幕幕他与自己交手的过往,还有他的每一次纵容,退让,心里天人交战,不禁走远了几步,可却在一霎那,想到自己从此再也见不到那个时而凛冽,时而温柔的倨傲的人时,心弦一扯,泛起了难以遏制的疼痛,宛如被生生的撕裂了一样。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放不开他了。再说离开他的话,已是矫情。
可是,她情急之下又不知道该怎么救他。她细细想想,忽而记起在来时的路上曾见到很多粗藤萝,看样子也有上百年,肯定够结实的,她便擦了眼泪,扬起释然笑意,匆匆的跑去前头。
君平岳听见了她离开了声音,终于笑了出来,朗朗的笑声在跌宕的山峦中久久回荡,却是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要苦涩,连周遭的风也跟着他哀鸣起来,呼呼啸啸。她终于走了呢,从来,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他木然的止了笑意,渐渐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认了命。
可是没想到不过多久,他又重新听到了她清亮的声音,“你快醒醒,千万不能放弃!来,我把藤萝扔过去,你把它缠在身上,记住缠得紧一些,我把你拉过来!”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没走?可是,等他触到那条藤萝的时候才知道是真的。她没走,她没走,本已死去的心又重新的活了过来,紧紧的拉住那条藤萝,就好像在拉着她一样。
然后晴初慢慢的运功,一点一点的将他从山沟边上的滑石拖过来,等到真把他救上来,似乎已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君平岳还没缓过气来,晴初就抓起他的手替他把脉,觉得他脉象混乱,真气逆流,应该如他所说的中了毒,而且还很棘手。可一时之间无合适的草药医治,在这满是瘴气的地方,只会加速毒液的逆流,于是她咬着牙背起他,赶紧离开这个阴冷的地方再说。
君平岳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浑身无力,可是苍白的脸上却是愉悦的,“从前我母后也会偶尔背背我,我哭了她还会哄我睡的……”他轻轻的吸着她颈脖的香气,泛开淡淡的笑意,不断的回想起幼时的事。可很快又黯然的说,“不过自皇兄被封为太子以后,她就没有再多看我一眼,每次见面就只是吩咐着,你皇兄身兼大任,你要多多辅佐他……”
“好了,你受了伤,就别说那么多的话,先歇息一下,我方才来的时候见前面有个小山洞,到了那里就会觉得好些了。”她听着他说这些伤感的话有些心酸,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呵呵,你在担心我?放心,我很早就看开了,世人道我冷残,无情,狠厉,却不知宫里人人如此。皇家表面风光,内里却掩藏着多少的阴损事?你知道我的宫里死过多少的试食太监么?我曾被人推过落水,在马蹄子上做手脚让我堕马,在被窝里放毒蛇,就连刺杀我都习以为常了。只道别人无情,我也无义。若不是皇兄时刻护着我,可能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从前他绝不会跟人说这些话的,可是他就想让她知道,让她清楚,他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再不说,他怕自己没机会了。
晴初低叹一声,忽然想起了他御花园逗弄兔子的那抹柔情,怕这才是他的本性吧。
他无力的趴在她身上,听着她沉稳的心跳声,很久都不说话,差点在晴初以为他昏迷的时候,他才又缓缓的在她耳边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不走?你知道,你这次不走,就再没机会了。如果我还能活着,也已经没有耐性等你了。”他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耳边,让她的耳根子发烫,却避无可避。
晴初的步履顿了顿,然后又继续向前走,缓缓的艰难的答道,“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留下来就意味着与我共度一生,忘记你的家人,你的身份,忘记那个该死的君子之约,真正的成为我的妻子,你真的清楚吗?”君平岳似乎力气又回来了,低醇的嗓音略微激动的说道, “若你想反悔了,现在就可以把我扔下来,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
“我知道……我知道……”他对她的情她的意她的好,教她如何不知?只是她一直被自己的理智困着,作茧自缚,才白白错过了那么久,还得发生了这事,才让她幡然醒悟。她或许不懂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厚,只知道她不想和他分开,仅此而已。
“初儿……初儿……”君平岳叹一声,激动难平,不停的唤着她的小名。原来精诚所至真的能金石为开的。我的初儿,希望,我是真的等到了你的心。不过,即使她是骗他的,他也心满意足了。
于是他情不自禁的亲了她一下,让晴初的脸唰的变红变热,却并未闪避,只嗔道,“都这关头了还不正经的,你还要命了不要?”
君平岳低笑着,“有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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