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一带,顺便将积雪都带到了面上发上。
乔瑜在前听到动静,转回来见到碧落这副狼狈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天上虽满是阴霾,可他却笑得山河清朗。碧落望着乔瑜微笑的样子,忽然心中一动,将手一伸,双眼只殷殷地望着乔瑜。可乔瑜却半晌也无动静,碧落心中失望,也不管这是在皇帝的乾极殿前,只是闷坐在雪中。
那手终于伸过来,握住了她,虽不十分温暖,甚至有一些冰凉,却让碧落又惊又喜。她抬头望去,乔瑜将手用力一拉,轻而易举便将碧落拉了起来。碧落的心顿时涨的满满登登的,她伸手抹去面上雪屑,巧笑嫣然,正要说话,却看见邱绎带了一队人从下面急奔而上。
碧落心头“咯噔”一跳,不敢面对邱绎,将自己躲到了乔瑜后面。邱绎到了两人跟前,神色如常,只低声对乔瑜道:“泰王请值宿卫,皇上教绑了泰王……”乔瑜面上一怔,回身朝乾极殿望去,两人再四目相交,邱绎摇了摇头,看也不看碧落一眼,带了人便入了乾极殿。
11 前尘故事
更新时间201434 13:30:50 字数:2062
第二章桥上玉人真咫尺,箫声似隔数重云
乔瑜目送邱绎进了乾极殿,沉吟了许久才缓步下了台阶,自然而然就朝西面一处而去。碧落忙拉住他道:“云龙门在那边”。他笑了笑,道:“不如去御花园瞧一瞧雪景?”碧落见他若有所思,想必心中有事,连忙应承。
碧落亦步亦趋地跟着乔瑜。她几次想问,可乔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叫她开不了口。这皇宫偌大,御花园亦是不小,碧落跟着乔瑜,也不知走到哪里。她忍耐不住,轻声道:“你是在担心谦王他们,还是担心皇上?”
乔瑜淡笑了声,许久才道:“泰卦,本该是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可如今的局势,却似乎正反其道而行之。”
碧落想起章清适才的叮嘱,笑道:“你理它这么多做甚,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侯爷,袖手旁观独善其身便好。”她又刻意将“小小的”三字咬的特别重,乔瑜听到她这样说话,微微一笑,道:“我无权无势,自然无人放我在心上。只是他们毕竟是我的父兄至亲……”
他眉头一皱:“谦王泰王两位皇兄一向交好,近来却频发事端。昨夜事发突然,可大皇兄怎么就查清了泰王府的动态?二皇兄素来蛮直,可近来设应时府,招揽贤才,行事倒是颇有章法。若是背后有人为他指点,可如何又错漏百出,处处为自己埋下祸端?”
“祸端?”碧落一怔,“你是说效法天策府,野心勃勃,皇上才要拿他么?”
“设应时府,虽说招揽了不少江湖豪杰。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父皇也不过由着他胡闹罢了。”乔瑜叹道,“适才邱兄不能详说,也不知二皇兄为了什么,竟要请值宿卫。这才正是犯了父皇的大忌。”
“何为请值宿卫?”碧落大惑不解。
“当是他禀告了父皇,要做父皇的守卫。”
“一个皇子,何必要做守卫军?”碧落奇道,“可便是做守卫,也是护卫皇上,如何犯了大忌?”
“曲靖共有两重宿卫。两千御林军,守卫皇宫。另有城内驻戍两万,护卫皇城。御林军之紧要自不消说。至于这两万驻戍军……”乔瑜面色凝重,“当年五皇叔睿王和他岳丈上官煌谋夺皇位,倚仗驻戍曲靖的五万精兵,把持皇城,若不是父皇破釜沉舟,靠着宫内两千御林军,将睿王诱进定鼎门擒了。如今这江山,便是睿王的天下了。因此若有人控制了宿卫之一,便能惹出不少的波澜。”
碧落大惊失色,道:“所以泰王一提要值宿卫,皇帝自然而然想到泰王有弑……夺位的野心。可是泰王怎么这么糊涂?”
“我正因此百思不得其解。”乔瑜沉吟道,“二皇兄向来鲁蛮,遇事不多想一层,也是有的。只是,他也当无这心思,想到值宿卫之事上。加上之前应时府的事情,处处挂一漏万,实在蹊跷。”
他眉头深锁,半晌没有言语,可碧落心中却有些欢喜,她低声道:“这些事情,你何必要告诉我?”
“邱兄与我,你与邱兄,皆是知交莫逆。我如何待邱兄,便是如何待你,不需刻意隐瞒。”乔瑜说完,两人同时默然。
碧落心中叹气,可又不愿再说,只好四处张望,聊以打发心中失落。一边的树枝不住地颤动,“扑簌簌”落下不少雪来,她觉得奇怪,走近了看,似乎有两个身影穿过,一路朝另一边僻静处行去。碧落回身扯了扯乔瑜,道:“是豫王和端王。”
乔瑜闻言朝那边望去:“确实是皇伯父和六皇叔,两人似有争执?”
他和碧落对望一眼,碧落面上露出调皮之色,笑道:“我们去瞧一瞧?”
乔瑜低声道:“非礼勿听,何况是两位尊长。”
“适才丁公公说他们也被皇上叫来问话,可不知是不是为了谦王和泰王的事情?”碧落踮着脚,望着那边。两位王爷到了一处亭子,立在那里说话,豫王声音极轻,似在不停地追问端王,可端王似面有嗔色,半晌才答一句。
她不顾乔瑜,一人悄悄地靠近了亭子,悄立在一旁听两人对话。看见端王面色愈发恼怒,道:“六弟,那些前尘往事,你还问它做什么?”
“二哥,是你不愿说,还是你自己也不清楚?”豫王道。
端王只是沉默,豫王又道:“好,五哥的事情暂且不提。可昨日香馨回宫,便让我想起了……那个人。二哥,她又是怎么死的?”
端王叹气道:“皇上下了令,不许任何人提起,我又怎会晓得?”
豫王笑道:“二哥,你莫诓我,当初你为了皇上登上帝位,花了多少心力。我们这四个兄弟,皇上只与你交心,你如何会不知?”
端王沉默片刻,叹声道:“皇上的心思,从来便只有她一人清楚。你也莫要再问了,便是知道又能如何?”
豫王在亭子里踱了几圈,缓缓道:“当年在御六阁,我见到她和五哥最是亲热;后来五哥另娶,我曾私下问他,他说早晚要父皇下旨封她为侧妃。可不料父皇竟将她赐婚给了皇上。多年来,宫中一直传闻,她怀了五哥的孩子,却被……设计害了。她和五哥有情,却身不由己要嫁给皇上,直至后来她亲眼见五哥被害死,才想要杀……”
“她是觉得心中负疚,才不欲……”端王喟然长叹。
“她对谁负疚?”豫王忙追问,“是五哥么?”
“你兜兜转转,来问她的消息,不过还是想知道五弟的死因。”端王哼声道,“我只同你说,这事情我不晓得。她的事情,谁若提起,便是死罪,你也莫要再去问。”
“死罪?”豫王淡笑道:“五哥已去,如今还有还有谁能同他争?三哥将一切都锁了消息,旁人不能碰不能问,便连名字也不能提。这便是做了皇帝,权倾天下的好处……”
“六弟……”端王沉声道,“不得妄言!”
“臣弟知罪,”豫王面上毫无惶恐,却全是嗤笑之色,“二哥,当年父皇究竟是将皇位传给了谁?”
12 春回大地
更新时间201435 13:30:50 字数:2070
“六弟……”端王怒声道,“父皇属意三弟,终将皇位传给他,天下皆知。你……”
“若是如此,那又何必有定鼎门一战?”豫王截口道,“母妃说那人便是那一晚失了五哥的孩子。”
“母妃多年神智不清,说的话如何能信?”
“可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豫王压低了声音,“二哥,周将军临终前见了我,他说后来五哥出逃,在暮江上被围,那个人护着五哥……”他声音越压越低,端王则越听眉头越紧。
两人耳语了许久,终于端王重叹了一声,站起来道:“当年之事,皇上说怎样,便是怎样。斯人已去,余下的人只努力活着便是。当年那个人这样同我说,我如今也是这样同你说。”
“你自幼敬爱五弟,处处以他为榜样,你心中放不下他,我自然明白。可如今事过境迁,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和我都行将就木,过去的事情,莫要再提了。”
他正要拂袖而去,又转回头道:“宫中的闲言碎语,多是杜撰,你也莫要再去听了。”
豫王瞧着端王身影远去,一人坐到了石凳上,静默了片刻,才苦笑道:“二哥,你岂不知你六弟我已届知命,却一事无成,也不过是个只同你唠叨些闲话的闲人罢了!”
他本来姿容甚美,加上身为王爷,多年养尊处优,瞧上去不过而立之年。可他此刻独自一人,面容憔悴,语气落寞,倒是比端王更像一位行将就木的垂垂老者。他起了身,上下打量了这亭子,笑道:“五哥,当年你在此弈棋,输给了那个人,我只当你……”他忽地哂笑道:“此刻无人,我为何不敢提那人的名字,我怕什么?”他仰天大笑两声,从一旁缓步而去。
碧落听豫王和端王的对话,仿佛当年皇帝和睿王为了争夺皇位,兄弟阋墙。可皇帝终究棋高一着,夺了帝位,睿王因之而死。而“那个人”似乎是一名女子,与两人大是有情,可她不知为何而死,皇帝下了令教宫中知情人封口。碧落想起昨夜孟大娘香馨入宫,宫内人种种奇怪的反应,想必皆缘自于此。适才豫王又提到御六阁,她想起皇帝封了勤问殿,又不许人出入御六阁,只怕也是与那女子有关。可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她不由得冥思苦想。
“莫非是她?”碧落疑惑道。
“谁?”身边传来乔瑜的声音,碧落吃了一惊,这才见到乔瑜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边。
“适才豫王问的那人。”碧落答道。乔瑜却眉头一蹙,对着碧落摇了摇头。
“你猜不出么?”碧落笑道,“昨夜听孟大娘和她相公提了几次二姐,莫非便是此人?”
“可孟大娘说她二姐住在三镜湖……”碧落脑子里灵光一闪,“莫非真的是她?”
“三镜湖?”
碧落忙道:“我在三镜湖见到皇上,草亭旁边有一座孤坟。皇上对那……那坟里的人似乎甚为不舍。孟大娘说她二姐住在三镜湖,许说的就是那……坟中之人。”
“那碑上可刻了名字?”乔瑜面上仍是冷冷淡淡,只是随口一问。
“我不识字……”碧落满脸堆红,“不过那碑上一共也只有七个字,云土月大水土月,绝不似一个人的名字。”
“云土月大水土月?”乔瑜皱着眉思索,“是什么意思?”
碧落讪讪地点了点头,却又吐了舌头偷笑。她见到乔瑜转了身便走,可没走几步却闷声地笑了起来,他转回身,眉眼俱笑,对碧落道:“还不走?”
碧落忙跟在他后面,嘟起嘴:“我不识字罢了,你何必笑话我?”
“我几时笑话你了?”
“你这“呵呵”的样子,不是笑,难道是哭么?还不是笑话我么?”
“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识字又如何,不识字又如何,我岂会笑你?”
“那……你可想知道那女子的身分?”
乔瑜默然不答,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斯人已去,还是莫要打扰她。”
碧落嗔笑道:“你心中真的不好奇么?你也不过弱冠之年,何必装的这么少年老成,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只是在想:你这“云土月大水土月”,究竟是什么?”
“其他的我不晓得,可这一前一后的云水两个字,我是决计不会认错的。”
……
两人对话之声渐远,远处却又飘来乔瑜的轻笑声,和碧落嗔笑声。在这素白冰冷的御花园中,声似银铃,引来暖风拂面,暖透心底。
仿佛春回大地,叫人忘却今时仍是冬季。
※※※※※※※※※※
这日之后,邱绎来过常明侯府一次,同乔瑜与碧落说了许久的话。碧落才知道原来那日,谦王乔桓在朝上直指泰王乔昊蓄意谋杀自己。据乔桓说,因为他几次在朝廷上谈论泰王设应时府别有居心,泰王怀恨在心,加之乔桓又是皇长子,泰王若要争皇位,第一个要除的定然是他。
恰好应时府一夜之间不见了四人,这四人都是应时府招揽来的江湖豪客,定然是受了泰王指使,来刺杀乔桓,可惜行事不密,被豫王当场杀了两人,走了两人。现在豫王正到处寻找那两人,一旦拿到,便可水落石出。
可泰王则另据一词,他说自己开设应时府,不过是想为朝廷招揽甄别贤才,乔桓虽屡次针对他,但自己从未记恨在心。至于那四人,为何不见,他也正奇怪,已派了府中的首领将军段全宗去追查。他暗指母亲钰妃出身高贵,自己又曾受故去的皇后抚养过,自己才是真正的嫡长子。只怕这其中别有蹊跷,有人是刻意要诬陷他,好除去一个劲敌。
若这话只说到这里,皇帝倒只是不置可否,由着他们针尖对麦芒。可乔桓和泰王又争辩起来,乔桓又暗示泰王这应时府里的人,如今敢杀皇子,来日要杀皇帝也未为可知。泰王受不住激,叫囔道:“我身为皇子,护卫父皇是我应尽的责任。”他立刻对皇帝禀告,说自己愿意请值宿卫,为御林军,日夜守护皇帝安全。
13 道非常道
更新时间201436 13:30:43 字数:2069
皇帝听了,只是冷笑问了一句:“你入值宿卫,这两千御林军,是听你泰王的,还是听朕的?”泰王被问得怔愣,糊里糊涂竟然答了一句:“父皇与我父子一体,御林军若听命于儿臣,便是听命于父皇。”皇帝一听,立刻叫邱绎带人绑了泰王,本要严惩,幸好杏妃娘娘闻讯而来,替泰王求了好一阵子情。皇上这才叫松了绑,命泰王和杏妃各自回去思过。
碧落在一旁听闻,不禁奇道:“泰王犯事,何必叫杏妃思过?”
乔瑜道:“杏妃娘娘以往是故皇后的贴身婢女,泰王先后在故皇后和杏妃膝下长大。泰王犯错,自然有杏妃教导不严之责。”
邱绎叹息道:“皇上道表法心,乾坤独断,如何能容得了泰王这样的言论。泰王是有些急糊涂了。”
乔瑜淡笑道:“日日心中揣摩,情急之下才会脱口而出。若非如此,父皇怎会如此动怒?”
碧落心中倒是想的另一件事:“爹爹说,皇上近年总是大谈老庄道学,怎么你们说他法心道表?”
乔瑜和邱绎两人皆不答话。邱绎又说:“自泰王被责,当时门下招揽的飞鹰走狗,一夜之间雨散而去,只留下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位万元吉,听说当年在江湖上也是叱诧风云的人物。倒算是忠心耿耿……”
乔瑜道:“择主不明,不能尽才,也只能算愚忠。”三人同时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