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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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心曲-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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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持刀向前,将她围在圈中。她不明所以,有些恼怒,平日里跟这些衙役又熟稔,立刻沉声道:“做什么?不过半年不见,你们便要来杀我了么?”
金振威挥了挥手,叫众人放下了刀,将碧落拉到了一边,低声道:“我们是来帮你的。”
碧落眼睛一瞪:“你们提着刀,深夜埋伏在这里,是要帮我的样子么?”
金振威拉住碧落,沿着墙根又走得远些,指着几个地方,努了努嘴。碧落就着月色,看到几处竟似都有人埋伏,再仔细一看,那些人身上穿的是昭南的士兵服饰。碧落惊骇万分,金振威道:“顾家也来了人。”
“顾家?顾铭胜?”碧落奇道。
“就是他们。”金振威压低着声音道,“阿全说下午见着顾老爷悄悄从衙门后堂出来,便去跟着,偷听到他叫顾铭胜今晚带人去围你家宅子,还说老爷也叫了官兵。我们几个想着,只怕是顾家的人要对你逼婚。因此特意守到这里,你平日里爱走这个偏门,若是真出了事情,我们便可帮衬着些。”
碧落一听,笑着拍了拍金振威的肩膀:“多年兄弟,果然还是你们最关照我。”她再悄悄靠近了看那些埋伏着的人,确实是昭南的官兵无误。他们手中持刀,身下似还压了弓箭,大多都围在后院右侧。惟有这小门又小又偏,里面又被上了锁,甚少有人注意。她见到弓箭,便想到那日乔桓带了人在山谷要射杀她,她心头一阵猛跳,轻声叫了出来:“不对,爹爹也晓得我爱走这门,若是要对我逼婚,怎不派人守着此处?”
况且林树培为何叫这些官兵拿了刀箭,这分明是要致人死地的架势,哪有爹爹帮着人家逼死自己女儿的道理?更不说他们围住的后院一侧正是林府的书房所在。
她心跳越来越快,隐约觉得爹爹要做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情。便是这弹指之间,她脑里已经有无数念头闪过。她思忖了片刻,拉过金振威,蹲了下来:“振威,今日之事非同寻常。我只能求你帮我了。”
“出了什么事情?”这些人中金振威最是机灵,他瞧出碧落神色有异,便连声追问。
“我眼下还不晓得,可若万一有事……振威,你得帮我。”
“咱们二十几个兄弟,什么时候不帮着你?只要你开口,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金振威笑道。
碧落微微心安,又思量了片晌,道:“我需得回去,瞧清除里面的动静。振威……”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主意:“你帮我寻一张竹排,停在最近的那个溪口,我只怕万一……”
“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金振威拍着胸脯打包票,“万一还要逃婚,便坐竹排走。他们想不到,保管一时追不上。”
碧落勉强一笑,不多解释,回身进了偏门,将锁虚插上。到了下人的偏房,摸黑进去,才见到几个人趴在桌边,桌上摆着饭未吃完,可人都已经东倒西歪地睡了。他们呼吸沉重,像是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迷药,迷晕了过去。碧落愈发晓得事情不同寻常,忙蹑手蹑脚地到了林书培的书房外,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到里面林书培笑道:“邱兄,听说近来朝廷局势不稳。你一向受皇上亲近,皇子内斗,对你可有影响?”
邱将军微叹道:“前些日子谦王和泰王确实闹得不像样子。不过皇上当机立断,叫拘禁了两位皇子。眼下又叫临王监国,大局已定,你我做臣下的,以后就尽心辅佐临王罢。”
林书培“嘿嘿”了两声:“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当年他连自己的弟兄都不能相容,如今也遭受到如此的报应,自己的儿子也要同室操戈起来。嘿嘿……”他言语中甚为欢喜,碧落听到这里,不禁身上一抖,捏紧了双拳。
 

26 循循善诱
更新时间2014428 13:00:45  字数:2428

 “时过境迁,如今你和碧落两父女亦算是平安相守,便将往事都当成过眼云烟,让它过去罢。”林书培话里,对皇帝已经是十分不敬,可邱将军讲话,却不曾见怪,反倒像是出言相慰。
房内安静了片刻,听到林书培微叹了一声:“邱兄,我的事情你最清楚。当年睿王,便如同如今的谦王和泰王一样,被拘在睿王府。那时候,他孤身坐在蓬山阁前,饮着酒,壮志未酬。我看在眼里,感同身受……”
“贤弟慎言,”邱将军沉声打断了林书培,“睿王当年意图篡位,事败后皇上未曾杀他,已经是格外宽宥了,如何还能说他是壮志未酬?”
“篡位?”林书培立刻冷哼道,“篡位的难道不是他肃王吗?先皇无旨无诏,怎么皇宫宫禁都到了肃王的手里。难道不是他先夺了宫禁,再谋划害了睿王?”
邱将军道:“贤弟,你有所不知。当年你我各随其主,许多事情我也不好与你细说。定鼎门宫变那夜,我曾随肃王入宫,亲眼见先皇托肃王夫人将兵符交于肃王。你当年身在睿王府,不晓得此事也难怪。如今我明白告诉你,先皇虽无旨意,可其中意思已然清楚,他心中属意肃王接位。你往后切不可再妄言了。”
“肃王夫人……邱兄是指云小姐么?唉……她虽然被赐婚与了肃王,可睿王却一直不许我称她为夫人,”林书培又沉默了片刻,才叹气道,“小姐当年虽骗了睿王入定鼎门,才害得睿王被擒。可后来她入宫刺杀皇帝,难道也是假的么?”
“此事为宫中忌讳,无人知晓无人敢提,你又如何得知?”邱将军惊奇道。
“嘿嘿……邱兄,你不晓得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林书培哑声道,“睿王虽被囚禁,后来终于伺机出逃。我为了引开追兵,和他半道分离。后来便听说睿王死在了暮江上,我失了主人,没有办法,只好投身入了腾蛟帮,这才暂时保全了性命。不料皇上要肃清江湖势力,又烧了腾蛟帮方老大的宅子,杀了好多江湖人,便是连当年救过他和小姐的墨剑门掌门章华清都死了。”
邱将军叹了口气,没有接话。林书培又道:“没几日,我偷偷跟着方老大去了南郊的山谷,见到不少江湖人士聚会,说要谋杀皇帝。可没料到小姐和高中举将军也在,我才知道方老大是皇上的奸细,小姐和高将军都是墨剑门的弟子。小姐杀了方老大,又对着他们发誓,说要入宫刺杀皇上,为章华清和众江湖英杰报仇……这些我都是亲眼得见的。”
“七月初十那日我们都在方老大妹子的宅子里等小姐的消息,岂料等来的又是皇帝的重兵包剿。我九死一生逃了出来,勉强到了昭南,遇上丽音,才安顿了下来。”
碧落不晓得林书培原来是睿王的部属,且半生际遇竟然如此坎坷,听到此处,不由得也为之有些暗暗伤神。可一想到爹爹今日和邱将军久别重逢,却在外面设下埋伏,又觉心跳加速。只是眼下并无他法,只能先听两人如何说法。
“邱兄,我就此在昭南隐姓埋名,从无一人晓得我从前是睿王的近身,姓乔名胜。我用回本家姓名,先后又有了士宏与碧落,那几年日子也算和美……本来我也想就此老死昭南,可我……”
林书培话语一结,过了半晌才道:“可我,其实我……我一直心有不甘,一心要为睿王讨回公道。”
“何为公道?何况睿王已死,你又想如何讨回公道?”邱将军重重一拍桌子,叱声道,“贤弟,你今日这酒喝糊涂了。不如早些休息,明日精神爽朗些,我再与你商量碧落退婚之事。”
“哎……”林书培轻笑着挽留,“碧落这丫头的婚事算得了什么,都在你邱兄一句话。今日难得故友相聚,且让我先说个痛快罢。”
“睿王待我恩重如山,诸事我皆参与其间。我虽是他的近身,可当年连睿王岳丈上官煌对我也是客客气气,敬我三分。人以国士待我,邱兄,你说我又该如何回报?”
“当初你同我可不是这样说的,”邱将军鼻子重重一哼,“你说你不过是睿王府半个管事,哪里晓得睿王的事情,原来你是存心……”
“睿王一死,仍有许多追随者四散各地。我四处奔走,联络他们,以求机会东山再起,一举为睿王复仇。我多年藏匿,不为其他,其实正是为此。你被我所欺,为我隐瞒身份,又收容丽音与碧落。邱兄,你我兄弟情谊山高水长,可在大节上,确实是我乔胜对不住你。”
里面突然间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音。碧落在房外,身子不住地发颤。她只怕发出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只伸手紧紧抱住了自己。
“可皇帝终究是老辣,难怪睿王也败在他手里。我们迟迟未能等到机会,只能图谋将来。恰好丽音在嵚州之时,我在昭南谋了衙门书吏一职……”
“你这才在昭南一住便是八年,还步步高升,做了昭南的郡守。难怪几次朝廷召官员到曲靖叙职,你总是称病。你做到今时今日,打点了多少人,费了多少苦心?”邱将军声音已然十分冰冷。
“皇上因着小姐的缘故,对昭南看得本就松懈些,不过这也不提了。只是我竟然又在昭南遇见了高将军。他不识得我,也不晓得我认得他。我几次暗中向他打听睿王真正的死因,他始终不肯吐露半字。可有次他喝了酒,说漏了嘴,言下之意睿王和小姐都是被皇上害死,他自己贪生怕死活了下来,才被皇帝贬来了昭南军火监。”
“你如今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邱将军冷哼一声,“我本以为你时运不济,皇上兄弟争位,连累了你一家,这才处处尽力,护你周全。你既然含辛茹苦做到今日,大可再隐瞒下去,何必对我和盘托出?你不怕我……”
“邱兄,少安毋躁,”林书培笑道,“我是睿王余党,你若回曲靖告发我,这么多年藏匿之罪,以皇上的手段,怎么肯轻易放过你?只怕到时候连嫂夫人与两位侄儿都要被连累了。”
“当年你从水里救了我,我为报救命之恩,又不负同学之义,这才处处关照。却想不到你以有心算无心,将我邱家一门拖下泥潭。哼……”邱将军毫不势弱,只是冷哼。
“邱兄,莫急莫急……我定然不叫邱兄难做,”林书培轻轻笑着,又压低了些声音:“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机会一到,我们便可一起起义举事。邱兄,你为皇帝登位立下汗马功劳,他也不过是让你做一个镇守嵚州的镇抚将军。可你若愿意调动嵚州的军马,与我一道,合兵一处,从嵚州杀入曲靖。事成之后,这天下便是我们的了。”
“那事成之后,谁又来坐上这金銮殿?是你乔胜,还是……”邱将军也呵呵笑了起来。
“邱兄,你莫要取笑我,我……”林书培猛然醒悟,又笑道,“若是我做了皇帝,你邱兄便是兵部尚书、天下兵马大元帅。”
 

 27 自作聪明

邱将军哈哈大笑:“我来前曾听常明侯说,宫中频频出了几件大事。贤弟,莫非这墨剑门弟子和杏妃娘娘,都与你有所牵连?”

“常明侯,嘿嘿……”林书培避而不答,反而问道,“我听说,他与碧落从往甚密?”他从未出昭南,却对曲靖皇城的事情清清楚楚,显然是处心积虑已久。

“碧落这丫头,真叫人不省心。”他不待邱将军回答,又叹道,“顾家的财力雄厚,莫说在昭南,便是与曲靖的富贾相比亦不遑多让。我叫她与顾家联姻,如此顾家的钱财便可为我所用。大事若成,到时候她愿不愿留在顾家都随她。可这丫头偏偏留书出走,好在顾家识得时务,晓得我要与他做的是一比大买卖,这才没坏了事情……”

“邱兄,你从前几次修书来,想为邱绎求亲,我总是未允,其中便有这样的缘故。如今你只要首肯,我便可让碧落嫁入你们邱家,你我两家联姻,如此你便更无后顾之忧。”

林书培循循善诱,诚意十足,邱将军本声调也已转温和轻松,可听到此处,忽然重重地拍了一掌,震得杯盏乱碰,清脆作响。碧落一惊之下,骇然捂住了嘴,只听邱将军说道:“乔胜,我适才听你说要为睿王寻个公道,我倒还怜你几分忠义,才肯坐着听你多说几句。可你要拿自家女儿来做交易,丝毫不念骨肉之情,我才真是一点也瞧不起你。”

“大丈夫成王成寇,无非听天由命罢了;岂有拿女儿做买卖的道理?你我既话不投机,就言尽于此,邱某就此告辞。”

碧落听邱将军要走,连忙闪到了一边,只怕被两人发现。可里面沉闷了片晌,又传来邱将军语重心长的声音:“贤弟,若你肯就此作罢,今日这一席话我只当自己从未听过。你仍做你的昭南郡守。我……”

“邱兄说的是,我若不听从,实在是有负邱兄……”林书培微叹。碧落听他竟松口有罢手之意,提到喉咙口的心又稍稍放下了一些。可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杯碗落地的声音和拉扯声,又听到重物坠地沉闷的声音,邱将军像是闷哼了一声,叫道:“乔胜,你……”

碧落听到此处,心知里面必然出了意外。再顾不得其他,三两步上前。“啪”的一声推开了门。

只见到邱将军倒在地上。腹中插了一把匕首。而那匕首手柄正握在林书培的手里。林书培脸上满是狞笑:“邱兄,你多年生活安逸,疏于防备,连这酒中有药都喝不出来了……”

“爹爹。你做什么?”碧落高叫了一声,冲进房内。

“碧落,你怎么在这里?”林书培松开了手,满面惊诧,望着碧落,“你未中迷药么……”

碧落忙扶住了邱将军。这匕首入腹极深,鲜血渗出极快,已经将邱将军的衣裳染红了一大片,可见林书培用了何等的力气。碧落不敢置信。转身望着林书培半晌,才叫道:“爹爹,邱伯伯与你情同手足,你如何能……”

“我不杀他,难道叫他回去向皇帝告密么?我为大事。也只能牺牲兄弟之情了。”林书培又狞笑了一声。

邱将军身受重伤,面色惨淡,呼吸沉重,却趁着碧落和林书培讲话之际,伸手点了自己身上几个大穴,封住了伤势。林书培见他自救,挥手便推开碧落,上前一把拔出匕首,还要再补上几刀。

碧落被林书培推倒在地,又见爹爹一心要置邱将军于死地,情急之下,她见到满地的杯盏碎片,伸手便摸了一片,对准了自己的脖子,高声喊道:“爹爹,你害死了哥哥和娘亲,如今还要害死自己的女儿么?”

林书培闻言一怔,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便掉到了地上。他转过身,目光凌厉,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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