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有了把柄,日后他也不敢对你怎样。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爹爹,”碧落心中一急,站了起来,“你要拿女儿终生幸福去换他这个把柄,这样的把柄你要来有何用?”
林书培被她问得一怔,缓缓答道:“寡人有疾,哪个男子不是如此?难道你能遇着例外么?”
“爹爹,你便不是如此。”碧落叫道,“你对娘亲便是一心一意,至今未续弦。难道女儿便遇不着爹爹这样的人么?”
林书培被问住,怔呆了片刻,才苦笑道:“我对你娘亲心中有愧,如何能一概论之。”
“倒是你……”他转而训斥碧落道,“一无是处,便是不嫁入顾家,也没什么人愿意娶你。”
“我便是这个样子,有人喜欢便来娶,若不喜欢我也不求着他。”碧落气道,“昭南这个小地方,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男子,他们瞧不起我有什么打紧。曲靖城……”她收住了口。
“曲靖城如何?”林书培哼声道。
“没什么。”碧落将头一低,“爹爹,你瞧不起女儿么?”
“爹爹几时说瞧不起你?”林书培叹气道,“只是你身无长物,日后终究会吃亏。”
“那是昭南这个地方小,人人见识不广。若是在……在……曲靖,人人见多识广,我便有用武之地,也吃不了什么亏。”碧落忽然想到爹爹不住地赞誉邱绎,立刻笑道,“你瞧,邱绎从曲靖来,便说我的好话。只有昭南这里的人,若都似顾铭胜那样无赖的,才说我不好。”
“邱绎是什么样的人……”林书培沉声道,“他年纪虽只比你大四岁,可他处事稳重,又得皇上管教,你怎么能同他比。”
碧落只觉得爹爹今日一反常态,毫不通情达理,她也干脆胡搅蛮缠,叫道:“爹爹,你眼里别人都比我强,你瞧不起女儿,就是一心要女儿嫁给顾家那个混蛋。”她想到爹爹一向宠爱自己,可今日却诸事不允,还被自己的爹爹瞧扁,鼻子一酸,就从门内冲了出去。
林书培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慢慢取出适才那封信,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10 瞒天过海
更新时间2014122 13:31:02 字数:2230
碧落一夜都睡不好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十分苦恼。自林书培去年不由分说将她许配给了顾家,她忍耐了多时,终于寻到这个机会,本以为定然退得成婚,可眼下林书培一句话,一切风平浪静,若要再等机会,也只剩下大半年时间,且若只她自己一人,想是扛不过顾林两家齐心。
她趴在床上,心事重重,整个人似睡非睡,眼皮慢慢地阖上,四周变得漆黑一片,有箫声幽幽传来,好似秋风呜咽,伤人情怀。她循着箫声而去,渐渐到了一株桃树下。一位蓝衫少年手持短箫,对她微微而笑。
碧落跑上前去,正要同他说话。那少年却转身便走,越走越远。
“你去哪里?”碧落焦急问道。
少年扬声回道:“我住在曲靖,你若真的想我,日后可以到曲靖城来寻我。”
“我一定去寻你,”碧落脑子一个激灵,立刻便清醒过来。她再闭上眼睛,却再看不见那少年,她叹了口气:“你究竟是真还是幻,为何七年来,夜夜要到我的梦里来?我若不亲眼见一见你,又怎会甘心就此嫁给顾铭胜。”她趴在床上,又想着那少年的箫声,和他的话:“你若想我,日后可以到曲靖城来寻我。”
“若你真的住在曲靖?那我为何不……”碧落忽然一个念头升起,福至而心灵,她越想越对,“若去了曲靖,他们寻不到人,我自然可以避开顾家的这门亲事。若……他真的住在曲靖,无论如何,我能见他的机会便多了。”她脑子里数个计较转来转去,最终却只有一个决定:“去曲靖”。
她对曲靖皇城毫不知情,只因为对这梦中少年的一腔思念,一心要去曲靖。她又觉得近日这些事,想是冥冥之中上苍赠她勇气,更叫她思忆联翩:“你要去寻什么人?这么多年你定然也长大了,又长成了什么样子?”
她越想越坚决,见得东方既白,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坐了起来。想着眼下机会难得,随意起来梳洗了一下,悄悄地到了邱绎的房间外探看。
邱绎已经起身,正在检视行李。恰好家里的下人林福来敲门,进门对邱绎道:“邱公子,老爷说叫你等一等,他帮你雇了马车,片刻即到。”碧落一听,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她又蹑手蹑脚地回了房,易钗而弁,又匆忙寻了几件衣服,几件首饰,还有平日里攒下的二两碎银子,胡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
她又到门口,果然见到一辆马车远远驰来。她连忙到衙门口,随意便寻了两个衙役,道:“跟我来一下。”衙役们平日里跟她嬉戏惯了,虽然见她女扮男装,不知道什么事情,也没吭气,只是跟在她后面。
马车先到了郡衙门口,碧落忙带人上前一拦,粗着嗓门对车夫说:“郡守老爷说了,这车接的是贵客。等下客人上了车,叫我亲自陪着。”车夫望了一眼后面两个衙役正拉着脸,忙点了点头。碧落暗自一笑,又说:“我眼下还有事情,等下我在前面路口等着,你到林府接了客人再到路口停一下,让我上来坐你旁边便是了。”车夫连忙称是,满口应承。
碧落见安排妥当,便回房去拿行李。可若真的无声无息不见了,只怕爹爹又会心焦。她想要留字,可提了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她想了想,隐约记得几个字的笔画,随意便写了:“父见大人,女儿”,那个亲字只记得一半,成了一个见字,到还说得过去。可后面“去曲靖”三个字却是打死也想不出来了。她干脆画了一个箭头,又随意画了一团曲线,连起来便算是“父亲大人,女儿去曲靖”了。她自己看得明白,便十分得意,又在纸上面吹了吹,待墨迹略微干了些,放在床上。这才抱起了包袱,一路小跑到了路口,悄悄地守在那里。
未及片刻,那马车便得得地到了路口,车夫见到碧落,连忙将马略微一控,停了半步,碧落立刻轻轻地跃上了车夫旁边的位置。她故意冷着脸,装作十分傲慢的样子,只对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连忙点头哈腰,扬鞭趋马朝昭南城西而去。
若要到曲靖,便得从昭南城西直朝西北去嵚州,再从嵚州到暮江南岸,再坐渡船到北岸,方能到曲靖城的南郊。待到中午,马车已经离开昭南城好几十里路,便是连碧落也不认识两边的路。
碧落见到马车一直朝西北而去,心里得意自己小计得逞。这时听到马车里邱绎叫道:“车把式,前面若有地方,你也歇一歇,垫饱了肚子休息一阵再走。”车夫满口答应,碧落这才想起自己毫无江湖经验,出来竟然忘了带干粮,先前还不觉得,现在一提,肚子立刻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顿时撑不住,转身对车夫说:“车把式,还得多久才能到驿站?”车夫笑道:“官爷,一般是百里一站,眼下才出了昭南四十多里,只怕要到晚上才能到驿站。”车夫见碧落带着衙役,便以为她也是个做官的。
“那路上可有什么铺子?”
“官爷,这一路上就没有了,咱们出门自己都带着干粮。”
碧落一听便丧了气,突然听到车内邱绎叫道:“车把式,停车。”
车夫连忙拉住了马,碧落正奇怪,邱绎从马车里跳出来,转到前面。他一见到碧落便叫道:“我说怎么这声音这般熟悉,你怎么跟来了?”
碧落得意的一笑,道:“我跟你去曲靖。”
“胡闹。”邱绎高声叫道,“世叔可知道你一人跑出来了?”
碧落嘻嘻笑着点了点头,她跳下马车,在邱绎耳边低声道:“爹爹不肯退婚,要我嫁给那个混球,我只好留书逃了出来。”
邱绎闻言不由得沉默,碧落又道:“你带我去曲靖罢。若你送我回昭南,你便干脆再送我一条白绫,等到成亲那日我用。”
邱绎听得目瞪口呆,瞧了她半晌,苦笑着摇了摇头。
“反正我打死也不从。要么我跟着你去曲靖,要么你们见着我的尸体。你自己选一条路罢。”她故意低下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语气又十分坚决,只是一心要来打动邱绎。
邱绎沉吟了片刻,才道:“你上车吧。可到了曲靖,你得听我的安排。”
碧落一伸手一刮邱绎的鼻子,笑着跳上了马车。邱绎一愣,嘴角微微一扯,似笑非笑。他叹了口气,自己坐到了车夫旁边,一会又高声喊道:“我包袱里有干粮,皮囊里有水。你先用着吧。”
11 倚树轻歌
更新时间2014123 13:30:55 字数:2076
第二章何处笙箫起半空,过尽白云千万重
马车第二日傍晚到了嵚州和昭南相交地界的驿站,车夫说这条路是近两年新开的,前面的路没有驿站,又山贼横行,便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走了,只叫两人下车,自己赶了马车回了昭南。本来邱绎一人也计划要在这里改换快马的,可如今带了一个碧落,虽然她会骑马,可毕竟不如邱绎艺高人胆大,行动也不方便,只能准备了干粮和水,隔日天亮了才小心谨慎地陪着她慢行。
碧落算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孤身出门,处处新鲜,又有邱绎作陪,只是慢腾腾地只顾着四处观望风景。邱绎见她欢喜,竟也不忍心催她,两人便骑着马在山路嘻嘻哈哈地打趣。前面林间好似有人高歌,隐约听见是个女子,在时断时续地唱道:
“山上有桃花哟,水中有月亮,
那么娇艳却难摘哟,摘不到手多可惜。
哥哥喜欢那桃花哟,摘不到手多枉然。
……”
碧落凝神听了一会,上前同邱绎道:“好像是个女子在唱山歌。”邱绎点了点头。碧落又说:“你听,她声音好尖利,一点都不好听,好像在哭丧似的。”
邱绎侧耳又听了听,低声说:“这条路听说山贼多,咱们要小心点。”
碧落笑道:“不就是一个女子唱歌么?你从曲靖来的时候没经过这条路么?”
“我来时走广湖的老路。本来要赶时间才冒险走了这条路,结果因你……”邱绎苦笑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曲靖,皇上那边……”
碧落腆着脸笑了笑,心中稍微升起些歉意。她听着女子的歌声,奇道:“这歌不像是昭南的歌,听口音倒像是嵚州那边的。”
邱绎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盯着两边树林。走了几步,邱绎转身对碧落道:“你看……”
原来前面的山边林间,有一间小茅屋,屋旁不远处有一颗大树。有一位女子,容貌秀丽,媚眼如丝,穿了一件杏红色裙子,头上别了一朵粉色的花,倚在树上。她面朝着山下,面上满是幽思,正是她在唱着山歌。
她听到后面的马蹄声,转过身来,见到是碧落和邱绎骑马过来,伸手摘下了耳边的粉花,托在手上,轻轻一吹,吹到了半空中,随风飘去。她笑着走上前,扬手叫道:“两位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啊?”
邱绎目不斜视,低声道:“别理她,跟着我走。”
碧落却压根没放在心上,跳下马,到那女子面前,对女子道:“适才是你在唱歌么?”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小妹子,是我唱的歌,我唱的可好听么?”
“好听。”碧落随口一答,又问道:“我穿成这样,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女子上前拉住了碧落的马缰,将身子靠在马身上,笑道:“你这装扮,粗人是看不出来,可我是女子,自然能从你的言行举止瞧出你是个姑娘家。”她又笑道:“前面也没什么人家了,小妹子到我家里喝口水吧?”
碧落在车马上吃了好几天的干粮,实在是厌烦了这赶路的滋味,一听女子相邀,立刻笑道:“好,我也累了。”
她叫道:“邱绎,我累了,咱们在这姐姐家休息片刻。”
邱绎头也不回,只回道:“咱们还要赶路,莫要耽误时间。”
碧落一怔,不愿违逆邱绎之意,转头对那女子说:“谢谢姐姐的美意,只是我们要赶路,还是算了。”
“不妨事。”那女子松开了缰绳,退后两步,忽然“哎哟”一声,俯身抚住了脚踝。
“你怎么了?”碧落连忙问道。
“一不小心崴了脚,”那女子笑道,“有些疼。”
“我扶你回房子里去。”碧落心热,扶住女子,对邱绎叫道,“邱绎,你等我一下,我送这姐姐回去。”。
邱绎皱紧了眉头,半晌才调转了马头,到了碧落身边。那女子趁着碧落拴马的空档,在她的耳边悄问道:“他是你的情郎么?”
“姐姐你莫胡说,”碧落解释道:“他是我的……。”她回头看着邱绎骑在马上,沉毅英伟,那股熟悉的信任亲昵之感又涌上了心间,好似有他在,万事皆无需担忧。她淡淡笑了笑:“他是我的兄长。”
那女子听了碧落解释,也不多言,只又笑着对邱绎说:“你莫在外面杵着,也到我屋里歇一歇。”邱绎闷声道:“不必客气。”他自己跳下马,将马拴好。那女子丝毫不在意邱绎对她的态度,靠在碧落身上一瘸一拐地进了房去。
这虽是山边的茅屋,却被这女子收拾得十分干净体面,里面的被褥窗帘皆是红色,便像是刚刚成亲的闺房。碧落虽觉得有些奇怪,也没多问。那女子指了指地上的两张板凳,叫两人坐。又从一边放的两个桶中舀了水,给一人盛了一杯水。
碧落恰好口渴,抬手便喝了一口,转头才看见邱绎伸手,似要阻拦她。她笑道:“这水好甜,你干嘛不让我喝。”
她举起另一个杯子,递到邱绎嘴边,邱绎接过来皱着眉头喝了一口。碧落笑道:“邱绎,你的手怎么晃得厉害?”她还待再说,一阵头昏目眩,连人带杯子一下子便栽倒了下去。
邱绎一惊忙去探她的气息,忽然自己也打了一个颤,也栽倒在了碧落的旁边。
那女子咯咯笑道:“小妹子,你这情郎虽然谨慎聪明,也惜也是被你连累了。”转身便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把亮晶晶地剔骨刀。
女子将剔骨刀在邱绎的衣服上来回蹭了几下,瞧着两人,喃喃道:“这世上为何还要有能一起相守的情侣,我杀了一对便少一双,省得见着心烦。”她将剔骨刀在碧落的脸上拍了两下,高高地举起,正待一刀扎下。
可这刀怎么也落不下,她一愣,才看见邱绎伸手挡住了她。她未及反应,邱绎抓住了她的右手,顺势一扭,那女子的右臂一脱力,剔骨刀掉到了地上。邱绎从地上抓起刀,右手随意在女子肩上一拍,便将这女子拍倒在地,听到“咯”一声,那女子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