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天宇住了手，苦笑道：“大哥。”
聂沧溟随意的坐在地板上，风趣的道：“说说吧，给大哥交代交代你怎么会突然跟那丫鬟擦出火花的？”
聂天宇微恼。“大哥！”
聂沧溟面容一整，正色道：“天宇，其实我不想过问的，是你嫂子执意拉我来的。你不是小孩子，自己该怎么做应该有分寸。星眉和我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也能看得出来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妻子，你不要学爹一样，伤了一个又一个的心。”
聂天宇知道大哥心里对亲生母亲的死一直是耿耿于怀，所以他与朱莫愁成亲以后，别说是娶妾纳小，连别的女子多看几眼都少见。他思考了半天，道：“天宇知道怎么做了。”
聂沧溟点点头，然后道：“你还是给伯父伯母写封信，也别多说什么，就说孩子不小心掉了。天下的父母都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要是他们知道孩子是因为你掉的，那不恨死你。”
聂天宇烦恼的道：“我真不知道落痕怎么会和我睡在一起的。昨晚我谈好了生意回来，只记得星眉为我忙东忙西，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聂沧溟剑眉轻敛。“你喝了很多？”
聂天宇肯定的道：“不算多，我最多就是八分醉，可是我一进书房，我就觉得酒意上涌，什么也记不清楚了。”
聂沧溟自言自语道：“那还真是奇怪呢。”
朱莫愁是从宁心的口中知道知道前因后果的，当着柳星眉又不敢乱说话，只能劝她：“星眉，我知道你气，但是身子是你自己的，一定要好好保养，那样以后才可以再生养个胖娃娃啊。”她心底埋怨小叔子，这自家娘子流产，你不守着人跑那里去了？看不出你平时一副痴心汉的样子，却做些龌龊事来。
“我吃不下。”柳星眉想对她笑，可是她现在笑不出来；想哭，却没有眼泪。
一旁的宁心急道：“夫人，你一直没吃过东西，多少吃点儿吧！”她以前就服侍朱莫愁的，也不怕冒犯她，自己上前接过鸡汤，小心的捧到她床前准备喂她。
柳星眉推开碗，秀眉皱到一起。“我不吃。”
宁心自然是不依她的，两人推搡几下，柳星眉发怒了，一抬手就打翻了汤，恶狠狠地瞪视着她们，指着门口尖叫道：“滚，都出去！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你们这么讨好我做什么？没有我他聂四爷也断不了香烟，不是还有个落痕在吗？你们滚啊，滚啊……”
宁心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默默地蹲下身子把摔碎的碗收收拾了就下去了。
朱莫愁也让她吓到了。她长这么大，那里见过这气势，一个本来温柔的像水的女人失去了孩子会跟市井疯妇无疑，尤其那眼神，好像会吃人似的。
朱莫愁强笑道：“星眉，你一向那么聪明，天宇他有你这么一个美如天仙的娘子，怎么会看上落痕那种小丫头？再说了，他对你的感情，我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呀。”
柳星眉躺回床，拉起被子把自己捂个死紧。
朱莫愁见状，幽幽叹气：“那你多休息，该注意的事宁心都知道，我就先回去了。等你哪天心情好点，我再来看你。”迟疑了下，她还是多说了几句。“不管怎么说，天宇是真心喜欢你，他一时糊涂做了伤你心的事，我想他也不愿意的。你还是想开点儿吧，你想想，虽然我朝没有强娶强嫁的事，可是那些大官和富户有多少不是三妻四妾的啊？”刚和聂沧溟成亲的时候，她还准备好了和其他女人共事夫君的打算，只不过她夫君对纳妾不感兴趣，才免了她的未来不生活在勾心斗角之中。
朱莫愁早走了，宁心也擦干了眼泪回来，静悄悄的在门口守着。
全世界都安静了似的，柳星眉突然好想回瑶安，在那里有她温暖的家，慈祥的爹娘和六个妹妹的家。
她一直迷迷糊糊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朦胧中，好像来过很多人，有聂天宇，宁心，还有她的家人。
聂天宇下午又来看了她下，只是她一直昏睡着。坐在床边，他握着她玉雕般的小手，痴痴的看着她的睡颜。
他想了许久，实在是越想越是怒气难消，他拔腿直接去了管事房。找到总管他把落痕的卖身契交给总管，让他找个下家把落痕卖了。
以前是算计许浩南，结果算计到了她自己，这次她居然把自己给算计了不说，还害得他们的孩子也掉了。他再也不想看见这个女人，留她下来等于给她耍心机祸害他们的机会。
因为宁心也不是多事的人，所以大家虽然知道了柳星眉掉了孩子却不知道内情。管事猛然听四爷说要把夫人身边的丫鬟卖掉，心里疑惑，看见聂天宇又是沉着脸，也就不敢多问了。
后来的日子，聂天宇一直守在她床前，衣不解带的照顾她。柳星眉看在眼里，可是怎么也不能释怀他和落痕的事。
她心里在天人交战，一个声音说：相信他，他真的是爱你的，以往的点点滴滴都可以证明；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不要相信他，他在骗你！
宁心待她用了饭，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
柳星眉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对那天对她和朱莫愁发脾气一直心存内疚，她拉着宁心在身旁坐下。“宁心，这些日子，谢谢你照顾我。对不起，那天我不该把火发在你和大嫂的身上，还望你别往心里去。”
宁心惶恐的摆手。“夫人言重了，宁心本来就是个卑微的丫鬟，主子爱怎骂就怎么骂，奴婢怎么敢记在心里。”
柳星眉一阵恍惚。姐姐，你是出生富贵人家不会懂得被人当物品买卖的感觉，那种事，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宁心见她突然发呆，唤了她几声。“夫人，奴婢有事求您。”
柳星眉端起水杯喝了口。“你说吧。”
宁心跪在地上哀求道：“奴婢本来不该跟夫人说的，可是，四爷谁的话也不听，我只好冒犯夫人了。求夫人救救落痕和她的孩子吧。”
柳星眉手上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落痕和她的孩子？”
“是。”宁心的头垂得低低的，她也是看落痕那惨不忍睹的样子心软了的。她求过王爷王妃，求过四爷，可是他们都不肯让她回来，她只能求柳星眉了。
柳星眉迟疑着问道：“是，四爷的孩子？”问出这句话时，一股噬心的痛蔓延着，痛的她不得不深呼吸。
宁心低声道：“我请大夫为她看过了，那孩子一个月半左右。”
一个月半左右？算算时间，还真是聂天宇的。
柳星眉惨淡着轻笑。“那真好，聂四爷就快当爹了……他知道吧？”
（十二）落痕入门
更新时间2009928 0：05：45 字数：2770
“四爷知道，可是四爷已经把落痕卖到别家去了，她在那儿很苦。”柳星眉伤心欲绝的样子，看得宁心不禁后悔万分，她是不是做错了？揣测着，她还是把话说完。“夫人，落痕说她只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其他的她不会期盼的。”
柳星眉伏在桌子上，微闭着星眸，喃喃道：“他很开心吧？”
宁心摇头道：“四爷很生气，他不答应落痕回来，所以落痕才来央求奴婢的，夫人不答应也没关系，毕竟这也是她自找的。”
柳星眉沉默片刻，道：“她在那里？”怎么说，这个女人她曾经真心待过她，要是她真的很苦……她会帮她吗？她迷茫了。
宁心一愣。“夫人？”
柳星眉直起身子。“我想看看她。”是的，看看。只是看看。
在宁心打点下，柳星眉在一家织布坊见到憔悴不堪的落痕。
落痕看见她就噗通一声跪在她脚边，拉着她的手，哭泣着哀求道：“姐姐，不夫人，求你开恩，救救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吧。”
柳星眉一字一顿地道：“那谁来救我的孩子？谁来救我？”
落痕脸色惨白，咬着唇说不出话。她知道柳星眉一定会恨她，可是她不甘心，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不能放手。
柳星眉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轻叹一声回了轿子。路上，柳星眉问起了宁心，落痕是怎么找上她的。
宁心说道是半个月前，东城有个庙会，她请假回家陪她娘亲去玩遇见她的。
柳星眉沉默下来，隔着轿帘，宁心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还没到别院，远远就看见沂亲王府的管家赶着车停在了门口。
宁心看见朱莫愁亲自为一个中年美妇搭櫈子。
赵雪蓉下了车，对朱莫愁笑道：“还是莫愁贴心，知道我来还特地去接我。”
朱莫愁微笑道：“大娘客气了，那是做晚辈的该做的。”
赵雪蓉轻拍着朱莫愁的手道：“沧溟是个争气的孩子，你也是个好媳妇儿。可惜我的宛如妹子去的早，连你们成亲都没能等到。”说到最后，赵雪蓉也不由伤感。
朱莫愁安慰道：“逝者已去，大娘就别难过了。”
赵雪蓉她们说话的当口，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柳儿，你回来了？”聂天宇人也没看清楚就喊，看见是母亲时愣了下。“娘，你怎么来了？”
赵雪蓉没好气的道：“怎么？娘就不能来吗？星眉怀孕了，你们年轻人又没经验，我来照顾她的。”
聂天宇看了看嫂子，看见嫂子那副尴尬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对母亲说柳星眉已经流产的事。他苦笑道：“娘，柳儿她——”
“让婆婆失望了，孩子已经没了。”柳星眉清冷的声音在大家背后响起。
赵雪蓉转过身，不敢置信地道：“孩子没了？天宇不是去信说孩子很好吗？怎么突然没了？”
柳星眉双眼冷冷的看着聂天宇。“没了就是没了，命中注定那孩子不该生下来。”
她的话气到了赵雪蓉，她一激动，口不择言。“那你的意思是孩子掉的好？你难道是故意的吗？你这个丫头！那可是我们聂家的长孙啊！”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近两个月，可是柳星眉还是会痛，她撇过脸，沉默不语。
聂天宇打断赵雪蓉的话，道：“娘，不关柳儿的事，是我害的，是我的错。”
赵雪蓉骂道：“孩子是在她肚子里，掉不掉是她自己注意没注意的问题，跟你什么关系？”本来他们成亲后赵雪蓉对聂天宇要去瑶安安家就心存不满，现在听说孩子不在了，她一腔的不忿好像都有了宣泄口似的全往柳星眉身上发泄。
朱莫愁打圆场道：“大娘，你舟车劳顿的，先进屋休息吧。”她是知道事情经过的，可是又不能当着人家母亲的面说人家儿子的不是，只好居中调解。
柳星眉冷笑着道：“婆婆担心什么？我生不出来自然有人为他生。”说完，她拂袖而去。她对赵雪蓉不分缘由的就一味责备她恼怒了，才脱口而出的说出这句。
赵雪蓉一愣，疑惑的看着儿子，不满更甚。“她什么意思？有这么对婆婆说话的媳妇吗？你爹爹还说她爹娘把她们教的如何如何好，我看还不如她身边那个叫落痕的呢。”
聂天宇急急道：“娘，别给我添乱了，房间我早就为您准备好了，你去歇着吧。”他抛下母亲追了进去。他知道星眉一定是见过落痕了，这下母亲一闹，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赵雪蓉看向朱莫愁。“莫愁，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说给我听听。”
朱莫愁的嘴巴张了半天，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晚饭的时候，聂天宇看见柳星眉到饭厅时还因为她不生自己的气了。“柳儿，我特地叫厨房为你做了你最爱的青玉双酥。”
柳星眉坐在他下首，看也不多看他几眼。
赵雪蓉待菜上齐，亲手为她布菜。“星眉，我知道你最近受委屈了，先前是娘的不对，娘给你赔礼了。”
柳星眉好似没听见，自言自语似的道：“婆婆要说什么就说吧。”
赵雪蓉见她直接，也不掩饰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星眉，你也知道，奶奶年纪大了，她早就盼望着抱孙子，本来听到你的喜讯，大家都很开心，我还特地从鬼王岛来照顾你。可是偏偏这孩子就不巧没了，要是奶奶知道了不知道多难过。可是现下既然落痕那丫头有了天宇的孩子，于公于私，咱们都不能让聂家的子孙流落在外，你说对吧？”
聂天宇大惊失色。“娘！”母亲莫非想让落痕进门吗？
那么白话，柳星眉自然也听得懂意思。但是她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起来，然后轻轻搁下碗筷。“婆婆是想让落痕入门，很简单啊，入吧。每天起，星眉就住到西厢去。顺道祝四爷与新夫人白头到老。”她离开座位，优雅的行了一礼离去。
赵雪蓉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当下坦然面对儿子那好像要喷火似的眼神。“星眉都没成见，你顾忌什么？你得想想。那是你的孩子，你忍心看他以后流落街头吗？”
聂天宇疲惫地道：“娘，我爱柳儿，就想您爱爹一样的爱她。曾经，她告诉我，要是有朝一日，我跟爹一样三妻四妾，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我。我不想失去她，你明白吗？我们需要的是专一的爱，不是可以和别人分享的。”
赵雪蓉被儿子气乐了。“说的倒是好听。那你怎么和落痕发生了关系？宇儿，别太固执了，想想那个无辜的孩子。”
聂天宇直视母亲的眼睛。“请娘恕孩儿忤逆了。”
赵雪蓉哑然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因为聂霸天的关系，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只娶一个，所以当得知欧阳雨有意把自己的侄女许给天宇的时候她没反对，现在落痕是怀着他们聂家的孩子，她更不会反对儿子再有个女人。
柳星眉躲到后院的小佛堂，跪坐在观音前，这是她最近的习惯。她有泪，却怎么也掉不下来；有痛，却怎么也治不好，只有在佛前乞求片刻的宁静。
她前脚进佛堂，聂天宇后脚就。
聂天宇从背后抱着她。“柳儿，娘说她的，我不会娶她的。”
柳星眉木然的任他抱着，飘忽的语气好像来自天际。“你说过，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可是你爬上了别的女人的床。现在，你娶不娶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能弥补什么？”
聂天宇对她老对那事耿耿于怀也生气。“你不要老是想着我背叛你，那根本不是我愿意的！我那天喝醉了——”
柳星眉打断他的话：“喝醉了？要是我也喝醉了，爬上别的男人的床，怀了别人的孩子，不要告诉我你不介意！”喝醉？！真是男人背叛的好借口！
聂天宇哑了。她没说错，光是想象她依偎着别的男人他都有抓狂的感觉。
聂天宇和柳星眉这厢还在闹别扭，那厢的赵雪蓉却在多次的劝说无解之下，趁聂天宇不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落痕接了回来，还喝了她的媳妇茶，认下了这个媳妇。
当落痕第二天到她们卧房给她请安的时候，柳星眉才知道，落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