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詹平立即双膝一屈,平平跪在半空中,死死低垂着脑袋不卑不亢地答道:“肖冬瓜乃天定天眼者,责任重大,可她现在魂不附体,小人又找不到她的一点气息,长则一小时短则几分钟后恐必死无疑,所以小人斗胆请凤凰神尊替她留下一线生机。”
凤童脸上冷色稍霁,他黑墨石样的两颗眼珠子在眼底极快速地一晃荡,然后,微一抬手朝东方轻轻一指,接着不等闻詹平反应过来便衣袖横飞,一股无形强劲直灌而下地硬生生将闻詹平给打落下去,要不是海里全是水,估计他这一下有得受了。
“哥哥,你这样做会被人骂的?”凰女依偎着抱紧凤一节一节嫩滑又有劲的小手臂,一脸崇拜的神情说道。
凤也不挣扎,只是可爱的小脸上诡异地泛起浅浅红晕,但他还是态度强硬地回答:“我又没有说什么,怎么会被人骂?”说完也不等凰女接话,一拍屁股便火烧眉毛似的逃窜般快速离开。
凰女知道他其实是想还冬瓜送他们那颗避水珠的人情,所以才迟迟没有离开。本来冬瓜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刚刚他冒险泄露天机为石尸指路乃是触犯天规,如果此肖冬瓜还是前世的那个人,她也不知这样做对冬瓜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虽说现在的冬瓜心性冷淡,但与前世的真命天子相遇,应该能重新给她带来一连串的波动吧!只是,她与他还有再相见的必要么?
散落满空的星星正在沉睡,水润润的月亮一闪一闪地打着瞌,时光荏苒间,天际已初初泛白,闻詹平着急地化作一阵轻风朝着东方遁去。他相信凤的指示一定不会错,可是以他的速度这样前进,竟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渐渐的他有些动摇,但脚下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终于,他看到了那艘离开的中国搜救轮船,难道她还在那上面。顺着风扑上去的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冬瓜的呼救声,这次应该不会错了。
形形□的一张张脸从眼前掠过,他却没有寻到冬瓜的下落,只有一层船舱的小船一眼便能望到头,而且,他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灵力波动,就像之前在那艘船上一样的平静,但在上船时他明明听到了冬瓜的声音,何况这还是凤凰的指引,怎么会出错?
现在船上的人多阳气很重,除了放出石斑花探寻外再没有别的办法能快速地找出冬瓜。于是,他闪身飞上船舱顶站立,张开怀抱将一朵朵的石斑花悉数放出,让其沿着船体逐步扩散开来。由于石斑花对人的影响实在太大,一触即死,或许是杀戮太多,或许是他突然想好好积德,为他为琴儿也好,他借着身上的一块玄天玉石,不假思索地在上面追加了一道隐形咒,至于那些能看穿此咒的人,应该不会有胆去碰这花吧!
被石斑花透彻了的物体就像自动翻开的书本,里面的信息一一传到闻詹平的大脑内,任由他一件件看过去,最后在船舱最底下他找到一块不起眼的小陶瓷片,而久寻不见的冬瓜灵魂便依附在上面,看到石斑花向她靠过来,当即她就双眼迷雾地流下两条激动的热泪。不过据说灵魂的眼泪是虚无体,所以闻詹平也就没有真实体会到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躺在闻詹平手心的时候,一向视死如归的冬瓜也按耐不住害怕,像好朋友一样熟络地抱怨着:“怎么才来?要不是我机灵,知道附在这陶瓷上,我就要做孤魂野鬼了,你这搭挡做得也太不称职了吧!”
闻詹平淡定地轻瞟她一眼,挑嘴反唇相讥道:“你不是不怕死吗?”
“我当然不怕死,姑奶奶我只是一着不慎阴沟里翻了船,你知道吗?亏他那么帅,竟然跟那老头是一伙的,还悄悄地引我去水底海带群中,想要偷龙转凤将我困在那活人瓷里面。幸亏我有勇有谋,成功引诱他转移视线,拼命跑到这上面来,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猜,他可能是看中了我的天眼,他们应该没有得逞吧?”冬瓜问,眼底完全没有担忧的神色。
闻詹平无奈地摇摇头,刚还以为她开始怕死了呢,哪知道还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傻妞,真是白让人担心一场。转瞬想起连冬瓜都会中招,船上的某人必定不简单,他还是先想办法让她还魂再说,是以他并没追问她口中的“他”究竟是何人,转身便向她的葫芦赶去。
“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船上,是不是问过凤凰?说实话,那小子虽然德行可恶了点,倒还是个好孩子,你说,我要是将他们带在身边是不是要好办事得多?”冬瓜异想天开地同闻詹平东扯西谈着,完全一副不担心自己再也活不过来的样子,让一脸严肃的闻詹平是哭笑不得。
顺口他便不客气地损道:“你有这能耐还会落到这等田地,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不让自己变成一只孤魂野鬼吧!”
骤然,冬瓜的笑脸如盛开的牡丹花夺目,幸亏闻詹平没有低头,不然真会以为她被水淹坏脑子了。“我俩打个赌,我有办法让凤凰从明天开始就跟着我,以后他们任你使唤,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说着她翘起小手指,很有气势地追随着一直在跑动的闻詹平的下巴。
“好”不疑有他的正人君子一口答应了,殊不知,马上他的肠子都将要悔青,试问,冬瓜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
伏藏龙【二】
老天爷似乎对冬瓜特别照顾;至少现在并没有马上射出第一道阳光;要知道像她现在这种虚弱的半透明灵体状态;太阳一出根本就不可能支撑到回魂的时候。
眼见着冬瓜的脸越来越空洞;闻詹平一咬牙又加快了些速度;强劲的力量在水面上飞快地划出一道道水渠;惊得水里的鱼儿纷纷跃出水面。
或许是心灵感应吧!远在大洋彼岸的大小宝本是在优雅地进食,突然二人齐齐放下手中餐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哇……”没有一丝征兆;小宝嘴里的鸡腿肉都没有咽下去,便筷子一丢大哭起来,旁边守着的刘成一下慌了手脚,要说别人家的小孩大哭那属正常现象;而他们家的小少爷哭那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顿时他手足无措地求救式看向少爷。
美男收到刘成希望的眼神,一点也不配合地起身就走,徒留小宝一人在桌旁尽情哭泣着,刚刚那阵刺心的疼痛要说是他的错觉,那小宝的哭泣绝对证实了这一想法,肖冬瓜出事了。
站在卧室可以看到竹屋的窗台前,他隐约有些迷糊了,他已不记得她走了有多久,也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如果不是花园里那依然青翠的竹屋,他甚至会以为她只是他梦中的一场笑话。不记得他是怎么从竹屋回到城堡,他只知道他不再想听到有关于肖冬瓜的任何消息,不然他好不容易竖立起的心灵盾牌又要毁于一旦。如此叫他怎么敢看奕雅那双清澈的眼,让他如何面对奕雅那颗温柔的心?
握紧双拳,他霍然转身背对着窗户一点一点蹲了下去,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他控制不住的东西,比如肖冬瓜,比如他的心,他不明白他的这颗心为什么总是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想她,无论他如何想不去理会,她总是会恶作剧似的跑出来,罢,罢,去找她吧!不管怎么样,他都要亲手将这些事给解决掉。
于是,他鼓起勇气拿起电话,“刘成,进来!”放下后他长吁了一口气,狭长的美目里时而坚定时而迷茫,双手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少爷,有何吩咐?”刘成先是敲门,听里面没有回应,便开门进来立在门边问道。
美男停下脚步,双手环抱依在窗边的桌旁,一字一句地说道:“订一张去中国海南的机票,再帮我多准备一些她爱吃的东西,今天之内办到。”
刘成低垂着脑袋,听罢双唇情不自禁地向上翘着,琢磨着这事怎么着也不能让奕雅小姐知道,不然就坏事了。
退出房内后,他兴奋地直冲楼下还在嚎啕大哭的小宝身边,有意无意用他的粗指头蹭着人家的小腰板,小宝抬起迷离的大眼不解地看着他,二人四目热情相对。也亏小宝聪明,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双手抹干泪水,慎重地一点头,跳下椅子一溜烟跑回楼上他的房内。至于他跑回去是干什么,刘成他可管不了,他可什么也没说哦!
背着一大包的小宝故技重施地躲在高大的陶瓷花瓶背后,只要刘成一告诉他美男坐了那辆车,他便悄悄潜进去。
“叮咛……”墙上的钟已经指向晚上七点了,可怜的小宝已经扛着大包等了三个小时有余,不是说飞机是七点二十点么?怎么还不出来?隐隐地小宝觉得他们可能被骗了,于是,他轻敲瓶身引刘成过来。
“我去看看。”刘成弯腰毕恭毕敬地回答,这是他发自内心深处的叹服,显然,他们的少爷已经走了,但小宝仍是坚持不放弃地等着,三个小时内是动也不肯动,光就他身上那比他还要高的大包就让人心疼不已。
摇头叹息着,刘成转身向楼上紧闭的大门走去,突然身后衣角一紧,高昂起的一张小脸上满是泪水,湿漉漉的在眼里全是伤心与难过。“给母妈!”脱下背上的包包,小宝摇着刘成的大腿略带乞求地说道。
刘成当然知道他嘴里的“母妈”是何人,但第一次听小少爷这样喊少奶奶他还真是激动万分,当即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但抬头一看时钟却暗叹晚矣。只得心念一转,蹲下去同小宝说道:“小少爷,你准备的这些东西,少爷已经让我给他准备了,也许现在少奶奶正在吃呢,你的这些就留下来,等少奶奶回来了再给她吃,好不好?”
聪明的小宝怎会不知他是没办法达成这一要求才这么说,他能理解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但他还是很失落,他真的很想想肖冬瓜,很想很想他的母妈,想得小肚子都痛了。于是,在刘成疼惜的注视下,他一步一步拖着大包向楼上走去。
话说美男订的是晚上七点半的机票不错,但他怎么会不知道小宝的心思,且猜着刘成一定会帮忙,他也必会跟过来,再加上若是让奕雅知道他离开的消息也会很伤心。于是,他暗耍一招金蝉脱壳之计,与贴身侍卫来了个大对换,一石二鸟地成功摆脱小宝,也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这些天他一直跟鲤锦联系不上,根据他在其身上安装的全球卫星定位仪显示,他们一行人正飘浮在中国南海的公海之上,而且在同一片区域已经呆了七天以上,海上停泊七天说明着什么呢?他不敢想像,但依他的直觉,一定是冬瓜出了意外,谁让她是个喜欢事事出头的蠢货呢!
中国南海上清晨来临,飘浮着葫芦上冬瓜依然没有一点变化地躺着,闻詹平已按她的说法帮她还了魂,可却一直毫无动静出现,莫不是因为他不是人类,法术与正宗的驱魔人有着本质的区别,所以才不起作用吗?
鲤锦那双布满血丝的眼时不时要瞪他一眼,好像害冬瓜变成这样的的人是他似的,让他的心更为难安。
偷懒赖在冬瓜身边的乌鸦长着一张乌鸦嘴,说道:“要是中午再不醒,我看闻大哥,你还是去请少林寺的大师过来看看算了,一来好及时搭救她,二来也好帮她收尸,你说是不是?”也许他是好心,但他这话一出,便收来群攻之。
“胡说什么呢,给你还差不多。”鲤锦梗着脖子,非常有胆识地回了句。闻詹平也是一记白眼送上,金钱豹大姐和不明性别的白蛇纷纷回头一记冷哼。直逼得他嚅嚅着不敢再说一句话。
“算了,我还是去少林寺看看吧!没准还真要老和尚来这才有用,你们在这里守着,她的魂灵现在很不稳,一定不能让人给扰了去,不然就算有人搭救恐也无力回天,辛苦各位了。”闻詹平安排加嘱咐着,然后,冲三位妖精一一双手抱拳。这礼仪虽然过时了,但妖精们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下也慎重地回他一抱拳。
“闻大哥,只管去,这里有我们三人守护,定不会让她肖冬瓜香消玉殒于此,放心吧!”豹女抬爪一拍胸大肌很认真地担保着。
话说这豹女的确是个重承诺的好妖精,接下来的风浪中她硬是义无反顾地打头阵,即使知道赢不了也很有信用地验证了自己的诺言,直到她死的那一刻。
葫芦在移动,以一股强大的吸力为指引,三妖精纷纷现在本体挡在葫芦上,却仍是阻不断它的前进。要知道这葫芦乃是九仙藤上的仙物,在人间除魔卫道五千年,有幸落在冬瓜的手里那是她的机缘,大自然的力量度不可能控制它分毫,再加上他三妖精二千多年的道行,竟也奈何不了这水下的怪力,恐惧一瞬间弥漫他三人的心头。
渐渐,水面上冒出一个大漩涡,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巨大的风暴,葫芦以它为中心在不由自主地靠近,鲤锦一介凡夫俗子,他除了抱紧冬瓜外什么也做不了。眼见着阻挡无效葫芦马上就要步入漩涡的中心,豹女毅然露出她一千年修炼之躯,强行栖在葫芦上方,盖住了其他人。
一道道抽打过来的风像刀一样下下刺入她的肌肉中,血铺满面了这片海面,“快上来。”她回头冲还傻怔着的鲤锦大叫,拳头大的牙瞬间被打落一颗。
鲤锦圆睁的眼重新开始聚焦,他不再迟疑抱起冬瓜就跳了上去,一左一右的乌鸦与蛇也跟上来,用身躯压了他俩上方。
“想走,晚了。”巨钟敲山般的声音从水下深处传来,一层一层变强然后灌入他们的耳中,加速了的风中带着“啪啪”的闪电一阵阵袭击着背负起同伴的豹女。
深不见底的漩涡也诡异地开始越转越高,到后来竟然直接突出水面跟着豹女的背后一路追赶。
“这是什么东西?”鲤锦呜咽着被风吹歪的嘴,含糊地发问。原来这世上真是强中还有强中手,他以为他身边的这三位妖怪就够厉害的了,现在竟然又冒出一位让他们三个联合起来也打不过的怪物。他真不知该感叹命运弄人还是生不逢时什么的,或许他跟冬瓜是真的要命丧于此。
水以快过豹女数倍的速度在增长,虽然风中的电每一击都让豹女受下,他们仍要抖三抖,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冬瓜被甩来甩去,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鲤锦和乌鸦、白蛇即使极力拉扯,也是越来越困难,连自身都难保。
“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一定会护你们周全。”豹女说完,抬头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吼。
紧接着她双腿猛地虚空一踏,身形陡然间下降落十米,再后腿蓄势一蹬,巨尾将几人把包似的卷起,然后奋力抛向高空。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