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告了一声,关上门悄声离开了。
因而,里头之人未能瞧着,这管家在关门的一瞬,脸上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
管家低垂着头,双眼却是在左右打量回望,目光里透出精明的神色,双耳一动,将周围的声音丝毫不落地听之入耳。
因着于送即将要同几位官僚谋划大计,是以今夜的守卫比之先前还森严了几分,那管家小心翼翼地在府内行走,一路上将守卫的布置都看了个遍,一一记在心底。
他眼光八方,耳听四方,随着一条小路径自朝前走去,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处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只见此地一片深幽,左右行走的守卫在来来回回的走动,正守在一扇紧闭的大门之前。
那道大门,用了三个大锁锁起,也不知里头放了什么东西,如此神秘。
管家勾唇一笑,低垂着头走上去,门口的守卫见之,板着脸走了过来,问道:“何人?”
“是我。”管家淡淡地开口道。
守卫认出了管家,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了几分:“管家您深夜来此,莫非丞相有何吩咐。”
“是极,”管家笑着点了点头,他目光望了一眼那大门,凑到守卫的耳边轻声问道,“里头之人可还好,丞相将要做大事了,这人可得看牢了。”
“管家您放心,这人我们兄弟都看得紧紧的。”
管家点了点头,他抿唇看了一眼,但似又不放心地摇了摇头道:“虽说你们在外头看得紧了,但我仍不放心。”
听得这话,这守卫的脸霎时变了变:“管家此话何意,莫非是质疑我们兄弟能力不成。”
管家摆了摆手道:“不不不,你莫误会,我是指外头虽看得紧了,但里头如何咱们却不知道,若是……”他声音一低,压着嗓音道,“若是这人给自尽了咋办。”
双瞳骤然一缩,守卫的脸唰地变色,急忙行到了大门那边,便要开门进去查看,然则,这门锁还未开启,便听空气中划过数道破空之声,将静谧的夜撕破。
同一时刻,只听数人低声哀嚎,随之而落的,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守卫一愣,抽出腰上的剑,铛铛几声将袭来的暗器尽数打断,喝了一声,连忙让手下朝暗器来袭之地冲去。
不多时,这里的守卫便走得只余三分之一。
守卫沉了沉脸,屏住呼吸,唤众人围在了门口,他低眉一瞧,地上躺着不少兄弟的尸体,便是那管家,也似因暗器来袭而丧了命,趴伏在地上,未有动弹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这攻击来得如此突然,防不胜防。
加紧了戒备,身体崩得愈发的紧,他抿了抿唇,便唤一个手下冲回去禀告丞相。而他们则继续守在大门之前,然则,疑惑的是,守了不少时候,也未见到有人来袭,仅仅是见到暗器罢了。
这一下,他疑惑起来,且那派去通知丞相之人,至今都还未归来,莫非……
脑中忽而打了个激灵,他心头大骇,糟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咕隆一声吞沫声落,守卫的脸色变得极其好看起来,当时自己一时冲动,唤人上去追,现下,使得此处的守卫不足三分之一,若是敌人来袭,只怕……
况且,那派去通知丞相之人,如此之久,都未归来,想来已经遭了毒手。
静谧的空气里散发出诡异的气氛,这敌人越是不来,众人越是紧张,心都砰砰直跳。瞧着自己的手下都被无知的恐惧给骇住,守卫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信号弹。这信号弹乃是丞相配给他的,紧急之刻方可使用,因着这信号弹唤来的乃是丞相隐藏在府内的精锐,未到关键时刻不得使,是以方才他一直都未敢用出。
如今危急时刻,他若再不用,便中计了。
他迈步朝前,一拉信号弹的引线,便要朝天放去。
然,还未完全放出,便见空气里划破一道死亡的黑芒,直接朝他脖颈袭去。他心头一骇,绷紧的身子快速反应过来,侧身避过,然,下一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咽喉送到那不知从何处来的银剑之上。
血落剑出,整个过程是说不出的快,当守卫的手下反应过来时,守卫已经被一剑封喉,倒落在地。
厮杀声立时响起,所有人怵而朝银剑的主人拔剑袭去。
而这银剑的主人,竟是那位管家。
管家微微蹙眉,手里的银剑破空一挥,身子一翻,跃到了墙上,从上方携着破天之势朝下方的众人打去。
他一人面对着数十人竟能毫不惊慌,拆招犹有余力。
身姿一拔,便要朝外头奔去,众人焉能放过,齐齐剑出,朝身处半空的他一剑刺去。
管家身子一震,强行在半空中扭转身形,携着剑气一划,将众人的剑阻下,但他的身子却因这动作而有所阻滞,还未到得不远处的树上,便要下落。
便在这一刻,一道黑影掠过,在他的身上轻柔地一拍,他整个人顺势借力一托,便翻身立于了大树顶上,他喝了一声,将凌厉的剑气朝下一划,立时击中了数人。
同时,那忽而窜来的黑影手心一横,一条银丝便现在了手里,银丝看似柔软,实则蕴含气劲,用力一缠,顷刻间一人腰上便喷出了血迹,洒到了周围同伴之上。
管家也跃了下树,给黑衣人助力,两人背对背的配合。与此同时,与黑衣人到来的数十人,同时出动,利落的剑出,默契地配合动作,不多时,这里的所有人,都命丧剑下,无一活口。
抹了抹脸上沾上的血迹,领头的黑衣人松了一口气,笑着对那死而复生的管家道:“白小初,你果真厉害。”
管家闻言一怔,对着黑衣人笑了笑:“苏小颜,你也不差。”
原来,这管家与后来助他的黑衣人,竟是白子初同苏清颜。
两人行了上前,看着眼前这道深锁的门,苏清颜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白子初,打开它。”
白子初一怔,嘴巴扁了扁:“为何让我来。”嘴里虽是满含抱怨,但手上的动作却快了一分,将气劲运在了剑上,猛地朝锁上一劈,顷刻,这三道大锁便被他强劲的气力给劈断了。
“不是你来,还会是何人来。”苏清颜觑了他一眼,鄙夷地道,“这等体力活当是由你们男人做。”
“是是是。”白子初无奈地应答,乖乖地将这大门拉开,行了个礼道“,苏小颜大人,请进。”
“嗯哼。”苏清颜的鼻子得意得都扬上了天,她回身对着自己带来的手下道,“你们在外头侯着。”
“是!”
白子初掏了掏耳朵,也回身对着另一拨人道:“你们挑几人同我们进来。”
“是!“另一拨人随之应答,便尾随着白子初的脚步走了进去。
苏清颜手下自然是素音阁的杀手,而白子初的手下便是他那神秘而不见影的皇家杀手。
说来,今夜还是苏清颜第一次见着白子初的手下,此前白子初一直瞒得好好的,她都未曾见过,这一见,发觉这些杀手训练严格,比之自己素音阁的手下也不差,待日后定要好好同白子初商讨如何训练这些人才是。
行至里头,白子初轻轻拉起了苏清颜的手,带着她朝里处走去。
一路上,苏清颜还扯着白子初的脸,笑道:“白小初,你果真厉害,竟能趁着这管家外出时,将其迷晕,扮成他混进来。可是,你如何知晓他的习性。“
白子初怒了努嘴道:“此前为了替皇帝拔去于送这眼中钉,早早便有所准备了,只是时机未成熟罢了。”
“时机未成熟?苏清颜不解地道,何谓时机成熟。“
白子初笑眯眯地道:“自然是将你搞到手啦。“
“……“
苏清颜白了他一眼,懒得同他多说。白子初虽是没说,但她多少也猜出了端倪,因着他们素音阁常刺杀朝中官员之故,若果再不阻止,届时内忧外患,甭说打倒丞相,只怕这人手都不足了。
行到将近里头之时,两人终于看到了一个一手被墙上的铁环扣住,正瑟缩着身体,在那傻兮兮地流着口水之人。
白子初沉了沉呼吸道:“此人乃是一等的要犯,本该要处刑的,是以我便向皇帝要了过来,弄成了傻子,替代我过来。“
苏清颜点了点头:“动手罢。”
白子初会意,将苏清颜拉到了一旁,而他的手下则将那傻子围住,以免这傻子突然发作攻击人。好在,傻子早已被弄得傻乎乎的了,利落的一剑落下,那傻子顷刻便绝了呼吸,歪着脖子身亡了。
回身甩掉剑上的血渍,白子初轻巧地收回了剑,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枚药,趁傻子还有余气,快速地塞进他的嘴里,仰起他的头,让他吞下。
不多时,药下腹后,便起了作用,傻子的脸渐渐地发生变化,那丑恶的面容渐渐散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这人原来的样貌极其普通,但年纪却甚是年轻,可怜如此年轻之人,却因犯事而被处刑,甚是可惜。
白子初收回了手,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回身道:“走罢,他本该死的了,只是多活了一月罢了。没了这丑陋的容貌,便是于送想借这容貌做文章也没法子了。”
苏清颜点头,便随同他走了出去。大门一关,此处立时便又恢复了沉静,看着这些倒地的尸体,苏清颜捡起了地上未能放出的信号弹,将其一扯,立时一发信号便现在了空中,砰地发出一声响。
白子初同苏清颜微微颔首,当即便让手下集结,拉着苏清颜朝夜幕中离去了。
、鸡腿六十二·携手江湖云游去
信号弹在天际乍然响起,惊醒了正在会谈的于送等人。于送的话语一顿,赶忙唤人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不一会儿,便从手下那处得知了囚牢之事。
身子一震,于送连忙匆匆同官僚赶了过去。可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入目的只是满地的尸体,以及那个早已尸体冰冷的傻子。
于送已经被骇住了,他身边的官僚看到,更是惊讶:“这是……”
于送把手一挥,对着那死去的傻子,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狠戾:“此人乃我们未来的皇帝陛下,只是……”
“丞相,我们可要再寻一人来。”
“不必!”于送把脸一沉,心里暗暗计较了一番,便沉声下令道,“此人已死,想来我们的计策已被发现,指不准已经传到了狗皇帝的耳里。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丞相您的意思是……”
于送颔首道:“不错,我们即刻调动兵马,趁着消息还未传到,打上皇宫,将狗皇帝诛于手下后,再寻另一傻子替代。”
“是!”
齐齐地响声一落,众人快速地四散,去寻自己的部下集结。
彻夜微凉,月落树梢,在这静谧的夜里,天朝将迎来一场浩劫。
而同时,苏清颜与白子初两人从丞相府离去后并未回到自己所居的客栈,反倒是翻墙出城,朝城郊掠去。
他们所行的目的,是隐藏在城郊的大批军马。
先前他们探子得到消息,在城郊附近的村庄,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伪装成普通老百姓的军人,他们一听,当即便想了个主意,先去刺杀那个被他们利用的傻子,引起于送他们的恐慌,而后趁着他们还未将命令送达的空隙,一面派人去通知沈意连准备,一面前来城郊对这些军人动手脚,降低这些军人的攻击性。
出得城门后,苏清颜同白子初点了点头,当即两人便拔出身子,朝相左的两个方向跃走,同时他们的手下也尾随而去。
因着时间紧迫,他们俩必须分开行动,此前他们还吩咐了自己的手下,在不同的军马驻扎之地行动。
苏清颜轻盈的身子趁夜拔行到了村庄附近。此时这片村庄是一片静谧,只有一些犬吠的声音,但她知道,里头定是有人在巡逻把守,因此她不可贸然行进。这里是军队的驻扎地,他们江湖中人武功再如何厉害,也没有那种敌过千军万马的本事。
苏清颜跃到了一个上风向的树梢上,眼光八方,确定这里是于送身边官僚的士兵所在后,便朝身后的手下点了点头。众人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伺机待着风起时,一同将药瓶打开,使其中的药味,随风弥散出去。
此药乃是特制的软筋药,但苏词在里头动了点手脚,不会让人一下子身子瘫软惹人怀疑,可是却会渐渐地丧失气力。军中对敌,保持精力是极其重要的,苏清颜他们虽不能将这些人一一杀尽,但让他们降低了攻击性,也可让沈意连的兵马轻巧获胜了。
风轻扬,将无色无味的药散落在了村庄附近,十数人手里的药剂量可是相当的足,虽说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中药,但能使哪怕一人中药也是极好的。
眼看着这药香弥散得差不多了,苏清颜便收回了手里的药瓶,朝身后之人点了点头。收到苏清颜的提醒,众人一同收回了药瓶。
苏清颜看顾了一眼,察觉村庄依旧静谧并无异样,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随之又提了起来,只因不远处渐渐传来了马蹄声,其声之快,让她不由得啐一声“来得真快”。双眸一凛,她回身低声下令,同一时刻,众人齐齐拔出身子,从马蹄来声处的相反方向跃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月色里。
苏清颜带领着众人一路前奔,不知跑过了多少路子,直待远离了城郊,她方停下来。
望了一眼天际,此时月亮正当头,隐于云层,正是夜深之时,苏清颜褪去了身上的夜行衣,散下了长发,让手下先一步远离后,她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换回了一身红裳,静静地站在夜幕里等着白子初的到来。
冬日里的风撩起了冷意,苏清颜紧了紧身上的衣襟,吸了一口鼻子,心里在默默地替白子初祈祷着。今夜他们的所为极其冒险,若有不慎,便有丧命的危险。
她沉下了呼吸,闭上双目,感知着四方的动静。
不多时,待得云破月初,冷风停歇之时,一道轻盈的破空声从远处传来。苏清颜不疾不徐地睁开双眼,便看到了那个笑意盈盈的白色身影。
月华倾注于他的白衫之上,落下浅淡的光晕,瓷白而俊美的容颜忖得月辉都失了颜色,他时而如同一水清莲,流动着出尘的气息,时而又如同喧闹的喜鹊,在鸣笑着给你带来欢乐的余韵,那是她的夫君,白子初,是要与她一同相守之人。
近了,他的步子近了。恍惚之中,冲过来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苏小颜娘子,我归来了。”
苏清颜会心一笑,轻轻拍了拍厚实的背,一句温言从口中流出:“归来便好。”
话音一落,一记深情的吻便骤而落下,温柔的舔舐着她微有冻裂的双唇,仔仔细细地描摹着美丽的唇形。悄声地启开双唇,探入她的口中,将那里处的蜜液席卷而过,吞入自己的腹中,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