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姑娘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她”
我接过信,点了点头。“一定帮公子带到”
离开穆府,我重重的吐了口气。
“看你的样子,像是走了一趟刑场”
“看到他过的很好,就放心了”
“你不看看他给你的信”
对哦,我拆开信。静静的看着,“商城,看到你过的很好,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看到那样的我,也该放下你一直对我抱歉的心了吧。虽然不该还有那样的期待,但是每次想着你的银子在我这儿,子歌还能再见上你一面,怀着这样的心情一直等到了今天。从今后,是不是再无联系。毕竟,看到我,你不愿意承认就是商城,子歌想,自己做人真的那么失败么?我应该明白你的心思,互不相扰的生活。也罢,就当子歌自始至终都是奢望一场。你保重,子歌会忘了你。看到这句,你是否更加高兴,对我的那点愧疚就更能理所应当的忘记?”
我愣了一下,握紧手中的信。我只是不想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并不是要忘记你的存在。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别让一封信扰乱你的意志”
我知道落是想安慰我,我勾起唇,将信叠好。“很多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的,虽然他信上这么说,大概他并未这样想。按照自己的意思做就行了,不是吗?”
“嗯”
“一个人背负历史很累”
“哈?”
我笑起来,看着他迷惑的眼神,“有时候我想让一个人来分担我所知晓的一切,但是久而久之,我变得不相信任何人。”
“如果不该别人知道的,说出来会有麻烦吧”
是呢,落说的一点没错。那原本就是该我一个人承担的东西,没有人能替我分担。我回头看了一眼押队的人,觉得他们真是幸福,为了自己的妻儿家室拼命,流下的汗水都带有幸福的味道。虽然有别人无法体会的心酸,但是只要是工作,都会有心酸。这个年代,没有谁是为了幸福而拼命,只是为了活着。
看着大军突然而至,封锁城门。“有人报案,说丢了十五万两白银,从此刻起,只准进不准出。你们,车上是什么,下车搜查”官兵对着我们的车队叫嚷着。
我脸色微变,十五万两,跟我这银子数量可一点不差。我翻身下马,不用说,有人不想我们离开这临安城。搜到‘赃银’要么充公,即使不充公,怕也是和官府五五对分。为钱还好,如果是不想让我们离开,这钱相当于拱手送给官府,官府自然会办事。十五万可不是小数目。
我附在落耳边,吩咐了几句“落,你不用管我,去查下是谁报的案,暗中保护银子,拿回银子就送到平阳,我会想办法出来的”我可不想辛苦赚的银子就这么被这群人给吞了。
“不用搜了,这车上就是银子,而且刚好十五万”
“你倒是承认的快,带回衙门”
“慢着,请问,凭什么?抓贼抓脏,也还要人证吧”
“到了衙门,自然会让你知道”
我向落做了个手势,他慢慢的隐入人群。我被官兵送进府衙里,看着坐在堂上的大人,轻勾起唇,在临安那几年,可没少帮你办事。“见着本官,还不跪下?”
我听话的跪下,倒想听你们说些什么。“抓贼抓脏,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大人总该让我知道,我究竟盗了何人的‘银子’吧?”是的,这银子除了穆子歌,不会有第二人知道。但是,我相信不会是他要害我。那么除了他还会有谁?
“你盗窃银两,还敢问本大人给你说出你盗了哪家的银子?”
“草民正是不知,那银子本来就是我的,一位朋友急需银子救急,我才会运送出城,这倒好,没出城,便被人以这样高明的手段正大光明的给抢了”
谁是贼,自然清楚。听我这么一说,堂上之人脸色露出几许尴尬,随之便大声斥责“好大的胆子,看来不用刑,你是不招了”
“打了我,大人人头是否还在,草民可不敢担保”
“来人啊,给我打,竟敢威胁本官”
一个不怕死的家伙。但是我也深知,就算说出谢玄的名字也无济于事。他最多只是暂时将我关押,去向谢玄求证。但是谢玄不会再帮我,我可没忘记他说恨我,今生都不原谅。
“我是谢玄的妻子”虽然曾经逃了。但是现在先保住命,再想办法。
谁知他听了我的话,竟大笑起来“给本官打,竟然敢诽谤将军,将军大人和夫人不知道多恩爱”
我呆住,重棍落在身上竟毫无感觉。我那句话,无疑加速自己的死亡而已。等回过神,疼痛浸入每个神经细胞。闭上眼,那么优秀的他,终于娶妻了。
等我醒来,身在黑暗大牢。我轻笑着,撕下脸上的面具。如果我知道他成亲了,绝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徒增笑话而已。
“好疼”该死的狗官,等我出去,不会让你好过的。关键是,我要能出去吧。拿了我的钱,接下来应该会杀人灭口吧。就算我那句话不是笑话,衙门的人也不会真去通报。
在幽暗的地牢里,没有时间的分辨。我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之中,直到感觉到有人在身旁,虽然知道命不长久,还是警惕性的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我只是淡笑了一下,闭上眼睛。
“落来找我”
“是吗?”
“求我”
我笑出声,“好”
“我还有一个条件”
我睁开眼看着他,“说吧”
“你该知道你欠我什么吧”
我欠你什么?婚礼?爱情?“你说给我听”
谢玄的吻落在我唇上,我恍然,哦,身体。一样是男人,没有谁会例外。笑跟着溢出喉,我们都变了。
你也许明白了,对我,不需要纯情。
“笑什么?”
“只是想笑”
“我想,你笑我这般没出息吧,说了恨你,却还是对你念念不忘”
“不是”我只是笑,你要谢谢苻坚,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有如此的转变,既然谁都可以利用,还不如利用自己的身体来的实在,就不会欠任何人。“你救我,我报答”
他将我抱起来“那看你怎么报答了”
没有回将军府,而是把我放在一个别苑里。让我想起,男人包养情人。也罢,一直以来,我其实就只扮演了一个情人的角色。
我趴在床上,他就一直坐在床边。很久都没说一句话。
“我没打算放你回去”
我也没打算留下来。“哦”
“商城,你欠我一个解释”
哦,解释?还要什么解释?“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勾起唇,“既然如此,我也无需客气吧”
我只是趴着,玩儿着自己的头发,不客气?就好像我就是一个供人随便玩乐的女人。比青楼那些女子都还不如吧。
我撑起身子,然后下床“我走了”
“商城,你当我说的话是什么?”
“一,我自知配不上将军大人;二,我也自知在任何男人眼中,我不是个高贵的女人;三,我已经和过去说再见了,当然你也在过去之内”即使不高贵,我也不想多一个男人碰我。
“既然说再见了,那为何还说‘我是谢玄的妻子’?”
“你应该知道,只为了保命”
“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有人说,就有人当真”谢玄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进怀里“我不会再那么傻傻的只是跟在你身后跑了”
“那么你是想效仿苻坚,把我关在一座园子里,供你玩乐?”
他惊了一下,放开手。轻抿了唇,静静的看着我。
“如果不是,我就先走了”我知道,你做不到那样,尽管你很聪明,尽管年少有为,可是你做不到的是像苻坚那样,你做不到的是让我去恨你。如果这些你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得到我呢?
“商城,为了他你放弃一切都在所不惜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出屋子。如果换作曾经的我,也许是,可是如今的我,就算是为了他,我也会犹豫吧。“我说过我变了”
“既然变了,就该为了你自己着想了吧”
我停下脚步,拂过额前的头发,你错了,我一直都是为自己着想的。如果我不为自己着想,我会活到今天么?只是你们没看明白我而已。一直看不清的是你们,不是我。“谢将军,看不清现实的是你不是我”
“我以为时间能改变一切,但是在你我之间,却什么都没改变”
真是,我摇了摇头。我也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但是唯独在我和你们之间改变不了什么。这样说来,时间到底是公平的还是不公平的呢?我一直相信时间的公平性,由你提醒,才知道时间也并非完全的公平。
“不,你该一直相信时间,不该相信的是我,有些确实能改变,但是有些是改变不了的”
别在继续沉沦了,这句话是我用来告诫自己的,也同样适用于你。我连你喜欢我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还要继续爱我么?就像穆子歌一样,他说会忘记的,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对我说这句话。
“如果你要走,等伤好后再走也不迟吧”
我知道他退让了,在时间中我们慢慢长大,经过很多事情,心也开始沧桑。再没有多的力气去进行拉锯战,要么强行掠夺,要么放手离开。
伤一天天复原,他没有留下来,甚至没来看过一眼。直到走的这天,他携带夫人来了。
我刚好换上衣服,一身雪白,头上只缠了一个白色缎带。放下笔,吹了下还未干的墨迹,然后用砚池压住信。原谅这样的不辞而别,也许对于我来说,你一直是个特别的存在,那也仅限于和乔御长的像而已。
刚走出书房,在门口遇到他们,我只是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下桌上的信。
他看到我,也愣了一下,这身打扮和初认识他的时候一样,一袭素衣,不带任何色彩。我只是想,我和你之间就如这衣服一般,净,不带任何色彩。
“这位就是商城姑娘,果然是举世无双的美人”
我只是礼貌性的笑了一下,“谢谢夫人谬赞,多谢一直以来的照顾,商城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商城”
我只是顿了下,离开。走出这座园子,见着穆子歌站在门外,我倒是不吃惊,他总会来给我一个解释的。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我便了然了。挥了挥手“再见”
“城儿”
我没事,银子没事,我又何必再去追究原因。既然我知道不是你,那么你想维护的人便不是我的仇人。
我和你们,算不算是两清了。就这样清了。既然我还不了,那就当作还清了吧。这样想着,我回过头,轻笑起来“再见”
你我两清
更新时间2011329 12:55:04 字数:6578
我只身一人回到平阳,看着空无一人的落朱颜,摸了一下桌子,一尘不染。我们互相信任着,这样就够了。
听到声响,我连忙回过头“落”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我收回笑“辽”
“我来传话,他有点事情,过几天才能回来。送回来的银子在后院樱花树下”
“哦”
“那我先走了”
我想说什么,终还是没说。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我与他,算做陌生人了吧。他一直是慕容冲的人,当然认为我离慕容冲远些才安全。不过他也真会抓时间,我刚进门,就来了。
我换回以前的装扮、面容。倒是这一个月不见回来,慕容冲倒成了这里的常客。原本专属于我的后廊成了他睡午觉的地方,蔚辽每次就靠在门口处。我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尽管夏季很闷热,我也关着窗户。偶尔出来帮他添茶或点心水果。
他走的时候从来没有说一声,有时候从屋子里出来,就不见了他的身影,但是他来的时候一定会让蔚辽来通知一声。
落只是担心我,怕我一不小心情绪外漏。
我只是耸耸肩,表示放心。我说过,和过去一切说了再见,唯一放心不下的他。既然放心不下就更应该离他远点,只要我不在,他就安全。
“小希,慕容公子来了”
“嗯”我淡淡的应了声,然后泡上好茶,端到后廊去。
“慕容公子,你的茶”
他只是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继续闭上眼。我不解,这个地方有那么让人舒服么?同样的时间来,同样的时间离去。
落将笛子递给我,“上次去晋朝的时候,路上做的”
“谢谢”我看着做工精致的笛子,上面刻了三个隶书小字。我咳了一声,不认识。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个音,“音色很好”
“吹一曲试试吧”
“现在?”
“难道你不想他听到?”
也不是,我抬起头,无辜的看着他“我很平凡”
他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太假了”
我吐了吐舌头,将笛子放在唇边,缓缓吹出,这是曾经慕容冲吹过的。然后我意识到太熟悉了,刚吹了一半的调子改成了高亢的山原之歌。
就这样,春去春来,多少个时间流转。
我从蔚辽口中得知,慕容冲已经竖起反秦大旗,召集以前燕朝旧部。我除了给他那十五万两银子,便无能为力。
“慕容冲身边是否有一个叫韩延的男人?”
“没听过有这样的人物”
“没有就好,如果遇到,趁早杀之”
“怎么?”
“就这样一晃七年了”七年了,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亦有七年了。他受过很多伤,每次我都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替他疗伤,然后安静离开。从他举兵开始,我便没呆在平阳城,随着他一起奔波,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每次战争,整顿士兵后,都会看到他和那个女人告别。
“没想到会这样过去七年”
是啊,谁会想到呢。我以为可以看着他去出征,然后我依旧在平阳城里过着隐世生活。
“他明天又要出征了”
“我知道,这次我打算跟他一起到战场上去”
“你不能去战场”
“他上次的伤还没好”
“但是你这样也太冒险了,你也看到过战场无情”
我知道,正因为这样我才要跟着一起去,战场无情,对任何在战场上的人都一样,甚至不在战场上的也一样深感它的无情。
“我知道劝不动你”
我的视线只停留在那个拼杀的人身上,每一次看着刀剑从他身上擦过的时候,都会觉得心在窒息的边缘。果然我不该来这儿。
他回头,视线刹那间交接。下一刻他便冲了过来,我连忙后退“落”
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站在厮杀的人群里,在不远的地方,落一直拼杀着,想要努力靠近我。
我回过神,躲过刺过来的长矛枪,“慕容冲,小心后面”他似乎没听到我的话,一直朝我冲过来。
后面呐,我捡起地上的刀,提气腾空而起,落在他身后,举剑隔开劈来的刀“该死的,你不要命了,没听到我说后面”
“这句话该我说,你跑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不知不觉就在这儿了”
“快走”
“结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