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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旭越来越厉的眼神下，延喜的心快哆嗦成一团了，“夫…人，人已经和伯君少…爷，骑马回去了。”
第42章 情仇
当江旭风一般的上马，疾驰而去以後，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也都赶紧的行路，以期早点到达目的地。
江旭到了徐府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徐魅衣，徐府大门紧闭，江旭是施展轻功翻墙而入的，但是府里除了几个留下看东西的下人之外，一片萧条，梅苑的梅花已经开了，暗香浮动依旧，佳人已无踪影。
循着已经走了不知多少遍的路，慢慢的渡到徐魅衣的卧室，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当初自己愤怒之下，砸坏的物品，伸手摸了一下积聚的尘土，至今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自己这一生几乎是很清冷的脾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很小的时候师傅就对他说过，万物之理，莫过於顺势而为，莫强求、莫执著，因此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时不悲，当了皇帝时不喜，权势如天，尽力为百姓谋福，富甲天下，只求温饱而已，朋友遍天下，没人识得他的真面目，嫔妃儿女成群，无人交心，是洒脱也是寂寞。
这种照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的方式，看在别人眼里，有时就变成了跋扈和任性，可能与他的身份有关，但是在徐魅衣面前，他变了，留了心，剩下牵挂，一日不见，梦里总是相会几回，几日不见，信步行来，一定是踏进徐府的门槛，也许在自己没有意识到以前，身体已然忠实的表达了内心的渴望吧，从第一次的相遇，那放入杯中的茶叶，第二次想见，彼此眼中的错愕，第三次……，一桩桩一件件的，和徐魅衣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徐魅衣期望他是个普通人的心意，他也知道，但是他们相遇的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无从再改起，徐魅衣进宫属於改嫁，他自己不在乎这些，可是朝臣们肯定的极力反对，他倒不怕，但是他嫌麻烦，所以开始想的是封徐魅衣为贵妃，一来让徐魅衣在宫妃中的地位最高，是对她进宫的补偿，二来没有封她为後，朝臣们的反对会弱点，容易摆平，可有事情的发展看来，朝臣不是问题，封号不是问题，关键是徐魅衣对於进宫根本就是坚决的拒绝，也一起拒绝了自己，而自己也低估了对她的感情，那看不得她忧愁的心思，注定了做起事来畏手畏脚，在她竖起的心防周围，不得其门而入，却也不敢强行。
兜兜转转的，来到了想了几个月的银杏林，地上一层落叶，因为主人不在的缘故，没有人打扫，黄灿灿的一片，树上还有零零落落的枯叶，随风摇摆，那常常充满了笑声的亭子里，也是一片萧条，没有人气的风景，显得凄凉和空茫，江旭坐在一个石凳上，望著前边的空地发呆。
影子们先来了，延喜後来也跌跌撞撞的跟进来了，这些江旭都知道，但是没有理会，这些人也不敢打扰他，除了延喜远远的站著，影子们各司其职的隐蔽在周围，徐府的主子们一个也没有回来，这个院子被遗弃了，自己也被遗弃了。
从来都是向前看的性格，第一次自己站在原地，看别人的背影，这种感觉很苦，更苦的是没有可以诉苦的地方，徐魅衣在自己面前哭了好几回，是不是也是因为有一些无法说出口的委屈，才会周身长满了刺，时不时的蜇他一回。
年少时，听师傅讲过他母亲的故事，师傅的母亲是酷川的羌族人，与他游历的父亲相遇相恋，遭到双方家长的强烈反对，虽然经过抗争两人最终缔结连理，但是父亲出身世家，家里的规矩多如牛毛，热情奔放的少女无法适应，而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父亲，却是无法体会她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殷勤护航，到後来的渐渐疲惫，不管是因为外力，还是自身的原因，母亲变得越来越暴躁，父亲变得越来越沈默，最後时常的看到父亲被母亲的吵闹，逼得离家外宿，夫妻的感情也越来越淡漠了，没有安阳人那出嫁从夫念头的母亲，提出要回酷川，父亲依然沈默，没有挽留，但是没想到的事，母亲回到酷川不久就病逝了，在这场夫妻的对决中，父亲因为母亲的吵闹伤了身，而母亲却是因为父亲的沈默伤了心。
当两年後父亲终於来探望杳无音信的妻儿时，只看到长满了草的坟墓，听到了儿子一句“相爱是什麽？”的问句，那时候他才问自己这都是为了什麽……以致爱妻早逝，爱子受伤，最终师傅的父亲就带著师傅留在了酷川，英年早逝，师傅入了道观，修身养性，逃脱红尘。
徐魅衣在乎他的身份，他的嫔妃，他对别的女人的宠幸，所以一直在逃，不肯面对她真实的感情，即使两个人都意识到了，相拥而眠时，心底的踏实和安心。
他想拥有她的未来，获得她珍贵的感情，留住她幸福的微笑，所以不肯放弃，只是依着自己的喜好行事，虽然照扶了身体，却忽略了心灵，索求的感情就像一根刺，成了心尖上永远的痛。
像一座雕像一样，江旭一动不动的坐在亭子里，冷风吹来，卷起落叶无数，在他的脚下打转，对比曾经的欢歌笑语，这对影成三人的情景更是凄凉。
…… ……
“皇上，臣汪定坤拜见。”
江旭没有回身，也没有说话。
“皇上？”
“是延喜找你来的吧，……，他到会找人。”就在众人以为江旭不会理会时，江旭说话了。
“奴才请皇上赎罪。”延喜跪下说。
江旭摆摆手，“都下去吧，右相留下。”
“是……”
…… ……
汪定坤不是空着手来的，还带了酒菜，自己动手把亭子的落叶和灰尘收拾了一下，君臣二人对坐共饮，一杯接一杯的，像是喝水一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江旭斜眼看看汪定坤，汪定坤跟了他二十年了，从来都是乐呵呵的，不由的问：“右相，你可有伤心事。”
“没有，皇上，臣自小看尽世间繁华与荣辱，後又行走天地间，过尽千帆，什麽是高兴，什麽是伤心，早已经没有感觉了，到是皇上人到中年，还能体会情爱的苦涩和甜蜜，让臣羡慕不已。”汪定坤悠悠的说。
“这人生过的顺遂，也不好吗？”
“皇上，您前半生虽说是听起来身世堪怜，但却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快乐清静的学武生涯，乃至後来，虽说卷进了权利的争夺漩涡中，但那时您羽翼已丰，反而因此得到了天下，所以无法明白那些在无奈中，挣不脱，又不想陷进去的折磨。”汪定坤一边说，一边抓起酒壶来，直接把酒倒到了嘴里，江旭拍拍他的肩，虽然不知道汪定坤的身世，但是江旭知道，他不知道年纪轻轻的时候，经历过什麽，才会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
“谢谢皇上的安慰，虽然臣不需要。”汪定坤没有回头，抬头望著天，“不过皇上也不要怪徐夫人，她应该有她的难处。”
“难处？”江旭不解的问，“我不是依照她的心意在安排吗？”
“皇上是指的前段时间，下的那道清宫的圣旨吧。”汪定坤问。
“是啊，她要的是一对一的感情，我为了她把宫妃都放出去，这样还不行吗？”江旭扒了扒头发。
“皇上，徐夫人是不是魅衣坊的东家？”汪定坤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江旭一愣，心里一沈，问：“你怎麽知道？”
“不只是微臣知道，朝中应该有三四个人知道了，因为皇上清宫的缘故，已经有人盯上了徐夫人，如果将来夫人入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夫人自己不怕，但是夫人应该是不喜欢家人受到连累的，皇上，有时当一个人卷进政治的风暴，除了随波逐流，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的，这徐夫人是聪明人，选择了一开始就不介入。”
“有朕在，谁敢？”
“皇上，您能护住夫人，可是没有时间顾及到每一个人，如果夫人的家人，朋友因为受了别人的恩惠，而那人又要夫人来还，因果循环之下，怕是皇上也跳不出来了。”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算是也不算，皇上虽智勇双全，可是这一生，活的太磊落，无法想象那些个阴暗和龌龊，也是可以理解的。”汪定坤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陷入了苦闷中，这酒喝的像喝白水，江旭就不明白了，本来是他在伤怀，汪定坤来劝导，现在怎麽变成了汪定坤在借酒浇愁。
“皇上，看微臣这样伤感，是不是心情有所好转？”汪定坤问正看著他琢磨的江旭。
“嗯？”江旭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皇上，您心情不好，觉得烦躁，可是看到微臣也在伤怀，就觉得每个人都有往事，人生遇到不如意太过正常，随之能调整自己，可是世事并不是全部如此，当第一个不幸时，看到另一个不幸的人，第一个人会在对比中，获得心理上的安慰，这是人的劣根性。然而当第一个人不幸时，看到的另一个却是幸福的，第一个人会怨恨老天的不公，开始愤世嫉俗，心理扭曲，这是人的恶根性，这恶根性会让人蒙蔽自己的良知，干出天理难容的狠毒之事，您对夫人的宠爱会让所有因为这份宠爱而变得不幸的人，把夫人视为自己的眼中钉。”汪定坤一反他平常嬉皮笑脸的样子，说话很是严肃和正经。
“……，为什麽为她做这些？你们应该是不认识的。”江旭眯著眼睛看汪定坤，眼中寒意一片。
汪定坤看他这个样子，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陷入情爱的人，是不是都有些疯狂，皇上？”
江旭本来也很严肃的样子，被汪定坤的大笑给破坏了，叹了一口气，说：“说明白。”
“皇上应该知道，臣一生未娶，也没有孩子，家中却有三个叫我爹的儿女吧！”汪定坤说。
江旭点点头，他第一次见汪定坤的时候，就是汪定坤抱着他三个月的外甥，其後他也说又有了一对女儿，只是江旭没有问过她们的来历。
“我的二女儿玲玲是当时我抱着的那个外甥的母亲所生，他们两个算是同母异父吧，玲玲来的时候是十岁，已在我府生活了五年了，她是被她的母亲托付给一个同乡，带来给我的，谁知路上出了意外，玲玲走失了，她的身上有一张写着我的名字和住址的纸条，被当时巡视商号的洛靖阳少爷捡到了，派人把她送到了我的府上。”汪定坤说到这儿顿了顿，“因为我想谢谢他，但是一直找不到，就动用了点人脉，谁知查下来的结果，太过出乎意料，就把这分恩情压在了心底。”
江旭听到这儿点点头，“所以说好人有好报吗？”
“也不一定，”汪定坤接着说：“皇上想不想知道我和我妹妹的关系？”汪定坤自嘲的一笑，没有等江旭回答，又接着说：“我母亲毒死了妹妹的母亲，抚养妹妹长大的她的表姐，又毒死了我的哥哥，妹妹救了我一命，我又救了她的儿子一命，妹妹的儿子是被她的表姐，下令要害死的，皇上这关系好不好笑。”
…… ……
月上中天，树影婆娑，弹指间前人後世几千年，看不破情仇！
第43章 朝堂
汪定坤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的床上，除了不停的往嘴里灌酒外，其他的他什麽也不记得了，至於他是怎麽回来的， 他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摸摸头，还有些宿酒後的疼痛。
看看屋里的光线，时间应该是中午了吧，阳光正盛，有点口渴，喊了声：“来人呐。”
喊声刚落，门就被推开了，看来是在外屋侯着的，抬眼一看，进来的是他的儿子汪承启，“爹，你感觉怎麽样？”
“承启啊！爹爹没事，就是口渴了，你给我杯水。”汪定坤扶著额头呻吟著说。
这汪承启中等身材，国字脸，给人的感觉是很普通，扔人堆里，就找不到了类型，他听到汪定坤的话，就赶紧的倒了一杯水，把汪定坤扶起来，递给他喝，然後坐在他的身後，用麽指给汪定坤！了！後脖根，等汪定坤喝完了水，又把他扶著放下，再坐到前边来，用麽指从鼻梁的上边开始，向两边慢慢的使劲，汪定坤就觉得本来像塞了棉花的脑子，开始清醒了。
“承启，给爹爹预备点饭菜，我吃了还要进宫一趟。”汪定坤闭着眼睛说，今天是羌族首领博罗其到来的日子，肯定的有好些的事要办，自己也没有上早朝，还有许多的政事要和皇上讨论呢，皇上走了这麽长时间，可把他累坏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从皇上那儿要几天假出来，好好的休息休息。
想到这儿，睁开眼睛看着汪承启说：“承启，你不是一直想去泡温泉吗？我听一个同僚说，距京城两百多里远的一座山下，发现了温泉，现在已经被人建成了很多个温泉屋，爹爹这几天找个机会请假，带著你和你妹妹们，我们一起去泡温泉，这天这麽冷，泡泡温泉肯定的舒服。”
汪承启看看他爹，没有说话，停下手中的动作，伸手从汪定坤的枕头下，拽出一道圣旨来，递给汪定坤，汪定坤看到圣旨，本来已经好了的脑袋，感到又疼了，而且眼皮还跳。
…… ……
午时刚过，汪定坤就乘着一顶四人抬的小轿，入了宫，虽说不是上朝的时间，但是大臣们还都挺齐的，全聚在了朝堂旁边的一个偏殿，那是因为昨天有人看到皇上回来了，本来想今天能在朝堂上看到，谁知等到中午了，皇上还是没有人影，而这个偏殿，就是皇上不在时，左右丞相办公的地方，可是今天右相也没来，而左相已经被众人围困的大冬天，都汗流浃背了。
有一些没有挤到左相那去的大臣，正在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汪定坤大摇大摆的来了，第一个上来拜见他的就是礼部尚书季思明，因为上午博罗其已经到了，被礼部的人迎接进城，安排在官府的驿站里聚贤楼，可是皇上什麽时候召见，什麽时候设宴等等还有好些的後续工作，需要打点，可他做不了主啊！皇上又不在，看到汪定坤，心说救星可算是来了。
汪定坤来到座位上坐下，先给左相打了声招呼，“左相，您受累！”
左相是先帝旧臣，写的一手的好文章，还写的一手的好字，已经六十多岁了，还是每天精神矍铄的，为国为民尽心尽力，但是汪定坤和他却不是很对付，主要是左相这人，太过於的呆板，做事按部就班的，一是一，二是二，遇事很难转弯，还很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