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愣愣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邬辰扬还以为她是吓到了,安抚般的握了握她的手,起身走了过去。
隔得不近就闻到一股子的酒味,邬辰扬皱起了眉:“怎麽回事?”
“没事没事,不过是喝了点酒。”邬尚煜挥了挥手。
邬辰扬上下扫过他一遍:“只是‘一点’麽?”
邬尚煜满不在乎的再度挥挥手:“没事没事,真的是一点,一点也不多。”
沈默片刻,邬辰扬缓缓开口:“喝多了就回去府上歇着,你这个样子进宫来,若被母後知晓定是要担心。”
听到这语气中的不满,邬尚煜也是不耐烦:“好了好了,皇兄你怎的这般罗嗦!再说,我进宫又不是来找母後的!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转过脸,迷离目光一下就对上了站着的另一人,“我找她。我要听她弹琴。”
墨九轻微一颤,飞快的低下头想以此掩盖脸上的慌乱。
见她避开自己的视线,邬尚煜眼中一黯,随即他嘻嘻哈哈的笑开:“小九子,我来,你不欢迎麽?”嘴上边问,脚下边迈开了步,“那天宴席上你弹的一曲甚好,小九子,你再……”作家的话:啊,谢谢亮起专栏喇叭的三位童鞋~听说这个是要花经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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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两边(二)
近在面前的人,眼看着就要触及,身上多出一只手止住了他的前行,也打断了他的话。
“煜,不要胡闹。”
“胡闹??”邬尚煜大力挥开,瞪大了眼,“我又不是三岁孩子!皇兄,我不过是想要听她弹琴,这你也不准??”
邬辰扬吸了口气,快步过去挡在了墨九身前:“要听等你酒醒了再听。煜,你不要吓着她了。”
“吓着她?”邬尚煜一怔,“我吓着她??”目光越过了面前男子的肩膀,投向他的身後。那个纤瘦的人垂着脸缩在那里,显然是不愿抬头看他一眼。
“是麽……是这样……”低低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邬尚煜眨了眨眼,轻笑出声,“我吓着她……那麽皇兄你呢?你有没有吓着她?有没有强迫过她?”
“皇兄这般紧张的样子……怎麽了?这是爱护有加的意思?还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当宝的意思?”
墨九的胸口一个紧缩。听着那言语间的讥讽,邬辰扬隐忍道:“你神志不清,我不与你计较。我的意思也不用你来质疑,况且如今……”偏头看去,握上那一只冰凉的小手,他转脸回来,一字一字道:“她已是我的人。”
“你的人??”邬尚煜怪笑一声,“是麽?皇兄你确定??你怎麽不问问她,看她……”
“够了。”
邬辰扬的语气已带了严厉,邬尚煜也敛下了笑,不闪不躲的与其对视。
兄弟俩皆是高大,两人的眼里皆有复杂,沈默的对峙持续了不多久,还是邬辰扬先叹出了一口气:“母後老道你不懂事,但我从未放在心上。你也不小了,无拘无束了这麽多年也该收心了。煜王府缺个女主人,而你身边也需有个照顾的人,我看,也该是时候……”
“不要拿母後来压我!”邬尚煜一脸的烦躁,显然是听不下去了。他眼神灼灼,酒意迷蒙已是散去了许多,“煜王府什麽也不缺!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不需要什麽人!”
“这幅模样闯来宫里还满嘴的胡话,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邬尚煜强辩道:“我怎麽了?什麽模样什麽胡话?我好得很!”
邬辰扬未与他多论,只放缓了声音道:“男人成了家有了牵挂,必是会稳重一些。我与母後会为你留意,若有合适……”
“皇兄!”邬尚煜胸前起伏,他眯起一双杏仁眼,沈沈开口,“我在说胡话,那皇兄你莫名奇妙的又在说什麽?!还是你也看我不顺眼?所以就想随便塞个女人给我??”
邬辰扬颇有些无奈:“怎麽是随便呢?煜,我这是为你好。”顿了顿,他加重了语气,“待你成了亲有了自己的王妃,心也必能定了。有句话说的好,只羡鸳鸯不羡仙,难道你就预备一直这样下去,一辈子孤身一人?”
是要继续辩驳还是要继续争执,沈默了许久,邬尚煜才低低的说:“若非你情我愿,心意相通,孤身一人……也没什麽不好。”
这个声音似是压抑,压抑中仿佛还暗带了点点苦涩,无端端的,就令墨九的呼吸有了一滞。
“这有何难?我的弟弟可是人中龙凤,说不定早有名门闺秀芳心暗许。若得知煜王爷有意娶亲,煜王妃这个位子怕是要引得她们争破了头,小墨九,你说是不是?”
玩笑般的一句,是自信也是骄傲,听到其中夹杂了自己的名字,墨九才是回神。
一抬头就见身前男子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她下意识的张嘴回答:“嗯,是啊。”
目光再下意识的一转,就对上那一双幽深的眼。
这双眼睛总是闪动着张扬的光彩,而此时,却变成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水。一圈一圈的涟漪扩散出别样的情绪,好像简单又好像复杂,一时看不分明,却令她心悸。
不一会,他别开了眼,微微低下了头,启齿模糊,几不可闻:“是麽……可是有人不稀罕。”
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他猛的抬头,大声道:“这里无趣的很,还不如回去继续喝我的酒。”
闻言,邬辰扬才松下的眉头再度皱起:“酒多伤身,还是让侍卫送你……”
“好了好了,不要再罗嗦了,你嫌我碍眼,我有脚,这会便走。”粗声打断之後,邬尚煜的视线略一停驻,接着毫不犹豫的转身,大步离去。
他出现的突然,走得也突然,这一段就如一场短暂的闹剧,邬辰扬似不甚在意,墨九却做不到。
隔了几日再见他,她并无准备,因为她以为,她不会再见到他了,他不会再想见她。
可他就这麽无预兆的来了,他喝了酒,他还说要听她弹琴……
她知道他喜欢喝酒,她看到他脸上微红,她也看到他进门时脚步不稳,他喝了很多酒吗?皇上说他神志不清……他是醉了吗?皇上还说酒多伤身,那麽他一个人回去……要不要紧呢?
他怎麽会来的……他为什麽会来?
他是来找她的吗?
如果房里只有她一个,会是怎样的情景?
他会说些什麽?
经过了那一晚……再面对他……自己又会说些什麽呢?
墨九的心头一团乱。
其实,她连着几日的低落与心不在焉,邬辰扬都看在眼里。
他以为这般的闷闷不乐又是在闹情绪,欲安抚便是多作陪伴。可陪伴也不能太过,他在墨九身上花的心力多,後宫须得雨露均沾,於是几日後的一晚,邬辰扬宿去了怡妃寝宫。
发生过什麽是决计不能言,平日里还要装作无事,这一晚,墨九终能暂时得以喘息。
心里装着事,她睡的不很安稳。
夜深了,迷迷糊糊一个翻身,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就见床边站着一个黑影。眼帘掀掀合合,脑中一个激灵,她猛的坐起身,下一刻,脱口而出就是一声惊叫。
黑影及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喘出的一口大气就这麽生生闷在喉间。她是惊魂不定,这时,黑影开口说话了:“是我。”
这个声音她不陌生,他是……王爷??
第二百零三章 跟我走
黑影松了手转身离开,没一会儿,一点烛光在房里幽幽的亮了起来。
昏黄光线下,那身形,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不是王爷又是谁呢?
“至於这麽害怕麽?瞧你的样子,活像见鬼了似的。”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墨九愣愣的抱着被子,略略缓过了神。
这能怪她吗?大半夜的,眼睛一睁开就发现床边悄无声息的站了个人,正常的反应都该是害怕的吧?
她被他吓得汗毛直竖,魂儿都差点飞了。
突然,又是突然,这麽晚了,他突然出现在她房里……
他什麽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她怎麽一点也未察觉?
他怎麽如此胆大……他怎麽知道,房里只有她一人?
墨九在床上坐了许久,待心跳恢复平常,她犹犹豫豫的掀开了被子。
她是觉得,这样子继续坐在床上也是不妥,脚还没点地却猛地想起自己只着了亵衣。鹅蛋小脸立时一红,偷偷转眼看去,只见那人坐在桌前,头也未抬,她便捂着胸口小心翼翼的起身,取来床边挂着的衣衫外裤,飞快的穿上。
悉悉索索过一阵,她轻轻呼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挪开步子,向着他慢慢的走去。
桌上一壶冷茶,他手里执着杯子,三口两口喝完了就抬手再倒。
他是……又来找她的吗?
找她……作什麽呢?
人已来了,还这般的从容镇定,想必是不担心会被外面的宫女发现,她还记得他说过的石子石块之类……
这一次……他又是来听什麽琴的吗?还是说……他要继续上一次的挖苦嘲讽?继续上一次,那些所谓的交换,所谓的条件?
想到这里,墨九不由自主的一个瑟缩。
不会的,她已经拒绝了,她已经说了“不”,而那时,他也已放了她……那麽,究竟是为什麽?他又喝了酒?他是醉了吗?
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俊美的脸庞不染晕红,面无表情中不带一点迷蒙,看上去该是清醒的。
可他一直不说话。他甚至没有正眼瞧过她。仿佛是完全没有发现,在他面前犹站着活生生的一个她。
久久的安静令她疑惑也令她忐忑。看着他握着杯子,一口接着一口的姿态,等她反应过来,她已是语带迟疑的开了口:“你……要不要紧呢?”
闻言,他眼帘一抬,喝水的动作也有了一顿。
她却是懊恼。
这没头没脑的话,连自己都觉出了莫名其妙。心虚抑或是想要解释,避开他的视线,她硬着头皮继续:“我……那天,他说你喝了许多酒……所以……”
懊恼更甚,连着声音也越来越小。她在说什麽呢??他正好端端的坐在面前,这不就说明他是无碍的,哪里还需她多此一问??
邬尚煜眼中微光闪烁,紧紧盯着这一个纤小的人儿,沈默过後,启唇是缓慢也是突兀:“我可以答应。”
“我可以帮你,带你出宫。”
懊恼还未退去惊讶又来,将墨九的表情全数凝固住。
只是不一会,怀疑,不安,复又升上。她是不确定,她听错了吗?他说要帮她?他说他答应?怎麽回事?他怎麽突然就……
如果他的意思与那晚的一样,如果他的“答应”依然带着条件,那麽……
“只不过,一出宫门,不是回乌家。”
墨九下意识的接口:“不回乌家??”
点头是轻也是重:“跟我走,与我一同回边城,你愿不愿?”
不等她回答,这个低沈的声音持续响起:“我父王的遗诏你该已知晓,是早是晚,我总要回去。宫里少了一个你,届时,就算皇兄追究,我们远在边界他也是鞭长莫及。”
墨九眨巴几下眼睛,似懂非懂:“去边城,等皇上不追究了,我们再回来吗?”
烛光下,他的表情严肃,眉眼之间闪动着一股她看不明的情绪:“为什麽要回来?”
墨九愣住。
“我带你一走了之,远远离开这里。没有什麽少爷,没有什麽皇宫,也没有‘回来’。以後,只有我们,只有我,和你。”
“什麽?”墨九的脸上有了呆滞,“……不回来……不回来了吗……”重复的喃喃声越来越低,最终,消失在了唇际。
“这里很好麽?在乌家你担惊受怕,在宫里你郁郁寡欢,除了不愉快,不由自,这里还有什麽??”烛光似蔓延进了他眼底,一小簇火焰“突突”跳动着,跃出了光也跃出了热。
“去了边界,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人打你,不会有人敢欺负你。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我不会让你难过,不会让你哭。在边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你会开心的,你会天天的笑。”
他说得认真,正因为认真所以有了不自然。他从未承诺过,这是他第一次承诺。所以开口不算容易,神态间掺着些僵硬,还有几分难得的窘迫。
“那里很不一样,泥沙遍地,没有亭台楼阁,没有富丽堂皇的房屋。但那里的人热情好客,豪爽真诚。你知道什麽是帐篷麽?你一定没有见过。”
一边语不停顿,一边观察着面前人的表情,她低着头,他无法看出什麽,可若不是她低着头,自己脸上的怪异与紧张,定会被她瞧见。
“露宿在外的感觉,到了那里你就可以试一试。待天黑了,篝火便会燃起,男男女女围坐在一块儿边谈笑边喝酒。对了,那里的人喜欢喝酒,喜欢唱歌,喜欢跳舞。他们唱的好舞得也好,好像是天赋如此,不需教不需学,生来就会。那里的酒极香醇,但你不能多喝,以你的酒量怕是一口下去就要发晕了。对了,你在宫里也算吃过些山珍海味了,那你有没有见过一整只羊串在火上烤的?还有……”
邬尚煜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兀自在滔滔不绝,可面前的人半点反应都无。
失笑摇头,他这是在作什麽?诱拐无知少女麽?口若悬河的勾勒出一副画面,想以此来打动她,说服她答应?作家的话:大家稳住啊~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第二百零四章 她的答案
这一笑,便是笑出了声。
邬尚煜啊邬尚煜,向来没什麽东西能入你的眼,没什麽事能叫你放在心,这会儿你在做什麽?你放低姿态,只为得一个女人的点头??
这一笑开,便是一时难止。
你在想什麽?你头里装了些什麽荒谬的东西??枉你还是个王爷,此时此刻,你竟可笑如此??
邬尚煜兀自笑着,连面前人抬起了头都未发觉。
好笑,实在是好笑。
可笑的是,这个念头在心底油然而生;可笑的是,他再来找她,还在她面前一一吐露;可笑的是,因为这个念头,因为不知她会否答应,他为此有了紧张,有了忐忑;更可笑的是,他想到了遥远的以後。想到以後有她作伴,日日相见,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期待,一丝欢喜。
这些还不算,最最可笑的是,他辨出了自己笑声中的无力自嘲,当笑意渐止,他听到安静中,自己问出一句:“你不愿意,对麽?”
墨九一直在听。可以说,她听得认真。
他描绘出的一切对她有着吸引。以前是乌府,後来是皇宫,她还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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