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巧妙的挣脱开邵华菩的怀抱,对上他惊讶薄怒的眼睛。
“不要动!”邵华菩沉声,将柳飘飘拉到身边,用自己的臂弯固定住柳飘飘,让她不至于在船舶的摇晃中失去平衡。
柳飘飘鼻子微酸,看着邵华菩这般护着自己,心里升起一股感动。他与她终究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这样危机的时候,邵华菩却冲进房里将自己抱了出来。现在又将自己和他放在同一个位置上,自始至终没有想过丢下自己。他明明知道带着她会拖累自己,可是依旧不放弃。
她倔强的看着他“放开我。”她没有力气的手臂推嚷着,却还是没有从邵华菩的禁锢里逃脱,她的眼睛湿湿的,有种液体似乎要夺眶而出,她坚持着,将眼泪逼回眼眶“我叫你放开我。”她的声音之大,却还是淹没在人群的叫嚷哭泣中。看着那已经淹没在水里的船尾,还有那已经染红的江面,还有那人群的恐慌,柳飘飘抑制不住的想要挣脱来他的怀抱,她只想他活着,或许是不想他因为她而死。
“不要害怕,有我在!”邵华菩握紧柳飘飘的手,坚定地说。那轻柔的声音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人一样,刻意压低的急躁还是如同春风一样吹动了柳飘飘心里平静的心湖。
低下头,柳飘飘的眼泪落在了甲板上,那种感动铺天盖地而来。
她的推嚷倔强在邵华菩看来原来是紧张害怕,他温柔的安抚,让柳飘飘还是忍不住感动的想要流泪。
她抬头看着邵华菩看着他四处张望的样子,她笑着,松开他的手。她不能连累他,不管这些人意欲何为,柳飘飘的存在注定了牵绊住邵华菩逃生的步伐,但是尽管如此邵华菩依旧不会丢下她,是她太过自负将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么,但是看着他紧紧护着自己,她就知道他会拼劲全力护她到他没有能力在保护下去的那一刻。
邵华菩看着柳飘飘的样子,这次却皱起了眉头。
“你干什么?回来。”他提高音线,看着柳飘飘的样子,心里的惶恐一丝丝的放大,最后竟害怕了起来:“你要干什么,那边危险,回来。”。他朝柳飘飘走去,伸出手想要将他拉回来。
柳飘飘摇头不语,熙攘的人群将他们的视线慢慢隔离,柳飘飘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着,直到退到船的边缘看着河面,在似留恋的看着他才缓缓说“保重,好好的活下去。”这连日来的照顾已经是柳飘飘无法用言语来叙述的感情,没有生死离别的味道,仿佛是淡淡的叮咛。但是却也是柳飘飘用生命换来的倔强。
邵华菩不顾危险加大脚步朝柳飘飘这边冲了过来,最终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柳飘飘的身体随着地心引力慢慢的向后倒去,三千青丝垂直的坠入河面,那一瞬间,在邵华菩看来世间万物都停止了一样,耳边没有波涛汹涌,没有哭喊挣扎,他睁大眼睛看着,忘记了所有的动作,看着那绝美的面孔在最后一刻那淡淡的笑容,心猛然揪了一下,之后就是疼痛铺天盖地而来,将她一瞬间席卷的浑身无力,手脚冰冷。
柳飘飘的身体从高高的船只上垂直的跌落,闭着眼无限安详,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往事浮华涌上心头,淹没在浑浊的河水里,渐渐的湮灭,消失不见。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将柳飘飘淹没,那河水像是如同棉花一般将她包围,压抑着不去反抗身体在接受撕裂的苦楚,浑浊的水涌进鼻腔,口腔,耳朵。她已经都已经淹没在水中,在挣扎也在妥协。
或许,我柳飘飘这一身就会葬身在这奔腾的河流里吧,那种痛苦里,她的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耳边似乎能听到船只上邵华菩的怒吼咆哮,撕心裂肺隔绝在了江水之中,柳飘飘尽管隐忍,但是淹没在江水里的滋味还是让她难受的翻腾。
接近昏迷的她忽感背部一阵刺痛,刺激着即将昏厥的神经。眼睛在浑浊的水下看的模糊,甚至根本看不见,但是柳飘飘依然知道凌厉的刀锋滑过了背部,鲜血也随着漂流在江面上升起一抹妖艳。
她恍然睁开眼,心里突生一股求生欲,她想到自己还不能死,虽然在生死边缘她还是想要拼搏一次,为了什么,交错的心理连自己都已是无法找到答案。
她滑动双臂,想要破水而出,可是却感觉腿部一振,接着那疼痛感又让她无限清醒,这江水底下潜伏着很多善于水战的杀手,在这浑浊不堪的水里却能依旧伤人可想而知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柳飘飘想要逃脱开他们的追杀有多艰难。
她看不见,感官早已埋没,在水里,她完全就是瞎子哑巴聋子的结合体,她甚至开始后悔刚刚在船只上为什么要故作潇洒,为别人开辟一条活路。愚蠢的将自己陷入这般囫囵境地。
她蜷缩双腿,却不想手臂也重重挨了一刀,想来这些人似乎要置她于死地。她闭着眼,希望在刀锋划过胸口的那一瞬间破灭。鲜血染红了柳飘飘模糊的视线,她从来不觉得死亡可怕,但是也从来没有觉得过死亡离她如此近,说不上害怕,但是心里未完成的心愿就像是大石一般压在胸口,每每将她送死亡的混沌边缘拉了回来。
鲜血混着河水,将柳飘飘的身子侵蚀的极度虚弱,肩膀上,胸口,腿上,胳膊上,柳飘飘甚至觉得这就是求死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吧。那蜿蜒而来的疼痛感并没有将她的理智摧毁,数十年的武功修为已经将她的毅力打造的坚韧无比,疼是那么微小的感觉。心中的阵阵压抑在死亡前却倔强的流着眼泪,混合着河水,叫人分不清,但却是苦涩的,混合着河水一样苦涩。
柳飘飘从来不觉得命运会眷顾她,不然在幸福美满的时候怎会遭受晴天霹雳的情殇,不然那竹园深深的诺言又怎样会经不起背叛别离,不然那本是恩情并重又怎会让人癫狂,不然那本来想要守护的却注定颠覆,不然……可是此刻,她却感觉到了上天的眷顾。
巨大的怀抱在冰冷的河水里将柳飘飘包围,那混混沌沌的黑暗里,柳飘飘甚至错觉里感觉到了温暖感觉到了光明。
那种被紧紧的抱着被保护的感觉,让柳飘飘即使不睁开眼也能脱口而出,嘴唇微张,任由浑浊的河水和血水涌进口腔,她的泪水在浑浊里尤为晶莹。
为什么放不下她,为什么要以身相救,你可知这会要了你的命啊。
想要逃离留给他一条生路,可是手脚却不听指挥的紧紧的缠住邵华菩,想要逼迫自己放开,却不想邵华菩紧紧的抱着她,昏暗里她似乎看见他庆幸的眸光。
接近昏迷的柳飘飘依旧能感觉到唇角的触碰,在这河水交错的河底,柳飘飘心里一片清明却无法表达她对他的感激。他以口度气,她知道。可是她不知道他环着她的身体,以口度气时,他的背后正被乱刀狰狞的砍着,鲜血在河水里已经看不到是怎样流出来的,可是邵华菩却丝毫不皱眉,闭着眼,似乎是在和柳飘飘拥吻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在承受怎样的痛苦,刀剑刺进他的身体,鲜血再度染红了江面,而眼前的人却几乎昏迷甚至生命都遭到死神的威胁。浑浊的河水下看不清的是他焦急懊恼的表情。但是,他却知道自己那异动跳跃在胸口的心在抱着她的瞬间安定了下来,尽管刀剑在背后滑来一道又一道的伤口,他恍若不知,搂着柳飘飘虚弱的腰身,心里竟开始渐渐满足起来。
江面河水红的可怕,却也消散的厉害,那曾经翻腾的船只已经淹没在河床,平静的江面上仿佛没有任何人经过的踪迹,艳阳漫天,却不知冰冷的河水下,交织着鲜血的两个人在生死边缘缠绵。
【某雪写水下缠绵的时候还真是捏了一把冷汗啊,没有溺水的经验,无法描述那种痛苦,还要写情人般水下缠绵,汗颜啊,柳飘飘对他没有感情,邵华菩对柳飘飘也感觉是责任一般,怎么写都没有那种让人感动的情感,哎!原来,我真的虐不起来啊!
、第四十六节 谁的坚持
【吼吼,某雪回来了!先奉上两千字解解馋】水底,浑浊的能见度是那么低,几乎根本睁不开眼睛,他抱着她在水底身子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拥在怀里,哪怕是与冰冷的河水为伴,她也清楚的感觉到那份执着。
她以为她不会哭,可是当真的无能为力的时候,泪水交杂在河水里,混沌与无形。
她甚至开始有了期盼,她不明白难道真得要到了死亡边缘的时候,才会感悟些什么吗?她嘲笑自己,她不是不在乎生死么。
邵华菩抱着柳飘飘,即使身上多处刀伤,也不放开柳飘飘。鲜血将河面染红,浑浊里似乎能看见那妖艳的鲜血肆意。
邵华菩抱着柳飘飘沉入水底,他吻着她,只要有闭气功就没事,伤口浸在水里,疼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是感觉着柳飘飘逐渐消失的生命力他却胆战心惊。
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是看着她坠落在河面的那一刹那,他有愤怒,有惊慌,有害怕,多种感觉交杂着,让他从未有过的害怕,他不明白他放不下什么,但是却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水面渐渐恢复平静,那鲜血也被稀释的看不见踪影。
那水底嚣张的黑衣人也没有了踪影。
【柳飘飘与邵华菩是不会死滴!】
“额……?”细小的呻吟声划破宁静,邵华菩不适的睁开眼。浑身酥软,河水泡着的身体如同在刀山上翻滚一般。
湿漉漉的他趴在河岸边,头发散乱的掩盖了本来俊美的样貌,破损的衣服狼狈的将他掩饰成了别样的颓废,身上的伤口已经泡水而变的发白肿胀,微微一动,便能感觉到撕裂的疼痛。
看着那摇摆不定的芦苇,柳树,邵华菩此时是感觉天旋地转,好不容易上了岸,倒在岸边,刺眼的骄阳让他无法睁开眼睛,昏昏欲睡。
“哎……”叹息着,似在庆幸。劫后余生的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光交错的那一刹那,他猛然翻身起来,看着浑浊的河面,脸上布满了焦急。
“飘飘……飘飘……”以往尊崇的礼数早已经遗忘了,此时他直呼着柳飘飘的闺名,漫无目的的寻找。
骄阳似火,邵华菩汗流浃背,虚弱的身体在河岸边,一点点的寻找。直到嗓子里犹如火烤一般,张开嘴,连呼吸都是那样奢侈。
手背上,荆藤拉出一条条血肉翻腾的痕迹,他浑然不知,背上那刀剑划破的伤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步履蹒跚的沿着河岸一步步的走。
眼前迷茫到绝望,是什么在坚持?
飘飘……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的。
一遍遍的麻醉着自己,当朝阳变幻,邵华菩根本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柳飘飘是否也在这里,是否还活着……
是什么在心里翻腾着,让他几欲落。,是什么在心里纠结着,至死方休的寻找。是怎样的信念让他不离不弃的坚信她的等待。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可是,就是不想放弃,不想!
混沌的河水里,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不知道她的伤势,可是她虚弱的身子早已经不堪一击,他如何让放心。
就算耗尽最后一口气,他也要找到她……
岸的东南边,一块漂浮的木板上,柳飘飘趴在上面,昏迷着,却不至于跌落在水里。
经过许久许久的漂泊,柳飘飘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勉强着睁开眼睛。
胸口似乎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几乎透不过气,看着河水,却晕的厉害,挣扎着,河水泡着伤口,让她毫无力气,只要随便一扭动,身上就如同针扎一样。
白色的纱裙贴合着身体,手臂上那醒目的刀伤,让柳飘飘想起了水底身上不止一处受伤,背部,肩膀,腿上,都应该有伤口,此时,似乎已经痛的麻木了,让她几乎觉得自己失去了知觉。
头发散在水里,她看着四周,却发现自己似乎置身在河水中央,仰着头,却看不见河岸。
心头的绝望漫无边际的扩散,惨白的脸上,洋溢着惨淡的笑容,似绝处逢生,大难不死。她的笑更像是嘲笑。
向着前面一个方向,柳飘飘滑动手臂,一点点的往前游过去。
她的身体虽然超出了负荷,可是肚子里的孩子……
累了就在河水的包围里,休息会,休息够了就在往岸边游,她相信这河岸终有到头的那一天。
天黑了,河水冰冷,天亮了,她饥寒交错。
终有一天……
当那绿油油的一片出现在柳飘飘眼前的时候,她连自己都无法想象那种喜极而泣的感觉,抹了抹眼泪,她爬上岸,跌撞的身体,在接触到岸边的土地时,轰然倒塌。
所有的疲累,纠结,辛劳,困苦,将她压垮,但是却能放心的睡下去了。
河岸边,黑夜里,邵华菩燃起篝火,赤【裸】着上身,靠坐在树下,看着篝火,眼里迷离一片。
两天……两天的时间,燃烧了他的所有希望,憔悴的他让人咂舌。
布满血丝的眼睛昭示着他许久未眠,新长出来的胡茬让人觉得狼狈颓废,乱糟糟的未来得及打理的头发,宛如乞丐般的邋遢,邵华菩弹尽粮绝却还是不愿离开,内心在叫嚣着,某个地方,她在等待,在呼唤。
当篝火燃烧了最后一缕黑夜的光芒,他告诉该自己放弃了。
踉跄着穿好那破损的衣服,身上的伤口在已经在慢慢痊愈,但是疲累过度的他依旧每一步都走在痛苦边缘,咬牙坚持。
沿着河岸,看着浑浊的河水,他胸口此时堵满了仇恨和心疼。
有些佝偻的背影,离河岸越来越远,朝阳温柔的将他包围,却无法驱散心里的冰冷。
杂草丛生的树林里,柳飘飘步履阑珊,捂着胸口,她的身体一阵阵抽搐借助着树木的支撑力,她想要离开这树林,可是走了好久,似乎都走不出去,饥寒交错,身体上的伤口好多都发炎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盲目的就是不想死。
邵华菩感觉到似乎周围有什么炙热的目光在追逐着自己,可是遥望四周,却又什么都没有,苦笑是否自己太敏感。
“邵华菩……”柳飘飘仿佛看见了希望一样,竭尽力气的嘶吼,她有种感觉,那个男人就是邵华菩,他是那种就算在无边人海里也能一眼就分辨出来的男子,他很优秀,优秀到紧紧是一个背影也让人难以忘记,此刻,他就是柳飘飘黑暗世界里唯一一抹亮光。
她艰难的伸出手,感觉邵华菩就在眼前一般,伸出手,仿佛就能抓住他的手,就能逃离黑暗。跌倒,爬起,跌倒爬起,周而复始她倔强的不放弃。
朦胧的眼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更模糊,是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