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流云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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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流云醉-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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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激我,我会杀了你!”小七缓缓抽出手中的水寒,水寒散发着寒光,散发出凛冽的杀意,缓慢而残酷地指着镜氲。 
小七的心中有悲有苦,眼中却是无情的冷硬,一直以来只当她是个淘气的小兄弟,在他危难痛苦的时候一直在身边,上次为他挨了胡亥一掌险些毙命,小七直到今时今日依旧不敢忘怀,从来没有想过会对她利剑相指。但是,她竟然会害飘絮,她怎么可以害飘絮! 
镜氲心中悲凉,她算知道什么是众叛亲离,她算是体味到了十二年前在辽东兵临城下时父亲的心境,镜氲已是哭不出声,绝望紧紧的攫住她,一心只想一死了之! 
“你当,你现在这副身体能杀我?”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出剑吧!” 
“好……好……”镜氲抽出吴钩在手,大吼一声,奋力向小七砍去。小七反倒吃了一惊,她这般势同送死,小七反倒踟蹰了,见剑砍到,下意识的便让了开去。镜氲一剑一剑,恶狠狠的要杀人出气!小七看暗淡的灯火中她可怕的神情,想到飘絮因她而身陷险境,一阵怒火升腾,一剑刺出,镜氲已是全无章法,哪里还想到要格挡?正中下颌,一阵剧痛,镜氲猛然清醒了,大睁着眼看着乌沉沉的天空。头盔的带子割断,带着绾发的玉簪摔在地上,一大把青丝撒了下来。 
小七后退几步,骇然道:“你,你……” 
镜氲捂着流血的下颌蹲在地上,终于哀哭出声。 
()。




第二十四章


飘絮听了小七的一番叙述,笑道:“你就这样把她放了?”
小七愧疚地:“她是女孩子……我不能下手。殿下,您还是自己下令把她抓起来吧。”
“你舍得么?”
小七在飘絮的注视中红了脸,不一会又白了,摇头道:“我不舍得……但她不该和六国遗臣有牵连,更不该伤害殿下!”
飘絮微微一笑,走上前来,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绕到身后隔着单薄的衣抚他的伤口,柔声道:“还疼么?”
这个姿势直如拥抱过来,小七如饮蜜酒,哪里还懂得疼?魔障般摇了摇头,心中一暖,笑容便漫了开来,两粒小虎牙闪着淘气的光,看着飘絮的目光充满了柔情蜜意,这一刻只想握住她的柔荑,放在心口,心中咚咚直跳,却又不敢。
“你瞧你才下的了床就挣起来多管闲事,也不怕新伤加在旧伤上。”
小七已是痴了,呆了一阵,恍然道:“这……怎算是多管闲事?保护殿下难道不是我的事么?”
“你就是再迟两日,她还能把我吃了么?这事不需你管,也不需我管。”
小七疑惑道:“那得谁管?”
飘絮笑的深不可测,“当然只有师父能管了。”
“清风大人?”小七不解,“为什么?”
飘絮笑而不语,心中却叹:这女孩在师父心中地位非常,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令牌给她胡作非为,也不会叫我收了她,知道是她杀了瑾暄,竟然还放过她……可怜瑾暄陪伴师父十年,最后不但死于非命,师父还不闻不问……看了小七一眼,又道:小七是极爱他的瑾暄姐姐的,要知道是被他的“小兄弟”杀了,他该怎么办呢?
忽闻门外一阵喧闹,一个宫娥飞跑进来,“殿下,外边来了几个侍卫,说镜氲小侍卫是谋害清风大人的凶手,要抓走呢!”
小七眉头一皱:“怎么可能?清风大人待她如此的好!”边说边赶了出去。镜氲的房门外,衣着邋遢,一头的乱发,满面浮肿的镜氲,正拿着出鞘的吴钩,恶狠狠地面向来人,双目刺红,似要吃人!
小七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人是咸阳令带来的,见了小七,知道他现在的地位已不同往日了,咸阳令不拿谱,喝令手下住手方转身对小七道:“小七侍卫,本官现已查明,关押清风大人的主犯就是她!正要拿去一查真相!”
“查明?你如何查明的?莫不是要抓了人去顶罪?”
“小七侍卫玩笑了!那酒家指证那带走清风大人的四人已然捕获,那四人招认,将清风大人从他们手上带走的是手持燕姬王族信物的公主,身着禁宫侍卫服色,在这咸阳宫,只有她一人了!”
小七脱口而出:“笑话,什么公主?又是侍卫?侍卫里哪里有女人?”
咸阳令嘿嘿一笑:“说的不错啊,侍卫里哪有女人?禁宫侍卫都是千挑万选保护皇城的勇士,又哪里有这般孱弱的侍卫?本官活了那么久,倒没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男娃娃,回去验明正身便即知晓。”
小七勃然大怒:“你敢!”踏上一步,手握剑把,就要和他拼命!
飘絮正好赶到,咸阳令带着一干人行礼,咸阳宫虽没有后世的那么多规矩,但毕竟也是深宫大院,咸阳令告了不报自来的罪。飘絮微笑道:“大人不必如此,捉拿嫌犯是你份内之事,原也无错,只是,我这个侍卫不是燕姬,而是周姬啊。”
咸阳令吃了一惊:“周姬!”燕周一脉,燕姬原是周姬王族的一支支脉,相承百年。
飘絮又道:“本宫怜她唯一的王朝后人衣食无着,命人将她收进皇宫当了侍卫,慢慢的再调到身边收为己用,她怎会伤害师父?”
咸阳令心道:若真如此,她是个女的,为什么不干脆收她为宫娥?明知道她是有心包庇,却也不多问什么,飘絮但一句:大胆,本宫的事要你多嘴!他就无话可说了,除非闹到皇帝跟前去……
想到此处,咸阳令躬身一揖:“如此打扰殿下了!”
飘絮面色如常:“大人忙中出错也是无碍的。”
咸阳令带人出了昭阳宫,镜氲默然半日,忽然凄厉的一声喊叫:“赢飘絮,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
飘絮看她神情委顿狂乱,满面泪痕污痕,哪里还有那王族遗爱的清高?
“师父不杀你,我也不会让你去死!”秦国的大牢,从来没有丢过犯人,她进去了,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
镜氲惨笑出声:“哈哈,清风不杀我,你也不杀我,我就不会死了吗?你们好毒的心,你们不杀我,留着我,折磨我!我昨晚看见那女人了,我看见她……流着血来和我索命……”吴钩拍啦一声掉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可怜兮兮的掉下泪来,“杀了我,杀了我呀!”
小七一声“镜氲”未叫完,心中大痛,紧紧抱住了她,镜氲在他猝然而至的温暖里嚎啕大哭,一声一声,悲惨凄厉。
飘絮捡起吴钩,弯而厚的剑,寒光清朗,并未沾太多的血腥,于她,却已承受不了了,她不适合成为杀人的凶手,却愚蠢地,将自己推进恐惧和愧疚的深渊。
清竹苑。
青衫先动,侍女轻轻的走进来,将一壶酒,一只陶碗放在矮几上。清风闭着眼睛装睡,但清晰的知道她是如何的跪坐在几前,优雅的背,大把的青丝在腰间轻轻收着,纤指牵了长袖,浅斟一杯,备于桌上,然后轻身而去。青衣经风,一股若有还无的淡淡体香传来,萦绕在这斗室之中。清风止不住叫道:“瑾暄……”那侍女忙止了脚步,应了一声,“大人。”
清风沉默了,一些疼痛哽在咽喉,闭上眼睛假装方才只是梦话。那侍女来了几日,清风总也改不了口,她干脆改名为瑾暄,省却了许多麻烦,但很多时候,她都觉得那不是在叫她。
迷迷糊糊的来到一处所在,一草一花,亭台楼阁,都酽酽的,透着沉积已久的思念的味道。清风迟疑一会,不可抑止地,快步往一个地方走去,烟云散处,纤影一抹,见了他,笑靥展露,飞奔过来投入怀中,清风搂住她,一股熟悉的温暖让他的心久违的放松,一抹笑意就要漫起,怀里的人儿抬起头来,却不是瑾暄。清风心中一寒,不知那人是谁。
明眸皓齿,漾着久违了的青涩爱慕,“清风,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是惜玥,那自从知道她已身死,便不再入梦的惜玥。恍惚间,清风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身量渐缩,脸上沧桑尽消,紧紧的拥她入怀。知道是梦,是渴望了许久的梦,如此的真实,真实的心痛,越真实的美梦,醒来的时候就越是痛苦。为什么,在此时梦见她?为什么在梦里她有如此真实的触感?
惜玥挣扎着抬起头来,“清风,镜氲年幼,管教不严,平日里做了不少错事,你不要怪罪她。”
这番话如此的耳熟,清风“嗯”的一声,如当年那般,想也不想便应下了。
怀里的人儿嫣然一笑,倏忽变成瑾暄,渐渐的,如烟一般透明,散了,散了,空余满怀余温……
清风汗淋淋的惊起,两手扶住了额头,做了奇怪的梦了……清风扯出一个嘲弄的笑,笑自己,惜玥托梦只是他的借口,自己给自己的借口。镜氲的事,他不能不管。虽然义正词严的拒绝了镜氲给他的耻辱,但他对燕国真的无愧么?燕国王族几乎被捕杀干净,皇帝不会给一块土地留下一个精神领袖,燕姬一脉,就要绝后,惜玥,和那惨死的瑾暄,会希望她自生自灭么?还有,高渐离……荆轲……
他还想背负多久的愧疚?
异声响起,清风凌厉冰寒的目光往门外一瞥,一个声音传入:“小人吴庸,见过清风大人。”
 
 
是他?清风认得他的声音,他今日跑来自报名讳,是不想要命了么? 
“阁下好大的本事,连阿房宫也能随意进出。” 
“倒不是什么大本事,只是到公主那拿了大人的腰牌。” 
看来是咸阳宫的人。清风轻叹一声,咸阳宫里究竟还有多少镜氲这样的人? 
“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为公主的事。”吴庸顿了一顿,用他那总是带着愁苦的语调说道:“大人虽不再计较公主从前的事,但其他人仍是不肯放过。” 
清风冷笑一声,“关押皇子之师,袭击飘絮,皇帝怎肯放过?皇上不肯放过,底下的人怎会干休?你今夜来求我,也太看得起我,我能与整个帝国作对么?” 
“大人不必危言耸听,若无指望,小人也不敢来打扰大人。关押大人,袭击殿下之事,就由小人一力承担吧。” 
清风沉默了,镜氲到今日已无半点政治意义,此人是六国遗臣,如此牺牲究竟所为何来。 
“既然你有如此打算,还来找我做什么?” 
“公主不应该来咸阳,更不该来咸阳宫,是我们对不起她,小人只希望此事一了,公主能一走了之,从此远离这是非之地!” 
“你来求我把她弄走,只怕她不肯走。” 
“公主来此,只想见见她那模糊的父亲,经历了这些事,她也该明白,面对一个强盛的帝国,我们的蝼蚁之力根本不算什么。” 
清风无声的笑了,原来她还有那么多人关心,还有人愿意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了。 
“小人也知道没资格请大人帮忙,只是小人找不到可以求的人。今日有人去昭阳宫抓公主,是飘絮殿下拦了下来,飘絮殿下紧接着便来了阿房宫,小人知道殿下必然是来向大人要主意。殿下了解大人,知道大人舍不得公主,若不然,殿下是那般的有主见的女子,怎会来问大人要怎么样?” 
舍不得么?她是惜玥一脉同宗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她是瑾暄心心念念不愿忘,还愿行大礼的公主殿下…… 
第二日,吴庸自首,一人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咸阳令将信将疑,问到如何知晓飘絮公主的行踪,吴庸供出一个人来,是看守宫门的禁宫侍卫,知道公主殿下进出宫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咸阳令又道:“那四人分明说是手持燕姬王族信物的公主带走了清风大人!” 
那年轻的侍卫苍白着脸,掏出一块玉牌,“可是这个?” 
咸阳郡守接了过来,古玉温润,花纹繁复,的是燕姬王族的东西,再看那侍卫,眉眼温柔,略带怯懦,黑暗中错以为是女子也是可能的!那四人吓的肝胆俱裂,此时叫他们来认人,糊里糊涂,也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咸阳郡守咒骂一声,命人带他们下去,此事有人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心中虽然还是有疑惑,对镜氲的怀疑没有消除,但,一个弱女子闹出那么大的事来连自己都说不过,如何让人信服?拷问了几日,吴庸和那侍卫死活不肯再供出从犯,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结案。写了折子报了皇帝,皇帝震怒,当下便下了斩令,更令将主犯吴庸千刀万剐,以儆效尤。紧接着清肃宫闱,可疑人等一概赶出咸阳宫,不在话下。外边乱作一团,昭阳宫有飘絮作保,并未波及。 
听说吴庸才是幕后主使,小七不信:“吴老爹只是一个工匠,怎么可能……”说到一半却沉默了,从前的一些疑惑得到了答案,为什么只是一个工匠,却对朝局如此的了解。想起在工场他的疼爱和照顾,小七哽咽于喉。行到镜氲的房间,镜氲背对着他躺在塌上,黑色的中衣下越发纤细的肩,小七哀道:“吴老爹要被处决了,我想去牢里看看他,你若还有些人性,就和我去吧。” 
镜氲半日不答,似乎没有听到,小七想冷笑一声,喉里哽得难受,瞪了她一眼,将即将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来,拂袖要走。 
“我没有人性,他们本来就是我的狗,我的奴才,他们若有人性,早就该出来替我承担!” 
小七闻言呆了,这些话是由她说出来的?钢牙咬响,“算我看错你了!吴老爹怎么会替你这样的人承担罪责!”转身便走,行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语气是刻意压抑的平静,“你知道吗,那个侍卫才十七岁,连妻子都没来的及娶!只因为你是燕国公主就愿意为你而死!连殿下都未必肯接受这样的事,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镜氲在他的吼声中咬着嘴唇流下泪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吴庸会为她承担,他为什么要替她承担?他不是,一向看不起她的吗?他连燕国人都不是,为什么愿意为她做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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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咸阳死牢。
最底层阴暗潮湿的牢房传来细细的哭声,死牢里这样的声音听的多了,狱卒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吴庸还是工场里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深叹一声,“莫哭了,我老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你好好过吧。”
镜氲哭得两只眼睛桃子也似,抽抽搭搭的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只会惹事,什么用都没有。”
“盟主死前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燕姬王族就剩下你一个,日后保重,不要再做傻事了。”
“怎么只剩我一个?我父亲不是么?我还有那么多的兄长和姐姐。”
“他们已被皇帝囚禁,这辈子是出不来了。秦军勇武,各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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