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流云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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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流云醉-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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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南墨的事,与你们无关。”
小七道:墨家分出了南北,我早有耳闻,一本同源,想不到,南北两家是如此的不和睦。
“哼,不过是墨家一个小小支派,敢自称一派么?难道巨子的话,你们还敢违拗不成?”
“这……不敢。”
“既然知道,还不速速将天外石交出,随我们到巨子面前受罚!”
柯函一愣,“天外石?”
“南墨越发的不成体统,怎可将如此宝物交给一个反叛者!”
柯函咬了咬牙:“天外石,我不能交给你们。”
“什么?”
“北墨这些年来痴心侠道,早已没有冶炼铸造的人才,交给你们,也不过是块没用的石头!”
一席话噎住了来人,没错,北墨这些年来确实醉心侠道,随着老一辈的逝去,早已人才凋零。“就算如此,也不该交给你这个反叛者!”
柯函强压住就要涌出的泪水,“没错,但此石既然是南墨所得,且南墨才有此等人才,由南墨支配此石又有何不对?”
四人顿时无言以对,恼羞成怒:“随我们回巨子那去,由巨子定夺!”小七抄起在碳炉中烤得通红的火钳,指着来人:“你们倒是试试!”
“你是何人?墨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我不想插手什么墨家的事!我只知道柯师父说自己不再是墨家的人!如今只是我的师父!”小七不会再允许自己无能为力!
“少跟他废话!”
柯函被小七护在身后,焦急地拉住小七的衣袖:“小七……”墨侠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且这四人十八年前就是当今的墨家巨子十分看好的弟子。柯函担心小七只是逞一时之强。
当先那人挺剑疾攻,小七扬起沉重的火钳,使出剑招,以拙应巧,看他那黑乎乎的火钳甚是笨拙,见招拆招,倒也游刃有余。小七已非当初的小七,心性一定,十数年的积累渐渐的融会贯通,甫一动手,便觉不同,渐渐的进入佳境,竟如饮美酒,愈发的心旷神怡。那人手下稍慢,小七手中的火钳顺势在他手背上一摁,只听吱的一声,一股带着焦臭肉味的浓烟自火钳上升起。那人啊的一声,长剑跌落。小七将火钳放回碳炉炙烤,冷笑道:“碳烧猪手,味道如何?”
那三人大怒,拔剑而起,小七还要再打,柯函忙拉住了他:“快走!莫要逞强!”
两人朝街上人多的地方逃跑,心知墨家仁厚,决不肯枉伤人命,街上行人久不见刀兵,吓的尖叫连连。柯函知道,如此大的动静很快会引来官兵。不多时,果然来了一队官兵:“何人闹事!”
“墨者在此清除叛徒,与尔等何干!”说罢竟尔追上来。柯函大惊:墨侠从不和官府正面冲突,如何变得这般狂妄!
“墨家!”官兵一听此言忙拔出兵器,墨家总与秦国作对,自然不能客气!
柯函拉着小七躲到后面,看墨家那四人和官兵大打出手了,方寻小路而去。
“柯师父,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柯函苦笑道:“因为我犯了墨家法度。”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八年了。”
小七皱了皱眉头:“那为什么现在才提起?”
“北墨最近换了巨子,黎师叔向来态度强硬,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柯函忽然心头一紧:听他们的意思,巨子似乎已到了这里……难道,在南墨本院?
“那我们逃吧。”小七也不想和墨家有什么冲突,毕竟那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学派。
柯函点了点头,幸好那店铺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天外石早托人保管了,店铺里只有一些衣服和工具。柯函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口,心里咯噔了一下。小七看她面色煞白,忙道:“柯师父,怎么了?”
“玉牌,玉牌不见了。”
“大概是丢在路上了。”
柯函强迫自己安静下来,“莫慌,这样的东西,平民百姓捡了也不敢私藏的。吃不得,喝不得,也卖不了,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应该会交官府。咱们且找个地方住一日,明天去官衙找。”
小七愈发的疑惑,她到底是什么人?那玉牌究竟有什么古怪?到官衙找东西,真是闻所未闻。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所在露宿了一夜,小七听柯函的脚步声踱来踱去,半夜方息。
小七在转角处等柯函,远远的看见柯函死灰的脸色,小七便知道此行的结果了。
 
 
“柯师父……” 
柯函摇了摇头:“还有一个可能……被墨家的人捡去了。我要马上回一趟南墨本院!小七,你不用跟着我了。” 
“不!我要去!”不能再让重要的人孤身涉险了! 
柯函悲伤地看了他一眼,此行凶险,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小七的执拗让人无法拒绝,一路上柯函心惊胆战,不是为自己的命,只望能和那玉牌一起下葬,也算了了此生心愿! 
啊,在想什么呢?不过是一块护身的玉牌,怎会是此生的心愿?不,不过是一块玉,不要也罢,也罢。 
一行悔,一行愧,却始终没能停下脚步。 
柯函摸了摸岩石的凹面,看了看沾上些许青苔的手指,叹道:“北墨也没落了,墨家的机关城天下闻名,虽无外人可见,依然令人生畏。如今,连破机关的人才都没有了。” 
小七听不懂,“柯师父,这里不是南墨本院么?” 
“是,但是北墨的人来了。”看小七一幅不解的模样,柯函解释道:“南墨的机关虽比不上北墨的机关城,却也别出心裁,若无非凡的眼力是看不出来的。可惜,他们的行家却看不出来。” 
“但是,他们不是进去了么?” 
“是进去了,这个机关是用来区分自己人和其他行家的。南墨此举,是不想错杀了好人。我们进去吧,跟紧我,一个脚步都不要错,这里是南墨。” 
小七点了点头,随柯函进入密道。密道后是一片阴郁的树林。树林浓密,潮湿,阳光被挡在浓阴之外。小七好奇的看着树顶,树顶如盖,小鸟啾啾,山林宁静安详,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让人怀疑方才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密道是否真的存在,他们似乎闯入了一片了无人迹的深山老林。 
穿过这片树林,豁然的明亮让小七忍不住眯起眼睛,不由自主的呼了一口气。只不过是一片宁静的树林,却让小七无端的心生恐惧,仿佛刚刚经历了生死。 
面前的景物依然没有什么特别,就算过了那密道,依然会让人觉得进入了一个无人之境。柯函熟练的飞身踏上巧妙安排的石块,跳跃着前进,不曾伤害一棵草木。小七终于明白为什么南墨弟子进进出出,这里却始终不留一丝人迹。难怪南墨这些年来虽与秦国摩擦不断,秦国却一直拿南墨没有办法,只知道南墨本院在故楚境内,却一直寻不到踪迹。转过一道屏风般的巨石,面前景物忽然一变,一道细窄石级在浓绿中若隐若现。小七极目远望,还是看不到屋舍。只见群山环绕,层层叠叠,雾气悠然弥漫山间,那条若隐若现的石道仿佛要通到天上去。 
柯函回头看了他一眼:“这里好么?” 
“好,在这儿当神仙也乐意了。” 
柯函心中黯然,她却摒弃了这里,宁可在外流浪,也不曾回来认一次错,道一声悔。 
“只要你跟紧我,不要落入陷阱,南墨还是很好的。” 
石级长的要命,弯曲绵延,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小七觉得自己像爬行在一种动物**光滑的脊椎上,这条脊椎慢慢的挪动,翻滚,游移着,缓缓盘过一座大山,**的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是骨节相撞的声音。小七觉得这条脊椎就要粉碎了,三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山体光滑,柔弱的小草嘲笑着他。 
手上一痛,睁眼瞧见柯函正在面前,拿着一根发簪。 
“小七,忘了提醒你,不要看路。” 
小七疑惑道:“柯师父不是让我一个脚步都不要错么?我不看路怎知柯师父的脚落在哪里?” 
“这条路上暂时是没有机关的,但这不是平常的道路,会让人产生幻觉,意志不坚的人很容易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小七嗯了一声,心中蓦然有些愤愤然,原来他的意志还是不够坚定! 
柯函想起小时候,有一次陷在这条道路上哇哇大哭,也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已在师父的背上。墨家法度严谨,按理说像她这样意志不坚,娇生惯养的弟子,不是得去进行艰苦的修行就是剔除出去了。但师父对她却极其偏爱,不顾众人的反对,纵容她,让她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旁的不用理。 
她也争气,成为了南墨最优秀的铸剑师。说到她,不管是恨她的,爱她的,都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墨家近百年来最优秀的天才铸剑师。可惜,她却一味修技,不曾修心,最终成了南墨的耻辱。 
渐渐的,传来了水声,逐渐变成咆哮。一条银带流泻于青山间,石级到此为止,一条木吊桥摇摇晃晃的连接着两座山。 
“小七,从这里开始,跟紧我。” 
小七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她。山风吹来,吊桥摇摇晃晃,虽是木板铺就,却是异常坚固。小七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脚下的木板是一块紧咬着一块,紧紧相扣,却又有一定的活动空间。小七心道:若这些木板是机关的一部分,身在悬崖,逃走也不能够!心语刚落,蓦闻一声咔嚓声,柯函大叫一声:“小七!”话音未落,脚下顿为虚空,木板像条死蛇无声无息的落下,卷入水流中。小七眼疾手快,抓住了吊索,两人挂在吊索上。 
“柯师父?” 
柯函满脸的冷汗,“我也不知道,机关变了,许是北墨做的!”机关十数年不曾改变,难道南墨此时已被北墨控制?心语至此,忽听两声绷断声,柯函还未反应过来便垂直摔下。 
  。




第三十七章


潭水很深,冰寒,小七只觉得全身一阵剧痛,随后是舒服的麻木,意识开始模糊。模糊间看见水流推动的巨大齿轮,心中恐惧,想着被这样的东西碾成数段……
小七的意识被强行拉回,未及睁眼,便吐了半肚皮水。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跺了跺脚:“哎,这小子是谁?怎来的?杀了算了!”
蹲在小七面前的男子浅笑着:“雪辰,莫着急,总会找到的。迁怒在他身上也于事无补!”
雪辰又急又怒,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男子忙跟了上去。
小七平躺在地上,眼睛逐渐清晰,快被流水冲散了的肌肉慢慢恢复了力气。慢慢的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不远处银线一挂,吊桥已全无踪迹。小七躺在深涧旁平整的石头上,身旁流水湍急。照方才那两人的话看来,他们原本是想来救柯函的,不想却捞起了他,情急之下也无心管他。
柯函还在水里!小七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中一痛,随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一定,柯师父自小生活在这里。她虽不会破机关,但怎么逃生应该比自己有经验的多了。也许现下已脱离险境。支持着站起来,柯函的目的是黑玉牌,如果他去寻找,估计能碰到她!
南墨本院颇有些萧然,偶然见到几个墨家子弟皆是面露愤然,身负长剑,匆匆而过。这个世界在衰老,似乎一切都衰老了,连这个学派都呈现出苍老的色,连渐行渐近的春色都掩盖不住它的衰败。
大厅内外一片肃静,空气迟滞,连鸟儿都不愿经过。三个灰袍弟子肃立一旁,厅上副位端然跪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男子面色颇有些苍白,紧闭着双目,似在沉思,眉宇间却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不敢小觑。青袍老者在厅上踱来踱去,不时用锐利的眼神扫视那男子。
“南墨的首领当初是不同意墨家对暴秦的策略才分离出来。当年,老前辈说由一个强大的国家统一了天下,天下就能得到永远的太平。而如今,天下已合十载,太平依然遥遥无期。事实已经证明南墨是错误的,由本院接管理所应当,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男子缓缓睁眼,谦恭,却带着泠然嘲弄:“自然,但,南墨可无修侠弟子啊!”
“你什么意思?”
男子语态轻松:“巨子带着七个人来接管南墨,不知是想接管哪些墨者?医者?辩者?兵者?工者?还是……”
“南墨自然是归属本院,难道我管不来么?”
男子笑了:“本院人才济济,吾等不才,不敢归附。”
老者脸上青气一现,正要呵斥,门外闯进一名南墨弟子,“巨子,首领,有人闯水墨阵!”
男子面色一变,随即如常,淡淡道:“她来了?”
“不知,首领……”
男子挥手道:“不必管她,她既然知罪,去闯水墨阵也是理所应当。准备棺木,又一墨者魂魄归来。”
“这……放任不管么?她的罪,可被前任首领免了呀。”
男子微微一笑,却是说不尽的坚硬冷漠:“可我没有免啊。”
小七扶着湿漉漉的岩壁,回首身后,依然无路。小七叹了一声,当他感觉到怪异,想回头的时候,怪事出现了,原本存在的路变成了一堵石壁,切切实实的石壁。只能往前,没有退路。小七知道自己是进了传说中的墨家机关了,不由得心中忐忑,墨家机关天下闻名,连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也不得不心悸三分。
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
身后已经没有路了,是闯还是不闯?
小七不禁自嘲一声,还有选择么?到了现在还在退缩?也许柯师父已经避开重重机关到达目的地了,难道要在这里哭着等人来救么?
往前行了几步,岩洞幽暗,小七险些摔了下去。仔细一瞧,脚下黑乎乎的,一团似雾似尘的灰色浅浅伏在脚下,也不知其深几许。前面更是黑暗迷茫,没有对岸。小七郁闷了,无路可走了,这是什么阵?探首往下瞧,恍惚看见一个黑影,在云雾间孤岛一般,恍惚斜下,似有路径。离地数丈之深,小七估摸着跳下去会不会先摔断了骨头。冷笑一声:我现下除了这身骨头还有什么?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死有何惜?难道要再一次无能为力么?
咬了咬牙,小七看清方向,纵身跳了下去。湿冷的风呼呼在耳边滑过,脚下的孤岛愈发的清晰,小七已经可以想象双腿落在上面会发出什么样的声响。蓦地,孤岛消失了,下面依然是深不见底的黑!小七先是一惊:我命休矣!随即咒骂一声,恶狠狠的问候了南墨的祖宗……
小七还没睁开眼睛便笑了,知道自己必然是在水里,这两日只怕喝了半辈子的水了。睁眼一瞧,四周虽是黑暗,却朦胧的认出不再是那洞中的光景,身下坚硬冰冷,是石头。耳边流水甚急,想是落入了地下河,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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