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以两指捏住卿安手中短匕,身形稳若泰山。
我莫名心中一安。
二人僵持,眸色尽是痛恨不已,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奈何竟是许久都无人出声,场面一时之间静得几乎诡异。
我想要从卿安怀中挣出,遂抬眼朝连夜望去,谁料二人眸中同时精光一闪,卿安侧身将我放在地上,下一秒,已是身形如电地朝连夜掠了过去。
二人顿时缠斗了起来。
我穴道被点,动不能动,莫老头儿忙不迭地朝我身边跑来,抬手点开我的哑穴,对身上穴道却是毫无办法,我焦急抬眼,刚刚唤了声“连夜!”一黑一白的两道人影已然缠斗着渐渐掠远。
显然是不想让我再看。
我又气又急,气的是莫老头儿居然只会解哑穴,急的是不知道连夜能不能打过卿安。蓦地神思一窒,我禁不住狠狠一呆。他……
他不是武功被废了吗?
抬起眼睫,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我只觉焦虑而又茫然。
。
连夜浑身是血的回来时,初一十五已然扶着我的床腿儿累到睡着了,我被他们认认真真地摆放在竹榻之上,瓷娃娃似的端端坐着,眼睛却是早已哭得红肿,喉咙更是嘶哑而又焦干。
连夜偎着门框,脸孔雪白,看样子竟像是连这扇门都没有力气进来,他凤眼灼灼,一霎不霎地紧望着我,许是见我端坐在这儿,他眸色顿时亮了一亮,紧接着,蹙紧了的眉宇登时便舒展了开。
他像是瞬间就放下了心来。
“风雅……”他低声唤我,想笑,却唇角苍白,他想要上前走一步过来,却突然手臂一颤,支撑身子勉强站着的力气竟然骤然卸去,“嘭”的一声便栽倒在了地上。
药庐内一夜手忙脚乱。
连夜浑身中了少说十道剑伤,且剑剑都伤在了要害地方,时辰到了,我的穴道自行解开,堪堪迈步进入药庐,便被那漫天的血腥之气熏得登时就红了眼。
“师嫂!”
莫老头儿正忙得不行,转头看到我来了,寻到了救星似的让我帮他递各种工具。
初一和十五则早已被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吓呆。
我别开了脸,不敢看,也不忍看,心中痛得像是有一把匕首在狠狠地绞,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天杀的卿安!”
莫老头儿抽空睨我一眼,“师兄伤成这样,你以为他会安然?”
“他我不管!”
莫老头儿嗤了一声,“不管就快来帮忙!”
我定了定神,意识到此时不是恨人的时候,强忍着泪开始给莫老头儿打下手,眼看着他用银针和丝线,一点一点地将连夜腰背之上狰狞的伤口缝补起来……
竟然是一夜繁忙。
天光大亮,我累得筋疲力竭,眼看着连夜紧皱了一夜的眉头终于略略舒展,我翘了翘嘴角,只觉胸口那块空荡荡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充了进来,我闭了闭眼,缓缓地顺着门框滑坐了下去。我再醒来,是被噩梦惊醒。梦里,连夜浑身是血,俊脸惨白,他凤眼哀戚地将我定定看着,看了好久,一言不发地便转身离开。
我不想他走,自然起身便追,谁料堪堪迈了一步,竟是失足掉下了深渊……
身子一动,我闭着眼,抬手便是狠狠一抓,不防竟抓到了一样东西,我掀开眼,看到了一张俊美惨白的脸。
四目相对,怔了须臾,眼泪滚滚地涌了下来,我死死握住他的手掌,怕弄疼他,却又不舍得松开。
我瞪大了眼,唇齿哆嗦着道,“你,你作何起来?”
他浑身是伤,又失血极多,修长手掌僵硬而又冰凉,我起身欲扶他再去躺着,却被他蓦然欺过身来,搂住了肩。
他真的是力气耗尽,连拥抱都空泛得像不存在……
我浑身僵硬,不敢乱动,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可他的身子好冰,好冷,像是在朝外散发着寒气,随时都可能飘散在我怀中。
我正挣扎着要不要回抱住他,他已偏了偏脸,冰冷的唇衔住了我的耳垂,喑哑的,疲惫的,喘着气儿喃喃的道。
“真好,真好……你还在……”
他说得气若游丝,我听得泪流满面。
。
那一日,连夜虚弱不堪地拥抱着我,任谁劝都不肯松开。
莫老头儿过来劝他吃药,他偎在我颈间不肯动弹,初一蹑手蹑脚地探到我身后去看了看,这才发现,他竟然倚在我的颈后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明明是那么不舒服的情境之下,他却睡得恬静而又安然。
那副架势,竟然像是许久都不曾安睡过,终于偷得这浮生半日之闲。
我动了动,想把他挪到软榻上面,让他睡得舒服一点,他却眉尖狠狠一皱,睡梦中蓦然扣紧了我的手指,口中下意识地唤。
“风雅!”
那副姿态,竟像是生怕我会离开。
眼看他动一动便伤口撕裂,又有鲜血渗了出来,却死活抱紧着我不肯松开,我只觉甜蜜而又心酸。
。
一连几日,连夜寸步不肯离开我的身边,水由我喂,饭由我喂,药自然也由我喂,他昏迷时搂着我沉沉地睡,醒了便迷恋而又哀戚地看我的脸。
他近乎孩子气却又充满了矛盾的举措,令我愈发的不安。
一日,趁他刚喝了被我稍动手脚的药,迷迷糊糊地将要入睡,我搂着他试探地问,“夜夜,我是谁?”
他撩了撩眼皮,喃喃地道,“风雅……”
“你为何缠着我睡?”
“我喜欢……”
“喜欢谁?”
“你。”
药性起效了没?我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能确定他究竟是清醒,还是迷醉,于是决定将问题加难。
“你可是想娶顾欢?”
“不想……”他埋头在我颈间蹭了一蹭,嘟哝,“她好讨厌。”
“她果真废了你的武功?”
“嗯……”
“怎么又找了回来?”
“解药,天玑门……”他开始眼皮泛沉,“她喂我吃药……哼。”
我理了一理,大致明白:顾欢不是废了他的筋脉,也不是毁了他的修为,而是给他喂了药吃。难怪能再找回来。
眼看他阖眼要睡,最要紧的却还没有问,我抬手抚了抚他的俊脸,轻声诱哄,“最后一问,好夜夜,问完再睡?”
他咕哝着嗯。
我忙出声,“顾欢喂你吃了绝情散?”
他不耐地在我颈间磨蹭,喃喃,“不曾……”
我浑身一绷。
“那,”我睫毛狠颤,声音更是几近颤抖,“那你因何不肯同我相认?”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将脸埋进了我的衣领里面,唇瓣蹭着我的锁骨,无意识地亲吻,他边吻边喃喃低声。
“因为她……告诉我一个秘密……”
果然!
我禁不住浑身僵硬,嘴唇哆嗦着追问,“什,什么秘密?”
他似是想了一想,磨蹭亲吻的动作顿了一顿,抬手搂紧我的腰身,他气闷低哼,“她说……全天下的男人都碰得你……唯,唯有我不能碰……”
我脑子一懵。
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垂眼再看连夜,我脱口而出,“为甚?”
他却是已然凤眼沉寂,修长大手揽着我的腰肢,清俊脸孔偎在我的怀里,安然入睡。
。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我顶着一张苍白惨淡的脸走出竹屋,莫老头儿在我身后殷殷地道,“你真要撇下师兄?”
“不是撇下。”我第三次对他解释,“他吃了药,至少能昏睡一阵,我出谷一趟,见个人便即刻回来。”
“你要见谁?”
顾欢。
连国虽远,京城虽大,我必然能找到她。
为何全天下的男人都能碰我,连夜偏偏不能?我倒是要亲口问上一问。
出了山谷,回望一眼,我暗暗攥了攥自己的掌心。那里一片汗湿。
一男一女,两情相悦,却为何唯他不能碰我?除非……
我仓皇闭上眼睛,抬手抚了抚心口,那里很乱,很乱,莫名的慌乱不安。
【118】强暴未遂
我早该想到,会在半路遇到卿安。孽訫钺晓
他是阴魂,缠我不散。
如莫老神医所说,连夜重伤失血,卿安必也伤得不轻……
他说得对。
再见面时,是在君国边境的一个小镇,我易了男装,匆匆赶路,原本想要昼夜兼程,奈何心中记挂着莫老头儿的嘱咐,我顾忌自己的肚子,不得不按时停下来吃饭崴。
日落日分,客栈门前,店小二堪堪将我的马拴好,我正跟着他朝店内走,猛一抬眼,便看到了正倚门而立的那袭玄色衣衫。
卿安脸孔很白,几乎没有半分血色,他玉身而立,正冷冰冰地凝视着我的脸。
我心头一个咯噔,下意识地就要回身,只一转脸,便看到了眼前伫立着的祁遇,和另外几个黑衣壮男孤。
逃无可逃,也便没有必要再逃,我冷笑一声,抬脚率先进了客栈。
同桌而坐,我视卿安如同无物,慢吞吞地吃着几样家常小菜,快吃饱时,手掌下意识地去摸店家温好了的清酒,却在斟酒之时蓦然想到了什么,怏怏将酒壶放了下来。
以茶代酒,抿了几口,也算吃饱喝足,我信手拎起一旁放着的包袱,走向二楼已经开好的房间。
刚要关门,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伸了进来,门口那人冷冷地唤。
“君凰。”
我冷笑一声,转了身随手将包袱丢在桌上,身后那人已然推门而入,嗓音虚弱。
“随我回萦城。”
我自顾自地落了座,转眼看他,冷冷地道,“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他眉峰一凝,走了过来,俊脸沉得像玄铁一般,“无非是将你打晕掳走,你当我不敢?”
我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冷冷一笑,“掳我回去?回去作甚?同你相看两生厌?”
他紧紧皱眉,“国不可一日无君。”
“哟!”我盯着他,突然就娇媚无比地笑了起来。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我眸色冰冷,却媚笑着掩唇打趣他道,“别是卿皇夫独守闺房,寂寞难耐,巴不得为妻的赶紧回去,好生关怀?”
他薄唇紧抿,莫名的眸色一黯,不等他再说话,我已敛了媚笑冷冷地站了起来。
“卿安,与其有这时间耗在这儿等我,倒不如回君国去巩固你的政权。我不会随你走的,我还有事要办。”
他没说话,也在原地站着未动,显然是不准备离开。
我笑吟吟地转过身来,调皮地朝他吐了吐我的舌尖,“世人都知药王谷盛产良药,可知里面也盛产奇毒?你莫惹我,惹到我,我舌下的那些个毒……怕是不会再这么乖。”
他身子一震,本就惨白的脸登时愈发难看,“你——”
“我不会乱来。”抬手推他的身子,我凉凉道,“夜深了,请皇夫回自己的房间。”
。
卿安走后,我唤了小二搬来一大桶热水,草草沐浴一遍,将房门仔细插好,这才上了床闭上了眼。
连日奔波,终归疲倦,我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渐渐睡着,却被嘴唇上那股奇怪的酸涩之感逼得再度醒了过来。
甫一睁眼,便看到了卿安那张苍白的脸。
他伏在我的身上,指尖正在我嘴巴里面肆虐,另一只手的拇指食指则撑着我的两腮,迫得我既发不出声,又无法闭合起来。
我欲动腿,双腿被他紧紧压住,我要抬手,身上登时被狠狠一点,双手双脚同时便瘫软了下来。
他狭长眸中尽是冷意,额头却满是汗滴,也不知是紧张还是辛苦,他紧蹙着眉,指尖微颤地将我舌下藏着的毒一点一点取了出来……
毒药取尽,他浑身一松,瘫软了似的朝我压了过来。
我被他颀长的身躯压得险些流泪,“你,你给我滚开!”
却被他蓦地攫住了下颌,又恨又凶地便亲了上来。
电光火石,亲密相触,他衔着我的唇又啃又咬,那副架势,竟像是恨不得将我吞吃下腹。我动弹不得,唯有嘶喊,可满客栈的人像是统统死了,聋了,直到我嗓子嘶哑,也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察看。
而卿安下腹那样火热硬挺的物事,却是已然蓄势待发,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我的身子里来。
我又怒又怕,沙哑着喉咙,狠狠怒瞪着他的脸,“你,你别乱来!”
他眸色沉沉,满是情欲,俯低吻了吻我的唇角,低低地叹。
“君凰,我很想你……”
这话听得我如遭雷劈,瞬间更加紧绷了起来。他抬手抚摸我的身子,似安抚,又似诱哄,喃喃地道,“把腿打开,乖,你这样,我会弄疼你的……”
我只觉浑身冷战。
他却是手指娴熟,挑开我的腰带,温热指尖径直朝我小腹下面那处幽谷滑去,我愤恨而又羞窘,脑中顿时一白,张口便喊,“连夜!连夜!快来杀了卿——”
话未喊完,他突地手指一顿,霍然抬眼,眼神阴骇。
“你还未对他死心?”
我的穴道不知何时自行解开,颤抖着直往床榻深处钻,却被他一把揪住了脚踝。
“你惦念他?”
他劈手将我甩在床上,跨腿压了上来,与此同时,手上狠狠剥着我的衣服,又恨又怒,“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待会儿可怎么惦念!”
“呲啦”一声,一身崭新男装在他手下化成了碎片。
我不着寸缕,又冷又骇,满心惊惶地往后躲避,被他再扯过来,我歇斯底里地骂他求他,却全无用处,他修长的手指已狠狠刺了进来!
我浑身绷紧,只觉羞愤欲死,他却是似极满足,忍不住闭眼低吟了出来。
手指徐徐抽动,干涩,紧窒,滚滚热泪从眼眶里滑出,被他悉数吻去,他诱哄着道,“君凰,乖……你放松一点……”
他欲再度推进,我生生将下唇咬出了血来,猛一抬眼,拼了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推,他不防备,趔趄着被我推下了床来。
轰然落地,他狭长眸子狠狠一眯,我已抄起了枕下的剑,不顾自己春光大泄,对着他的胸口便是用力刺来。
“且慢——”却不料,竟被两只莹润的手指,挟住了剑尖。
我愕然抬脸,看到了一张美艳如狐的侧脸。
轮椅之上,妖媚无双的男人先是定定将伏在地上脸孔煞白的卿安看了一眼,继而抬眸看我,轻笑款款。
他邪魅勾唇,言笑晏晏,“凰儿,许久未见。”
。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偏僻的小镇见到眼前这个魅惑人心的男人,他分明已经被我囚禁了起来。
直到……
我看到了顾欢。
她一袭水嫩粉衣,外罩同色的单薄披风,袅袅婷婷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时之间,这简陋的客栈房间顿时就蓬荜生辉了起来。
她面若春花,鲜嫩娇艳,甫一进门,似嗔还怨地睨了我一眼,紧接着,弱柳扶风般地款款行至轮椅前面,朝着那人盈盈一拜。
“欢儿见过义父。”
我狠狠一呆。
卿安不知何时已从地上起身,他飞快抄起床榻上的薄被,不由分说地将我光裸的身子包住,下一刻,急若闪电地拥我入怀。
顾欢见状先是一怔,继而咯咯娇笑了起来,“卿相何必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