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箍住我的下颌,冷冷地说,“七岁那年,青城山上,你对我摸也摸了,抱也抱了,甚至连我的血都吸了,事到如今,却想把我甩开?”
我愣了一愣,一时之间竟没能听明白。
他却是眸子一黯,薄唇抿紧,像是陡然间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劈手就将我身上的衣衫给扯裂了开。
衣襟大敞,肩膀与肚兜一起露了出来,冷空气扑面而来,我身子一抖,就见萧祐霍然俯过身来,嘴巴一张,狠狠一口毫不留情地就咬了下来!
“啊!”
肩肉被他的牙齿揪起,他咬得又狠又厉,我惨叫一声,只觉像是利剑钻心一般的疼,眉毛与心尖同时皱了起来。
——他像是恨不得咬下我一块肉来!
疼,生疼,火辣辣的疼,刚有停止趋势的眼泪登时滚滚而下,我恨不得将整张脸都皱起来。
萧祐却是紧紧咬着我的肩肉,不肯松口,他嗓音很冷,含糊地道,“记清了,这是我给你的烙印!”
他真的不把我的肩膀当人肉看。狠狠咬,狠狠咬,直到我的肩膀麻了,无力再挣扎了,他终于直起身,放了我,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看了片刻,愤愤转身离开。
——那个属于他的牙印,深可见骨,血迹蔓延,这一生,都再也没有消散……
可那时那刻,我着实不能明白,他已经把我的武功废了,他已经把顾朗害成了那样,他已经逼着我不得和连夜团圆,却又为什么,连我的一个肩膀,都不肯放过?
我想不通,我很难过,我把自己蜷在床榻上面,缩了整整一天。
丫鬟来给我上药,被我赶了出去,我讨厌他们,讨厌隐门里的所有人!
我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面,很努力,很认真地回想,回想自己几时做过对萧祐又摸又亲又吸血的事情?
很久之后,我才想到——哦,是有那么一回事。
。
那年我七岁半,萧祐刚来我师门不久。
他救了我一命,从此成了我的心头好,可青城山有女如云,且个个都要比未长开的我漂亮,他对我并没有比对任何人特别一点。
他对我态度很淡,很淡,反倒总是跟那些漂亮的师姐们玩……
有一天,师父教了大家一个新的招式,我自然是不会的,可萧祐练得极好,青城山上各个师姐都娇颜酡红地缠着他,非让他教。
他教着教着就教到了傍晚。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习武,似乎是在后山。后山有一大片空旷的地,更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杂草——据大师兄警告我说,那些杂草里面,还有毒蛇。
当年的我对大师兄的话保持着深疑不信的态度,因为我总觉得,他之所以会那么说,不过是为了警告我,让我不要到后山去玩。
——他怕我闯出了祸,会给他增添麻烦。
可是那一天,毒蛇咬到了萧祐……
我又惊又诧又害怕,这才知道,大师兄没有骗我!可是为时已经太晚太晚。
毒蛇咬到萧祐之前,所有师姐娇艳如花地围坐在他的旁边,她们笑得好开心,萧祐也笑得好开心,唯有我,个头儿最小也最是被人看不起的我,抱着膝盖,眼巴巴地,缩在一边。
全世界只有我最孤单!
我喜欢的少年,他眼里完全没有我的存在,这感觉,多么的差……我抱着膝盖,眼睛很酸很酸地感慨。
毒蛇咬到萧祐之后,所有师姐面孔惨白地纷纷逃离,她们被吓得花容失色,萧祐也被吓得俊脸惨白,唯有我,最不起眼也最被所有人忽视的我,像发了疯,不管不顾地就冲到了萧祐的面前。
我抱住了他,撩起了他的衣摆,想也没想地,一手摸上了他的小腿,一手抱住了他的肩,嘴巴用力地就朝他的伤口处吮了过去,一口一口地,将毒血吸了出来。
那一刻,萧祐的神情,分明是有一些呆。
我没理他,也没看他,拧着我的眉,苦着我的脸,只顾吸吮着他的毒血——那一年,我只有七岁半。
我不懂医,更不聪明,我之所以会那么做,只是出于本能——毒蛇咬了他的小腿不是吗?好,我亲一亲,大不了,我们一起完蛋。
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我什么都不懂,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萧祐死掉,所以我用嘴巴把毒血吸出,所以,我不明白那毒血是该吐掉的……我把它们咽下了肚。
据说,我昏迷了整整三十一天。
。
那三十一天里头,都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可三十一天之后,我醒过来,身子愈发的瘦小了,脸色也更加的差——那些毒血,几乎把我扯进了鬼门关。
而萧祐,他安然无恙,站在人群后面,淡淡的,朝我看了一眼。
只是没有丝毫情绪的一眼,却让我登时就心头一软。
我心想,真好,真好,他还在。
紧接着,我就难为情地红了一整张脸——经此一事,我并不觉得是自己救了他一命,反倒觉得,我真笨,真是笨蛋,连想要和他同甘共苦,都做不到……
我越发觉得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果不其然,打我再次醒来,青城山上下对我的态度,一如过往。
萧祐也是,他还是不怎么理我,多数时候,都是和那些漂亮的师姐们玩。那时候我年小无知,眼看着他们相亲相爱地一起嬉戏,我抱着膝,躲在一边,默默地想:为什么你中毒了她们都不管,你还是要和她们玩?
我想不明白。
但我心里很酸。
萧祐是我喜欢的人,是救过我命的人,难道在他眼里,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特别?
我很不甘。
再吃饭时,我躲着他,躲得很远。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面,看着他恍若众星捧月一般地散发光芒,我愈发觉得心底难过。再练武时,我干脆主动请求师父给我调配,让我到大师兄那一组去——我宁可被暴力狂大师兄当成人肉靶子去打,都不想再看他怎么对别人言笑晏晏。
大师兄果然不负众望,将我打得很惨。
被他打时,所有人都看着,或笑,或闹,就连萧祐,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没有笑,也没有闹,而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里面,一霎不霎地,凝望着我的脸。
他的身边是巧笑倩兮的五师姐,正亲昵无比地搂着他的肩,我不想看,索性把眼睛闭了起来……
那一晚,我趴在自己的床上疼得直哼,却没一个人管。
凄清寂寞的破落院里,我终于,抱着枕头,哭了起来。
我哭了很久,很久,几乎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
流干了泪,我强撑着,爬起了身,一跛一跛地走到院子里面。想要抬头看天,却力气用尽,歪倒在歪脖子枣树旁边。
怀里藏了许久的匕首,适时地就滑了下来。
那把匕首,原本并不是要用来刻字的,我藏着它,是为了自杀。
——这世界让我越来越觉得孤单。
可就在我要自杀时,萧祐来了。
他冷着脸,面无表情,好像是很不耐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硬塞给我,嘴里斥道,“他打你你就不会躲?”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瞪着我,瞪了好久,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那时的我一定太天真了,我竟觉得,也许,自己并不令他那么讨厌?
我活了下来。
并刻了字。
“风雅喜欢萧祐,最喜欢,最喜欢萧祐。”
那一年,对这世界满心绝望的我,是为了他,才活了下来。
【173】酒后凌虐
我喜欢萧祐,简直是异想天开。孽訫钺晓
他是全师门最最英俊的少年,也最最招人喜欢,而我,是青城山上最没有地位的人……比起那些个花枝招展又会讲甜言蜜语的师姐,我全无胜算。
可我就是喜欢。
他练武时,我偷偷地看,被师姐们发现,她们自然是不放过任何奚落嘲笑我的机会,笑话得格外大声,我窘迫得很,萧祐停下了剑,站在原地,朝我看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眉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流露出来憔。
我涨红着一整张脸,抱头鼠窜地赶紧离开。
萧祐吃饭,我也会看,隔得明明很远很远,他明明被好多人簇拥着,几乎要看不见,可我执拗的,固执的,依旧死死地瞪大了眼。
这么一来,我多数时候都吃不饱,半夜时总会饿醒过来楞。
可我不觉得累,不觉得苦,我甚至觉得,他就像是我生命里的一抹光,他喜不喜欢我,是他的事,而我喜欢他,就是动力,足够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动力。
我就那么傻傻的过了几乎半年。
半年之后,我不满八岁,没过生辰,我就一直将自己当做七岁来看待,我没想到,某一天,萧祐竟会与那些素日来和他相好的师姐们,撕破了脸。
究竟是为了何事,我一直都不明白。
但我知道的是,他叛出师门,义无反顾,临走之前,竟然来了我的破院。
他盯着我,径直问,“我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
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
这句话,让我在睡梦中都几乎要笑出声来。
我没犹豫,连东西都顾不得收拾,连枣树上刻着的字都来不及掩盖,就跟着他往外奔。
临走时,他似乎往我院子里又看了一眼。
。
我们一起到了国都,到了萧府,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同在青城山上时完全不同,他开始对我温柔了起来。
他会叫我风雅,会对我笑,会带我去街上玩。
他好像渐渐地从什么心结里走了出来,笑容越发多了,对我也不再冷漠,我甚至觉得——他对我,似乎不再讨厌。
甚至有那么一天,他握住了我的手,低头盯着自己的小腿看了好半晌,终于抬起眼来,眉眼古怪,一字一顿,他问,“你不会像对我那样去对别人,对不对?”
他的那副神色,就像是在求我做出一个允诺。
可是他的话很绕,我只是听得隐隐明白,就点了点头。
他笑得很是开心。
可他的开心,也有期限——直到,连夜的出现。
在连夜的面前,萧祐似乎很是紧张,他总是先看看连夜,再看看我,一副瞳孔微缩的架势,像是一个好容易下定决心要买下什么玩具的孩子,生怕自己的玩具,会被别人夺走一般。
他对我的态度更是越来越奇怪,一忽儿好,一忽儿坏,我喜欢他,我在乎他,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对他患得患失,他的心思,他对我的心思,我从来都不曾真正明白。
直到如今,他将我拘在这里,对我时好,时坏。好时像是恨不得与我把酒言欢,坏时,却又恼得几乎把我肩膀上的肉撕咬下来。
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时隔八年,我竟然依旧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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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所谓的摸他抱他以及吸他的血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那段过往太难捱,若非必要,我甚少回顾,也因此几乎把这茬彻底给淹没在脑海。
却不曾想,萧祐竟还记得有这件事存在……
他大约是恼我对他始乱终弃吧?
我苦笑着,从床榻上爬起了身,赤着脚走到门口,恰好,他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我仰起脸,盯着他,一字一顿,“你是恼我对你不如从前好吗?”
他先是一怔,再是恍然,没犹豫,也没掩饰,径直就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
“对。”
我顿时就缓缓地笑了开来。
我舔了舔唇,有些无奈,又有些词穷,“你是不是觉得……”我认真地组织着语言,“一个曾经为了你连毒血都敢吸的丫头,怎么能移情别恋?”
他没说话,眉眼复杂,那副神色,我当做是默认好了。
我登时就觉得自己可悲而又可怜,我喜欢连夜,他确实不快,他确实愤怒,却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对他,不再如从前?
我苦笑着抬头看他的脸,“萧祐,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一辈子都对你好?”
他抿唇,不言。
我继续笑,“你不也是喜欢别人,喜欢顾欢?”
他古井无波的脸色终于略略一变,忍不住眉眼深深地看我一眼。弧形好看的唇微微一动,要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有多说,又抿了起来。
我朝他挤出一个惨白的笑容出来。
我揪着手指,一字一顿,“这么久了,你,你几时曾将我公平对待?”
他眼神微变。
我转身就走,一边走回床榻,一边苦笑着说,“你又不喜欢我,却又要霸占着我,萧祐,你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不是!”
他匆忙开口,却不知道否定的是我的哪一句话,他抬起手,要握我的肩,被我身形一晃给躲了开。
我看着他,冷冷地说,“你走吧。我不会逃,也没能耐逃,我等着连夜来救我离开。”
我盯着他,斩钉截铁,一字一句,“他一定会来。”
萧祐身形一晃,像是陡然之间被人迎面揍了一拳似的,俊脸登时有些泛白。
我不再看他,躺好身子,闭上了眼。
。
当晚,肩膀被咬的地方几乎发炎,萧祐没再进我的房间,而是派了杨乐心过来,让她亲手为我处理。
杨乐心哼道,“门主可吩咐了啊,只许给你处理感染,不许给你上药!”
我懒得计较,就没吱声。
她却是撩起眼睫看我,循循善诱,“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我终于看她一眼。
她登时就迫不及待地解释出来,“笨!很显然门主要在你身上留下记号啊!”
“哦。”我没什么反应地闭上了眼。
杨乐心又气又恼,再给我处理时顿时加力不少,我却不再睁眼,只是死死地合着眼睫。疼,当然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下眼眶那一秒,我听到耳畔一抹冷冷的声音传来。
“哭,我就是喜欢看你哭,不爱看你笑!”
我睁开了眼,看到萧祐。
他一脸沉沉怒气,正逼视着我的脸。
我望着他,泪眼朦胧,看不太清,我有些无措地舔了舔唇,觉得他那副神情实在骇人。等下一秒,嗅到他身上那股子浓郁至极的气息,我才明白——他喝了酒!
喝了酒的萧祐与连夜不同,他的脸不红,反倒越发青白。黑眼睛就像宝石一样明亮,他一霎不霎,死死地盯着我的眼。
那副神情……我莫名觉得害怕起来,直起身就要往后躲,却被他一把给扯住了手腕。
他盯着我,几乎是磨牙吮血地说,“你喜欢我,就该一辈子都喜欢,怎么能半路说改就改?!”
他几乎要把我一条手腕给拧下来!
我往后躲,被他撕扯,他恶狠狠地又说一句,“你喜欢我,就是我的!风雅,我只许你在我面前哭笑,不许在别人面前撒娇!”
抛出这句,他手腕一紧,我不由自主地趔趄向前,带了浓郁酒气的吻,登时就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他不像是在吻,像是在咬,在泄愤。
脊背被他用力揉搓,骨头都几乎要碎掉,嘴巴更是被他狠狠衔住,不多时便咬出了血珠。
他把我当做玩物一样地来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