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致,为师从不做勉强你的事。”
“徒儿知道,这如今的一切,都是徒儿自己的选择。是徒儿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已然做不了真正的欧阳柳致。”
“柳致,你的性情本是不适合这仕途,更何况如今要你参加为师的计划。只是,已到这一步,为师却不忍心看你如此,你考虑清楚,亦是太过痛苦,为师便准你做回你自己。只是,这辈子,你要远离中原。”
“师傅!当我被隋子继卷入这场仇恨之时,便不再是如此而已,如今更没有我欧阳柳致退缩的余地!爹娘死后,您便是柳致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选择这场战役却不只是为了师傅您,亦是为了我自己。我欧阳柳致,要彻彻底底的摆脱隋氏皇族带给我的厄运,亦是要做回真真正正的欧阳柳致之前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玄远点头,拍着欧阳柳致的肩膀,如是安抚着他的情绪,亦是给予最坚定的支持。
“张姑娘,日后柳致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三年前离别时的场景彷如昨日,欧阳柳致淡淡的语气,默然的神态以及那冷艳的俊容……
“放心,不会有事的。”
亦是欧阳柳致。
张兰清楚的记得欧阳柳致说过的每一句话,她不曾忘记,却深埋在心底;有些人、有些话你可以一辈子都记得,视如珍宝掩埋心底,却不能真真切切的让它牵绊你的心。正因如此,你才不会伤心难过;太多的人不是被别人伤到,而是被自己。
一整夜,张兰都无法入眠。天微微的亮了,张兰索性起床梳洗了一番。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衫,那是一件青绿色的襦裙,是进了欧阳府后从管家那领的,与后院中丫头们的衣衫款式是一样的,只是颜色却是青绿。
换好衣衫,简单的挽了个发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发鬓上插上了一支木簪。
推开房门,太阳已是升起,张兰深呼吸着。
漫步来到后院的中央,站立。
一阵脚步声传来,后院的大门被开启。王公公领着宫里打扮的官兵一拥而入。张兰看着眼前一群陌生的脸孔,不禁微微颤抖。
管家这时附在王公公跟前细语,随后王公公微微抬起下巴,命道:“来人!这就是前晚在欧阳府中打伤太子的重犯,给咱家拿下。”
张兰被压着出的欧阳府,她没有过分的思考,只觉得手臂被两旁的官兵压制的生疼,不禁红了眼眶,只为这肉体的疼痛罢了。
张兰并没有被押进皇宫,而是直接被压入太子府。
隋子慈居高临下的盯着此时跪在堂中央的张兰,她低着头,不吵不闹,出奇的安静;可是当隋子慈看到张兰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时,好像看到了一件趣事一般呵呵笑出声来。
“想不到,本宫与你这等草民还颇有些渊源……呵呵,只是没想到,欧阳大人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把你交了出来,本宫还想着得让他为难一番,好小小的惩罚他……。可是如此看来,本宫的如意算盘是打不响咯……”
在经过陈麻子与书房之事后,隋子慈便对张兰有了戒心,之后他命人查探,才知张兰三年前曾经对欧阳柳致“照顾有加”;隋子慈对欧阳柳致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他的眼里容不下张兰这粒沙子。虽然他很肯定,欧阳柳致定不会对张兰有情,可是他却知道两人之间定是有义。欧阳柳致虽不是什么热血之人,却并不是如外表一般冷漠。
借这次事故,一是除了张兰这颗小石头,二是确定欧阳柳致的心意。在对待欧阳柳致之事上,隋子慈不容许出丝毫差错。
“殿下……”张兰的头依然垂着,声音显然有些颤抖,“民女自知罪该万死,还请殿下赐罪……只是,只是……”张兰缓缓的抬起头,对上了隋子慈玩味的眼神,继续道:“只是,对殿下不敬,出手伤了殿下的是民女一人,还请殿下只赐民女一人的罪。”
“哦?你也知道你犯下的是灭九族的大罪?呵呵……。想不到,你一介女流,倒还是有所担当的。既然如此,本宫就格外开恩,免你灭九族的罪过……只是,你想好了么?”
“什,什么……。。”
“你想怎么死!”这一句,隋子慈逐字加重力度道。
在听到“死”字时,张兰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欧阳柳致一人在亭中饮酒,隋子慈悄然到来。
欧阳柳致放下酒杯,行君臣之礼:“属下恭迎太子殿下。”
“柳致你这是干嘛?平身!”隋子慈笑着回道,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拿过欧阳柳致的酒杯,对着欧阳柳致方才对着的方位,将嘴唇贴了上去,喝完了杯中的酒。
“这酒不够烈。”
“回太子,微臣不喜烈酒!”
“是了,柳致你的品味一向淡雅。”把玩着酒杯,隋子慈笑道:“柳致,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吧!”
“微臣不敢!”
“柳致,你可知我与隋子继之间有何不同。”
欧阳柳致不答,视线一直落在别处。隋子慈因他忽视的态度彻底的恼了:“隋子继一向随性所为,不顾大局,目中无人……只是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弱点。我与他不同的便是在此!”
“哦?那太子所言,您如今便是毫无弱点?”欧阳柳致犀利的对上隋子慈的视线。
“就柳致你看呢?”
“殿下的弱点又岂是微臣能看出的?如是微臣能看出殿下的弱点,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哈哈哈哈!好个天下大乱!欧阳柳致,这就是你将张兰交出的结果么?这样一来,她岂不是白死了!”
“殿下太看得起她了,她在微臣看来只不过是那些一厢情愿之徒,于微臣身边,这一厢情愿之徒又何止这张兰一人,微臣早已见怪不怪。”
隋子慈不语,他从未见过这样犀利的欧阳柳致,哪怕是当年面对隋子继死时。隐隐的察觉到什么,却是一闪而过。隋子慈握紧了双拳。
只是想着欧阳柳致或许只是为了那晚自己对他下药之事耿耿于怀,便硬是逼着自己忍了下来。放轻了语气缓和道:“那晚是我不好…。柳致无需耿耿于怀,保住不再……”
“殿下,您言重了!夜已深,还请殿下早日回太子府就寝。”
提及那晚,隋子慈可以感觉到欧阳柳致明显的厌恶感。他只是在心里默念:柳致,万万不要逼我。
半年后,先皇驾崩,当今太子隋子慈即为,年号明治,通称明治皇帝。
明治皇帝登基当日,举国同庆,明治皇帝在宫中设宴,在宴会上宣布提拔工部侍郎欧阳柳致担任相国一职。一直跟随在明治皇帝身边十年之久的心腹——玄远大将军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掌管朝廷兵权。
“午后万岁万岁万万岁,午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跪拜在面前的文武百官,明治皇帝一派九五之尊的威严道:“平身!”
明治皇帝无心欣赏台上的歌舞,将视线转向坐落在自己右下方的欧阳柳致的侧脸上。此时的欧阳柳致似一派悠然地欣赏歌舞。
明治皇帝回想起这半年时间,他与欧阳柳致之间的关系未得到丝毫缓和,甚至越发紧张。虽然私下关系如此,欧阳柳致却在朝中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在烦乱的朝中,誓死保全自己,他所作的一切让明治皇帝认定他只是在感情上无法接受自己;因此登基后,明治皇帝还是将他封为相国,希望能够真正的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自他登上太子之位到今,一路顺畅,这其中一直跟随他身边帮他铲除一路障碍的玄远大将军可谓是功不可没。如今,这两人好比他的左膀右翼。
第八章
御花园荷花池中的荷花可谓是荷花品种之最,欧阳柳致记得几年前第一次进御花园时,走近荷花池,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荷叶,像绿色的海洋。叶面上的水珠儿滴溜溜地滚动着,晶莹剔透,而荷花更是千姿百态,洁白无暇,娇羞欲语,含苞欲放;那荷花散发出清新淡雅的芬芳,引来花蝶飞舞,嬉戏其间,令人赏心悦目。
明治皇帝这次设宴便是在这御花园中,但却离荷花池隔了一些距离。欧阳柳致因不喜皇宴中的喧闹,找了时机一人来到了不远处的荷花池,却惊讶荷花池中那原本千姿百态的荷花已被一池繁茂的布袋莲取代。
欧阳柳致惋惜的同时瞬间想起了什么,扭头迎来了与他并肩而立的明治皇帝。欧阳柳致也不行君臣之礼,与明治皇帝相视而笑。明治皇帝显然对欧阳柳致会对自己露出笑脸而感到讶异,却在下一刻心如畅快。
看着明治皇帝带着欢喜的眼神,欧阳柳致清了清嗓子道:“真是可惜了那原本一池千娇百态的荷花。”
“可惜便可惜了,只道这明理之人能够明白朕的心意。”
“皇上这般有心,真是折煞微臣了!”
欧阳柳致自经走到了一旁,抚了抚衣袖上的尘灰。
明治皇帝却沉下脸道:“朕倒是要问问欧阳爱卿,朕何时才能获得心中所好!”
欧阳柳致笑言:“皇上乃是当今九五之尊,只要是皇上心中所好,岂有得不到之理?”
明治皇帝上前后面拥住欧阳柳致,低语道:“柳致……你到底要我如何?”
“皇上,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人,固执非常、世人视为珍贵之物在这种人看来却如粪土一般;这种人还有一点最为可恨,那便是不管他人如何带他,他却依旧视为淡漠……皇上,这种不知好歹之人,您又何必记挂在心?”
“不!你不是这种人!当年你与子继……。。难道在你心中,至今爱着隋子继!”
“呵……皇上,您太看得起微臣了,微臣本是薄情之人。”
欧阳柳致感觉到了明治皇帝松开了自己,转身与带着悲伤的明治皇帝对视。
“皇上,如今您以完成您的大业,成为九五之尊,而微臣如今也有未完成的心愿呢!”欧阳柳致难得谈笑风生地语气让明治皇帝回过神来。
“未完成的心愿?是何?朕可助你完成便是。”
“微臣先谢过皇上!”欧阳柳致跪下行礼,低头继续道:“等到时机成熟,微臣定告知皇上。”
明治皇帝继位一年后,已掌握了朝中兵权的玄远大将军连同相国大人一同举兵谋反。明治皇帝视为左膀右臂的玄远与欧阳柳致竟然合谋造反,这件事太过突然,让安如其位的明治皇帝措手不及。
造反当夜,玄远将军便攻下了皇宫,明治皇帝在锦衣卫的护送下逃离皇宫,准备前往伊犁,在成为太子之后,明治皇帝一直命人暗中在伊犁打造一支精湛的军队——武陵铁骑,又称胡刀骑士;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明治皇帝知道这次伊犁之行乃是自己翻身的关键。
一路被玄远的追兵追杀。明治皇帝在经过一连串的追杀后已显得筋疲力尽,竟也到了伊犁边缘。
此时一番人马选了山中隐秘之处歇息。
明治皇帝双拳紧握看着山下水流湍急的大河,竟不禁仰天长叹;在这些逃亡的日子中,明治皇帝只要想起欧阳柳致便恨不得喝了他的血,他发誓一定要欧阳柳致付出背叛他的代价。
就在这时,玄远派出的追兵又再次杀到,明治皇帝在锦衣卫的保护下退到了一旁。一番过招之后,玄远将军派出的追兵很明显都不是锦衣卫的对手。明治皇帝的心稍稍缓了缓,却在下一刻看到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的欧阳柳致彻底无法思考。
欧阳柳致白衣黑发,右手握着长剑,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明治皇帝从未见过这样的欧阳柳致,更没想到欧阳柳致竟是会武功的。待欧阳柳致定定的站在一群追兵之首,追兵们便保持听命状态。
明治皇帝看着欧阳柳致那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可是他的唇却紧抿着,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与明治皇帝对视后的不屑;明治皇帝不禁感到一股凉气袭来,他能明显的感到此时欧阳柳致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逃不过了。
明治皇帝叹了口气,深呼吸,从保护自己的锦衣卫中走了出来,与欧阳柳致对持而立。
“欧阳柳致,万万没有想到,这才是真正的你!”
“哼!真正的我?连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我,你又怎么可能知道。”
“哈……”明治皇帝突然一阵狂笑,随后又很快平静下来。
“欧阳柳致,你就这般恨我?恨我对你的非分之想,恨我对隋子继的嫉妒之意?”
“隋子慈,你错了!”
“不!不可能!那你为何,为何与玄远同谋造反?”
“玄远不是其他人,而是我的师傅!”欧阳柳致淡淡的回答。
“师傅?呵呵,难怪,你有这么好的轻功想必也练了十多年了吧,原来玄远竟是你的师傅……呵呵,没想到你欧阳柳致竟然演了一出好戏,而且一演便是十几年。”
“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处心积虑!”
“可是你同你的师傅合谋造反却是事实!”明治皇帝咆哮道。
欧阳柳致看着咆哮中的明治皇帝,在脑海中闪过隋子继悲痛的面容,下一刻却笑着反问道:“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一直有一个未完成的心愿么……当日你说一定会助我完成,如今便是你助我完成之日!”
“没想到你的心愿竟然是要我的命!”明治皇帝自嘲低言。
“呵呵,你错了,我的心愿是——要彻彻底底的摆脱隋氏皇族带给我的厄运,要做回真真正正的欧阳柳致!”
欧阳柳致挥手下命,追兵上前与锦衣卫厮杀。明治皇帝被两名锦衣卫护送逃离,欧阳柳致随即腾空而起,而后长剑挥洒,一剑便将明治皇帝身边的两名锦衣卫毙命。
明治皇帝拿起已死的锦衣卫手中的长剑,与欧阳柳致开始过招。明治皇帝的武功不济欧阳柳致,很快便被逼到了山崖边上。此时的欧阳柳致眸若冷电,长剑如虹向明治皇帝的心脏刺去,明治皇帝看着势必拿下自己性命的欧阳柳致,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迎着欧阳柳致的长剑奔去,在自己的肉身快要被欧阳柳致的长剑刺穿时,明治皇帝在欧阳柳致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犹豫,可是就是这半刻犹豫,明治皇帝从怀中掏出带着剧毒的暗器袭向欧阳柳致,也在同一时间一个转身闪开了欧阳柳致的长剑。
欧阳柳致的胸口瞬间渗出暗红的血液,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借机已到欧阳柳致身后的明治皇帝一掌打入悬崖。
“启禀将军,相国大人一番人马已经在伊犁边境发现了隋子慈的踪迹,隋子慈身边的锦衣卫全部已被歼灭!只是,只是……”
“说!”
“相国大人被隋子慈的暗器所伤后,被隋子慈推入山崖,因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相国大人让隋子慈一人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