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屋顶上,扮月夜狼人吗?
我绕到客栈后巷,飞身而上,两个起落便站到屋顶上,几步走到楚歌身旁坐下。楚歌的反应似乎有些慢,我都坐下了他才后知后觉的看了我一眼。我总算知道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呆滞了,这家伙八成是喝多了!
我拿过他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有些辣,但回味悠长,是好酒。
“还给我。”楚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伸手要抢他的酒壶。
我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男子汉大丈夫,就知道借酒消愁,真是没出息!”我的话很尖刻,很伤人。按我料想,楚歌定会勃然大怒,甚至有可能会跟我大打出手。而这正是我想要的,现在的楚歌心情极度郁闷,正需要一个发泄点。等他把气都出了,心中的烦闷自然会一扫而空。当然我这么做的主要原因还是他打不过我,所以我也不担心暴怒之下的他能把我怎么样。
谁知楚歌听完我的话,不怒反笑——却是苦笑,“你说得一点没错,我的确是没出息。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连给亲人报仇雪耻的能力都没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根本就是一个废物!”楚歌突然抓住我的手,从我的手中抢过酒壶,仰头直灌。酒液顺着嘴角,流过线条完美的下巴,顺着修长的脖颈钻进了衣领,从我这个角度,还能隐约看到那让女人都嫉妒的精致的锁骨。如果我现在手里有相机,一定得给他来一张,然后传到网上,那些快男、伪娘们估计都得集体去自杀了。什么是真正的雌雄莫辨?什么是美的不带一丝脂粉气?什么是超越了性别之美?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楚歌!
我擦了擦嘴角边的口水(幸亏是晚上,要是大白天的就要丢死人了!),说道:“小楚,虽然我不知道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如果你只是一味自暴自弃的话,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难道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楚歌浑身一震,眼神顿时清明,“多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捶了下他的肩膀,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楚歌嘛。”
楚歌笑了笑,只是笑容依旧苦涩。他凝视着手中的酒壶,半晌无语。
我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他身边。
楚歌忽的叹了口气,说道:“小云,刚刚我心里烦闷得紧,是因为那个说书人故事里所讲之人正是我的叔叔。”
原来是这样,我也依稀记起在翠寒谷时,萧水心曾经问过楚歌,楚原是他什么人。当时楚歌的神色就颇不自然。看来今天那个老头讲的果然是楚歌家里的密事。我有些生气,说道:“此人真是为老不尊,为了几个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大讲特讲别人的隐私,真是岂有此理!小楚,明日我们一同去找他理论!”
楚歌幽幽道:“不必了。这些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江湖中早就人尽皆知了。”
我吃惊的望着楚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歌仰头凝视着头顶的月亮,缓缓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是祖父将我一手带大。祖父是振远镖局的总镖头,在江湖上有很高的声望,曾经做过武林大会的副盟主。我还有一个叔叔,就是楚原。正如方才那个说书人所讲,我叔叔少年成名,年纪轻轻便已是镖局的副总镖头。凭他的资质,功成名就,光耀门楣本就是唾手可得之事。可是谁知,就在十年前,我叔叔他……却出了一件大事。”
楚歌说到这里,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试探道:“和医巫宫有关?”
楚歌点点头,神色黯然,“十年前,有人向振远镖局托镖,要求将一方玉匣送到指定之人手里。只是奇怪的是,托镖人和收镖人的身份竟都是秘密。虽然事情有些诡异,振远镖局依然接下了此镖。毕竟镖局在江湖上能够屹立百年之久,也并非徒有虚名。此等之事,虽然少见,以前也并非没有遇到。对振远镖局来说,还不算什么。然而就在接镖的第二天,一个自称是邱宁儿的女子突然找上门来。邱宁儿虽是我叔叔的未婚妻,但两人却是头一次见面。那邱宁儿生得美貌异常,我叔叔对她一见倾心,神魂颠倒。对邱宁儿提出跟随镖车,一同押镖的要求更是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那个邱宁儿不会是医巫宫的人假扮的吧?”我听到这里,一时忍不住,加以评论道。
楚歌苦笑一声,“连外人都能轻易猜到,可叹我叔叔当时鬼迷心窍,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于一旦。”
我对他的说法却不以为然,“话不能这么说。你没听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我能猜出来的前提是已经知道这里面有医巫宫的事,你叔叔当时身边又没有人给他提醒,他当然不会明白这是医巫宫设下的圈套了。”
听我这么说,楚歌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不再那么沮丧,“你猜得一点不错,那个邱宁儿的确是医巫宫人假扮的。她接近我叔叔的目的,便是为了那方玉匣。”
“那玉匣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楚歌点点头,“玉匣中其实是一部武林中人做梦都想得到的绝世奇书。”
“不会是医巫秘笈吧?”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
楚歌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翻了翻白眼,自从穿越以后,听到最多的字眼便是医巫秘笈了,既是绝世奇书,又受到江湖众人的追捧,不是医巫秘笈,又会是什么?我没有回答楚歌的疑问,而是反问道:“这医巫秘笈到底是什么?和医巫宫又有什么关系?”
医巫秘笈
楚歌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医巫宫原本是辽国一个有名的武林门派。门派中不仅全是女子,而且尽皆由辽国贵族之女组成。医巫宫的历代宫主均由辽国世袭大贵族萧氏族女或皇室宗族之女担任,其中的佼佼者甚至成为了辽国的皇后,比如萧燕燕和萧观音。便是医巫宫的镇派之宝,当年医巫宫便是凭借着医巫秘笈在江湖上声名大震,横行一时。据说,练成医巫神功的医巫宫主能轻松打败几十名江湖顶级高手的联手进攻,更有甚者说医巫宫主能以一人之力,杀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令大宋军队望风而逃,不战而败。这些虽然都是讹传,但医巫宫凭借这本秘笈在称霸江湖整整二百年,却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医巫宫再也没有人能够练成医巫神功,医巫宫便逐渐没落。直到萧观音继任宫主之位,由于遭奸人构陷,皇后之位被废黜,萧观音本人香消玉殒,医巫宫也受到牵连,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辽国为金国所灭后,部分契丹残部逃到漠北,重新建国。医巫秘笈便从此消失。”
“消失了?”我有些不信的重复道。
“话虽如此,但当时的江湖中人也多有不信。有传言说,医巫其实是被幸存的医巫宫人藏匿了起来。毕竟这几百年来,武林中人无不将医巫秘笈视为武学圣典,武林至尊的标志。因此,当医巫宫覆灭之后,不论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魔外道,人人都恨不得挖地三尺,将其找到,据为己有。只是大家明里暗里,真真假假的寻找了几十年,却是一无所获。那段时间,江湖中也的确无人练成秘笈中所着的绝世神功。因此,大家都认为,那本秘笈的确随着医巫宫的末代宫主萧观音一起灰飞烟灭了。直到几十年前,医巫宫突然东山再起,一个名叫萧烟儿的女子,自称是医巫宫主,在武林大会上力克群雄,为医巫宫重新确立了武林霸主的地位。”
“哦,这段我知道,听说书的讲过。”听了半天,总算听到些我还算熟悉的内容,我的语气不禁有些兴奋。
楚歌点头会意,继续说道:“然而,在那次武林大会之后,萧烟儿从此闭门不出,再未踏入中原武林半步。在她之后的继任宫主也是如此。江湖上众说纷纭,有人说医巫秘笈高深莫测,非常人能练就,医巫宫主不得其法,强行修炼,最终走火入魔,自食恶果;也有人说,医巫宫根本就没有找到真正的医巫秘笈,现在的医巫宫主修炼的不过是一种无名邪功,虽然能一时威力无穷,终却不能长久,所以她们也就不敢在江湖上抛头露面。”
听楚歌讲完这些江湖往事,我良久无语,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了?”楚歌见我神色怪异,不禁开口问道。
“我在想萧烟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了争那劳什子的天下第一,连丈夫孩子都可以不要,武林至尊真有那么重要吗?”
楚歌听完我的感叹,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喝酒。
“对了,那托镖人又是谁?他要把秘笈送到何人手里?医巫宫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楚歌苦笑一声,“你问的这些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只是这些年来,我始终没有找到答案。”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当年那冒牌‘邱宁儿’虽然接近我叔叔是别有用心,虚情假意,可是后来被我叔叔一片痴心所感动,加上两个人也一起经历了些磨难,此女对我叔叔也算有了几分情意。她不忍心我叔叔被医巫宫所害,便将实情告知于他。我叔叔非但没有因受骗而恼怒,反而对此女更加死心塌地。二人竟一同带着玉匣逃走了。”
“那后来呢?”想不到楚歌的叔叔还有这么一段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不过看楚歌的表情,他们的结局似乎并不完美。
楚歌的神色愈加痛苦,“他们二人在某个偏僻的所在隐姓埋名的生活了一段时间,却终是被医巫宫人找到。‘邱宁儿’被带回医巫宫,我叔叔却从此不知所终,至今生死未卜。”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年,叔叔与医巫宫人私奔之事,曾经轰动整个武林,人人都知道医巫秘笈在我叔叔的手里。振远镖局几乎被各大门派踏平,所有人都来质问我叔叔究竟去了哪里。祖父一病不起,不久竟暴病而终。那时我只有七岁,若不是赵世伯一力主持大局,只怕振远镖局早就撑不到今天了。”
这个“赵世伯”估计就是我在振远镖局门口遇到,又被我一掌打飞出去的那位总镖头赵树海。怪不得那个赵树海在振远镖局如此作威作福,原来是有恩于少东家,不过主弱奴强,楚歌在镖局的地位不太妙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叔叔是遭了医巫宫的毒手时,突然有人带给我一封叔叔的亲笔信,叔叔在信中说,他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大漠,叫我不必为他担心。一天不将小棠救出医巫宫,他便一天不返回中原。”
“小棠就是那个冒充‘邱宁儿’的女人吗?”
楚歌点点头,“几年来,我也曾去过大漠,可是茫茫戈壁,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明明知道至亲之人就在那里,却寻而不见。我心里的苦闷,无法用言语形容。一次在酒馆买醉之时,碰到了昔日好友王恩赐,我酒后失言,竟将叔叔之事和盘托出。谁知那厮竟是狼心狗肺之辈,他以为那医巫秘笈还在我叔叔身上,便召集一群地痞无赖,暗算偷袭于我。也是我命不该绝,遇到了小云你,否则,我也不会有机会在此与你一同赏月饮酒了。”
我顿时恍然,原来在京兆府城外,我无意中救了楚歌那次,他一直不肯告诉我的受伤原因竟然是这样。被自己的朋友陷害,楚歌心中的苦痛会有多深?那略带几分调侃的自嘲丝毫掩饰不住他眼中的落寞和痛楚,我很替他难过,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帮他多喝点酒,让他不至于醉的太厉害。
弯月如勾,渐渐西斜。我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如果我把酒壶挂在那弯弯的月牙上,它会不会像小船一样飘荡摇晃起来呢?
“三年前,我孤身一人前往大漠,因为人地生疏,我在大漠里迷了路,险些活活渴死。”就在我真打算那么做时,楚歌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是惠娜于危难之际救了我,我很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便许诺为她做一件事。”
我努力眨眨眼睛,为什么我眼中的楚歌时而是一个,时而是两个呢?
楚歌也回望着我,他的双眸漆黑如墨,比无垠的夜空还要幽远,让人一眼看不到底。片刻后,他转过头去,缓缓说道:“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事,她的要求竟是要我带她离开大漠。”
我呵呵笑起来,说道:“你看,这就是轻易许诺的结果吧。”还是我比较英明,当初没答应替徐子炎做事,否则也会像今天的楚歌一样,陷入两难的境地。我一边傻笑一边用拳头捶向楚歌的肩膀,谁知楚歌的衣服料子太过光滑,我的拳头顺着衣料从他前胸滑过,登时重心不稳,朝前扑去,楚歌双臂一伸,稳稳把我接住,我便顺势跌倒他的怀里。
“小云,你喝醉了。”楚歌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热热的呼吸吹得我脖子发痒。我伸手挠挠,便要坐起来。不料楚歌手上一用力,我竟又跌了回去。我索性干脆趴在楚歌的腿上,楚歌的大腿软硬适度,刚好可以做枕头。“我没有喝醉,你继续说。”我闭着眼睛,喃喃道。
“既然有言在先,我便同意了她的要求。但因当时我尚年幼,便提出延后三年,三年之后,我定会回来接她。”楚歌的手似乎在抚摸我的头发。
我含糊说道:“那你跟我说的去漠北赴约,便是去接她对吗?”我的声音远不如楚歌平稳有力,口齿清晰。娘滴,他明明比我喝的多得多,怎么一点醉的意思都没有呢?
“正是。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惠娜她孤身一人来到中原。她一个女孩子,孤苦无依,千里迢迢来投奔于我。我……我不能……弃她于不顾。”楚歌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低,越来越纠结。
我试图再次坐起来,无奈头沉得如同一个大铁球,我只得挥了挥无力的手臂,说道:“不行……嗷,她是医……的人……嗷,你不要命……了嗷!”脑袋中似有一群蜜蜂飞过,嗡嗡作响,娘滴,是谁说话这么大声,吵得我头疼!
楚歌似乎又跟我说了什么,只是他的声音瞬间非常遥远,远到我根本无法听清,远到我无法肯定他是否在跟我说话。天上的星星好多,好亮哦!这是我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丝意识。
情种
头好痛啊!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脑袋哀号,直到从床上滚到地上,我才意识到居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坐在地上,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情形。徐春送我来中都,我在大街上偶遇楚歌和一个小美女,后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