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心甘情愿?
而如今跟曾献羽成婚,他处处小心谨慎的时候,却又在想着心底的那个男人,到底是哪里不对了?总是这样难以抉择。
曾献羽笑笑,手臂却在下一刻用力,继续环紧了她:“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跟你没得比。”
“不敢,她是郡主。”沈菱凤会说自己很在意这件事吗?家中见见衰落以后,她就很在意这种身份的事情了。
☆、骄妻夜行 第二卷 相对 第六十五章 骨子里的自卑
不会有人相信沈菱凤会有来自于骨子里的自卑,但这确实是真的。从她得知赵敏是什么岭南王侄女儿以后,她知道自己落了下风。唯一看出这点端倪的人,是亮哥。所以他才会让穆云不遗余力去查,亮哥不想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即使他们都知道所谓的岭南王早就兵败自缢,就是真有个侄女儿也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怎么容许会容忍这种人来欺负她?
每次曾献羽有意无意提及赵敏,都是在提醒她,赵敏比起她高贵很多。倘或是姑姑还在宫中主持六宫,或者父亲依旧是位列百官之首的话,她绝对不会有这种心思,从云端到泥沼间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由此可知帝王家的日子有多不好过。
“她是假郡主,你是曾夫人。”曾献羽隐约听人说起过这件事,沈菱凤在意的事情他不会不上心,只是相比于沈菱凤所倚重的人,他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从来只有沈菱凤替他打点事情的份儿,他做什么都是多余,偶尔还会因为他做的某些事情最后让沈菱凤恼怒不已。
这句话显然是让沈菱凤惊愕之余也会想起,曾献羽怎么知道这件事。不会有人跟他说这些的,不论是亮哥和父亲,对于曾献羽的评价都是平庸而谨慎,一心巴结上进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假作真时真亦假。”沈菱凤淡然一笑,她能够跟他说什么呢?去问曾献羽如何知道赵敏是真是假,还是问曾献羽怎么知道是假的?问了又怎样,如果曾献羽有心要做这件事,真真假假有什么妨碍?
就是这一闪念间,沈菱凤被自己吓到了。她怎么回去在乎曾献羽对赵敏和对她的态度如何,甚至可以说是去在乎在曾献羽这里谁更重要?这对她来说很要紧吗?她一直都笃定的,她在这将军府里绝对是无懈可击的,怎么到了这时候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
“这个真真假假跟谁有关都跟你没妨碍。”曾献羽见她没怎么反抗,手臂间的力度稍稍加重了些:“那日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你知道我素来不会说话,岳父不欢喜也是有的,你别跟我见怪。你有了身孕还要事事为我劳心,总是我自己不好就是了。”
令人惊愕的言辞越来越多。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知情的人听到曾献羽说这话一定会这么想,沈菱凤却在心里再三掂量过,她并没有跟曾献羽有这般深情,要是曾献羽说她是苦心维护他的颜面,这倒也罢了。毕竟她沈菱凤经不住有人再说她连相夫都不合格了。
“我焉能与大人见怪,大人直言快语并非第一次,父亲素来知道,若是次次见怪的话,也见怪不来。唯独盼着大人在君前诏对之时,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性子也能改改。”打官腔吧。这样的话大家都比较习惯。尤其是沈菱凤自己很喜欢这样子说话,至少可以把她心底的事情都藏起来,不被人看见不被人知道。
曾献羽被她淡然地奚落说得有点赧然,相处久了也知道沈菱凤说的全是实话,她不喜欢在人背后言三语四。行事做人都是光明正大的。就冲这一点,他也不好十分着恼,只是有件事还在心里:“有件事,我想了些时候,还是问问夫人来得好。夫人早间要我告假,这样是有的。唯一有一点不明白,夫人如何能预知皇宫中除了什么事。而且时时处处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好像是一副全然不懂的样子,沈菱凤不入深宫,却知道哪时候必然会碰上一鼻子灰。有人说她跟皇宫中联络有亲,皇帝是她亲表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位一直移居在外的慈圣皇太后岂不是她的亲姑姑?
沈菱凤是个极其善于伪装的人,藏起来的东西有很多:她的哀愁。她的情愫,她的为人处世。还有她身后显赫的家族,沈鼎玢已经是百官之首,突然又被人说成是当今皇帝的亲舅舅,这话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说这话的人。对自己浑然不知的样子很是好奇,他不相信自己跟沈菱凤成婚多年,居然对此事浑然不晓。曾献羽会说自己在沈家父女面前,是个局外人吗?至多说沈菱凤不愿张扬,不太喜欢提起这些事。
好像这么说也很符合外人看沈家,没有跟沈鼎玢共事过,却听过他太多的传说:一个人处置了三家亲王叛乱,同时还将黄河水患治理得妥妥当当。难怪先帝对他倚重甚深,却原来里面还有这样一层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眷:他是先帝货真价实的大舅子。
“人之常情,还用人着意揣测?”沈菱凤微微侧过脸,避免跟他挨得太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鼻翼间呼出的热气,都说她沈菱凤天性不喜欢跟人太过亲近,像是一层厚厚的坚冰。只是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怎么生就了千年寒冰的?一朝一夕可以成就?
“那你为什么不愿去想我们之间的人之常情?人跟人,只要是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两人却还隔着一层迢迢银河。这又是为何?难道着人之常情,就没有在你我之间成就?”
曾献羽语气淡淡的,这番话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否则君前奏对都要前思后想整整一夜的人,怎么能把这话说给沈菱凤听?须知道,沈菱凤比之于皇帝,那份精明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菱凤想笑却又笑不出,想要摆出平时那副巨人千里之外的淡然也做不出来,她能跟曾献羽说什么?他们原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言辞间的锋利会多一些,现在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毕竟她跟曾献羽有了多一层的关系:不管怎么否认,她跟他有一个共同的孩子,血脉在这一刻相连。难怪有人说夫妻的男女之情,会因为有了孩子之后深厚许多,那是因为他们多了一层血脉联系,血肉相亲是真话。
☆、骄妻夜行 第二卷 相对 第六十六章 他们的担心
澜惠在前头将沈菱凤要说的话全都吩咐完了,急急忙忙回来正好撞上从小厨房过来的浣纱:“浣纱?”
“姐姐,你怎么也在这儿?”浣纱娇憨得很,跟澜惠的脾气差不多:“夫人让到小厨房吩咐做几样精致的小菜呢,还说老爷跟大人今儿都在家里用晚饭呢。”
“呃。”澜惠眼睛眨了一下,这好像是小姐经常用扯谎的话,话说曾大人在不在家中用饭,小姐还真是从来不操心。以前是每月初二十六没法子,那就是两人必定要在一起用饭的日子,这段日子小姐有了身孕,索性就把那什么初二十六的事儿扔到脑后去了,她跟曾大人之间的事情,也就是一纸空文。
“对了,大人还在夫人房里呢。”浣纱笑嘻嘻地:“姐姐,上次赵姑娘被老爷身边的穆大人教训了一场,可是老实安分多了,如今都没瞧见她出缀锦阁呢。”
澜惠答应了一声,注意力不在这上头。曾献羽在小姐这里也不算新闻,穆辰是穆云的亲哥哥,他们兄弟两个多少年不见面了。沈菱凤心里清楚她跟穆云的事情,若是以前她一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早早就给她一个结果。只是如今也只剩下无尽的苦涩等着,想要怨恨命运的不公,只是想想沈菱凤,她的苦楚岂不是远胜于自己?每次想到这里,就是有再多委屈也都不能拿出来计较,小姐都没有怨天尤人,她算什么?
“你说大人在夫人这边?”回过神,澜惠又追问了一句,跟浣纱的好奇一样,曾献羽待在这边的话,小姐能答应?
“可不是,夫人还打发我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大人跟夫人说什么呢。”浣纱惊讶地了不得:“姐姐,你说大人跟夫人是不是从这以后就全都好了?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就有了好日子过了。用不着老是担心会被人欺负了。上次来了这个什么赵姑娘,全然不知道天高地厚来着。还以为夫人就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们,任凭她欺负。”
“谁敢欺负你啊,就冲夫人这么喜欢你。也没人敢欺负你。”澜惠笑着从腰间的绣花荷包里掏出一枚梅花锭子给她:“这个是最新的花样儿,早间夫人才给我的。别又弄丢了,再像上次似的,我可不管你了。”
“多谢姐姐。”浣纱笑逐颜开,跟澜惠在一起又说又笑,好像是得到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姐姐,我听到锦弗姐姐跟夫人说,什么华妃娘娘有喜了。这个华妃娘娘有喜,跟咱们夫人有关系么?”
“宫里的主位有了身孕,夫人是命妇身份。一定是要叩贺的。”澜惠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可不是个好事情,华妃知道她跟宜王太多的事情,若是在皇帝面前承宠,便把他们的旧事告诉了皇帝。那可就不妙了。
“我哪知道这些啊,不就是觉着古怪才来问姐姐的。”浣纱瞪着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滴溜溜一转,多少心眼都藏不住,尾巴一定会露出来。
澜惠心底却存了事情,别人不知内情,她跟锦弗两个心里清楚得很。华妃就是拿准了小姐不会跟她计较太多。才敢越来越放肆。上次居然敢在小姐面前端起主位娘娘的款儿来,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帮她。没想到养虎为患,难怪老爷当初对这件事就不喜欢,还说小姐总有一日会后悔,看来老爷说得还真是应验了。
跟浣纱一路说说笑笑。浣纱新得了梅花锭子肯定是欢喜的,蹦蹦跳跳一刻不停。澜惠看着浣纱,好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本来颇有些沉重的心思,一下子也丢到脑后去了:“你慢点儿走。等下仔细摔着了。”
两人到了院门口,锦弗远远在廊下坐着,手里拿着绣箩在那里做针线。浣纱冲澜惠挤眼:“姐姐,我没骗你吧。你瞧,锦弗姐姐还在院子里当这个外围防护呢。”澜惠笑着要拧她的嘴:“浣纱,等哪天我非要跟夫人说,好好治治你这油嘴滑舌的毛病,如今是打趣我跟锦弗,说不定哪天就说到夫人身上去了。
锦弗听到有人说笑,循声望过来,居然是他们两个。一面摆手,一面笑着过来:“我说哪来的这么热闹,就是你们两个来了。”
澜惠指指紧闭的房门,微微努嘴:“在里头?”锦弗点头:“夫人早间说让大人去告假,果然是去了。这里头的缘故恐怕只有他们知道了。”浣纱自忖自己还不到在这里听她们说话的份儿,没敢跟在旁边。一个人在门口去守着。
澜惠放了心:“浣纱说,你一大早跟小姐说,华妃有喜了。这事儿是真的?”
锦弗点头:“小姐说她不敢乱说话,我心中可真是没底。万一在宫里说出去一点儿,小姐跟宜王可就不止是清誉受损了。这里头还有好几条人命牵着绊着呢,虽说是皇太后回宫了,不敢太过分。可是华妃毕竟怀的是皇家骨肉,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太后还能不疼自己的孙儿?再说皇后一直无所出,要是华妃真的生了皇子,日后可有好戏看了。”
锦弗想的事情跟她想的一样,澜惠方才露出的一点笑容,就因为这句话马上收了起来:“我听到浣纱这么说以后,心里就在这么盘算着。反倒是小姐如今对这些事倒是不上心,要是小姐能安心跟曾大人过日子也是好的,只是看她这样子,就是操的心太多,谁的事儿都放在心里,我就替她担心,万一哪天出点事,非要把自己折进去才算完。”
没想到两人都是同样的不放心,而且是为着同一个人。这就是关心则乱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希望这件事最后不要真的发生。甚至希望沈菱凤能够放下很多事情,就跟曾献羽这样子过下去好了,这也总比叫人提心吊胆来得好。只是事情越走越远,已经不是别人能够掌握的了。
☆、骄妻夜行 第二卷 相对 第六十七章 执拗
曾献羽看到沈菱凤一副不甚了了的样子,本来要说的话只好收了回去。想要跟扯闲篇的闲情逸致却越来越浓烈,也知道沈菱凤难得给点好颜色他看。只是沈菱凤的好颜色,并不是所谓的笑逐颜开,或是说沈菱凤平时都是耷拉着脸的说话。他不习惯沈菱凤冷冰冰的淡漠,哪怕是笑容都是冷冰冰的,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展颜一笑。
“你这些时候好些了?”没话找话,只是希望在这里多待些时候。沈菱凤不发脾气的话,或许就好多了。
“好多了。”慢吞吞做着针线,曾献羽在旁边坐着还真是不习惯。不喜欢身边有人,是因为一个人呆着惯了,不喜欢有人盯着她看,会让她浑身不自在。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把她掬在手心里,她只是习惯好像是画像上的人一样,被人远远看着,就是一幅卷轴,就那么静静挂在墙上,哪怕是笑容凝结在唇畔,好像是凝结的冰花一样,不真实也挺好。
曾献羽也不死心,只要她肯跟他说话就好:“那天敏敏的事情,是她不对。太不懂规矩了,早就该有个人给她个教训,也好让她以后知道什么是规矩是礼数。”
锋利的针尖扎到了手指,沈菱凤猛地一缩手:敏敏,好亲热的小名。不是时常有人跟她说,他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两个人互相守着礼数。可见这话倒是真真假假了,真作假时假亦真。不知道谁是真来谁是假了。他们应该是世上最可笑的夫妻:努力向对方证明自己的一片真心,其实两人心里各有乾坤,要是雷公此时劈下雷霆,两人都要被劈死才算完。
“穆侍卫是先帝恩典,赐予父亲的。自来性情严厉,赵姑娘这般没规矩,父亲容得下容不下暂且不论。穆侍卫秉承先帝旨意,给她这场教训,便是日后怪罪也不为过。”手指尖上一点殷红,好像是盛开在冰雪里的红梅:“唯独一点叫人觉得不妥当的。穆侍卫手重了些,让赵姑娘变成那副模样,也别怪大人心疼。”
“我什么时候心疼了!”曾献羽微微提高了声调,等一对上沈菱凤的眼眸,却又不自主低了下来:“我是说她必然该受这场教训,谁都没错,是她错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