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怎么也没有那天的味道……。。
我开始疏远她,以各种的理由,却发现,我从未亲近她过。宫里疯传她要嫁给十四弟,而德母妃也像是正有此意,总是有意无意提起这件事,德母妃看着我和十四,笑到也该让皇阿玛给物色一个德才兼备的福晋了。我害怕了,我怕皇阿玛会下旨把她赐给十四弟,我更怕皇阿玛会给我赐婚。我绝对不能失去她,失去这样一个秦淮……
我会保护好她的,我对自己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我没有告诉四哥我的想法,这是第一次,我没有把什么事都和四哥说。我去找了她,她正躲在假山后哭。我的心没来由地纠了一下。
我把刚才捡到的她绣的乱七八糟的手帕给她。她却怄气不肯接,反而是用袖口擦了眼泪。没有了上次的豪迈,这个时候的她,像一个孩子一般,和我闹着小脾气,却和上次一样,依旧没有矫情造作。我很高兴又认识了一个新的她。我第一次发现我以前在德母妃面前常说的段子都没有什么意义,最后我只好说自己是热脸贴她冷屁股来逗她开心,没想到她却说我是色胚。
一个能明明是骂人却不叫人生气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我想到十四弟那受了气却开开心心的样子,原来,那种感觉是这么奇妙的……。
我夺走了她绣的帕子,突然想到十四弟会不会也有一块呢?
我和她并排走着,她的样子像是刚刚从水里出来一样,干净,清爽。
我忍不住拉了她的手,她却兴奋抽出手,指着前面说“画眉鸟!”我问她在哪里,她却说飞走了。
我哭笑不得。
在后来,皇阿玛说她不愿嫁我出宫了的那段时间,我时常走过这条路,再抬头看看前面的树,好像有一天真的会出现一只画眉鸟一样。
第87章 悲欢离合
我的人生中,出现过许多人,他们大抵,在短暂的时间里进进出出,有些人,只是稍稍经过,之后便如吹过的风一样,风过了,什么也没有留下。而他们的影子却在每个夜晚如此深刻地留在了记忆中。
很多时候,我会想,琢玉的出现,究竟只是上苍为了保持历史的完整性,还是为了在这个冰凉的深宫中安排一阵沁人的春风。只是,一切都没有去深究的必要了。
这年,雍正三年,来的始料未及。
我在储秀宫里看到了福惠,明明是很伤心却一脸严肃的样子让人不禁唏嘘,福惠小小的身子伏在琢玉的身上。我忍不住鼻子一酸,琢玉却已经见到我了,久病苍白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脸。这一眼,便如数年前在元宵上的惊鸿一瞥一般。是我痴了。
“姐姐,你来了。”她的语调还是那么几个简单的音键,却仿佛勾勒出了她短暂美好的一生。我没有说话,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一手揽住福惠的身子,我感觉到了那个小小躯体的颤抖。“姐姐,你还没怎么见过福惠吧?福惠,快叫额娘。”我还有些迷迷糊糊却听到福惠软软的声音叫了声额娘,这才反应过来是叫我,忙道:“快别这么叫。还是叫姑姑吧。”琢玉却虚弱地摇摇头笑道:“姐姐,琢玉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会不知道吗?琢玉能得到皇上的宠爱,还有姐姐的怜惜,已经是万幸了,不敢再有所希冀,只是,福惠还小……。我怎么放心他呢?姐姐……。求姐姐以后待福惠如亲子……。。”
说着她就要下来,我忙扶住她,道:“琢玉,你别这样,你是个好人,好人就会长寿的,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福惠还小,还需要你!”
她却抓住我的手,喃喃道:“别!姐姐你答应我!”我从未见过她有这么强烈的语气,见到她浑浊的眼睛里的坚定神色,突然意识到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是啊,明明是一个我已经知道的事实,再瞒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明明是她知,我知……。
“好好,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去科尔沁大草原呢!你不是很想见见诺敏吗?到时候就能见着啦!”我一连串说了很多,诺敏是我和她在闲谈中,她央着我说说在大草原上的事情,说着说着便提到了诺敏,琢玉对诺敏的豪爽也是非常喜欢,一直说想认识认识这个大草原的女儿。
“诺敏格格……。姐姐,我真想有一天也可以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福惠,你先出去吧。”福惠向我们告了安便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姐姐,有时候,我很想去过那种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草原生活,早上就听一听马头琴悠扬,晚上就围着篝火跳舞,一辈子就做个普通的牧民,有一群能歌善舞的孩子……。”
我听着她幽幽的声音,思绪仿佛被她带到了那个大草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是,我又不想离开皇上……。怎么办呢?”
我的思绪一顿,是啊,我又何尝舍得下胤祥呢?若是我能舍得,那么那个时候,我就不会回来了。人都说是情伤人,可是谁又知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说情伤人,不过是自己原意的罢了。
“原来,我和琢玉都是痴人呢。”我微笑地看着她。她也扯出一个笑来:“我知道姐姐对十三爷的感情……。十三爷对姐姐又何尝不是呢?只羡鸳鸯不羡仙,真好……”
“皇上对琢玉不也是很好吗?”话一出口我立马想打自己的嘴巴,现在年家几乎是众矢之的,我这么说无异于提到了她的痛处。琢玉却满不介意地笑笑:“是啊,皇上待我也是极好的。姐姐,他们说皇上要杀了年家,为什么哥哥一个人的错要整个年家来背负呢?”我无言,诚然,我无法回答她。
“琢玉,我一直以为,你这样干净的人,是和政治无关的,如若你不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显赫大家,或许……”我说不下去了,低低哭泣起来。
“姐姐……”她反而替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姐姐还有皇上都想瞒着我,不让我难受,琢玉有这么多人关心,不是很好了吗?其实,琢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皇上看琢玉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姐姐吧。”
我被她的话惊地差点摔倒,看向她淡然安详的脸庞,一股强大的负罪感迎面而来,这件事,九阿哥他们知道,德妃知道,就连胤祥也知道……所有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竟然都知道了,而我,是否显得后知后觉?或许他们知道的要比我早得多也多得多。
“琢玉,我……。”
“姐姐,我都知道,琢玉从来没有怨恨姐姐过,姐姐这样的人,本就是值得男人去喜欢的。就连琢玉也忍不住要亲近姐姐了。那日元宵节,我就知道了。琢玉很小的时候就见过皇上,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贝勒,却已然有了冷峻的气质,我是喜欢他的。他很宠爱我,我以为他也是爱着我的,直到那天,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目光,他用那样的目光看一个人,我早就听过‘秦淮’这个名字,可是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姐姐就是‘秦淮’起初,我和姐姐亲近是为了知道皇上究竟喜欢姐姐什么,我也想拥有那种可以让他喜欢的东西,可是后来,却发现自己也忍不住去喜欢姐姐,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恐怕永远也不知道了。姐姐,我想过恨你,却根本恨不起来,我理应恨你的,却……。。皇上喜欢来我这儿坐坐,喜欢听我说姐姐讲给我的故事。后来,我听他们说我长的有些像‘秦淮’而我又听齐妃说姐姐长的和‘秦淮’一摸一样。世界上有一摸一样的人吗?除非是双胞胎,不然是不可能的。我就暗地里去套过齐妃的话,才知道,姐姐和‘秦淮’本就是同一个人啊。你看,就连先帝都那么厚爱姐姐……。琢玉还有什么好不甘的呢?皇上喜欢听琢玉说话,大都是因为琢玉总是提到姐姐吧,皇上喜欢知道姐姐的事情……。。”
我已经彻底木讷了,呆呆地看着琢玉,原来呵,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还像一个傻子一样,以为什么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以为什么人都不知道,以为什么人都没有因为我而受到伤害,而事实上,我却伤害了许多人,而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琢玉总叫我姐姐,虽然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可是在潜意识里,我却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而现在,这一切,却仿佛不复存在,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姐姐,咳咳…。不要不高兴,姐姐应该高兴才是,有这么多人喜欢姐姐……。。姐姐,琢玉就要走了,琢玉马上就可以到姐姐说的那个潘多拉去了……。”
“姐姐,谢谢你。”
我使劲抓着琢玉的手,泪水滚落在她的手背上,一面叫道:“来人啊,快传太医,快叫皇上过来!”
我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我感觉到琢玉的温度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手中,怎么也热不起来了,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经晚了。我没有办法阻止历史的发生,就像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保持漠然一样。琢玉到最后的一刻,见到的人竟然是我,而不是那个让她等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皇贵妃年氏薨,谥曰敦肃皇贵妃。
胤祥站在宫门外,远远地向我伸出手:“淮儿,我们回家。”
我把手放在他手心里,我熟悉的温度。
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胤祥,你能陪伴我多久呢?突然好希望自己能死在雍正八年前。
胤祥拉着我的手,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长,仿佛冗长的一生。
我被传召进宫。空旷的大殿里,我跪着,他站着,良久,他让我平身。我站起来,低着头,恭顺而卑微。他走到我面前,站定,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确是苍老了很多,几乎是一夜间的。生命的无常,于他,不也是一样吗?身边的人都已经远去,他也要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吧?明白了为什么古代的皇帝都爱称自己为“寡人”的确啊,真正的寡人。我几乎看清了一个帝王的真谛,而这个真谛却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很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别难过,你还有我,还有胤祥”或是“皇上要以天下苍生为重,保重龙体啊”前者太过家常,许久了,我们之间,已经不习惯这样家常的对话,他是皇上,我是怡亲王侧妃,他是君,我是臣;他是四哥,我是他的弟妹,他是长,我是次;而后者又太过官方。许久以前,他是教我习字的四阿哥,我是喜欢卖弄小聪明的乾清宫宫女;他是在我软禁时候带给我关怀的人,我是受他的帮助,虽然失落却依然幸运的秦淮。
怎么办呢?琢玉这么问过,而我却依然想要问。我们的关系太过微妙,微妙到不能多说一句话,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有可能打破许多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尊重,威望,墙……。
“以后,多进宫来看看福惠吧。”他淡淡出声,这么多年了,他的确已经脱离了康熙“喜怒无常”的评语,年少痴狂,现在,都已经淡出了生活。
“我会的。皇上,也要多去看看八阿哥,他是皇贵妃留下的唯一的骨肉,也是皇贵妃最后的念想。”
他身形一震,却还是沉静道:“朕知道,你下去吧。”
“是,臣妇告退。”
走出养心殿,我疾步走向阿哥所,福惠,以后,你该怎么生活呢?
第88章 半壁浮生
小小的福惠已经极会看人了。揪着我的手指不肯放开。他的眉眼很像琢玉,有一种天真的东西在里面,看得人很扎眼却也很动容。
“额娘。”他的声音明明还是那么幼齿却已然带了哭腔。我蹲下去抱住他,肉肉的身体散发出一股奶香。“还是叫我姑姑吧,福惠记着,你永远都只有一个额娘。”我轻声说,他睁大眼睛看着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有一些事情是不忍心提起的,就像我不能想到,几年后,琢玉唯一的骨肉也会离世。历史上的年贵妃是没有一个孩子活到成年的。雍正之朝的开端,那分明是分别的开端呀。
我从没有带过小孩子,现代没有,古代也没有,可是对于福惠我却很想带好他,尽管他的生命也将会是那么短暂。
明月已经高升了,一抹影音投射下来,挡住了前面的光亮。我抬起头,胤祥正含笑看着我。琢玉的去世对我的影响的确很大,生命的无奈,时光的易逝,历史的无情,我和胤祥能把握的又有多少呢?
突然一个胆大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我忍不住全身的颤抖,胤祥察觉了,扶住我的肩头,问道:“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我摇摇头,反手抱住他,他身上流淌着的味道有一种安心的意味。
如果,如果胤祥能在雍正八年之前离开京城,去民间归隐,那么雍正八年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我有些难抑的激动,可是转而一想,以胤祥的个性,他会现在离开京城和我一起走吗?
“明个儿带你出去逛逛。”胤祥的声音暖暖的,好像呵着一股子气儿。我这才离开他,诧异道:“你明个儿不早朝吗?”他伸了个拦腰,语气里有难耐的慵懒:“明个儿我休沐,正好,你也闷坏了吧?”我帮他把外衣脱下来,一边道:“哪能呢?我成天逮哪儿逛哪儿,可是六福闲人一个,倒是你……这段时间,怕是累坏了吧?”他这才改了方才的语气,正色道:“淮儿,你知道,十哥几天前被皇上给圈了,九哥又一再顶撞皇上,怕是……”他止住了话头,笑道:“和你说这么做什么呢?平白害的你不高兴。”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现在雍正对八爷党的手段非但没有放松,而且愈演愈烈。其实说白了现在的八爷党对他早就没有什么威胁了,只是九阿哥十阿哥脾气向来是急躁的,对上他,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道:“皇上刚处置了年羹尧,现在朝中的局势却也是一边乱了,从前大臣们可都是唯年家马首是瞻,现在皇上也只怕再出下一个年家。当初佟半朝不是让先帝头痛了好久吗?”胤祥揽住我,颔首道:“不错。皇上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却还得强撑下去…。。”他的声音渐渐淡下去,他握着我的手,屋子里黑了,我睁着眼,不止是雍正八年,还有雍正十三年……
第二天我才睁眼,胤祥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坐在床边冲我笑。我老脸一红,忙起来道:“我睡过头了?”他摇头道:“无妨,不是说了今天陪你好好玩玩吗?”我穿好衣服,道:“你膝盖上的药换了没?”见他不说话,便知道又没有在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