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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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师灭祖-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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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儿没气得厥过去:“不如去抢钱庄好了!”

“这年头什么都涨价啦,姑娘。”他懒洋洋地眯了眯眼:“马涨了盘缠就得加钱,盘缠涨,粮食就金贵,咱们虽是无本的买卖,人却也要吃喝拉撒睡。”

这行当又不是没人了,掉头便走。

没想到还真没叫住我,可见价钱中没有多少水分,果然下一位出价只高不低,不禁抱怨:“你们跑江湖卖消息的,虽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宰人却比一般的买卖狠多了。”

头戴斗笠的这位和刚才那位不同,似乎不喜欢废话:“定金分文不取,事成之后两手交钱概不赊账。”

用实力说话,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当下拍板定夺,一个月后见分晓。

等待母亲和哥哥消息的日子里,我应季晨之邀喝了顿酒。

“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呢。”

“娘亲说,答应女孩子的事一定要言而有信。”

亲自斟上一杯,先干为敬:“我很好奇,令堂还说过什么发人深省的话?”

“她还说,女孩子在心上人面前总是格外腼腆,从来滴酒不沾。”端详我的面庞,微微一笑:“如果她向你频频举杯,多半是有事相求。”

哎呦,好犀利。

犀利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早看出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夹了片酱牛肉,细细品尝着:“不会是借钱吧。”

“又猜对了!”

他突然停了筷子,神情讶然。

寻亲的这一大笔钱我确实拿不出,首先出远门不会携带如此巨财,其次手头也委实没那么多,虽然这些年师父在银钱上总是尽力不亏待我,可一百两黄金又岂是我这个年纪的人能够积攒下来的?

无论如何,先解燃眉之急,回同州再向师父挪借应该不成问题。季晨出现的也真是时候,几次都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伸出援手,放着眼前这么个现成的债主,不勾搭太可惜。

使劲儿瞄他:“怎么,一提借钱就不吱声了?”

他拍了拍胸口,笑而不语。

“季大侠会是被区区一百两黄金吓到的人么?”

“百两黄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何时方便,登门领取。”

“这么有把握我不是个吝啬之人?”

“你是不是吝啬鬼我不知道。”心中狞笑,缓缓道:“不过我娘亲说过,通常女人若向男人借钱,十有八九会成功,因为他们大多死爱面子,绝不会给对方留下小器的印象。”

他甚是赞同,笑问:“令堂还说过什么金玉良言?”

“没有了。”

“没有了?”

“她来不及教我更多,就已家破人亡生死不明,希望一百两黄金交到江湖探子手上之日,也是我们母女重聚之时。”

原本的嬉笑甚欢变成淡淡的伤感,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除了江湖探子,或许可以试着找找旁的路子,只要杜姑娘相信在下,举手之劳而已。”

不禁脱口而出:“你良心发现了?”

他颇尴尬地咽下一口酒,淡淡地道:“据我所知,陇西这地方你也只有我这一个熟人。”

“不。”

“哦?”

“我们不是熟人。”满满一杯酒撞向他的杯沿,溅出的竹叶青仿佛绽放一朵酒花:“而是朋友,不对吗?”








第34章 第 34 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一百两黄金如数送来之时,心中顿时充满对季晨的感激与感动。不论这个人现在或者将来是否与我对立,凭着雪中毫不犹豫的送炭,绝对是个够意思的朋友。

始终认为衡量友谊最为直接方法就是借钱。

“定当如期奉还。”

“不用还了。”

我爹在一旁目瞪口呆。

抱着沉甸甸的箱子,我比他淡定不了多少:“什么……您这也太客气了罢?!”

“小数目,何必挂怀。”他闲闲地吹着西北特有的大麦茶,头也不抬地。

我知道你家有钱,天底下除了皇帝老儿,就数你家富贵逼人,可一百两金子瞬间变为废铁的气魄也太过煞人,咱小老百姓的五脏六腑都跟着哆嗦:“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要,送路边乞丐也行。”

他见我坚持的样子,便不再勉强。

“令尊的生意早已遍布西域了罢。”我爹颇感慨地:“当年茶叶生意贯通南北,中原哪里没有季氏茶庄?我做知州时,他重金换取通关文牒,只为将买卖深入异域,如今的绸缎生意也该如火如荼……”

季晨恭敬的点了点头:“家父的确靠茶庄起家,近来绸缎倒是少做,改为经营药材,久未回家,说实话我对家族生意也只知道个大概。”

瞥了眼拎回来的药包,上头赫然印着一个小小的朱漆,正是季氏的标记。其实对经商一窍不通的人都感觉得出,十几年来整个季氏家族的生意早已遍布天下,像一只怪兽拥有着无数个不断伸长的触角。

我在意的却是这不经意间抖落的往事尘埃:“爹,你贪污过?”

“一头大肥羊自己送上门,谁会不宰呢。”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扁着嘴道:“再说这也是双赢的事,对普通百姓我一向是爱护有加从不搜刮的。我知道我不算个好官,可身在官场,举目四望,又见几个清廉之士?爹从前让你觉得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是爹不对。”

好啦好啦,没指望你们刚正不阿,再不堪也是我的家人,什么劣迹接受不了?

季晨告辞出去,顺便向我使了个眼色。

借送客之名跟了出来,走在风沙漫天的街道上,笑道:“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爹说?”

“杜寻,咱们是朋友吧?”

“当然。”

“朋友有难,不能不救吧?”

“当然。”

“眼下我有难,大难。”他焦急地看着我。

印象中天神般的季大侠从未有过如此无助的神情,不禁迎上他的目光。

谁知他话锋一转,转到毫不相干的事情上:“我来客栈时,在门外隐约听见你和伯父的争论……”

想起争论的内容心中泛起一阵恶寒,差点儿暴跳如雷,上了年纪的人的话也能当真?只须当做耳旁风——不管怎么吹,我自岿然不动,屹立不倒。

什么老大不小该成家啦,再执迷不悟就没人要啦,寻常女人在我这个岁数早已当妈啦。

可是我的这些烦恼和季晨有关系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有种被肉食动物盯上又不急着一口吞掉的感觉。”

“只是一不小心听见你说自己根本没有成亲的打算,也不准备有。”他停下脚步,低声道:“不瞒你说,我亦和家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的感情观是契合的,绝对可以达成一种共识。”

早已下过定论,我们的命运有着诡异的相似,同时失去爱人的痛楚俨然是种罕见的默契,以至于后半生丝毫不愿触碰爱情,也不愿被爱情触碰。

他是倦了,我则是怕。

“还是直入主题罢,我注定欣赏不了婉约。”

“家父病倒了,因为担心家母。家母自杀了,因恨我至今未娶,眼看就要打一辈子光混,以此威胁。”他凝望天际,长叹道:“好在未遂,两人现都卧床不起。”

大喘气,吓得我够呛:“至于吗,命都搭上?”

“你要理解老人家期盼儿女成家立业的心情——”

“不能说不成家立业就一定是不幸的人生吧?就像成家立业也不一定幸福一样。”

他愁眉深锁:“为了逃避家人的追踪,也为断了他们催促我成亲的念想,我居然和猪睡了一夜……至今想起都觉得碜人,好在将要定亲的姑娘家里收到消息,以为我疯了,主动作罢。”

深表同情,我就说光芒万丈的季大侠怎会屈尊和猪兄为伍,原来唱的这一出。

这招可够狠的,难怪季妈妈会火冒三丈,不惜以死相逼。

“替我问伯父伯母好,祝愿早日康复……可还是不明白这和我爹劝我成亲有什么关系。”

“有一个办法,能让你我二人彻底解脱。”

灵机一动,是啊,咋这么笨呢,多好的策略摆在面前,竟然险些无视:“真可谓一劳永逸,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你若是有个妈隔三差五来个悬梁自尽什么的,办法一定比我想的还要周密。”

“可是……”

“终其一生以礼相待,不越雷池一步,若有不矩之处,任凭处置。”他目不转睛地注视我,字字清晰地道:“你永远是我最尊贵的夫人,只要瞒过双亲和天下人,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我绝不干涉,并且在需要时尽力提供一切帮助。”

小算盘打得飞快,心里除了啪啦啪啦的碰撞声只剩一团迷茫。

既照顾颜面,又满足独身的现状,不用爱一个人,也不会被伤害。不曾得到,更何谈失去。当然了,季晨这般大方的男人,除了爱情,什么都能给我。

而我,最不需要的恰恰是他的爱情。

只赚不赔,是笔不错的买卖。假使拒绝,真不晓得过了这村还有没有这店:“为什么选择我?相信相同的条件,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女人乐意接受的。”

“没有为什么。”他轻飘飘地道:“很多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第35章 第 35 章   情知此后来无计



周围的喧嚣恍若来自另一个世界,人来人往,过客匆匆,没有人在我们身边停留一刻。无限静默中,天地之大仿佛只与这一人对望,突然有了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如果我说我不接受,并且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呢?”

“我便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轻率了。”

于是我下定决心,点头道:“你真的是太轻率了,鉴于从前我也在终身大事上轻率过,你此番的提议,我不赞同。”

他自嘲地笑了笑,旋即冲我呲牙咧嘴:“你伤了一个自命不凡的老男人的心。”

可不是嘛,多不给面子。

也许我只是不想仓促地做出决定:“老男人,你接受预定吗?”

“还想先霸着?”他做惊恐状,剑眉拧成一团。

我需要的只是时间,一年半载,某一个瞬间忽然想通的契机。隐瞒时长有点儿于心不忍,终究还是费力解释道:“我承认我是一个善于妥协的人,但并不代表我喜欢妥协,说实话正因为无论愿意或不愿意的妥协太多,我才迫切地需要倔强一回,这么说或许有点儿矫情,可换做是你,你会珍惜为数不多的向命运抗争的东西么?”

“如果不抗争,我此时已是新郎了吧。”

如果不抗争,他亦不在这里,而是优哉游哉做着全国首富的大公子,未来的少东家:“所以你很能理解咯?”

回去照样还得迎接我爹异样的目光。

可以感同身受,亲爱的老爹本以为我死了,哀伤多年,如今四肢发达精神焕发地蹦跶到眼前,跟天上掉下个大闺女似的,骤然涌现失而复得的喜悦,喜悦过头,演变成对我的一举一动过分关注,唯恐再次丢失。

“你和季晨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久。”

“像是交情不浅……他至今未曾婚娶?”

“不清楚。”

“据说和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有关?”

“大概。”

“据说那个女人十多年前就已嫁人,而他依然——”

“爹!”终于爆发,虽然是意料之中的:“这些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包括这个人!你倘若希望我们有点关系,我这就去?”

他的脸又变成猪肝色。

对于非主观原因造成的超龄大姑娘,好心的亲友们和群众们啊,你们就不能少点儿关注,多点儿释然?

正要对其教育之,瞥见桌子上放着一封信,白纸素封,很不起眼:“这是什么?”

“店小二方才送来,说是一个朋友转交给你。”

“为什么不早说?”拆开一看我就跳起来:“正事儿都被你耽误啦!”

他闷闷地看着我,表情像在控诉我的小题大做。

仔细一看,信封还有被拆过的痕迹,一定又他干的,好在横看竖看,纸上都只画了一个古怪的图案,而非密不见人的情书,爹啊你又要失望了……

若非紧急,师父不会急招我回去,这个印记也只在危急关头才会启用,陆府发生了什么?

“清净日子结束了。”短短的几个字,被我的叹息拖得老长。

从西北到江南,全程快马加鞭,几乎没有一刻耽搁,未曾想赶到时还被邵子洛教训:“怎么这么久?!”

老娘人还在马上,缰绳未松,满面尘土发如乱草,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倒听他一顿教训?要不是见他门外等候,一旁又有守卫,早就一个白眼翻过去了:“你带着老爹赶路试试,已经是风一样的速度了!”

他一把接过疲惫不堪的马匹,吩咐下人将我爹安顿了,拉着我至僻静处悄声道:“你得救我……”

“看在我风尘仆仆的份上,能让我歇会儿么?”

“不能。”他神秘兮兮地断然道:“我日日在这儿盼你,脖子都拉长啦,你不能见死不救!”

“不是师父急招我?”

“师父自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他一副欲语还休的憋屈样子:“而我这里,明显比较紧急……红娟来了。”

百无聊赖中打了一个哈欠,中途又被他吓回去:“你胆子真大,还真向她提亲了?”

“哪里是提亲,她随她的师父前来做客,一老一少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一定想不到她师父是谁,连我也没料到几日不见她居然拜了这么个人物为师。”声音渐渐微弱,有气无力似的:“咱的师叔啊,掌门师叔。”

“天啊。”

这么说宋红娟摇身一变,由仇家变成同门,我这苦命的师兄怎能不愁?总算明白师父为何失去一贯的淡定形象急令我回府,传说中他和他的师弟早已失和,动起手来多个人便多几分胜算。

“咱们掌门不是早已归隐山林么。”

“他来,是要一样东西。”

“这和你的红娟妹妹有什么关系?”

“你能不能把两件事情分开?”那师兄的架子也就在门口维持一会儿,立马现了原形,神色间是那样委屈那样无助:“他们刚来,便和师父定下一场比武。原定人选是我和红娟,如今你回来,我岂不有救了?这世间哪有男人愿意和心爱的女人斗个你死我活?”

我说呢,好事一准没我的份,故装傻道:“我还是不大明白。”

他倒也皮厚如盾:“因你二人皆是女子,且年纪相仿,免得人家说师父的弟子占了便宜。”

理由也算冠冕堂皇,可咱们这么朝夕相处,你早饭吃什么我隔着肚皮都能闻出来,还跟我装什么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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