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千寻虽闭着眼睛,眼珠儿却转了几转,随后终于唇角上扬,笑道:“三爷说的在理,是我执拗了……也许为人父母恰是如此,明知有些东西不可得,却仍想为了孩儿求些福分。你我二人都是自幼失怙的,不过我比你幸运些,还有个师父……”
楚三撇撇嘴,暗道何止师父,还有个师哥……不过这话却不能同凰千寻讲,醋嘛,偶尔吃一吃就好,天天吃的话难免太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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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千寻有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先是皇甫岚带着长子皇甫烟登门,言辞拳拳,明显对自己拿这便宜女儿当枪使的做法暗含歉疚。皇甫崆不知是自己想通了,还是对凰千寻当日说的话心有所感,总之也不再浑浑噩噩、游走江湖,而是父慈子孝,谋了份正经差事,只是方言说这辈子再不愿见到凰千寻而已……
这本是无法强求的事,因此凰千寻倒也不太在意,随后宫中太后也得了消息,派人送了些珍贵补品。太后疼百里氏嫡长子百里濯缨是出了名的,然而皇甫氏也是其血脉至亲,两厢权衡,实在分不出远近亲疏,便干脆同恩同泽,送来的补品无论式样、数量,都与当日送往百里府的一模一样。
南祈安自南桑亭痛失爱子后一直留在京城,得知凰千寻有孕的消息后连夜赶回岭南,一个月后运了满满十车的东西进京。幼儿手臂粗细、全须全尾的野山参,鸽蛋大小的南海珍珠,形如覆碗的金丝血燕盏,甚至当世仅余十来套的青花茶杯,前朝书画大家的绝笔题字,一丈来高的阴沉木镂空刻雕……
凰千寻当日正坐在院子里乘凉,看着一车车拉进府内的奇珍异宝,不由瞪大了眼睛,指着随车的南祈安半天说不出话来,连喝了两口乌梅茶才颤巍巍地咳了咳,怒道:“你、你这小子……也太能败家了!我南家莫不是已然家徒四壁了?”
南祈安听她说了“我南家”三字,不觉扬了扬唇角,深揖道:“回小姑姑的话,子侄虽不才,却也不会让南家败在祈安手里。”
凰千寻嘴里正含着乌梅茶,听了他的话竟一时岔了气,呛得连连咳嗽,转头怒目而视。“谁是你小姑姑了?”
“小姑姑消消气,莫气坏了腹中我那小兄弟。”南祈安笑眯眯接过她手中茶盏,亲手续了一杯,又恭恭敬敬递到她面前。
凰千寻冷冷一哼,正准备偏开头视而不见,却感觉胸前挂的菩提葫芦蓦然一凉。她略一怔,看向南祈安些微忐忑不安的笑容,终于还是轻叹一声,接了他手中的茶盏……
第61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1
九月过后便入了冬,天气渐渐转寒,一树碧柳皆成了空枝,满池莲叶凋零,看上去煞是冷清。凰千寻早早换上冬衣,在府内修养了一个来月,也渐渐摸清了火芙蕖发作前总会先使人心慌气喘,随后才是体弱空乏,约莫三五天发作一次,因而只要平日里多注意些,倒也没什么大碍。
百里氏与皇甫氏之间的恩怨看似已随着苏婉容自尽而消偃,实则仍然暗潮汹涌、一触即发,太子的位子坐不踏实,楚三也整日忙得昏天黑地。
凰千寻有时想想觉得奇怪,明明皇甫氏支持太子登基,百里濯缨表面看上去也是太子党,怎么会突然对立……
楚三这时总会摸摸她的头,佯装无奈叹息道:“都说女人一旦做了娘就会变傻……看来果然不假。”旋即又在她发飙前深深一吻,深情款款地安抚:“我家小千自然与寻常女子不同,不若今时不比往日,小千只要安心做娘就好了,其他的为夫自会处理。”
凰千寻听后也觉得有理,反正谁当皇帝也与她无关,因此倒踏实下心来好好安胎。每日令人搬着软榻在园内晒晒太阳,随手雕一块小小的木头。
唯一不安分的便是李如,自听说凰千寻有孕后,多次跑到楚三面前自荐枕席。二人拿她没辙,又想到这些年来她毕竟兢兢业业打理着楚荆山庄,便遣人将她送回了洛阳。
当然,这些琐事都上不了楚三的心,唯一令他挂牵的便是百里濯缨不知什么原因,竟一个月内接连两次登门,点名拜会凰千寻。凰千寻有孕在身,又想着皇甫崆曾间接害了他的孩儿,唯恐他来寻晦气,虽然知道百里濯缨并非无赖之人,但也始终没有应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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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天气晴好,楚三会张罗人将书桌从书房抬至后花园,手把手教凰千寻画幅山水画。虽然冬日树木稀疏、百花凋落,但他心中自有丘壑,更何况屋后还有大片大片的翠竹,因此画起来也算得心应手。倒是凰千寻不善绘画,描得竹子粗细不均、浓浅不匀。
温玉软香抱满怀,却偏偏摸得到、吃不着,这滋味确实难捱。但凰千寻有孕在身,又因服了火芙蕖而身体大不如从前,也难为楚三忍得住。凰千寻有时见他憋得实在难受,眼角红通通的很是可人疼,也觉得于心不忍,便小心翼翼地用手服侍他。
某次结束后,凰千寻捏了绸布亲自为楚三擦拭身体,谁知却一不小心从床铺下翻出本图册。
图册外没有题词,翻开第一页,竟画着个双腿大张的男子。男子两腿间跪坐着一女子,正张嘴将男子龙身含进口中……那图册绘制得极其精妙细致,龙身半进半出,连上面的褶皱和女子唇边流下的透明银丝都描绘得一丝不苟。
凰千寻执着图册瞄了瞄楚三,却见他双腮羞得绯红,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中染着点点情欲,原本已泄了一次的坚挺在她的注视下又慢慢昂起了头,颤巍巍的懵懂样子没有往日昂首挺胸的雄风,倒有几分惹人怜爱……
心念一动,已迅速俯低身子,学着图册上的画样将蠢蠢欲动的小楚三吞进了口中。
楚三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声巨响,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双腿间柔滑的长发,还不等凰千寻吞吐,竟已再次泄了出来。
凰千寻勾唇一笑,张嘴将白浊吐在自己掌心里,又抬眼笑看着楚三。黑如蛊惑的眼珠里带着一丝调侃,盯得楚三脸色微赧,蠕着嘴唇强辩道:“那个……人家、人家是第一次……不服!再来!”
说着挺了挺腰身,又把光溜溜的小和尚头往前送了送,倒惹得凰千寻额角滑下几道黑线,转过身去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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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千寻没怀孕前,原本帮着楚三打理楚荆山庄每周从各地报送上来的信息,几个月下来也算小有所成,不仅建立了专门的信息报送渠道,连沿途交换信息的驿站都开了几家。
她原想驿站若开得成功,便推广开来,岂料这一有孕倒落了清闲,莫说是梳理信息、修建驿站,便是出寝院大门遛遛弯,都需一众丫头小厮跟着。
楚三逼着她把手里没做完的事一股脑扔给了方玲珑,责他依照凰千寻原先的构想继续兴建驿站,每月月初汇报一次进度即可。方玲珑本还幻想着凰千寻空闲时能帮他看看布防沙盘,此刻听了楚三的吩咐,才明白之前自己的想法纯熟天方夜谭,只好默不作神退出了书房……
隔日下了场冬雨,凰千寻因在府中憋了近两个月,感觉很是无聊,便让唐晚和璎珞陪她出去散心。三人坐马车一路到了城北街市,璎珞小心翼翼扶了她下车,唐晚在前开路,凰千寻翻了个白眼,笑问:“不过出来透透气,你们紧张什么?我现在身体舒坦得很,要不上房揭瓦给你们看看?”
二人惊得心脏几乎蹦了出来,连连摇头,不仅璎珞的手抓得更牢,连唐晚都退后两步,扶住了凰千寻另一只手臂。
凰千寻作茧自缚很是委屈,不由抿了抿嘴,抬眼时望见一处朱檐碧瓦的贵气高楼,楼上缀着的粉红色轻纱随风舞动,极其曼妙。楼前围了群人,似正议论着什么。她耳力绝佳,不经意听见几句,忽的脸色一变,甩开唐晚与璎珞二人,急急往那高楼奔去。
二人又是一惊,待看清那高楼竟是京城最富盛名的风月场琼华楼时,吓得直感觉自己呼吸不畅,暗道若是这次回去没被爷骂死就是万幸,下次说什么也不敢再陪这位姑奶奶出来兜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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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华楼下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凰千寻暗运巧劲拨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艰难往里去……却见中心围着两人,一蹲一卧,皆是男子。站着的那人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虎背熊腰,满脸蛮横,身上虽穿着有文化的读书人才穿的长袍,但那长袍却大敞着,露出胸部一层黑色的绒毛,腰间斜斜挂着根嵌了数颗蓝宝石的腰带,一看便知是附庸风雅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卧躺在地上的却是名清瘦少年,脸容白皙漂亮,星目紧闭,身上的湖蓝色纱质半透明长衫不知被谁揉扯得乱七八糟,隐约可见长衫下修长纤雅的身段。那少年虽生得清秀,如今脸上却布满泪痕血污,长发被血水黏在腮边,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黯蓝色光芒。
蹲着的那人一手继续拉扯着少年的衣裳,另一手却猥亵地摸进了他裤裆里,感觉到少年瘦弱的身子猛烈一抖,狰狞的脸上浮起令人作呕的淫笑,一面叫嚷道:“小贱人性子还挺烈,跳了楼又怎么样?死不了还不是得照样服侍本大爷,你既然喜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事,大爷我自然成全了你!也让大家伙都看看你那勾人的身子,琼华楼的头牌都不敢招惹我,你一个小小的男倌也敢给我甩脸子……”
说着手上一用力,整件长衫立即四分五裂。少年光裸的肌肤一接触到冬日冰冷的空气,顿时打了个哆嗦,圆润的肩头也跟着抖了抖。
施暴的那人姓薛,是京城内出了名的地痞流氓,仗着家中有个三品官员的叔叔,成了街头一霸。他适才所说琼华楼的头牌也不敢招惹他,其实非不敢也,而是懒得与无赖胡搅蛮缠自跌了身份。再说他又是个男女通吃的,尤其喜欢施虐,小门小户的风月场中常有被他玩弄至死的妓子男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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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华楼毕竟是百里氏的产业,平日里姓薛的也不在这里撒泼耍混,只是今日不知怎的,竟偏与琼华楼的小倌过不去……
中原天朝男男之风不算盛行,但上层贵族中亦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地豢养美貌少年,平民百姓断袖者倒是极少,大约还是以传宗接代为主。因此有人当街闹了这么一出,似是要强上了这羸弱少年,围观好奇者自然比比皆是。
那姓薛的无赖本没想闹大,眼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自己竟也觉得有些热血沸腾,当即大掌一挥,解了自己的裤腰带,又扑过去要除了那少年的亵裤。
那少年蜷成一团,瑟瑟发抖,似是知道自己躲不过今日一劫,当下呜咽一声,冲着舌根狠狠咬了下去……
岂料牙齿落下很久,却未感觉疼痛,口中又有血腥味渐渐蔓延,随后身上一轻,耳听得一声惨叫,竟是那欺负自己的无赖被人扔了出去,正砸在一旁的石柱上。
他偷偷睁眼去看,只见那无赖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裤裆下豁了道口子,鲜血淋漓,却空荡荡的已没了方才要插进自己身体里的肮脏东西。
光裸的身上随即覆盖了一层轻薄柔软的大氅,有人将他的头轻轻抱了起来。那怀抱温暖中透出一股熟悉的气息,仿佛那一日,他被人蒙骗,吞下了不知名的药丸,昏倒在荒漠中浑身抽搐时,也是这样一双手臂,温柔地抱起了他。
“阿、阿姐……”少年低低抽泣的声音宛如未成年的小猫呻吟,蔚蓝色眼眸豁然一亮,落入面前女子黑如点墨的双眸里……
第62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2
薛无赖软绵绵倒在二丈外的石柱下,浑身是血、生死未卜,围观人群登时乱作一团,有受了惊吓转身就跑的,又有爱看热闹硬要往里挤的,纵横交错得退不得退、进不能进,有嚷有叫得成了一片喧哗。
原本少年受欺凌时并未出面的琼华楼,恰在此刻大敞了楼门,自里面走出个眉目如画的年轻姑娘,面若桃花,笑意盈盈,穿着领子开得极低的绛红色团花曲裾,眼波流转中有说不出的妩媚妖娆。
那姑娘虽长相媚人,却似乎天生带着令人敬而远之的气质,人群仿佛受了听不见的命令一般瞬间安静下来,并向四下里退去,让出中间一条通道。她在通道这头,而彼端赫然便是半蹲半跪的凰千寻,以及她怀抱中的因心神落定而昏睡过去的凰冬涯……
“奴家琼华楼掌事,莲若。”女子婷婷袅袅走了几步,在凰千寻二人身旁站定,微微福了福身,绛红色衣袂衬得雪肤冰清玉洁。“这位夫人,来我们琼华楼的客人都是花了钱来找乐子的……您一出手就打残了我的贵客,将来还让我这琼华楼怎么招揽生意?”
莲若居高临下,声音略微低沉,说的虽是责问的话,语调却是软绵绵白砂糖一般的甜腻,直让人觉得谁若是令她受了委屈,便是千刀万剐也难泄心头之恨。
凰千寻仰头看了看她,又默不作神地垂下头,轻柔拂去凰冬涯黏在额前的发丝。虽只对视了短短一刹,却震得莲若心襟一颤,不知是太阳光折射得蹊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觉得那双墨黑的眸子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诡异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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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身手矫捷,早在第一时间便挤入人群,不苟言笑地站在凰千寻身后。璎珞因脸上有罩着黑色面纱,费了千辛万苦才挤出个缝隙,此时正蹲下身子,试图劝凰千寻起身。
凰千寻摇摇头,转眸看一眼唐晚,见她心领神会地俯身抱起了凰冬涯,才扶着璎珞的手臂缓缓站起身来。
已有琼华楼的人跑去看过薛无赖的伤势,回来后在莲若耳边低语几句。莲若闻之双眉一挑,玩味地看向凰千寻,暧昧笑道:“夫人分寸倒拿捏的好,既死不了人,又令他再不能人道……想必您房中经验也是不少,有空的话倒不如来琼华楼,指点指点我们楼里那些不懂事的姑娘……”
这话说得极为不敬,明摆着是将人和风月场里的妓子混为一谈了。凰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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