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到这屋子里来,料想你也该知道。”幽君那言下之意是说,不知道的,毒死拉倒?
我要是还有身体,肯定先惊出一身冷汗,再上去把这个姓幽叫君的掐死掐死再掐死……苏和要是没两下子,岂不是就在这里冤枉送了命?
我这里又气又急直想吐血,苏和却好像没什么情绪化的反,轻轻用指甲挑开上面的系带,抖开袋子,从袋里飘啊飘的掉出一张小纸条来,落在苏和手上。
纸茶长约一寸半,宽二指,上面隐约是写了个人名,苏和轻声念:“钱……”
没等他念出下面两个字来,那纸条忽然整张烧起青焰,转眼间就在他掌心变成了一撮灰。
“钱合青。”幽君补全这个人名。
苏和桃起眉:“钱合青是什么人?”
“唔,以前是什么人,我也不晓得。不过眼下肯定是个死人了。”幽君说:“你光见过铁蚕丝,没见过催命符吗?这符不能见风,不能见光,符一烧,人也亡。”
这,这……
谁说最毒妇人心?
这符什么人做的?好毒辣!
还有这个叫幽君的,他明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还让苏和看,这一看就是轻飘飘的一条人命啊!
幽君伸手过去沾了一点灰,看了看,又轻轻吹口气。那点灰就荡在空中,化了烟。
苏和甩了一下手,好像没什么气愤的情绪,回头继续看那些瓶子。
“原来这些瓶子是魔宫用来控制人命的。”苏和似是自言自语:“这位先生,你倒是见识广博啊。”
“你要找的人,也是被魔宫控制的?”
苏和回过头来,想了一想:“他有点不一样。哪,这位兄台,既然你知道催命符这种东西,那你知道不知道,魔宫还有什么法子,会让
被他们控制的人一睡不醒,心跳微弱,就象失了魂魄?”
失了魂魄?
苏和说的……是我吗?
我的魂魄……我的魂魄不在什么魔宫啊!我就在你面前这红衣恶人身上!
只是……你看不见我。
“摄魂术也没有那么好使的,与催命符不一样。制催命符只需这人一滴血,摄魂术却要费难的多,再说,又没有什么实际的大用处。你确定这人是被魔宫摄了魂?”
苏和重重点头:“一定是,绝不会错!”
错啦!
我没被魔宫摄魂!
我就在你面前就在你面前啊!
幽君忽然一笑:“你要找的这人是谁啊?很要紧么?”
喂喂,这人不是好人,快别理他了!魔宫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快走快走,再也别回来了!
至于我……我有一法子就会回去找你的,你,……唔,我的身体应该还在原来的地方吧?你可要给我看好——对了,苏和师兄都出来了,那我的身体呢?他们放在哪里了?
苏和居然一点警觉的意思也没有,还笑了笑:“是很要紧的人。你有召魂的办法吗?”
那个幽君也笑:“只要是世上人,总有魂召的。”
苏和眼一亮:“此言当真?那……”
幽君说:“你也不是没眼力界的人,我骗你也没有什么意思吧?”
苏和抖一抖袖子,端正的施了一礼:“那么还请先生指点一条明路。”
“指点是没问题的,只是……你我素昧平生,我又为什么要平白的指点你?”
苏和眼晴莹亮,笑意灿然,就算是那些乌墨墨的惨淡落魄的易容也遮不住他那种飞扬的神采,就如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一样。
“先生若要什么谢礼,只管开口。”
这算什么许诺?那家伙要什么你都给?他要你的命呢?
幽君点个头:“这个,不妨等事成了再说。你要找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我都不敢再看苏和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怕。
可是不是我想不看就可以不看的。
苏和轻声说:“他叫蓉生。蓉树的蓉,生生不息的生,蓉生。”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念的这么动听,一字一字,仿佛琴上铮铮的弦响索动,荡气回肠。
幽君说:“倘若你信得过,那么寻人的事,包在我身上。”他停了一下,笑笑:“只是一个条件,若成了事,你应我一个条件。”
苏和点一下头,话说的再清楚不过:“若是成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任凭差遣。”
苏和啊苏和!你傻了不成!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不怕他是个大魔头大骗子么?
他肯定是骗你的!
就算他没骗你,你也该先问问他要提什么条件啊!
101
从那石砌的地方出来,苏和回头说:“先生是不是和我去看看情形再做定论?”
幽君不待他说完:“你不是还有个同伴么?他可还在这里。”
苏和说:“他很机警,自保有余。救人如救火,我们先回去也好。”
咦?就把蓝师兄扔下不管了么?苏和啊苏和,我知道你和蓝师兄不和已久,但是这种时候不是闹意义的时候啊。我不愿意你有事,也不愿意蓝师兄有三长两短啊。
幽君显然也不在乎,两个人居然就这么离开。
我只好一面祈祷蓝师兄没事,一边替苏和担着心事。
貌似……现在情形最危险的是我吧?魂魄离体,生死不知。可是这样的我却替他们担着心事蓝师兄身陷险地,苏和这边又要羊入虎口。
至于我自己?反正我没有死,倒也不用太担心。
幽君跟着苏和一直走,出了城,也没有停。
这么说有些奇怪,其实有一会儿我根本觉得是我和苏和两个人在走,风吹在脸上也挺真实的。可是我想喊他一声,却喊不出来的时候,我才有些无奈,原来我还是个寄魂的。
穿过一片林子,后面有片开阔的谷地,苏和指了指前头的小村:“这里就是了。”
他推开一扇屋子的门,屋里敞亮干净,床上躺着一个人,两手交握放在胸口,神情安详,胸口也还在微微的起伏,象是睡着了。
我愣了下神。
原来……从别人眼中看到的我自己,是这样的啊。
好像有点瘦,肩膀也不宽。幽君走近前,我可以看到自己的脸,明明很熟悉,又莫名的觉得有些陌生。
“就是他?”
“就是他。”苏和答:“已经有五天了…什么办法都试了,连七术坛都开过,也召不回来。”他拉起我的一只手,轻轻把脸颊贴上去:“只要能让他回转过来,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他回过头来一笑:“就算先生让我杀人放火欺师灭祖都没问题口”
喂喂!我有问题啊!不值得的呀!反正我又没有死,再等一阵子可能我就又能回自己的身体里去,就可以醒过来了!你犯不着和这个恶人打交道的!他肯定不会提什么好条件!
“你给他用了什么护法法宝?”幽君靠的近了,苏和站起身来:“让先生见笑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无非是有什么用什么了。”
幽君的目光在躺着的我身上脸上扫了一眼,点点头说:“这也难为你。好吧,你且站开些,我试一试。”
苏和站到一旁,有些试探着问:“先生……不需什么法器?”
幽君说:“你当我是跑江湖的茅山道士么?”
他的手抬了起来,指尖上有点点靓蓝的光芒,然后他摆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奇异手势,和一般的练功法诀大不相同,微微摇动两下,一手微微垂下,指尖朝地。一手抬起向上,指尖朝天。蓝光忽然亮了起来,涨满整个眼帘。
苏和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我却觉得自己并不紧张。虽然这件事应该关系到我的生死,可是我却觉得好像在看着别人的事一样。那个躺在床上的,好像也是别人一样,没有切身的真实感。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格外显得缓慢。苏和眼中闪动的希冀的光彩,似乎是经历着一场决定命运走向的巨大转折。
但是过了一会儿,直到幽君收了势,蓝光消没,我依然从他的眼中向外看,床上躺着的身体,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苏和失望至极,深吸了几口气,脸色很难看:“先生……也没有办法?”
幽君沉默了一下,忽然笑起来:“有趣,有趣。我倒是很久没遇到这样的事了。
我的搜魂大法,别说是生魂,就是积年已久的死魂也能给找得出来,无论是有什么镇魇阻隔也不会无效。可是这人明明就活着,生魂却不知去向,而我居然找不出来——这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桩异事啊。”
很稀罕么?我就在你身上啊。
你这什么上天入地的大法,却偏偏搜不着我。
苏和低头看着床上的我,眼晴黑黑的,脸色平静下来,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抬手在我脸上轻轻的蹭了两下,低声说:“好吧,我再另想旁的办法,也有劳先生了。虽然事情没成,我也很承你的人情。”
别介呀,这家伙啥事没办成,你承他什么情?
幽君倒也很傲气:“你不用谢我。嘿,跟你来的时候我倒没当一回事儿,现在倒觉得这事情挺有意思的——我倒不信这天下还有我办不成的事!”
苏和抬起头来:“先生当然是有大神通的人,这个我信。只是有时候,世事总走出人意表……我得再想想,还有什么法子……只怕,还是要着落在魔宫的头上。”
“这事前因后果如何,你讲一讲我听。”
苏和说:“本该告诉先生的,不过倒不急在现下。我那位师兄只怕还在那长宁街上,我得传讯先叫他回来再说。”
幽君说:“恕我眼拙,你们三个人,不是此地人吧?”
“先生自然不会看走眼,我们的确不是此的人。”
“可你们三个人却分明是三个来历,你又说是同门兄弟,实在让人诧异。”
苏和没接话,幽君接着说:“刚才我跟着你们,你那师兄通身上下一股书香气,你则是又狡黠又清贵,床上躺的这个虽然走了魂,却是另一股气象,哪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
苏和推开窗,将一个信箭射向空中,口中客气着:“先生言重了。”
我却在琢磨着,这个幽君到底是什么人呢?又或者,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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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发过那枝信箭,苏和打了盆水来,拧了块雪白的手巾,替那个躺在床上的我细细的擦手擦脸,仔细的象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幽君在一旁看着,等苏和拿出一粒丸药,化在温水里要给我服下的时候,他出声:“这生化丹是哪里来的?”
苏和没抬头:“我自己配的。”
幽君伸出手:“给我瞧瞧。”
苏和看他一眼,又拿了一粒递给他。
药丸是黑色的,有股沉郁的香气,好像一种醇酒的味道。
幽君赞了一句:“这药配的地道“,又说:“你配的?”
苏和摇头:“不是,是我师兄。”他停了一停说:“就是今天和我一起去长宁街的那个,你也看到他了。”
幽君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笑一笑:“这药的配法倒和一般的配法不同,我知 道的,只有一个人爱这么配。”
苏和顺口:“是谁?”
幽君停了一停,说:“我自己。”
苏和怔了一下,回头看看他,却也没有说什么。
幽君转过头:“你那位同伴几时回来?”
苏和说:“我们约好了的,只要看到这道信箭,不管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都要回这里来,以他的功夫,也用不了多久。”
苏和坐在床边,靠着我的身体,转头看着窗外面,不再说话。
他瘦了。
之前已经显得很瘦,现在看起来更显得憔悴。我的身体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他照料的如此仔细。可是他自己奔波了半日,却一口水也没有喝过。
过了一会儿,忽然门板被拍了两下,有个小儿的声音在外面减:“屋里可有人啊?”
苏和站了起来,表情有些警惕,有些疑惑,问道:“是谁?”
外面那孩子的声音说:“有个哥哥让我送一村信来。”
苏和把门一开,有个半大孩子站在门口,递过一张折起来的纸条给他:“喏,这是一个哥哥让我给你的。”
苏和看看纸条,接过来,问道:“那个哥哥什么样?他人呢?”
“他穿着件青衣裳”,那孩子看看苏和:“和你这件一样,个子高高的。他说他还有要紧事情,要等下才能回来,让我把这个给你。”
是蓝师兄。
苏和打开纸条看了看,也觉得奇怪:“他能去哪儿呢?又有什么事情这么要紧?”幽君说:“或是他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你们三个人是同门师兄弟?倒是情深义重,手足情深的很呐。”
苏和嘴角动动,扯了个不算笑容地笑。
“那现在的呢,你有什么打算?”
苏和看他一眼:“这位幽君公子,你我非亲非故,你说要来帮忙,可惜也未见成效。我有什么打算,也不必和你交待吧?”
幽君侧也没因为他的态度而显得生气:“你这人真是势利,一看我没有用处,立刻就要过河拆桥么?”
“这话就没什么意思了。”苏和说:“你也看到了,我有事在身,没那个功夫交友待客。请您慢走,恕不远送。”
哎哎,这……
我是不愿意这个善恶难辩的幽君跟苏和呆在一块儿,可是,可是这要是一走,我就见不着苏和,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形了。
我可真恨哪,要是发狠,憋劲儿,能让自己回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的,一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苏和已经把门拉开了,虽然姿态还挺有礼,可是什么姿态也盖不住这个赶人的事实。
幽君摸摸鼻子,踏出门来。身后面嘭的一声,门就被重重的关上了。
哎哎,苏和啊!
我无声的狂叫呐喊!咱俩不是有情人吗?不该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哎哎哎!你就一点儿没察觉着我和你近在咫尺?
那个,啥……这个……
幽君越走越远,我也死了心了。
对,俗话是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我又没办法点他,那怎么通?通个屁!
可是,可是……
我哀叫着,却只能跟着这个幽君一起远离。
结果出了这小村,眼前的景色忽然间又飞快的变幻起来,耳边有细微的爆裂声。
嘿!这家伙的身法真是了不得。和我们习练的轻功不同,和后来师兄他们进阶后所驾驭的飞剑也不一样。这种身法我只曾经听说过,叫做移形换影,虽然比不上飞剑快,却胜在飘忽莫测,灵动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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