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宁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亲,眨眨眼睛,还是睡不着。
她起身披上衣服,来到走廊外的阳台上看星星,心里对顾念西的牵绊越来越浓烈,满满的都是担忧,他在哪里呢?
何以宁坐了很久,正要起身回房,忽然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离得近了,她才听清是萧尊的声音,微微愠怒,“夜,我说过,你不要自作主张。”
另一道声音邪气慵懒,“怎么,你不高兴吗,我让他永远的消失了,你就可以跟你的小姨子双宿双飞。”
两人就站在走廊上,紧紧靠着她这边的阳台,虽然说话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但她还是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她捂上自己的嘴巴,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他们说得那个“他”是谁?
“你放心,他跟我的人在搏斗中挨了两枪,而且从百米高的瀑布上掉下去,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只要他一死,何以宁就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你就可以得偿所愿了,而且,当年三年的牢狱之仇也一并替你报了。”
何以宁的眼中涌出大片的泪水,她不会听不明白,他们所说的人是顾念西。
他们竟然暗暗对顾念西下手,他中枪了,他掉下瀑布了,原来他一直没有消息是真的出事了。
“夜……”萧尊握紧了拳头,虽然他说得样样在理,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怕,何以宁知道真相会怨恨他。
他踌躇的望着远处,突然阳台上颤颤巍巍的站起一条人影,他看到她充满绝望与愤恨的目光,心头慌乱的失了节奏……她怎么会在这里?
何以宁推开阳台的门,直接朝着暗夜扑了过去,像一只濒死的小兽露出尖利的爪牙,只想着与敌人同归于尽,她这一扑的力道不小,差点将暗夜扑倒在地。
“你把顾念西还给我……还给我,你这个坏人,禽兽……”她对着他又打又咬,双眼血红,泪水连连。
萧尊急忙从后面抱住他,冷声说:“夜,别伤到她。”
暗夜被她连抓带咬的,身上竟然挂了彩,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是下了狠心要弄死他,虽然她看上去很柔弱,但暴发起来也有点力气。
他若无其事的退后一步,摊了摊手,他不会伤害她的,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放开我。”何以宁回头就咬在萧尊的手臂上,她用了很大的力气,隔着衬衫,硬是感觉到了血的味道,她的眼神狠狠的盯着他,之前对着他时那隐隐含笑的目光被一片杀戾所代替,这样的目光让他的心不可抑制的疼痛,还有恐惧。
她恨他!
他在那里等着我
他一声不吭的任她咬着,直到她的牙关没了力气才松开口,转而扑向他又打又踢,“你们把顾念西还给我,还给我,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眼泪在她的脸上流淌,水花四溅。
萧尊看了一眼倚墙而立的暗夜,那意思是,你看,这就是后果。
“何以宁,别闹了。”萧尊突然厉声说道。
她怔了一下,立刻放开了他,转身就奔向自己的房间,把萧萧叫起来,拿起东西就往外走。
“何以宁,够了,大半夜的,你要去哪?”
她猛地抬起头瞪向他,眼中腥红如血,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那仇恨的眼神让他瞬间僵硬。
“不关你的事,杀人凶手。”
她几乎是从牙关里蹦出几个字,牵着萧萧的手,“萧萧,我们走。”
孩子还在半睡半醒的,此时揉揉眼睛,糯糯的喊了声“姨姨”又叫了声“爹地”。
何以宁将她抱起来,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何以宁。”萧尊想要拉住她,触到她冰冷的衣角,手又缩了回来,他突然害怕了,害怕再被她用那样的眼光所注视,在她的心中,她已经认定顾念西是他联合暗夜害死的,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前一秒的笑靥如花,下一秒的刻骨仇恨。
原来,他什么都留不住。
暗夜自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尊,她只是一时赌气才误会你,等她气消了,你再跟她解释清楚。”
萧尊拿开他的手,深深的望他一眼,“你什么都不懂。”
他紧随上何以宁的脚步,留下暗夜的手僵在半空,他自嘲一笑,什么不懂的是你才对!
何以宁走到门口,很快一辆车开了过来,“二小姐,上车吧。”
深更半夜的,她还带个孩子,这个时候就算再怨再恨也不能让孩子冻着累着,她没有考虑,直接上了车。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萧尊冲他点了下头,他这才缓缓启动车子。
自始至终,车里的那个女人都没有再留恋这里一眼,她的心中满满的都盛装着仇恨。
萧尊站在夜晚的寒风中,伸手摸出一根烟点燃,夜空中跳跃的那一点火红,燃烧了谁的寂寞。
何以宁坐在车里,紧紧抱着怀里的萧萧,她注视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道路,白花花的刺眼,到底是刺出眼泪来,她不声不响的泪流满面,想着他身中数枪,跌进瀑布,生还的机率为零,她的拳头在膝盖上越握越紧。
她错信了萧尊,他留她在这里,就是为了有机会去对付顾念西,为什么她这么蠢。
暗夜亲口说的,顾念西死了,他死了……
不,他是打不死的顾念西,就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也一定能够逢凶化吉,他一定不会死,他就在某个地方等着她,盼着她。
被这种强烈的意念驱使着,她收回了所有的眼泪和悲伤,她不能哭,她要把悲愤化成力量,他能感觉到,他现在很需要她。
“麻烦你去瞳鸟。”她转头对司机说。
“瞳鸟?”司机愣了一下,不是说回A市吗?怎么又突然要去瞳鸟。
“谢谢了。”
说完她便抱着萧萧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
司机应了一声,只好把车往瞳鸟的方向开。
两个小时后,车子抵达瞳鸟基地外围,司机不敢再往里开,毕竟对方是兵,他是贼。
何以宁抱着萧萧下了车,然后借着月光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前走,终于看到岗哨的光亮,她的心也渐渐安稳了下来,对她来说,瞳鸟就是她的第二个家,看着这里的一切,总能感觉到亲切无比。
王经伟听说她来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她没有告诉他顾念西现在的情况,他才刚刚复职,这样的消息只会让军心大乱。
“我想借大黄用一用。”
“啊?”王经伟瞪大眼睛。
“王处长,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萧萧再给我租一辆车子,还有,借我一部电话。”
“好,没问题。”王经伟没有追问,马上去办了,对他来说,何医生的命令就是四少的命令。
“姨姨,你要去哪里?”萧萧抱着她的手,有些紧张的问。
何以宁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萧萧乖,姨姨要去找姨夫,你呆在这里要听王叔叔的话,每天记得温习功课。”
萧萧想了想,小身子趴在她的肩膀上,“姨姨,姨夫会没事的,对吗?”
“对,姨姨一定会把他带回来,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汪汪。”大黄摇着尾巴跑过来,看到何以宁,一个劲儿往她的身上蹭,伸出舌头舔她的手。
“大黄,我要带你去执行任务,你要好好表现啊。”何以宁拍拍它的脑袋,“你要暂时忘记林子里的那只小母狗,知道吗?”
大黄像是能听懂似的,头往她的怀里拱了拱,尾巴摇来晃去。
萧萧也大着胆子摸了它一下,它抬起大而亮的眼睛,他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何以宁的脖子。
何以宁笑说:“大黄很懂事,它不会咬人的。”
他于是又试着摸了它一下,它立刻伸出舌头舔孩子的脸,痒痒的,湿湿的。
萧萧抿着笑,胆子也大了,小手不停的抚摸着它柔顺的长毛。
这时,王经伟办完事回来了,“何医生,车租好了,是个老司机,道熟,技术高,坐他的车,你尽管放心。”他又把一部电话和一些钱放到何以宁手里,虽然他不知道何医生到底要去做什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跟四少有关,所以,他把该准备的都准备齐全了。
何以宁道了谢,带着大黄离开,萧萧站在王经伟的身边,不舍的向她挥了挥手。
一人一狗于是就这样上路了。
何以宁记得那个寄信的地址,顾奈拿那些东西来的时候,连那个袋子也一并拿来了,她当时就把它记了下来。
“师傅,去这个地方。”
何以宁写下后递给司机。
“这地方很远啊,咱们得先去买点生活用品放在车上。”司机比较有经验,说了几样东西后,何以宁便去买了一大包,自然不会忘记大黄的狗粮。
大黄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开始还能兴奋的趴在车窗上往外看,伸个舌头不停的吐啊吐啊,何以宁喊它,它也不理,外面的世界果然很精彩。
可是车行了一天,它就晕车了,恹头耷脑的盘在后座上,何以宁跟它说话,它更是爱搭不理了。
在休息区停下的时候,它才活蹦乱跳的下了车,疯跑了一阵子后也精神了不少。
师傅指着前面起伏的山脉,“再走两个小时就到了。”
何以宁望过去,握紧了手里的水瓶,眼中闪着坚定的信念,“顾念西,等我。”
他也叫小四
车子到了苗族这个小镇,她顺着地址找到了邮局,邮局的人非常热情,拿着单子左看右看,最后说:“看这个姓氏应该是巫陀寨的,你去那里找找看,对了,那里都是山路,羊肠小道,不能开车。”
何以宁道过谢,匆匆上了车,离她的目标似乎越来越近了。
一路打听终于到了巫陀寨,正如那个邮递员所说,这里根本不适合车辆通行,每一家都养着牲畜,做为主要的交通工具。
师傅将车停了下来,远远的,何以宁看到还有一辆车停在那里,她跳下车,急忙跑了过去。
看到面前这台越野车,何以宁激动的热泪盈眶,这是顾念西的车,是他从容二那里借来的,透过车窗,还可以看到里面扔着他脱下来的外套,因为跟A市是两个节气,所以他来时穿的风衣和戴得帽子都放在车里。
看到这些属于他的东西,何以宁的泪顺着车玻璃滚落下来,睹物思人,对他的想念更加波涛汹涌。
“你是?”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年音,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眼睛黑亮的男孩,此时正奇怪的打量着她。
“我找丹甘。”何以宁说出邮寄地址上的名字。
少年挠了挠头发,“我就是,你是?”
“真的是你。”何以宁抓住他的手臂欣喜若狂,“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就是这辆车的主人?”
“你说顾哥啊?”
顾哥?顾念西?
“对,就是他。”
丹甘叹了口气,便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顾哥说,如果早上他还没有回来,就让我把东西寄出去,结果我一直等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回来,怕是……”
何以宁打断他的话:“带我去他出事的地方,那里有一条瀑布……”
“好。”
丹甘牵了驴子出来,望一眼她身后跟着的大黄狗,刚才一直在围着车子打转,东嗅嗅西闻闻。
“它叫大黄,是你顾哥的狗。”
“这样啊,那我们走吧。”
来到暗夜口中所说的瀑布,这里还残留着那天激烈打斗后的痕迹,许多尸体已经发臭发烂,上面围满了苍蝇。
丹甘看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何以宁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自然不会觉得害怕,她将所有的人都确认了一遍,这其中没有顾念西,站在悬崖上往下看,下面的潭水深不见底,因为瀑布的冲击力,形成一个翻滚的漩涡,一直流向远处。
如果人从上面掉下去撞到下面的岩石,必然会粉身碎骨。
“汪汪。”大黄叫了两声,在地上嗅来嗅去,似乎想要告诉何以宁,这个地方,顾念西的确来过。
何以宁摸摸它的头,抬头问:“丹甘,下面的河流通向哪?”
“阿瓦寨。”
“能告诉我怎么走吗?”
“嗯。”
丹甘将他的驴子借给了她,还画了一张地图,临走时,他忍不住问:“姐姐,你是顾哥最重要的人吗?”
何以宁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丹甘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如果不是的话,姐姐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找顾哥,顾哥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为姐姐找解药。”
他将右手放在胸前,虔诚的低下头,“善神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何以宁拍拍他的肩膀,“谢谢。”
与丹甘告别,何以宁骑着驴子带着大黄照着地图一路前行,大黄不时在地上嗅嗅闻闻,时不时在前面晃着尾巴,意思是让她跟上去。
沿着大河一直往前走,隐约能看到村落,那里恐怕就是丹甘所说的阿瓦寨。
如果顾念西被人救了,这些日子应该在养伤,可是他应该会想办法让别人帮忙通知一下自己,虽然这里没有手机信号,但是镇上有固定电话。
如果……他根本没有获救……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想承认,那样的情况下,生还的机率微乎其微……
何以宁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不好的假设,她既然能来到这里,就是抱着一定能找到他的决心。
进入山寨后,她将驴子摔在石阶下的大树上,这里的巷子都很窄,清一色的石板路,房子也是石头建的,只有大门是木制的,这些建筑建在一个山坡上,所以台阶都是以渐升的姿态往上绵延,两边是当地居民的房子,刚下过雨,四周都很潮湿。
何以宁走上台阶,大黄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突然,大黄叫了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它的叫声引得几户人家打开了大门,好奇的往外看。
离何以宁最远的那户,门是古旧的红色,门开的一瞬,她似乎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那大人背对着她,穿着当地布质的衣服,好像在专心摆着什么。
何以宁刚要仔细看清楚,那户人家便关上了大门。
一种强烈的预感突然直冲向脑海,同时大黄也向那里跑去,她立刻紧紧跟上,古旧的红色大门前,她喘着气,用力敲着那扇大门,很快,一个小孩子走过来打开一条缝,望着她,眨着大眼睛问:“姐姐,你找谁啊?”虽然是蹩脚的普通话,但何以宁还是听懂了,她着急的看向院中间,刚才坐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那个……刚才是不是有人坐在那里?”何以宁指向中间的小石桌,上面还摆着各种各样从山里找到的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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