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听之叹然:“事实告诉我,爱一个人才会在乎。爱得越多,在乎的越深,无所谓智商和懂事讲理。”怪不得老人都说,活到老学到老,原来竟是这个缘故。这个道理,牧野曾经以为是错,可转过几年轮回,才知道这种事上原本并没有对错。
杉雪不爱自己,只是喜欢,并且执意于美满的婚姻。
这个认知让牧野感到心口凉凉,但……也觉得这样也好。她不会离开自己,一门心思的想维持好这段婚姻。那么,来日方长,总会有一天让她明白自己,愿意付出爱意。
装作坦然平静,却在看到一个男人强吻杉雪时,蒸腾消失。
占有欲也好,在意也好,爱情也罢,在那一刻都成了次要。一件牧野之前曾经好奇过,但却并未曾在意的事,以绝对冲击的速度涌上心头。
杉雪很好!以前她是否爱过别人,又是否为人所追求过?
是的,杉雪曾说,她没有正经恋爱过。但是暗恋和被人暗恋甚至追求是不在其中的。
牧野讨厌这样的感觉,他不希望有别的男人看见杉雪的好,并且喜欢过她。哪怕未遂也觉得不能忍耐!
醋味涛天,却也只有两个小时。杉雪不愿意再办手机,她绝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牧野高兴得无以形容!他喜欢杉雪只是她一个人的。为此,他可以处理干净旧金山的一切旧务,可以再不回去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可以为了不让杉雪为牧家的事呕气把公司办到南京。甚至可以替她挡下不管是姓牧的还是姓杉的所有麻烦,龙马爱闹死闹活,申牧被那两个兄弟折腾成如何,都不关他的事,更不关杉雪的事。
牧野喜欢杉雪静立于自我世界的感觉,他不希望她受到世俗杂事的困扰,他喜欢杉雪翻译文本或者低头绣花的样子。衣华说他霸道沙猪,Jonathan说他这样不好,会把妻子弄成自闭症,晋而影响到两个人的身心健康。可牧野觉得不是这样!他又不是要限制杉发的行动自由,把她关在家里。手机已经给她买了,号码是她自己不愿意用旧的。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虽然有为了婚姻,为了自己的缘故……但牧野喜欢这种选择。
再然后……
“牧野?”
衣华知道杉雪十天前出国了,也知道牧野虽然心里不愿意可还是‘通情达理’的同意了,刚才秘书旗帜高调的给牧野送上西班牙快递,牧野眼角露出来的喜气是个长眼睛的都知道。可是为毛不到一分钟,隔壁的屋子里居然‘咣’的一声震响?
敲了三声门,居然没人理?外面的员工一个个探头缩脑……衣华可是很多年没见牧野这般生气,难不成出事了?拿了钥匙开门进去……屋子里一片狼籍,电脑屏跌在地上,线扯掉了一片漆黑,桌子上的文件摆设全部散到了地上。牧野眼睛通红,杀气腾腾的盯着桌面上的一张照片!
衣华走过去一看,顿时捂额。
我的天!
加泰隆尼亚音乐厅前,杉雪被一个英俊贵雅的华裔男人搂在怀里,男人的脸颊贴着杉雪的耳垂,表情戏谑,象是在说什么笑话。杉雪笑得……明媚、鲜亮还有百分之百的开心、畅快。看向那男人的眼神里,崇拜欢快外……温柔……喜悦……
而且十分要命的是,杉雪点在颊侧的手指上竟然没有婚戒的影子!?
上次陆晴的事发生时,衣华和牧野还只是初认识,有些交情但和推心置腹没边。牧野明面上很正常,可冷肃和疯狂的实习过程里,透出来的绝狠乖戾让衣华深有凄凄然,然后因为曾经的同病相怜甚是相得,逐渐越来越好。一过多年,再来一次吗?
正要搜肠刮肚的说些什么时,桌上牧野的手机响了起来。见牧野没动静,衣华按下了扩音键。
“牧野先生吗?”一个陌生的女声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衣华看了一眼牧野,工作要紧。牧野气得简直杀心裂肺,可还是忍了下来,坐回了桌边,极力用最正常的语气回话:“是。请问您是哪位?” 这个电话号码很陌生,以前应该没见过。但开门做公司,任何电话都是不能忽视的。事后吐血好笑总比拒绝意外来的强!
一派正经的生意口气,可手机那头却传来了轻笑声。然后卡的一声似乎是录音机启动的样子,牧野心里登格一下,不及转过心头,杉雪熟悉的声音就传进了耳中:“你这么问我,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丹阳他、当然很好。”
“只是很好?”
“呵呵,好吧,他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行了吧?”
“完美?这个定义太高了吧?”
“高不高的要看怎么看,他、满足了我对另一半所有的期望。”
“你喜欢他?”
“说什么嗯?”
“害什么羞?他和那位不可能的,你为什么不争取一下?”
“我不做第三者,而且我和他……没什么。”
“没什么的话,你为什么这么着急的结婚?”
如果说开始的话只是刀枪碎刺,那么这句话过……牧野的牙都吡出来了!衣华看得心惊肉跳,紧张的看着那个被按了扩音键的手机。
良久的沉默,直到卡的一声。
再然后,通话竟然结束了?
“牧野?”
“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下午的工作没有半点的效率,心思烦乱,索性早早的离了公司。
街道路面上人来人往,车流穿梭。南京虽不及上海那商业繁华,但也是极一线城市。尤其这条商业街上越是如此,到处可见精干利萦的OL。人人形色匆匆,下午三点半的时间正是工作紧要关口。可是……太多年不在国内生活,南京又是一个几乎陌生的城市。无处可去,转回了家中。
杉雪不在,屋子里冷冷清清的,黑白的颜色仍然占了装修的大部分,虽然有红有绿有黄有可爱版的布娃娃,可怎么瞧着怎么没有喜气和暖意。拉开衣柜的门,看到右边少了一半。套装休闲衣礼服都有带!她走的时候只说是朋友有事,要帮忙几天。很模糊的理由,但牧野没有再问。可现在……
从兜里掏出来那张照片,杉雪的笑意……在自己面前一向是温和克制的,冷淡轻漫的,极少几次有欢快的模样。可在这张照片里却明艳张扬,百分之百的欢快喜悦,眼中的崇拜赞扬象一把刀子,扎得牧野眼睛疼。捏着照片的手几乎想撕碎这个破东西,可是想起那个陌生女人打那通电话的初衷……不能便宜不怀好意的人。
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后,牧野打开了电脑,打算查查看最近时间到巴塞罗那的飞机。可电脑还没打开,手机居然又响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咬牙狠唁的语气,听得杉雪晕头,看看自己拨的号码,没错啊?
“牧野,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是杉雪?
这个认知窜入脑海后,牧野的语调顿时轻缓了下来,有点力不从心的嘶哑道:“没什么,有点感冒。”
“听说南京前几天连下了好几天雨,是不是着凉了?厨房左面第三个柜子里有药,还有我那边的床头柜抽屉里有个紫色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些花草茶。你拿黄色包装的出来,每天冲着喝。别看都是中药,但并不苦,效果很好的。你坚持两天,后天早上我就回去了。”
“后天?你不是要去二十天吗?”
牧野嗓子有些哑,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急着赶回来?不然怎么突然今天……
手机那头好久没有回话,越发让牧野心里那个黑翅膀的小家伙扑腾起来。大概过了半分钟后,杉雪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不好意思!有个学妹要个东西。”
“学妹?”
“是啊!就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爱做饭的教授,他在译一本游记,叫了好几个学生帮忙。进度很好,刚才已经弄完了。我们正准备出去吃午饭。”
干这个去了吗?
牧野的嘴角有些挑:“那干什么后天才回来?我生病了!”
杉雪听得几乎发笑,感冒也算是病吗?连嗓子都没哑嗯。不过这种感觉也不错,有人和你撒娇卖萌。算了一下时间,改机票应该还够,不过:“你礼物没啦!”
“为什么?”卖娇的声音再度传来。杉雪眼笑眯眯:“因为一个更好的给你。”
挂断手机,低头看着已经换了宽松休闲服的腰身。这回出来,还真有惊喜。
44
44、暴雨冲尘土 。。。
牧野记得不知道在哪部电影里听过这样一句话:故事的开头,往往会轮回到结尾。
自己和杉雪的故事,开始于一家咖啡屋。
而第二天才起床就接到了一条短信,号码是昨天那个女人的,内容却是南大街雕刻时光咖啡屋。时间没有标注!
这点让牧野很皱眉,倒不是说请假旷工怎样,一来自己是老板之一,不存在这种问题;二来,最近公司的几桩生意都在正轨上进行,休息一半天不算什么。令牧野反感的是这个女人的居心!多年的经验告诉牧野,当一个女人存心找麻烦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得防备。
九点整的时候,牧野到了约会地。
今天是周三,又是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在上课,店里几乎没有客人。所以当牧野进门后,可以非常一目了然的看到坐在最里面窗口处的一个女人。面目没有在程识提供的那些照片里看过,可以肯定不是丹辰、花泓,至于别的?应该也不是那个曲婉,常在杉雪的口中听到,二人的关系似乎很好,不大可能会做这种事。
“牧先生?”牧野行到桌边时,那个女子站了起来。个头还真是高挑,足有一米七四五,体态纤细,衣妆精致,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可是牧野不喜欢,他怀念头一次见到杉雪时的模样。有些凌乱,妆也花了些,但杉雪蛮不在乎,落落大方。而不象眼前这个女人,看似完美,却令人生厌。
“敢问大名?”落坐到,看到桌上手边的黑咖啡,牧野的眉角抽了一抽。聪明的女人分很多种,有的让人喜欢,有的则让人讨厌。而杯子的温度而让这种厌恶罪加一等。杉雪从来不曾试图控制过牧野的行为,她尊重牧野的选择和秘密。虽然这代表着她也有所保留!可牧野相信杉雪不会背叛。就象那张图片……昨天连夜上网查巡,那所背景台的音乐厅这个月正在装修,而底片上的颜色是四年前的风格了。怪不得没戒指,有戒指才叫见了鬼。算算时间,应该是在杉雪在那边留学的时候。
“你很不喜欢我。”女人一针见血,牧野不置可否。这间咖啡厅的布置不错,暗红色的窗帘趁着玻璃更加明亮,原木漆的小桌不那么宽敞,但椅子的角度还不错。腥红的靠垫软硬适中,杯具银勺不算精致,但很干净。不是指卫生程式的干净,而是颜色。纯白的杯碟,并无多余的装饰,简约简单,十分适合此间大部分消费者的身份。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
女人见牧野没有说话,嘴角含笑,顺着牧野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校舍。
这间咖啡屋就建在南京大学边,客源充足生意自然好。
“其实杉雪当初想报的专业是这里。”南京大学也有兽医专业,而且学校的牌子林比农业大学硬很多。
这个开场白出乎牧野的意料。
拧眉看向这个女人,这位到底怎么回事?
这次换女人拿乔,取出烟匣给自己装了一只烟。吞吐出几口烟雾,才继续道:“我认识她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你看她现在衣装精致,进退得宜。可曾想过五六年前的杉雪是什么样子?”
“她最少的时候都在打两份工。三班倒也不是没有过!她曾经两个月里每天只吃三外馒头,靠热水泡着充饥。可她愿意花许多白领们都舍不得花的价钱去上西语教学课,去报跆拳道会馆。”女人叹息:“她的骨头还真是倔啊!杉庭逼了她几次,逼她回家备嫁,甚至不稀打招呼让一些关系户不雇佣她,可她就是咬着牙不回去。”明明个白雪公主,却把日子过成了灰姑娘,就差变成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祈连认识她比我还早,介于她的硬骨头,十分欣赏。愿意给她一个合适的位子,杉雪的学历不算太差劲,祈连需要信得过的助手,进入纵横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开端,不出意外的话甚至可以看到二十年内的前景。可是那丫头没有!她不愿意拾人牙慧,更不想接受那样的施舍。她曾经说过,她是什么都没有,她一无所有,可她还有骨气。”
“她说那是她仅有的,不能舍弃,任何人都不能让她舍弃。”
女人的手指有些抖,想起五年前杉雪憋着眼泪原地怒吼的模样。当时的她已经营养不良,可她不要那样的施舍。很无知、很不识相、很不聪明甚至已经谈不上理智。可是,女人当时让震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牧野在来之前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可能是杉雪的情敌,或者情敌的闺蜜之类的。可现在,牧野糊涂了!
这个问句让女人很不喜欢,尖刻凌利的眼神扫向牧野。这次没有掩饰,牧野可以很肯定的告诉自己。相较于自己不喜欢这个女人的程度,这个女人更不喜欢自己,甚至带了敌意和审判。
而这次的第六感,很神奇的命中了。
“杉雪是个不婚主义者!她不是没人追,事实上有很多追求者。你见过的那个柏原,只是其中最没可能的一个。祈连曾经的助理曾经很欣赏杉雪。希颜有个堂哥对杉雪也很有好感,占在地利之便,可很是追求过一阵子。他们都是学医的,应该很有共同语言。希颜也曾向杉雪保证过,她这个堂哥很有责任感,不是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货色。曾有一度,我们以为这次会成功。”
怪不得她对南京这么熟……牧野的嘴里又开始发苦,可表情仍自镇定。靠在椅背里,纹丝不动的听着下文分解。女人嘴角冷笑,看向窗外继续说话:“可杉雪还是没有答应。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对那个男人并不排斥,可是为什么没有答应?一堆人追问她,最后雪塔到底熬不住把理由说了。”
说到此处,女人兴味一笑,一瞬间的表情让牧野联想到了狐狸两个字:“雪塔说,男人之于她是一种消费品,不是必须品。不值得她为之付出和改变。”
很凌利的杀刀!
只可惜牧野不接,反而很同情的看着这位女士:“过去是过去,现在和将来的雪塔,是我的。”
再在这儿和我怀念过去,一点用也没有。
女人端起桌上的卡布其诺喝了一口,恢复从容:“怎么?牧先生对这桩婚姻的初衷一点也不好奇吗?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杉雪是为了彻底摆脱杉庭的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