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他语速极快。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头部受到外力的极大打击,需要继续观察,目前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陆三不善的问:“什么叫做不确定什么时候醒来?!她不能醒来了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三天内如果可以醒过来,那就没什么大问题,如果三天内醒不过来,那么治疗几率就降低百分之六十,有变成植物人的可能。”
陆三当即就要揍医生,还好被沈子钦和贺一恺给扯住了,贺一恺骂道:“冷静点你小子!转院,我们现在就转院。”
米蓝被迅速的转到了贺一恺的私立医院里,专家会诊后给出的评断是差不多的,她的脑组织受损,能不能醒来就看这么几天了。
她带着氧气罩,身上接着仪器和管子,安静的躺在床上,一点都跟平时那个活泼好动的她不能比,陆三起初完全疯了,后来就坐在她床前握住她的手,闻初颜听见他正用低声下气的语气求她——“蓝蓝,你醒过来吧,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结婚,去别的城市过日子。”
闻初颜忍不住哭了。
……
大家都几乎每天睡醒了就往医院跑,每次都希望有好消息,但总是落空。
沈子钦和闻初颜的订婚典礼也推迟了,在这个情况下她实在没心情谈再做这些,沈子钦也很理解,他说:“婚礼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现在最主要的是米蓝能醒过来,再找到凶手。”
贺一恺已经动用了手段和关系找人,整个S市这几天的天气都暗淡成灰色了,雾蒙蒙的看不见太阳。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找到了那个行凶者。
他很年轻,闻初颜去认人的时候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普通的衣服和运动鞋,也没有那天的狠戾,放进人堆里除了高点壮点就一点特色也没有了。
但就是这样一人,居然油盐不进,陆三亲自动手让他吃尽苦头了之后,他也只是吐出一口血水,说自己是那天喝多了,纯粹暴力发泄,同任何人没有关系,除此以外没有更多的解释了。
闻初颜无法想象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平凡的人,能够化身为恶魔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下那样的狠手。
但他偏偏什么都不说了,在这件事上体现出了非人类的坚韧度和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沈子钦派人去查了他的个人资料,看上去确实非常干净,S市本地人,从小学到大学都在S市就读,除了偶尔喜欢跟朋友上酒吧,平时的人际关系也很简单。
简单到大家一时间真的除了“意外”两个字之外没有别的说法了。
陆三见问不出答案也查不到别的,更失了玩弄他的心情,直接送他去见了阎罗王。
三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陆三变得日渐沉默,而米蓝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上帝总是这么喜欢跟人开玩笑,没人知道该怎么劝他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前卡的厉害,辛苦大家追文了~
、第66章 V章
米蓝醒过来是三周以后的事了;当时陆三正在给她擦拭身体,翻过身的时候她的眼皮子动了动;很慢很慢的睁开;好像光光这样一个动作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陆三还没察觉;这阶段他已经从暴怒到痛苦再到黯然接受了;他甚至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米蓝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他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米蓝睁开眼睛,天花板都是模模糊糊的;她只看到陆三背过身去拧毛巾的身影;病房里是弥漫着一股她最喜欢的百合香味,淅沥沥的水声从床尾传来。
她想开口说话但是喉咙口发出来的却是很轻也很沙哑的“啊”声。
但陆三听见了;仿佛不敢置信,他手中的毛巾掉进了盆里,温暖的水花溅在他的脸上,他根本不敢回头看。
米蓝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喂,老娘好渴,你傻了吗?”
气息微弱,可一字一句都是专属于她的气场,陆三依旧背对着她,愣愣的“哦”了一声,说:“我去叫……医生。”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虽然刚洗过来所有的感官和反射弧都还很迟钝,但是米蓝从他极力克制住的努力平稳的音调中听出了他的哽咽,她笑了笑,说:“别哭啊,白痴……”
米蓝醒过来对大家来说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闻初颜已经为这件事失眠很久了,闭上眼睛浮现出的都是米蓝遭到袭击的场景。
米蓝住院观察了几天就闹着要出院了,陆三根本掰不过她,好在主治医生欣喜的说没什么大问题,只需要定期来医院做一下检查就好,于是一行人去接她出院,浩浩荡荡的回家了。
因为大病初愈,不能大吃大喝,众人将她送到家,聊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许念和贺一恺还要回家带孩子,闻初颜和沈子钦也将时间都留给这一对,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闻初颜深深的舒了口气。
当她知道米蓝醒过来的时候,那种喜悦从脚底板上升上来,她甚至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沈子钦替她理了理额发,说:“这也不都是你的错。”
闻初颜摇摇头:“不,我们就不该去那个地方,如果不去,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沈子钦沉吟两秒,又道:“就算你不去,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
闻初颜抬起头来对着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我派人查了一下,那个砸你们的男人,毕业于S市农林学院。”
有什么东西飞快的从她的脑子里划过,但是太快了,她有些抓不住,只觉得这个学校听起来很熟悉。
沈子钦接着说道:“跟闻陌陌是同级同班。”
闻初颜整张脸都写满了诧异,当时在酒吧里她一直在专心的看台上的表演,不时和米蓝聊上两句,那里的环境又吵又暗,她根本没注意到有谁在盯着她们。
现在想来唯一的可能是闻陌陌也在现场,否则一切都是一时兴起,她没这么大的能耐可以猜到她哪天出门。
闻初颜脑中很快理出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始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闻陌陌心机挺深的她是知道的,但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样的事也敢做,这是蓄意杀人,犯法的!
良久,她才问:“所以,她本来要对付的是我,那为什么受伤的是米蓝?”
沈子钦面色沉静如水,“应该是那小子认错人了。”
一时两人都无言。
夜凉如水,两个人洗完澡上床,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都以为彼此快要睡着的时候。
闻初颜才缓缓的说:“这次不能再把她当小朋友看了。”
“贺一恺也派人去找她了,家里只有叶思琼,说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可能是真不知道她的去向,听说叶思琼还哭的昏过去了。”
“嗤,”闻初颜转过身来,按亮床头的小灯,“这时候知道要逃了?闻临阳教了她十几年,还不是什么样的妈妈什么样的女儿,心肠歹毒!”
“贺一恺把叶思琼带走了,具体怎么处理就看陆三的了。”
“有时候我都觉得,是我们太小看她了,”她说,“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她,就算躲的远远的也没有办法,闻陌陌就像是病毒,根本不值得原谅。”
沈子钦却想起贺一恺对自己说的,当时手底下的人去到叶思琼的家,她正在同一群太太搓麻,家里的洋酒摆了很多,保险柜打开全是金子,她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她如同一颗毒瘤侵占了别人的家庭,从小三上位到正宫娘娘,每一步都静心算计好了,闻临阳身体一垮,立刻收拾包袱走人,还能分到半套房子,她才五十岁出头一点,大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只有这样自私的女人才能教出这样自私的女儿,不得不说血脉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基因的好坏。
沈子钦揽住闻初颜的肩膀,手臂上的青筋浮起,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睡吧,事情都会解决的。”
闻初颜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实在是太累了,微微点了点头,很快睡倒在他的胸前。
米蓝的身体经过复健和肖容日复一日给她炖的补汤的作用下,慢慢的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
肖容每次都炖一锅子的汤,因此家里的人大家都能分到一碗。
豆豆拿着碗眼珠子里含着一包泪,“豆豆不想喝,呜呜……”
闻初颜看着她,也很无奈,小声的说:“我还不想喝呢,可是没办法啊。”
“每天都喝这个,”豆豆苦着一张脸,“呜呜,不想喝不想喝……”
“反正只有这一小碗,咱们捏着鼻子就喝下去了好不好?”
豆豆扁着嘴不说话,十分委屈。
闻初颜说:“妈妈每天给我们做饭熬汤很辛苦,不能让她不开心对不对?我们豆豆不是在学校里评了个优秀小干部吗?尊老是第一条,一定要做到哟。”
说罢,她自己捏住自己的鼻子,咕噜咕噜一口气把汤灌进了喉咙里,那味道说实在的已经很腻味了,但肖容一片好心,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哪怕是沈子钦来了,也得喝完它再谈其他的。
豆豆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看姐姐这样,于是也用小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大口的喝了下去。
两人喝完以后,闻初颜马上拿了一颗口香糖给她,于是嘿嘿的对视着笑了起来。
然而口香糖刚放进嘴巴里,她却觉得胃里一阵泛酸,酸的她直想吐。
那感觉来的太强烈,闻初颜捂住嘴巴迅速走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了两声,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她扶着洗手台慢慢站直身体,就着水龙头拍了拍脸,然后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闻初颜忽然发现不对劲——
这阵子她总是这样,胃口很差,没有精神,自从米蓝行过来以后就又变得很嗜睡,总喜欢吃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食,动不动胃酸。
想到这里,她呆呆的同镜子里的那个脸蛋微红,神情赧然的女孩子看着彼此,她的心跳的很快,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她想了想,决定下楼去买一样东西。
……
正值周五,沈子钦心情愉快的从店里走出来,将东西放进裤子口袋里,开车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
天气很好,冬日里的阳光穿透云彩,投在每个努力生活的人身上。
他是趁着午休的时间,拨冗干了点自己的私事,现在回到了公司,下午还有许多事要忙。
视频会议一开就开到了晚上,员工们走的差不多了,他还对着电脑在看并购方案计划书。
秘书临走前给他泡了杯咖啡,沈子钦揉了揉眼睛,伸手想喝,又顿住,没有喝。
他已经很久没喝咖啡了,因为打算要孩子,烟酒还有咖啡这些东西都已经戒掉了,要不是因为今天实在诸事缠身,也不会又来了瘾头。
想到这里,闻初颜的电话来了——
“喂,”听上去她的心情也相当不错,“要下班了吗?”
“快了,”沈子钦顺手关掉了笔电的电源,声音低沉性感,“想我了?”
闻初颜没有反驳,反倒温顺的应道:“嗯……什么时候回家?”
“马上就回,”他察觉到她的急切,笑着问:“怎么了?”
闻初颜长长的“唔”道:“等你回家,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语调轻快,他就被感染了,好像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他现在只想飞快的回家,然后抱着她说点有的没的,或者什么也不说都行,只要在她身边。
挂了电话,他看了下表,十点半了,比平时是要晚许多,也怪不得她打电话来——其实在他工作的时候她基本不打电话给他的,想到她刚才说的“有事告诉你”,沈子钦心道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么事?
他拿起西装,就往外走。
乘电梯到负二楼,整幢大楼都空荡荡的,脚步声回荡在大大的地库里,显得特别孤独。
家里有人在等着他,这样的认识贯穿在沈子钦的意识里,不由得步子都加快了一些。
他朝自己的车走去,却听见一声动静,一辆车缓缓朝他驶来,本来他不以为意,这会儿地库里的车已经很少了,他只当是有别的人也来取车,然而那辆车一直跟着他,他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那车果然停下了。
车窗慢慢要下来,显出了一张戴着口罩的女人的脸。
沈子钦看到这张脸,就知道是闻陌陌了,但他不打算搭理她,转身就要离开。
闻陌陌见他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急忙忙的从车上下来,叫他:“子钦哥哥!”
她往前走几步,想勾住他的臂膀又不敢,只好弱弱的又叫了声他的名字。
沈子钦冷冷道:“我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这里也不是你能来的。”
闻陌陌吸了吸鼻子,她已经在这里蹲守了整整一天,就是为了见他,但他这样无情,她不禁问:“那我应该去哪儿?”
“警察局,”沈子钦瞥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自首。”
闻陌陌身体一颤,摘下口罩和帽子,她激动的说:“我凭什么要去自首?!我又没有做错,人不是我打的,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看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沈子钦更是不屑,“你怎么知道人出事了,如果不是你指使的,他又怎么会动手。”
闻陌陌摇摇头,眼神冷酷,“是他自作多情!与我何干?闻初颜本来就该吃点教训,她那样对你,弃你如敝帚,你为什么还这样傻?”
“哦,”沈子钦回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为了我好,不希望受伤,是这样吗?”
闻陌陌听出了他讽刺的意味,她来这里找他只是不为别的,最近她也感觉到了S市有人在搜她的下落,只有找到沈子钦她才能安全,只有沈子钦愿意保她,护着她,她才能安然无损,而且她还有使命——她得让他看清楚闻初颜的真面目。
当她知道闻初颜没有死的时候,心里倒也不害怕了,只是怨恨,为什么被砸破脑袋的人不是她呢?上天为什么总是给她留一口气,然后带走自己的所有?
闻陌陌试图说服沈子钦,“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才是真心爱你的,”她抽泣着说道:“但是你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一开始你把我当小妹妹,但是我不想做小妹妹,我想你爱我,我想跟你在一起啊!”
沈子钦微微一笑,口吻却相当严厉,说出的话令闻陌陌不寒而栗,:“醒醒吧闻陌陌,别一直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你爱的根本不是我,你爱的是那个爱着闻初颜的我,你爱的是我的条件,你只是想抢占别人的东西而已!你自私、虚伪、势力,我看见你都觉得恶心。喜欢你?别做梦了。”
沈子钦不想与她过多纠缠,既然她今天出现了,贺一恺的人很快能找到她,等到那时,自然有惩罚在等待着她。
他说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