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若四时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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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若四时景明-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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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砚看着她的笔试答卷,她对中国古典文化知识的了解程度令他有点微微讶异。他和宝丰的总经理私底下是好朋友,这个Chief Translator也只是无法推脱的一个虚名而已。身为政府工作者,他是不能在其他地方担任任何职位的。所以,他这个Chief Translator更多的是友情客串的角色。例如今天的面试。本来不必有这一出的,只是宝丰对于CIR弃Key Reach而选译德公司有点不太放心,再看了姚璟溪那平淡无奇的简历以后更加忧心忡忡。所以才请来了秦子砚,想给这个新人来个上岗前测试,如果实在没有什么本事,也能有根有据的辞了她,另聘他人,而CIR那边也好交代。
秦子砚是到了办公室,看了放在桌上的简历以后才知道面试的对象是姚璟溪的。曾经合作过一次,知道这个小妮子有两把刷子。但是却并未真真正正的了解过她的翻译水平。对于这场面试,他忽然有点期待。当然,她的能力在那场见面会上已经窥见一斑,所以宝丰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她是可以胜任这个岗位的。这场面试已经无关公司,更多的是他的个人因素。

“最喜欢中国哪位词人?”
忽然转成中文,还真不习惯。
“纳兰性德。”
秦子砚点点头:“连理无分影,同心岂独芳。傍檐巢翡翠,临水宿鸳鸯。 叶叶含春思,枝枝向画廊。君情若比树,妾意复何伤。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芳树》。陌上谁攀折,闺中思复侵。眼凝清露重,眉敛翠烟深。羌笛临风曲,悲笳出塞音。纵垂千万缕,那系别离心。”还真是不放水。
“对于我说的那几句,如果要你译成英语,你会怎么处理?”
姚璟溪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天啊,我无意走后门,但是你也不必这么整我吧。她暗自叫苦。
看到她愣在当场,秦子砚好心地提醒道:“假如这是现场翻译,你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去字字斟酌。”
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太欺负人了。
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大不了打道回府嘛。
“Trees with their branches intertwined;
Give the scent with truelove knot affined。
At the eaves nestles the kingfisher’s plumage;
By the stream rest lovingbirds of sitting image。
Every leaf latent with the dreams in spring;
And each twig springs up like corridor painting。
Your love is pared to that tree;
And what pathetic sad would you see。”

“小院新凉,晚来顿觉罗衫薄。不成孤酌,形影空酬酢。”秦子砚也不评论之前那段译得好不好,又随口抛出一句。
姚璟溪的头也大了,早知道不说最喜欢的词人是纳兰容若了。随便说个苏轼或者辛弃疾多好,至少那些有名的诗词翻译她还背过一些。纳兰容若的词本就少见,更别说英语译本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眼观鼻,鼻观心,脑子转的飞快。
“It’s just cooled in the small yard。
The night silk shirt turns thin and weak;
Wine all alone with nobody’s regard;
And drink to my own shadow with no one to speak。”

“欲问江梅瘦几分,只看愁损翠罗裙。麝篝衾冷惜余熏。可耐暮寒长倚竹,便教春好不开门。枇杷花底校书人。”
姚璟溪现下真是欲哭无泪啊。
仿佛察觉到她的情绪,秦子砚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这是最后一个。”
她是不是要先感谢一下皇恩浩荡?

“To clear up the gaunt and thin degrees of the river plums;
Just notice her waistline under the skirt traces。
So blessed to the cold quilt are the last wisps of musk smokes。
I cannot help but lean on the bamboo bed at cold dusk; ofttimes;
And the door remains tightlocked though in glorious spring days。
In the dim light quarter a pedantic scholar stretches。”

“你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处理译诗?”
大哥,你不是说刚刚是最后一个问题吗?
“辅音韵也叫做半韵,half rhyme or partial rhyme。我采用的是半韵s,通过不协调的韵脚,传达出作者思妇的悲观、紊乱情绪。这种情绪是不协调的,是身处富足现实却依旧执着地追问逝者究竟瘦几分的刻骨观照。翻译采取的手法也应该是戏剧性的,尽可能地渗透到纳兰的灵魂中去,不协调的韵脚正好符合了这一点。”

秦子砚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整个面试过程中时而皱眉的神态折射出了她不太耐烦的心情,但是整场下来行云流水,镇定自若,这样的姚璟溪是自己未曾见过的。她就好像一首宋词,需要细细品读,才能了解其中的韵味。

他对着桌子左上方一闪一闪的红色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Hayley,you make me so surprised。”这是秦子砚对她的总结语。
姚璟溪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没有注意到那一闪一闪的红色其实是摄像头的指示灯。

同时被震撼到的还有另一间办公室里的三个人。他们通过微型摄像机全程观看了这场面试。
其中一个就是江念时。

当时江陵先斩后奏定了译德为合作翻译公司,还指定了姚璟溪,这些他并不知情。后来宝丰的经理和他含蓄地提起这件事,并表示些许怀疑的时候,他才知道江陵的目的。他是矛盾的,期待她的到来,却又害怕与她相见。最后宝丰的人提出要进行一场考核,他也没有反对。离开四年,她有何变化,这是他急切想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她变了那么多,成熟了,也自信了。不再是那个喜欢粘着自己的小丫头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神情,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是陌生的,是不属于他的。

当这个以前属于她的女孩被秦子砚带到面前时,江念时的心忽然痛了起来。在她注意到他之前,他不着痕迹的移步到了窗边,看着路上的行人。能晚一秒是一秒吧,虽然无可避免。

“Richard,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就说她可以的。”秦子砚对其中一位说道。
“是我小觑了。”他上前一步,优雅地伸出手:“姚小姐,欢迎你加入序古美术馆项目。”
“谢谢。”
秦子砚立马介绍道:“这是宝丰中国区的陈总。”
姚璟溪立马又补充了一句:“谢谢,陈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秦子砚又介绍道:“这位是凌芮集团的萧经理。”
“姚小姐的文史知识以及应变能力让萧某佩服。”说完也伸出手去。
璟溪一边握手,一边谦虚地说道:“萧先生过奖了。”
然后秦子砚将姚璟溪带到了窗边:“这位,就是CIR中国区文化创意分公司的江总经理。”
这一刻还是来了。
江念时缓缓地转过身,四年来身处异国他乡,思念成灾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眼前,他却不敢上前。
而璟溪在看到窗边那个清瘦的背影时,就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

“你好,江先生,很高兴见到你。”然后伸出手。
江念时也伸出手,轻轻握住。
四年了,他终于又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四年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
她叫他江先生。
一切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她的手还是那么冰凉。
让人心疼不已。

第10章 Chapter 9
从第一场电影 到最后一封信
开始你是个姓名后来你是个背影
从第一个吻到最后一个眼神
开始我们是秘密后来却变的透明
如果当时的心有灵犀
能当作我们爱过的证明

姚璟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间房走出来的,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脚步虚浮。前台MM带着她参观了下公司,然后将她带到了她的翻译办公室。
她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所有的高管都在十六层,而自己的办公室在十五层,如此碰面的机会就会少很多吧。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咚咚”敲门声。
姚璟溪抬头一看,正是江陵。
她的嘴角溢出一丝丝苦笑:“三哥,你又何苦害我?”
江陵熟门熟路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怎么样,这个办公室还满意吧?”
她点点头。房间虽然不大,但却是独立一间,同多人共用相比的确舒适很多。而且房间内有小套的沙发椅,还有饮水机、冰箱等必备设施。房间朝南,冬日里的暖阳斜斜地照射进来,最重要的是从窗口望出去就能看到楼下的樱花公园,累了就能看看,舒缓一下视觉疲劳。总之,从办公环境来讲,真的是再满意不过了。就算译德的总经理办公室也没有这么惬意的。而且宝丰大厦所在本就属僻静之地,空气清新,车马稀少,对于翻译这种需要安静环境的职业来讲,这里真是无可挑剔。
“是你特地安排的吧?”这样的房间怎么可能轮到她这个小小翻译呢。
江陵笑笑:“总要好好关照我的小七妹嘛!”
“你这以公谋私也太明显了点。只是三哥,我并不想来。”姚璟溪无奈地说。
江陵也收起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用很正经却略带忧伤的语气轻声回答:“小璟,我知道你不想来。可是,你知不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虽然事业小有成就了,可是他不快活。小璟,他从没有忘记过你,他一直在想你。所以,这一次我才自作主张。”
“可是来这里,我不快乐。”姚璟溪低下头。
以前只知道,如果他过得好,自己会难过,因为终于有人代替她给与他快乐。可是现在,得知他过得并不好,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有点闷闷的呢。
“小璟,我好像总是做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好像也有这么一回。那时候……”

那时候,自从两人见面吃了一顿火锅后,他们的联系渐渐频繁起来。再加上那个昏黄路灯照射下的雪夜萌发出来的特殊情感,让姚璟溪觉得每一天都充实鲜活起来。她喜欢QQ隐身,但唯独对江念时设置了隐身对其可见。每一次江念时的头像如期的闪起来时,她都会对着屏幕傻傻地笑。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会就杂志问题商量一下,比如封面要怎么设计,内容要怎么安排等。可是姚璟溪总能成功地将话题从正题上转移开去,变着法的了解他的一切。比如他的爱好啦,他平时的学习安排啦等等。随着掌握的信息越来越多,姚璟溪也变得越来越快了。爱恋中的女子总是很容易满足的。

有一次,姚璟溪问起他是否常去图书馆自习。他们学校的规矩有点变态,每天都有固定的开寝时间,所以平时就算没课也不能呆在寝室,大家只能去图书馆的自习室学习。这也算学校一个变相的督促政策吧。江念时告诉她,自己一般没什么事的话都会去图书馆学习。姚璟溪知道后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然后很自然地提出想要跟他一起学习,让他占座的时候多占一个。江念时当时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只是提前和她打了招呼,说是平时他都和另一个男生一起的,所以加上她以后会是三人行。姚璟溪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就说不介意,还若有其事的回了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那个男生就是江陵。从那以后,图书馆里总会出现两个清秀男生以及一个俏皮女生的身影。
人总是贪心的动物,得寸进尺是必然现象。
三人行的状态对于姚璟溪的追求计划始终是有些许阻碍的。好在江陵作为系里的学生会主席,总有这样那样的会议和活动要主持,不知道是无意做电灯泡还是有心成全。可是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姚璟溪又不知道该怎么进一步发展了。所以就算他俩独处的时候也只是看书、复习、做作业。
时间一长,她苦恼郁闷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主动了,表现的也很明显了。可是江念时仍然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神情,对姚璟溪的那些小动作总能不着痕迹的避过。
那天晚上在图书馆,江念时去阅览室还书了。姚璟溪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江陵。
“他有没有女朋友啊?”对于她的略带矜持的主动,明眼人应该早就能看出来了。江念时一副不知道的样子,难道已是有主之人?也不像啊,哪个女朋友能容忍自己男朋友身边有其他女生出没?
江陵看了看她,很正经地回答:“这个,不太清楚,不知道。”
“骗谁呢?那你知不知道他以前交没交过女朋友啊?”反应那么迟钝,难道还没初恋过?
“呃,这我也不清楚。”
“那他喜欢怎么样的女生啊?温柔可爱型的还是气质知性型的?”难道自己不是他的菜?
“这个,你得问他,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不是天天跟他一起嘛,还一个寝室的呢,你俩形影不离,怎么就啥都不知道啊?”
“我发誓,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之前的是假不知道?”
江陵无语了,这小丫头嘴巴真厉害。
“那你总知道我喜欢他吧?”豁出去了。
江陵傻眼了,真坦白,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他憨厚地笑了笑。
“他知不知道我喜欢他啊?他到底什么想法,你帮我打听打听。”
“行,这个可以有。”两人就此达成协议。
“那你别告诉他,我向你打听他的事情哦。”
“这个你放心,绝对不说!”
这时候,江念时回来了,看到他们窃窃私语,就问他们在聊什么。姚璟溪向江陵使了个眼色,压抑着开心,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其实心底早就乐开了花儿,终于找到突破口了,敌方势力化为己用,看来过不了多久就有军情回报了。

可是姚璟溪从来没有想过,她和江陵认识不过没多久,而江陵和江念时却有着三年的兄弟情谊。他怎么可能出卖江念时呢。当天晚上他俩一回到寝室,江陵就一股脑儿把姚璟溪如何如何打听他的事都告诉了江念时,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毫无保留。这就是兄弟的最佳诠释啊。这也是江念时和姚璟溪在一起后告诉她的,气的小丫头快要吐血了。没想到江陵平时看上去那么可靠稳重的一个人关键时刻这么不靠谱,居然出卖她。

想到那个时候的自己,姚璟溪温柔地笑了一笑。
“三哥,你总是瞒着我、出卖我呢。”
江陵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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