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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点半，吴军才回来，好像喝了酒。进来就兴致勃勃嚷嚷：“大商集团下属的十几个联营商场，全部被我和古丹拿下！这才叫干实事儿！你们做多少策划案，也赚不来钱！”怡然沉了沉：“我们开会吧。吴总，这个策划案只有你还没看过，我们先演练一遍，看看有什么漏洞没有。”
“我不用看，我就不相信，就凭你们的这个所谓的策划案，政府就能给你们投资！真是异想天开！”吴军抖了抖手里的精装本，扔到了桌子上。“倒不如好好抓抓市场，向市场要效益。咱公司现在啊，就是想事的人多、干事的人少！像古丹这样开发市场的有功之臣，就要提拔重用！”
怡然的胸膛急剧的起伏，拄在桌子上的双手在颤抖！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会议暂停，请各位，回避一下！”他们几个默默的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吴军，你想怎么样？”怡然咬着后槽牙问他。
“我说的不对吗？就你弄来的这几个耍嘴皮子、玩笔杆子的，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古丹能干！你呀，就是被这帮人给忽悠了！”他的话还没说完，怡然已经把手里的资料摔在他的脸上：“什么古丹，见你的鬼去吧！”哗啦一下，怡然就把桌子给掀了！气得是浑身发抖、泪如泉涌！随手抓起什么东西就向吴军砸去！
怡然的骨子里隐藏着很强的暴力倾向，是个脑袋掉了也要往前冲的主儿。自己说如果生在混乱年代，能做个女土匪头子。在公共汽车上，发现小偷偷了她的钱，愣是蹬着眼睛、拉开拉链，让人家把钱放回去！有一次夜间开车去郑州，遇见几个讹人的地痞，怡然把几个大男人拉到身后，挺着胸脯迎上去：“我是他们的领导，有啥话冲我说！”
吴军当然了解怡然的个性，赶紧抓住她的双手：“你看你还真生气了，我不就是说说嘛！”外面的人赶紧冲进来劝解，怡然已然哭得气滞凝噎！
吴军此时方感后悔！他本来就想发泄一下这阵子的无名火，不让他们轻视自己的实力罢了。没想到怡然会真的爆发而不可收了！
苏婧一把扯过吴军，把他推出门外：“吴军！你真不是个男人！”心痛地搂住怡然，陪她掉眼泪。
王森的眼珠子都红了，手心里攥得全是冷汗。十几年前，他曾数次保护过甄老师，没让她受过伤害；而今天，眼看着她那么受伤、那么痛苦，他却爱莫能助！
怡然哭得眼睛红肿，花容失色。
已经快三点了！王森示意苏婧。
苏婧给万永打电话，说明状况，让他取消今天的汇报。万永那边半天没说话，苏婧清楚地听到对方急促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复：“让怡然听电话。”
“怡然啊，你静静心，听我说几句话。自从走上了这条路，你就不属于你自己了，你不仅属于企业，还属于这个社会了。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才能为，人所不能为呀！怡然，打起精神！我们等着你！”没人知道万永是以怎样的心境，说出这番话的。
怡然一言不发，洗脸、化妆、整理文件、上车。
吴军大气也不敢出的开着车。大伙谁也不说话，心里在想：以这样的精神状态去向市领导汇报，怎么会成功呢！
第四章（十三）（十四）
（十三）
万永在市政府的门前等候，双手扶住怡然的双肩，目光坚定地审视着她，待怡然抬起目光，便抿起嘴、点点头，双手也加了些力气！转身，一只手推着怡然的后背，一步一步走上了那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宽阔的台阶……
怡然深深地呼吸，眼睛含笑、嘴角上翘，推开了会议室的们……
“各位领导，非常抱歉，我今天有些感冒，恐怕音质不太好，请您谅解！”在略带紧张气氛的小会议室，怡然加了这段开场白，气氛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王森打开投影仪，屏幕上打出《关于建设甄仕服装工业园区的策划案》。
“甄仕服装工业园位于J市滨海经济开发区，占地5万平方米，由三大基地构成：
一、建设以怡然品牌女装为首的、引领男装、针织装品牌等系列品牌运作基地。
二、建设以梭织为主导的、兼具针织和皮革等多种生产加工能力的综合性生产加工基地。
三、建设培训服装行业的技术工人和管理人员、实习训练省内服装院校学生的省服装行业人力资源实训基地。
甄仕服装工业园区将形成省内乃至全国首例，以系列品牌运作为龙头；以综合性生产加工为基础；以人力资源培训为底蕴的良性内循环产业链条式的服装工业园区。”
“……”
怡然讲解得非常投入，语音、语速、表情、手势，张弛有度、恰到好处；眼睛炯炯放光，脸颊泛起红晕，神情专注而热忱，充满了自信与激情！……她把这些年积累的表达能量，在这一刻，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再配上图文并茂、生动形象的幻灯片，就像一部精彩的影片，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深深的吸引住了。
万永用钦佩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在他的生命中，有着特殊意义的女人。怡然能做出这等大手笔的项目策划，真令他刮目相看！而且策划案高屋建瓴，周密严谨，论证充分，大气磅礴！简直可以称得上一部可行性研究报告。他感到怡然就像一个磁力越来越大的磁场，自己的灵魂都被吸引了！
王森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讲台上神采飞扬、活力四射的甄老师。不，应该比当年更美！更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他的心，又像十几年前一样，“咚咚咚”的紧跳起来！
苏婧的眼里储满泪水，她很心疼怡然。她不知道怡然是怎样从极恸的状态下完成情绪转换的！她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那该有怎样的大局观才能做到啊！在怡然的脸上，看不到强颜做笑的痕迹，她的眼泪，又能流到哪里去呢？
吴军曾一度神情恍惚，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人，就是曾跟着自己上货、拿着大剪子裁活的妻子。来北京的这一年，竟让怡然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而怡然做出了这样的策划案，更让他震惊！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梦境：怡然在前面的迷雾里越走越远，身边有好多人也在追她，自己很害怕别人追到她，可是怎样拼命的追赶也抓不住她。
王书记和李市长认真地听怡然汇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建设甄仕服装工业园区，也会带来深远的社会效益。”怡然的汇报进入了尾声。
“首先，甄仕服装工业园将成为本地区服装行业的航空母舰，从而带动本地区服装行业的发展，促进地方经济的繁荣。
其次，甄仕服装工业园的多功能、良性化的产业链项目，势必会给社会、政府带来高额的出口创汇和税收，来回报社会、回馈政府。
甄仕服装工业园能安排两千人就业，实训基地也能培训大量的技工和人才，这就从根本上解决了本地区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问题，也解决了服装行业人力资源的后顾之忧。
总之，建设甄仕服装工业园区，是千秋大业。振兴J市的服装行业，不仅是政府的使命，更是怡然公司的使命！
甄怡然携同怡然公司的全体员工，愿意与政府部门鼎立合作，共同建设甄仕服装工业园区，为振兴J市的服装行业，倾尽毕生精力！谢谢各位领导！”
会场一片寂静，王书记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依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大家的心都沉了下来，沮丧地等待着临终判决。
良久，王书记睁开眼睛，对李市长说：“我看这么大的盘子，启动资金起码得两千万，你就出面和银行协调一下吧！”站起身来，大手一挥：“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怡然他们几个人兴奋地交流着目光庆贺，悄悄的向怡然竖起大拇指！成功的喜悦让他们难以抑制！
吴军傻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愣了半天神儿才反应过来，赶紧一溜小跑地追上怡然，笑嘻嘻地拿过她的手提包：“我替你拿着！”
晚宴的气氛融洽而热烈，怡然酒桌上的社交能力又一次征服了所有的人……
怡然要陪苏婧住在宾馆，也要万永陪王森，吴军只好一个人讪讪地回家了。
宾馆的咖啡屋只有他们四位客人，很清静。
怡然全然没有了下午的风采，疲惫地瘫在竹椅上，面容憔悴……
王森很自然的搬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后面，给她拿拿肩……
“男人对女人的爱有几个层次。有肉体之爱，爱的是女人的青春与美貌；有精神之爱，爱的是女人的人品和才华；最高层次灵魂之爱，即便是女人到了八十岁，仍然是他眼中的美女。”苏婧喝着咖啡，好像在自言自语。“吴军爱怡然，属于前者。如今怡然渐渐发福、青春不再，自然丧失了对吴军的吸引力。”她停顿了一下，看了万永一眼：“虽然在某些人的眼里，这是成熟女人的魅力！遗憾的是，绝大多数的男人都属于前者。所以，吴军被古丹所吸引很正常，不足为怪！”
“他们和别的夫妻所不同的是，除了感情之外，还有一个强有力的纽带，那就是共同的事业。”万永接下去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取舍的问题。”
“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除了鱼，还有很多海鲜，营养丰富！”王森给怡然捏完了肩，站了起来。
怡然站起来，舒服地伸伸胳膊、晃晃脖子：“什么熊掌、海鲜，我通吃！我会以我甄怡然的方式解决问题！”
（十四）
吴军失眠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点燃一支烟，看着在黑暗中一明一暗的烟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没料到、也想不明白怡然为什么会歇斯底里的爆发。看看周围的社会，哪个成功的男人，身边不围绕着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自己身边有个古丹，又怎么了？比自己过分的男人多的是！更何况自己主要是为了公司的工作需要，古丹也为公司出了不少力，怡然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怡然的身边不是也有万永、王森围着她转吗？当然了，自己今天的表现是有些过分，那也是因为有点吃万永和王森的醋嘛！
如果说自己不被古丹所吸引，那纯属虚构！哪个人到中年的男人，对身边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能无动于衷呢？更何况那个女孩儿又是事业上的好帮手，对你言听计从，还用她那崇拜的眼神看着你！怡然什么时候用崇拜的眼神看过自己呀？和古丹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变得很年轻，很自信。自己在怡然面前，不但没有这样的感觉，还感到有压力。
想到今天汇报的成功，他就兴奋起来，打开灯坐了起来，又点了一支烟。
平心而论，他不得不佩服怡然。他经常听到“你老婆可比你强多了！”这样的话，虽然心里有些不太受用，但还是蛮自豪的！
如果真的能贷款二千万，如果真的能建成甄仕服装工业园区，那可真是创了奇迹了！吴军清楚的知道，要实现这个奇迹，他和怡然缺一不可……
吴军想到自己把怡然气成那个样子，就懊恼的敲着自己的头，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古丹，而坏了大事！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怡然把气消了，再商量下一步的打法。
怡然睡了一觉，又精神了。策划案的顺利通过，让甄怡然自信满满、踌躇满志，斗志昂扬的想要大干一场！
她告诫自己，不要被儿女情长所羁绊，要从大局着眼，事业为重。对于吴军的感情问题，甄怡然的解决方式是六个字：信任、疏导、感化。似乎坚信自己的一片赤诚，能够化解感情的纠葛，使之回归正常的轨道。
古丹打来电话，说她母亲非常想见怡然一面。怡然就与她们母女约在避风塘见面。
古丹的母亲个子也很高，衣着朴素、干净利落，脸上写满了沧桑，看上去很苍老。见了面就激动地拉住怡然的手，自然是千般感谢。
“古丹这孩子，打小就争强好胜，就想着出人头地，还说绝不像我和她爸那样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就是没摊上好父母啊，楞给孩子耽误了！要不是你资助她，恐怕连职专都念不下来了……”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你带她去北京发展，这回又送她去念高职。我就跟她说，古丹啊，你可得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呀，你可是遇见了好人了！你可要懂得报恩呐！妹子啊，我们也算是有缘分，我这身体也不好，这孩子，我就托付给你了！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啊！”她攥住怡然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
怡然敏锐的感觉到，古丹的母亲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老姐姐，我们都是做母亲的，我理解你！古丹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你放心吧，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的！”怡然拍着她的手说。
“妹子，那我可就高攀了，就让古丹做你的干闺女吧！”
“这……也行！”怡然答应着，转头对古丹说：“古丹，你记住我的话：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靠自身的努力；能够对你的未来负责任的，只有我！你明白吗？”
古丹低着头，噙着眼泪，点头……
古丹母女离开以后，怡然的心里乱糟糟的，感觉好像吞了个苍蝇，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极了……她给婆婆打了电话，让司机把她接到避风塘来。
怡然的婆婆是个非常识大体、有见解的老人，这几年无怨无悔的带孙子操持家务，支持儿子儿媳的事业。怡然与婆婆的关系非常好，既像母女又像朋友。遇见什么事，怡然总是愿意和婆婆商量。
怡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说给婆婆听，一直说到刚才认了古丹做了干女儿，心里堵得慌……
婆婆听罢，当即搂住了怡然，流下了眼泪：“怡然啊，妈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妈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怡然啊，妈佩服你！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你都做到这份堆上了，吴军和古丹要是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他们简直不是人了！”
吴军追踪怡然也赶到了避风塘，又是表白、又是发誓，请怡然相信他，绝不做对不起她的事。晚餐还特意请怡然吃了西餐，还在宾馆开了房间。
怡然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机械的吃东西、喝酒……
回到宾馆，怡然觉得头晕晕的，后心也火辣辣的痛，歪在床上就想睡了。迷迷糊糊地任吴军给她脱了衣服、又过来搂她、吻她……
怡然闭着眼睛，像毫无知觉的木头人一样，任他摆布……
吴军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招式抚慰她、撩拨她……怡然尽管心如死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