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武扭过头：“伯父，我要和您单独谈谈。”
“那我还有事，先走了。”白陆没理会吴军伸过来的手，把几袋礼品放下，走了。
景武跟着怡然父亲进了里屋。
“景武，谢谢你救了怡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伯父，我没有放弃怡然，一直都没有！”景武有些激动：“我知道，您是担心两地分居，才不同意我们……我这次回来，就是办调转的事，就快办妥了！您……”
“看来我必须跟你说明白了，担心两地分居反对你们，只是其一，更主要的是……”父亲沉吟了一下：“是怡然那年得了风湿性关节炎休学的时候，你离开了她！作为父亲，我是不会把女儿交给一个不可靠的人手里的。”
景武一下子被击中了要害！
吴军端着两杯茶停在门口，若有所思……
怡然的房间不隔音，父亲的这句话，也正好打在她的心结上！
怡然和景武的家离得不远，都在一条小河的河畔上。上学的时候在班里，几乎不说话。他们所谓的约会，不过是早上一起去河边背单词罢了。借着上坡下坎的机会，拉拉手，就是最亲密的接触了！景武能做的就是，趁怡然不注意的时候，深深地盯着她看，那眼神，那么专注、那么深情……让怡然耳热心跳，不敢看他……景武真想亲近她，可怡然是他心中神圣的女神，怎能冒犯她！甚至连想一想那事儿，都觉得是亵渎她。
高三的时候，怡然患了风湿性关节炎，休学了。
怡然的母亲从小离开家读书，一直吃食堂、住宿舍。生活能力很差，连怡然和弟弟都是一周岁就送到乡下，由奶奶带大的。这年冬天破天荒地给怡然做了一条棉裤，可是合缝时没和棉花一起合缝，怡然等于穿着这条漏风的单棉裤过冬，冻病了。
景武做医生的姐姐警告他：“风湿性关节炎不好治，会导致风湿性心脏病，将来也是个病篓子，连孩子都不能生！不许你再见她！”
同学们来看她，怡然期待地从他们中找寻，但没有景武！
父亲带她去接受一位著名的老中医的点穴治疗时候，怡然总是四处张望，期待着能见到景武，又一次次的失望！几个月后，怡然眼神暗淡、再也不张望了。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怡然的病，逐渐好了起来……
景武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紧张得有些口吃了：“伯、伯父，您听我解释……”
“没必要了吧，你知道，我们怡然已经有男朋友了……”
吴军推门进来：“请喝茶！哦，对了爸，我爸让我问问您，订婚饭安排在那天合适？”
景武站起身：“伯父，我先告辞了，请您转告怡然，改天，我会再来看她的！”
（六）
万永站在怡然家对面的大树下，看见景武走了以后，吴军也离开了，就深呼了一口气，向对面走去……
中午苏婧去看怡然，回来告诉他，怡然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连吴军都不见。他的心就揪到了一起：凭他对怡然的了解，这次意外受伤，不足以造成怡然自闭的结果！她一定会有更深的痛苦让她难以自拔！
万永知道景武是谁，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四年共同的学习生活，他与怡然之间已经有了足够的友情与信赖。怡然对这位性格刚毅、内敛，成熟稳健、做事总是深谋远虑的“老大”，颇有几分依赖，遇见什么为难的事，都要向他讨个主意。万永知道在这个时候，怡然最需要他，所以在外面等了半天机会了！
果然，万永推门进来，怡然叫了声“老大”，眼圈就红了，接着撇了撇嘴，委屈得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了……
万永拿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脸，尽管心如刀绞，但表面很平静，也不说话……
怡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一抽一噎的：“老大！”她孩子般地咧着嘴，哭出了声，一边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竟全然不顾了仪态……
万永叹了一口气，起身拿了湿毛巾，递给她。看她胡乱抹了几下，就把毛巾拿过来，避开她脸上的伤口，仔细的擦拭……
怡然迷离着泪眼，万永的脸就在她的眼前，她看见他的嘴唇在微微的颤抖、眼里满是疼惜，竟有些泪光……只觉得心“啵”地抖了一下！
万永把毛巾翻过一面，给她擦手，仔细看了看手腕处的瘀青，又检查了胳膊，把胳膊也擦了几下：“天太闷了，凉快凉快！”
怡然停止了啜泣，看着他细致地做着……
“哭够了？”万永摘下眼镜，用毛巾擦了把脸。
“嗯，够了。”怡然噘着嘴，想到毛巾上沾了她的鼻涕，擦到了万永的脸上，不禁破涕为笑了。
“你看你呀！”万永坐了下来：“难以抉择了？”
“嗯！”怡然垂下了眼帘……
“有什么为难的？问问你的心！跟着感觉走，顺其自然就行了！”
“我的心？”
“对，你的心！”万永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怡然！
“我、我的心……”怡然有些慌乱，不敢去看万永的眼睛。
“我给你拿了八宝粥，还有小咸菜，吃饱了，有精神了，再慢慢想吧！”
怡然听话地大口吃起来……
景武喝多了，眼睛布满了血丝，额头青筋暴露，狠狠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这是自作自受！是活该！当年就不该听我姐的，是我的报应啊！”
“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后悔！”白陆抢下他的酒杯：“后来你们不是和好了吗？她不是原谅你了吗？怎么又提这事儿了？”
“唉，我用了几年时间，费了多大的劲儿呀，才让她回心转意！原谅？”景武用手捶捶胸膛：“这儿，还有个结没打开呀，要不然，我毕业没分回来，他爸一反对，能立马就和我分了？”
“这也是没办法，你一年才回来几趟？你要是在她身边，早拿下了！”
“我每天一封、每天一封地给她写信，把我的心都写出血了！可是，她都给我退回来了！我，还在写呢……”他的头一下下的磕着墙。
“我看，怡然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好了几年了，只要你回来守在她身边。”
“可老天得给我时间啊，现在那个吴军……”景武的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
“只要怡然没结婚，你就有机会！你一定要亲口告诉她，你就要回到她身边了！”
“对，我一定要亲口告诉她，我爱她！如果没有她，我活着都没什么意义了！”
“我支持你！说实话，怡然真是个各方面都好的姑娘，为了她，做什么都值！”
“只要怡然没结婚，你就有机会！你一定要亲口告诉她，你就要回到她身边了！”
“我要告诉她，我爱她！如果没有她，我活着都没什么意义了！”
“我支持你！说实话，怡然真是个各方面都好的女人，为了她，做什么都值！”
第一章（七）（八）
第一章（（七）
吴军躺在床上，黑暗中大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吴军躁动的坐起来，想起景武的眼神和他说的那句话：“改天，我会再来看她的！”
他下了床，四处找烟，想起怡然父亲说：“作为父亲，我是不会把女儿交给一个不可靠的人手里的！”
他点燃一支烟，“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同学的话在耳边回响。
他又想起了晚上的情景：吴军推门进来：“请喝茶！哦，对了爸，我爸让我问问您，订婚饭安排在那天合适？”
他吐出了烟圈儿，似乎打定了主意……
吴军认为自己非常爱怡然。
怡然就像一块大蛋糕：那奶油、那巧克力、那果脯、那花朵、那浓郁的香味……无时无刻不诱惑着他，吴军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总想尝一尝。
那是不久前，一个星期日的午后，怡然在睡午觉，吴军来了，看怡然睡得很熟，就坐在旁边等他醒来……
怡然可能是刚冲完澡就睡了，一头秀发披散在床上，脸颊睡得潮红、微微有些细汗；通红的嘴唇，微微张着；浴袍的两粒扣子没系，露出白皙丰满的半个胸部；一条修长的美腿蹬出被子，一只小巧秀气的玉足搭在了床沿上……
吴军从来没见过女孩子的身体，不由得看呆了，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解开第三粒扣子，手抖得不听使唤，汗哗的下来了……
怡然终于被惊醒了，她看见吴军的那个样子，张嘴想叫！吴军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恳求地示意家里还有人，不能自抑的叫着“宝贝！”抱住了怡然……
此刻怡然也躺在床上，黑暗中大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想着那个星期日的午后……
怡然终于被惊醒了，她看见吴军的那个样子，张嘴想叫！吴军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恳求地示意家里还有人，不能自抑的叫着“宝贝！”抱住了怡然……
怡然手脚乱踢地挣扎，又不敢大声嚷嚷：“不要啊！我还没准备好……”
“宝贝！我爱死你了！求求你，宝贝啊！我爱你！我受不了了……”
……
怡然看着睡在身边的吴军，不由得悲从中来：自己宝贵的第一次，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没了。她曾无数次地想象第一次的浪漫与美妙，就这么一会儿，美好的梦想一下子破灭了！慌乱中，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吴军知道自己闯祸了，闭着眼睛装睡，大气儿也不敢出。
怡然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下来了，突然抬手就给吴军一巴掌！
吴军挨了一耳光，仍不敢动弹，只觉得鼻孔热热的。
怡然看吴军鼻子流血了，没想到自己下手这么重，心中不忍，赶紧俯下身子，给他擦试。吴军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怡然，我知道我错了，别怪我，好吗？怪就怪你太美了，怪我太爱你了！宝贝，说不定，是你故意引诱我的呢？”
怡然懊恼地坐起来，甩了甩头发……耳边响起万永的声音：问问你的心！
眼前浮现出：万永的嘴唇在微微的颤抖、眼里满是疼惜，竟有些泪光……
“对，你的心！”万永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怡然！
怡然又躺下了，拉起被单蒙住了头……
眼前又像幻灯片一样闪现：
在河边背单词，景武趁怡然不注意，深深地盯着她看，那眼神，那么专注、那么深情……
上体育课，怡然因痛经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景武跑进教室，递给她一个热水袋，跑了……
收发室，一摞子景武寄来的信……
站台上，火车就要开了，景武满眼的恋恋不舍，突然吻了怡然一下，跑上车，火车开了……
（八）
怡然在照镜子：脸上已经基本恢复，左眉上的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会不会留疤呢？
“别照了，还是那么漂亮！不会留疤的，我的美人儿！”苏婧来了。
苏婧是一个智慧型的女子，堪称中文系第一才女！聪颖智慧、学识过人、洞察力强，还有些许桀骜不驯！已经考取了北京人民大学的研究生。而且面容姣好、身材匀称、健康活泼，可谓活力四射！与怡然并称为“校园姊妹花”！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雨过天晴，空气新鲜。我们去公园散步吧！”
怡然身穿天蓝色的纱料衬衣，领子的飘带系成蝴蝶结，白色紧身高腰喇叭裤，可体的裤腰收进了衬衫的下摆，秀发披肩，显得亭亭玉立；苏婧身穿白色的健身裤，孔雀绿的喇叭袖上衣，腰带绾成漂亮的蝴蝶结，衬出纤细的腰肢。这是怡然特意为“姊妹花”量身设计的杰作。
怡然与苏婧在蓝天、绿树、鲜花之间携手漫步，自然成为公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三人行，必有我夫！被这道题难住了吧？”苏婧调侃她。
“三人行，谁为我夫？帮我解析一下吧！”怡然回应她。
“景武，是你的初恋，对你很痴情，嫁给了他，他能把你捧在手心里，呵护一辈子。”
“万永，暗恋你四年，睿智儒雅、德才兼备，是一个让女人有安全感，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吴军嘛，门当户对，年貌相当，各方面的条件还挑不出来不适合的。”
“照你这么分析，这三个人，我都要嫁了？”
苏婧摆摆手，继续说下去：“你和景武虽有感情基础，但在精神层面却缺乏、或者说不容易沟通。”
“你对万永信赖有加，可惜缺少共同生活的起码条件。”
“吴军虽然条件合适，但你对他没有安全感。”
怡然一下子抓住了苏婧的胳膊：“知我者，苏婧也！你真神了！快说，我该怎么办？”
苏婧拿起怡然的手，摁在她的胸口上：“问问你的心，你爱谁，就选择谁！”
“可是，我的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怡然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我好像都爱，又好像都不爱……”
“真的，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很困惑，特闹心！”
“这样的话，既然你没确定爱谁，那你暂时谁也不要选！OK？”
怡然若有所思……
“看来，老天是不给万永机会了！”苏婧挽起了怡然的胳膊：“万永接到县里的通知，让他赶回去参加这期的党校培训班，下午就走。”
怡然一听，拉起苏婧就跑。
站台上，怡然和万永面对面的站着……
唯一的一张站台票，是苏婧有意留给了怡然的。
万永撩起怡然额头的头发，仔细的查看伤口：“愈合的很好，不会留疤的！”
“一定要自己保护自己，不要过于依赖别人。”他把她的头发整理好，遮住伤口。
“嗯。”怡然看着他，点头。
“你的优点是善良，你的缺点是太善良！容易受伤。你记住：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
“唔……”怡然看着他，眼泪直打转儿……
“感情的事……”万永停顿了一下，双手扶住她的肩，盯住她的眼睛：“如果没想明白，就不要草率，让时间帮你决定，明白吗？”
“明白……”怡然看着他，点头，眼泪流了下来了。
“遇见为难的事，不要哭，多找知近的人商量，啊！”
万永拂去怡然脸上的泪珠：“我这次参加支援大西北建设培训班，然后再去甘肃。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
怡然霎那间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苦楚！顿时哽住了，不能呼吸！
万永轻轻地把怡然揽在怀里，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怡然，你真让我不放心啊……”
怡然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任泪水横流。她感觉到万永的身体因过度的控制，在瑟瑟颤抖！这时，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肩膀，是这样的温暖和安全。
万永紧闭着眼睛，喉咙哽咽得快要窒息了，腿控制不住地突突发抖！他分明的感到：一股又咸、又苦、又涩的泪水，流过他的喉咙，流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