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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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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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松看了看怡然,欲言又止,眼睛一红,一扭头走了出去。古丹也低着头,抹着泪,跟了出去。
董娟把手里的账簿一摔:“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又心慈手软了吧!我就奇了怪了,难道你就不恨她?!连我们都恨得牙根痒痒!”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恨不起古丹来。觉得她也是一个受害者,以她的一生为代价。这个阴影或者污点,将会伴她一生,挥之不去。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更恨不起来了。”
“这也是她的报应!没有她搅合,你俩也不能离婚,怡然品牌也不能垮。”
“没有了古丹,还会有张丹、李丹,也是活该她倒霉,撞在了吴军的枪口上。”
“甄总,今天的事有点蹊跷,你说这四万块钱去哪儿啦?是古丹贪污了吗?”陆梅问。
“有三种可能,一是古丹贪污了,二是张主任自己匿下了,三是吴军把钱给古丹了。”
“那现在吴军和张主任把事儿都推到了古丹身上,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难道古丹会蠢到打个借条贪污?”
“怎么不可能?不管是哪种可能,反正这次古丹是难逃其咎,贪污公款!要么让她把这四万元吐出来,要么干脆就把她送进去!就像吴军说的那样。”董娟抢着说,她担心怡然会动摇。
“一切皆有可能!无论是哪种可能,这件事都到此就先告一段落,以后再说吧!”怡然站起身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到此告一段落?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董娟急了,扭头对陆梅说:“你看看,她又上来那个善良劲儿了!”
“甄总,你先坐下,我有话对你说。这些话,我憋了好长时间了,今天非说不可了!”董娟等怡然坐下,接着说:
“我们都知道你心地善良。对好人善良,应该!对啥人都一味地善良,那是愚善!对那些不是人的人心慈手软,那不叫善良,那是助纣为虐!你知道吗?就是有一些人拿你的善良做文章!古丹,吴军,你的善良打动他们了吗?他们收敛了吗?还不是得寸进尺,认为你好欺负!他们哪个对你善良了?现在又来了个李总,还不是吃透了你的这一点!贪你的,占你的……”
“董娟!你别说了,甄总也有她的苦衷啊……”陆梅赶紧拦住她的话。
“我不说,还有谁能和她说?除了咱俩,还有谁真正心疼她?那些人哪个不是在算计她……”董娟坐在椅子上抹起了眼泪。
“我知道你俩对我的一片心,我知道!谢谢你!谢谢你们!”
怡然被董娟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她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眼圈也红了。
“有些事情,不是我软弱可欺,是形势所迫啊!就说现在吧,当务之急,不是古丹四万块钱的事,而是企业如何度过金融危机,这关系到企业的生死存亡啊!”
“甄总,我理解你,也知道你现在很难!我们先渡过眼前的难关,有账在,咱们秋后再慢慢算。”陆梅安慰着怡然。
“人都说好心有好报!但愿你的善良被上天看到,给你带来好报吧!”


第七章(五)(六)

 (五)
五一节的前两天,怡然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你是甄怡然吗?我是公安局的,想找你了解点情况。我们现在甄仕公司等你呢。”
“你们事先打电话给我就好了,我在市内呢,害你们跑了那么远的路。你们等我吧,我马上赶过去。”怡然说话的口气像是对朋友。
“那好,我在电业宾馆等你们吧!”怡然关上手机对谢师傅说:“去电业宾馆吧,公安局的要找我了解什么情况。”
谢师傅说:“你听说银行的刘行长被抓的事吗?听说牵连了好多人呢!”
“我听说了,还说他违规贷款好几十个亿呢!他们银行一共放贷款也就几十个亿,难道都是他违规放的?我才不信呢!”
怡然见到了那几个人,习惯性地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甄怡然。”
对方没有理会她伸过来的手:“这车是你的吗?叫你司机把钥匙交出来!”
“交钥匙?为什么呀?”怡然才觉得气氛不对头。
“到楼上就知道了。”对方面无表情,一左一右地把怡然带进电梯。
电梯升至五楼,电梯门打开,怡然赫然看见几个大字:4·17重案组办公区。
4·17重案,正是刘行长的案子。
“你认识刘XX吗?”办公桌那边坐着专案组的秦组长和一个记录员。
“认识。”怡然坐在对面的简易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坐姿。
“你们怎么认识的?”
“03年在政府招商引资项目协调会上认识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怡然抬眼看了看他:“工作关系。”
“工作关系?工作关系他凭什么会私自把三百万打到你企业的账上去?你们的关系不那么简单吧?”秦组长分明话里有话。
“那是为了救急、救企业的命,才不得已而为之的!信用贷款的手续已经补办了,我们公司也正常地付给银行利息。这件事情我已经跟他们银行解释八百遍了!”怡然有些激动。
“你是真听不明白呀,还是装傻呀?我是在问你有没有行贿!”对方的口气强硬起来。
“我没有。”怡然看着他的眼睛回答。
“你没有行贿,他会视银行的法规而不顾,冒着犯法的风险?这在逻辑上成立吗?”
怡然马上反驳他:“银行为企业排忧解难,这不是最正常的逻辑吗?刘行长做的是他的本职工作,我为什么要行贿呢?”
“甄董事长,我告诉你吧,专案组已经成立十多天了,我们要不是掌握了一手资料,能把你请进来吗?”秦组长点了一颗烟:“这个世上没有秘密,你说呢?”
“秦组长,既然你们已经掌握了我的第一手资料,那就直接定罪好了,不用给我从轻发落的机会。”怡然往沙发上一靠:“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真理,那就是清者自清,您说是吧?”
“要不要我提想你一下,你们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发生了点事儿吧?”秦组长吸了一口烟,饶有兴致地看着怡然。
怡然心里暗自发笑,“呵呵,我和刘行长最后一次吃饭,是三年前甄仕工业园启动庆典的时候,从此就再没有一起吃过饭。不信,您去查。”怡然紧接着调侃了一句:“秦组长,看来你的功课没做到位啊!”
“我说的是,你们家吴军和刘行长一起吃饭时发生的事。”秦组长反应很快地变通。
“想必你也知道,我和吴军早就离婚了,贷款的事和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
整个上午,怡然领略了秦组长的各种招数,唇枪舌战,斗智斗勇,好像是在演谍战片,又像是一场智力游戏,真是棋逢对手。怡然因为心底无私,所以很放松地与他周旋,觉得很有趣。她最后发现记录员在偷笑,而秦组长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敌意。
中午怡然刚吃完玩盒饭,秦组长就又开始进入了战斗状态。
下午的话题不再是行贿,而是还款。主题是银行委托公安局追还贷款,案件所牵扯到的单位或当事人,必须最大限度地还款,否则,将被看守所收留,继续接受调查。
怡然索性“痛说革命家史”,毫无保留地把企业的成长过程和目前的境况,像说评书一样娓娓道来。最后,竟然讲得满眼泪光:“我把甄仕企业硬撑到现在,真的是太难了,我都快撑不下去了!”她坦诚地说:“秦组长,以企业目前的状况和我个人的情况,真的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啊!”
“那你前夫也不能不管你吧?”秦组长问。
怡然苦笑了一下:“都离婚了,谁管谁呀?再说了,离婚后,我们两败俱伤,他的服装厂也缩小成作坊了。就是有心,恐怕也无力了。”
“唉!真是祸不单行啊!”秦组长叹了口气:“那就找朋友借借吧!你要是不还款,按规定真的要把你送进看守所的!”他的口气透着不落忍。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能向朋友张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扛着。”怡然出奇地平静。
“你呀,可真够点儿背的啦!”秦组长欲言又止,“那我只好办手续去了,你叫家里人给你准备随身的衣物吧!”
怡然向他笑了笑:“你办吧,谢谢你!”
他们把谢师傅叫进来,怡然想了想:“还是让吴军帮我准备东西吧,你找不到地方。这事千万别让我妈知道。”她悄悄地嘱咐谢师傅,通知弟弟、万永、高飞、景武、白陆这几个人。
过了一会儿,秦组长送来盒饭和洗好的水果,怡然打开盒饭一看,笑了:“有鱼有肉,比中午的好啊,一定好吃!”
“你多吃点吧!那里面可吃不到大鱼大肉,顿顿白菜汤就窝窝头!”
“真的吗?那我正好可以减肥啦!”怡然调侃着。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以为是去走亲戚呢?再吃点水果吧!那里面真的啥也吃不着!”
秦组长的关心让怡然心里一热,眼眶变得潮湿,赶紧吃水果掩饰……
吴军拿着一包东西赶来了,关切地打量怡然:“你没怎么样吧?”又对秦组长说:“能不能让我替她去呀?”
怡然听着这话,虽然觉得不免虚伪,但多少也有些感动。
下电梯的时候,怡然和秦组长正对面,秦组长定定地看着怡然,眼神十分复杂:有痛心、有惋惜、有无奈、也有牵挂……
(六)
夜里11点,怡然被送进看守所的大门。
怡然对这个看守所并不陌生,因为,景武在这里当所长。
所有的衣物都要严格检查。凡是扣子、拉链、金属装饰都要剪掉。怡然眼看着自己一件最喜欢的棉服被剪得千疮百孔、面目皆非。
怡然领了一件黄马甲,破旧,都毛边儿了。上面的号码都模糊了,不知被多少人穿过。穿上时,怡然心里一抖,一疼。
又领了被褥,军绿色的,里面的棉絮疙里疙瘩的,上面斑驳的污渍好像是血迹。
打开叮当乱响的铁栅栏门,台阶上的地铺上面躺着两排女人,一个紧挨一个,将近二十人。中间留出个道儿,有一尺多宽,通道儿的里面还摆了个纸箱子,箱子里睡着出生不久的几只小猫和一只母猫。
“你就在这过道上对付一宿吧!”安排怡然的女人四十多岁,也穿着黄马甲,麻利地帮怡然铺好被褥。
怡然仿佛已经筋疲力尽,衣服也没脱,倒头便昏睡过去了。
那只母猫在怡然身上上蹿下跳,以示抗议,也没把怡然弄醒。
怡然一觉醒来,觉得嘴唇火烧火燎地疼,她发现自己起了满嘴的火泡。
“从窗子到门是七步,从门到窗子还是七步”,怡然想起契科夫的《二〇七号牢房》,看来古今中外的牢房都差不多。从地铺下面到门口,有个一米多宽的地方,右边是一排架子,上面整齐地摆着一排排的洗漱用具何餐具;左面有堵一米多高的矮墙,墙下有个便池,大概就算是卫生间了。门口对面的墙上,有一扇铁窗,不大,距离地面大概一米五左右。
怡然站在窗前,能看到外面的高墙和树梢。她想:个子矮的人,大概只能看到一小片蓝天了。她头脑中突然跳出了“江姐”的形象,那个经常在影视剧中出现的经典场景,今天自己竟然做了主人公!
“那个谁,那个新来的,你过来一下!”门口的管教大概没记住怡然的名字。
“叫你呢,快去呀!”怡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了过去。
管教年纪不大,把手里提着的两大袋子水果,通过铁门下面的窗口递给怡然,小声说:“这是景所让我送来的,白陆哥也给你存了两千块钱,让你想吃啥就点啥,不够他再存。”
怡然明白了,景武和白陆一大早就送东西、送钱,是想给自己一个信息,让自己心里踏实。
怡然把桔子和苹果分给了大家,她们都露出欣喜的表情,赶忙收起来。昨晚安排怡然的那个女人叫文慧,是她们的头儿,她捅了捅怡然:“别都发了,给自己多留点。”
走廊里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饭车来了!”人们纷纷拿起自己的饭盆儿,聚集到门口。
饭菜也是通过那个窗口,用塑料盆装了送进来。怡然终于见识了传说中的白菜汤和窝窝头。
白菜汤看起来像是刷锅水煮白菜帮子,基本上看不见油花;窝窝头是用粗糙的玉米面做的,硬硬的,能打死人。
怡然盘腿坐在地板上,一手拿着塑料汤匙,一手拿着窝头,咬一口窝头喝一口汤,吃得津津有味。从农村长大的她,并不觉得难以下咽。
景武从监视器里看见怡然从容地吃窝头、喝白菜汤的情景,眼里一下子热乎乎的。
从少年起,怡然就是景武心中的女神。如今怡然竟然与这些下三滥的女人关在一起,遭这个罪,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呢!
记得几年前有一次景武值班,怡然去单位看他,也是在这个监视器前面,怡然开玩笑地说:“景武,你说将来不会有一天,你在这个监视器里面看着我吧!”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刚八点,怡然就见到了自己的主管干警:毕管教。
怡然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白白净净、长着一双笑眼的漂亮女人,与英武干练的女警察联系起来。她身上散发出的近乎宗教的慈悲气度和母性的慈爱气息,胜过了她的职业气质。
毕管教把怡然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的办公桌旁,坐着看守所所长景武。
怡然见到景武,刹那间思维短路,有些忘形:“景武,你没想到吧?今天我沦为你的阶下囚了!”见办公桌对面有把椅子,就想坐下。
毕管教赶紧阻止:“你不能坐那儿!我们这儿都有监控,景所是找你谈话的,所以,我也不能回避。”她轻声解释道。
怡然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赶紧站好。
景武站起身,对怡然说:“入乡随俗,到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你放心,他们知道你是我的老同学,有几位你都见过的,不会难为你的。”景武看见怡然嘴上白亮亮的大泡,心里一阵难受:“你别有什么精神负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就随遇而安吧!”
毕管教也叮嘱怡然,里面的人很复杂,不要随便讲话,不要谈论自己的案情,不要轻易相信人等等。
文慧是个有眼色的人物,她发觉怡然不是一般战士,主动向怡然靠拢。她告诉怡然,这里人给自己起了个称呼,叫“姐儿们”。还介绍在这里是可以用存款买日用品和食品的,也可以订餐,就是品类有限,还很贵。怡然这才明白白陆给她存钱的目的,她就听从文慧的建议,买了红糖和榨菜,中午定了两个炒菜和米饭。
吃饭是一般四五个人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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