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欢,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尽情习以为常的又叫了一声,根据他的经验判断,她已经醒了三成。
";唔……。";棉被中发出模糊的咕哝声,含着几分要赖的味道,像只猫儿似的。
幔妮倒开始有点好奇,她的长相是否像声音一样带着媚意?
";你再不起来我就要把咖啡喝完了。";尽情开始动用威胁。
";嗯……";她的头颅从棉被间钻出,眨动着蜷曲如娃娃般的睫毛,闪动着乍醒还睡的迷蒙双眼,然后绽放出一个娇媚的笑靥,牵动着观者的魂魄。";亲爱的尽情表哥,不要嘛!";那个最后的";嘛";字随着酥软的语气透到心坎里荡漾着。
好个媚人的女人。而且毫无疑问的相当懂得利用她的天赋魅惑人。
她倒是没想到尽情会有同居人。这该是他的爱人吧。
尽情完全不为所动,就像眼前躺着不是个妖媚性感的女人,而是个要赖的小孩。";总之,十分钟后你若不出现,咖啡自动消失。";宣布完后他径直离去。
床上的女人坐起来,不依的低叫了几声,这才看到一旁未及离去的幔妮,她好奇的睁大眼睛看了几眼,然后就像早已认识似的说:";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是吧?一点都不懂得欣赏女人。";
幔妮没有回答,事实上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惨了,我得快点。免得尽情表哥真的把咖啡喝完。";迎欢低呼一声从床上爬下来。
幔妮维持着她一贯的冷淡掉头离去。
";我的稿子呢?";幔妮伸出手横在尽情面前。";给我,我要回去了。";
";我正好要出去,送你一程。";尽情将桌上的稿子拿给她。
幔妮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又放弃,她恶意的不想告诉他,她其实住在几条街外而已。反正他爱鸡婆就让他鸡婆个够。
";好了,走吧。";尽情拿了车钥匙说。
幔妮不动声色的跟着了走几步。";你就穿这样出去?难不成你要去市场买菜?";她盯着他身上的背心以及下半身宽大的麻布长裤,更过分的是他的脚下还踩着一双夹脚拖鞋。虽然他露在外面的臂膀一样修长挺直,可是……
";有什么不对?";尽情一点都不在意她";鄙视";的眼神。";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是夏天。";
";离夏天还有段距离吧!";她嫌恶的退了一步,动作明白显示她的不以为然。
";这是配合心情嘛,今天是星期天啊!";他皮皮的一笑,像个大男孩。
";呵,亏你也知道今天是星期天。我还以为在你的日历里每天都是印红字或是悬国旗呢!";
果然是幔妮,";口无虚发";,张嘴就命中红心。
不待他辩解,她甩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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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情走进一家咖啡店,从进门开始一路有熟人与他打招呼。他走到熟悉的位子坐下来,向服务人员点了杯拿铁,便斜倚着墙壁看向对面的桂聿梅。";说吧!你倒是挺能忍的,我以为上个礼拜你就会约我出来的。";
桂聿梅啜了口蓝山咖啡,抿嘴而笑";我以为没有耐性是年轻人的权利呢,看来你是不怎么年轻了。";言下之意好像是希望尽情先来找她。
";说吧!桂大姐,你究竟有什么企图?";尽情将机车钥匙往桌上随便一放。
";能有什么企图?不过是希望你能将你源源不绝的温暖分一点给需要的人。";桂聿梅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探测的意味。
";艾幔妮?我想她一定不会同意你的说法。";他思及那不驯的双眼和她那充满攻击意味的言语,不禁笑了。什么时候起想起这样一张脸竟带着相当程度的熟悉感,以及某种怜惜的情绪,微妙的,难以言语的特殊情绪。
桂聿梅叹了口气。
尽情抬眼望向她。他们相交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他岂会不知道声叹息里的感叹意味有多么浓厚。
尽情从学生时代就认识桂聿梅了。那时候他没没无闻,而桂聿梅大胆的启用了他的作品部由十二本漫画组成的史诗巨作,当时连漫画界的一些前辈都不敢尝试的题材,他却已经做到了。 桂聿梅几乎一开始就相当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她商人的一面要她多做考量,私心的一面却按捺不住冲动要出这套漫画。
结果当时已不算小却仍阳春的出版社,因为她的冒险一步步走向大型出版社业者的路。后来尽管尽情开始了其他领域的创作,触角延伸到许多不同的题材,但他在出版业界已成为相当的抢手作者。不过他也很够意思,凡自己最满意的作品,还是优先给老东家";皇承";出版。所以他们这对忘年可说是交情匪浅了。
";有时候我会想是上天对这孩子特别苛刻,还是这孩子对自己特别严格。";桂聿梅目光有些遥远。";第一次见到幔妮时,她才十五岁,张着一双防备的眼,像只失了父母的幼虎,只能龀着牙防着外敌的靠近。
她的描述让尽情的思绪跟着飘动了,那个想像中十五岁的孤独影子和现在的身影重叠。";我可以想像……";
";优渥的环境通常养成不知疾苦的小孩,然而它却用苦痛刻出她的每一道伤痕。";她的记忆翻涌,许多关于幔妮的事翻腾而上,让她情绪也搅动了。";她是个有情的孩子,如果她天生无情,很多的挣扎和恨就不会产生,或者说不会那般深刻入骨。";
";因为在乎所以特别能感受到痛。";尽情的话语在唇间打转,绕进心头徒引一阵怅然。";莫怪她只信任钱。";
";二十二岁那年,她毅然的搬出家里带着她年迈的奶奶,独自在外讨生活。因为她的父亲,她的其他五个叔伯,没有一个愿意花心思在一个老人身上。她丢下美国即将到手的硕士学位回国,这样的……";桂聿梅说得有些鼻酸,理性的她其实也有相当感性的一面。
尽情自是知道这点,体贴的递过一张纸巾。
她拧了拧鼻子调整一下心绪,";我不是要你去了解她的身家背景复杂的程度,而是……或许有一天她会告诉你这些,甚至其他连我都不知道的……";
尽情凝视着她,认真的开口:";你要我做什么?你将她调到我身边,希望我为她做什么吗?";
";分一点温暖给她。";桂聿梅回望着他,认真无比的说,";不要别的,这样就够了。真的!";
尽情看着她,听着她的话尾在空中飘散,只能无言的回应,也算是另一种承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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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家大宅占地千坪,一如地方霸主般据着整个山腰,艾氏数代以来都出现不少为官为商的重量级人物。一直以来艾氏人丁旺盛,所以家族势力也就更为庞大。而主权的一辈正是艾家的中生代,艾家这一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排行老四的艾长青则是祖传事业艾氏珠宝集团的负责人。
今夜艾氏大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艾氏用行动戳破了集团出现危机的传言。事实上凭艾氏政商方面巩固的势力来看,整个家族乃至于王国要动摇可不是容易的事。
幔妮见车子已经到达,不等司机或大门旁的服务人员为她开门,";啪";的一将车门打开。她在车旁站直身子,扬高下巴,倨傲得像个来参加平民舞会的公主。而当她眸光扫过光彩夺目,耀眼逼人的艾氏大客厅时,强烈的憎恨却迸射而出。
";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在等着你呢!";艾家的总管高天明尽职的迎了上来。
幔妮眼角一瞥,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一抹诡异的笑在唇边微微绽开。";不错,演得还不错,算有进步。你这回把你的不屑和不以为然掩饰得颇为成功。可惜我不是第一次认识你了,高总管。";她低声笑着,笑里一点笑意也没有。
高天明一张已有岁月刻痕的脸迅即红了起来,不知这是该怒还是困窘。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丫头有多难伺候,不过也许太久没有接触她,让他遗忘她言语狠毒的程度。
";小姐爱说笑……";高天明尴尬的笑了几声。
一个宏朗威严的声音打断他几乎接不下去的话尾,让他感激涕零。
";幔妮。";带着些许惊喜的声音发自艾长青的口中,而当他迎上女儿一如以往,甚至更为憎恨的目光时,那瞥惊喜的意味被突兀的砍断了。";你来了。";
";我能不来吗,伟大的艾总裁?";幔妮毫无畏惧的迎向他的眼神,这双眼在商场上教多少人难以迎视,在艾家更是没人敢对抗那严厉眼眸底下释出的压力。可是幔妮不怕,因为不在乎,所以不怕。会怕的人就是因为在乎,在乎艾长青所拥有的势力与财富,在乎可以和他或整个艾氏家族画上等号的权势物欲。";你车子都开到我家门前,你那些尽忠的狗儿也衔命而至,你说我能不到吗?";
没错,艾长青是派了人去";请";她来,火爆,冲突与对立似乎已是他们父女的相处模式了。只是今天幔妮会愿意前来,他倒有些诧异。尤其是经过了那件事后,他认为她对他的怨恨应当有增无减。
";幔妮,你是我的女儿,父亲见见女儿是什么了不起的罪吗?";艾长青长长的叹了口气。
幔妮的眼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是挺天经地义的,只可惜我不是你女儿。我娘死得早,我无父无母,而自从我奶奶走了,我便成了道道地地的孤儿了。";
";你……你非得把我气死不可吗?为什么你非得把我当仇人?我对你不好吗?我栽培你,给你受最好的教育,最优渥的物质生活,还想把我最心爱的艾氏珠宝交给你继承,为什么你偏不领情,偏要跟我作对?!人家要是知道千方百计要扯我后腿的人中,以我最疼爱的女儿为其中之最,你要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摆?";艾长青忿忿不平的说,语气是激动的。
幔妮的情绪也激昂起来。";你最心爱的女儿?哈,恐怕不是吧?你最心爱的是肮脏的权力金钱在乎游戏,越龌龃,越下流,越卑鄙,快感越大。这才是你的最爱吧?原谅我不能继承你的残忍,你的寡情。";她的双唇抿得死紧,只有嘴角轻微的扯动反应出内心的波动。
";你根本不明白,这就是世界,这些你所不屑的一切就是我们的世界运行的法则,你还是太天真了。";艾长青顶得也冒起怒气。
";或许我是,或许你该感激我。其实我可以接下你要给我的一切,然后在你双脚就要伸直,往阴间去时,我会让你知道我准备怎样对待你一生的爱艾氏企业一国,而你会知道这一清二楚,却无法阻止我。";看着他因自己的话语脸色变的极端难看,幔妮的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正义感作祟,搜集你官商勾结的证据,准备让社会大众知道真相,却在你的淫威下,连工作都丢了。";
难道你要我任你胡闹下去?!这牵扯出来的可不只我一人,严重时会引起整个社会经济的波动。我不阻止你,你以为自己真能全身而退吗?";
";你以为……我乎吗?";幔妮斜睨着他,眼中隐隐翻腾的泪意泄漏了她些许的脆弱。";我也许真的一无所有,但也因此毫无所惧。";
";幔妮……你真的不能回来吗?";艾长青的声音软化了,此刻一向意气风发的他竟显出老态。
幔妮的心拧了起来,她别过脸去,";除非妈和奶奶可以活过来。你不是最能呼风唤雨吗?嗯!";悲哀的看了他一眼,她决绝的转进身去。
六月的夜竟还带着几丝凉意。
今天幔妮回出版社一趟,将部分校好的稿子拿回去,然后带了些新工作来。这一整个礼拜她在尽情那儿吃好喝好,又有外快赚,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是她看了不少书。
尽情有许多的藏书,他所阅读的书从生活,科幻,推理,武侠到各种题材的书,无所不包,甚至各种类型的杂志……她到现在才知道台湾的杂志出版品种有这么多种,简直各种领域,各种嗜好,即便是小众的阅读者,也能支持几个小型刊物。
他的藏书里当然有自己的作品,她再发现他";不务正业";的程度到哪里。原本是画漫画起家的尽情,先是有了长篇的武侠小说,没想到因为他丰富灵活的文笔,让那套已风靡过一阵子的漫画又有了另一群新兴的拥护者,于是文字竟取代了漫画,一部接一部的小说问世。
她以前的工作是个记者,每天接触的是政治,经济,生活紧张而且保持相当的敏锐度,加上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去当编辑,她对这个领域的了解可说是少之又少。
当初她并不接受调职,自己心中也明白,对新的工作单位的同事而言,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吧?她知道自己桂对聿梅来说是阻力多于助力,至少目前是如此。对其他同事来说,也很难是个受欢迎人物。至少据说桂聿梅派她专门负责尽情的书,这是目前最抢手的工作。
全出版社除了桂聿梅外,没人真正见过尽情。许多像他一样受欢迎,在好几种题材都当有创造力的人,都一一被媒体挖掘,主持节目,上电视,作节目,显然成了另类艺人,渐渐的创作也就少了。但尽情坚持不曝光,反而让大家对他深感好奇。
";那这本书就决定这样做了,我先走了,总编辑。";幔妮从桂聿梅的办公室出来,看到一个个畏畏缩缩的人影闪过。
又来了!
她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事实上从今天一进办公室就察觉每个同事都有些怪异,尤其是同在编辑部的同仁。她知大家一直对她抱着一种好奇的、与试探的心理,关于这一点她可以体谅,因为皇承出版社和她之前担任记者工作的《今日周刊》虽是属于同一个出版集团,但人事互相调动的机率并不高,所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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