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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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梦-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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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梦》半江明月
三生石畔;彼岸花开,花开无叶,叶生无花,传说此花能唤起死者生前记忆。
为了寻找自己遗失的记忆,卫央踏上了黄泉路。
要去忘川河,须过鬼门关,卫央无路引,遇燕驰相助,彼岸花开,她的过去浮现。
她的罪,她的孽,她不能过奈何桥,地府规矩,她必须被推下血池河,被铜蛇铁狗狂咬。
在神魂离体时燕驰搭救,渡其阴气,得以鬼之姿态出入阳世,并教其驭梦的法术,可随意进入凡人梦里,若为恶梦可以吞噬,替凡人指引方向,若为美梦,则可增添元气。
她入凡人的梦,感受他人的喜怒哀乐爱恨痴缠,却未料有天会有这么一个人入了她的梦。
庄周梦蝶,蝶迷庄周,究竟谁是谁的梦,谁又是谁的蝶。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前世今生系列之;上部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19479字
第1章 第一章 忘川河畔,彼岸花开
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百鬼夜行。
想是应了这时日的,阴风阵阵,整个碧城几乎灯火全歇,窗门紧闭,万籁俱寂中有魑魅魍魉出没,穿白衣的,黑衣的,青衣的,有姿态撩人的艳鬼,也有那青苗獠牙的屈死鬼,吊死鬼,还有那饿死鬼,百鬼万象,凭借着生前的一缕怨恨和不甘,化为鬼,飘荡游离在人世间。
每一只鬼,都有他生前的故事,都有他的七情六欲,而唯独有这么一只说鬼不是鬼,说人也不是人的孤魂,她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往何处。
“我是谁,我又要去往何处?”她的灵体太弱,如虚空中的一抹青烟,若风一摇,顷刻间就会散去,如若不是在这样阴气逼人的日子,她甚至无法现形。
“知道自己是谁又有何用?你已经死了。与这个凡尘从此无牵连。”艳鬼呵呵娇笑,坐在那红线满枝挂满小木牌的姻缘树上,她随手挑起一枚牌子,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一笔一划间足见其虔诚。
宫千玉,真巧呢,与她那没良心的丈夫一个姓,就是不知那德性是否也是如出一辙。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自己是谁。”游魂仰着头望着高高在上的艳鬼,“即便是死了,我也想知道。”
艳鬼并未看游魂,只是以那过分苍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一个“宫”字,浓厚的脂粉藏住了她的表情,看不清她的悲伤与喜怒。
“有时候能忘记一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声音飘渺得能听见藏在美艳背后那无尽的辛酸,艳鬼将那小木牌重新挂好,她挂木牌的举动是那般小心翼翼,一如当年她也曾豆蔻年华情窦初开。
“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那么你眼中的殇,为的又是哪般。”游魂虽虚弱,可眼神却清澈,即便有那么一些迷惘。
“真真是太像了。”这般执着,这般眼神,何尝不是当年的自己,怎样也不甘心望乡台上一碗孟婆汤忘记前尘,从此三生石上不再有“颜如玉”这个名。这让她如何甘心,那人负她到如斯地步,她又岂能让那薄幸人从此逍遥。
“若是这从前会让你痛不欲生,你也要记起么?”艳鬼从枝头飘落,轻抚着风中摇曳但依然坚定的红花,端视着花中那一抹轻灵莹淡的虚像,红衣黑发,身似若柳,却又目光清晰,眉宇间并无半点柔弱之像,这样矛盾的人啊,集柔弱与坚强一身。若真是让她从此飘荡哪天神形俱毁倒真真是可惜了。
“我不悔。”
即便是会下十八层地狱,堕入畜生道,又或是永生永世不得以超生,我不悔。
是谁,曾经这般信誓旦旦发下血誓,是谁,这个人是自己么?游魂扶着额际一弯半月,神情迷离,说不出的楚楚动人,教那以容色名动天下的艳鬼也要一怔,这般姿容,想必又有着一段红颜薄命的伤心过往。
“在幽冥地府,有一条黄泉路,这条路上唯一的风景便是那彼岸花,大片大片的与鲜血一样的红花,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艳鬼略顿了会儿,又接着说,“传说这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传说?姐姐你……”没有闻过么?
“我,呵呵,我与你不同,我即便是死了,也不愿踏上黄泉路。”艳鬼扶一扶发鬓上的珠钗,珠钗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以木为柄雕成一朵玉兰花,花中有一粒指甲般大小的琉璃珠。“黄泉路太漫长了,我又是个怕孤单的人。”
“谢谢。”游魂微微一笑,冉冉升空,却终归是太虚弱了,这才幻化倒似身形不稳。艳鬼看了眼,以指点上游魂的额头,注入一股灵力,待游魂能站稳了,这才收回手,淡淡叮嘱道,“你若要去,我便也不拦你,只是有一点需告诉你,彼岸花尽头便是那忘川河,忘川河边有一块石头,名为‘三生石’,此石记载着与你魂牵相关的人。只是到了那里的人,不论是愿与不愿,都得上奈何桥,在望乡台前回望一眼前尘往事,至此一碗孟婆汤,望断前尘。”
“我记住了。”游魂将艳鬼的话一字一句牢记,欠身一拜,盈盈作别。
月黑风高,半空鬼门关大开,黑漆不见底的门后,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游魂如月下飞天的仙人一样,袅娜的毫不犹豫地消失在门后。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即便想起来了,又能如何,又能如何。”夜凉如水,艳鬼美艳的脸即便是月色晦暗也不能遮住,眼角的那一滴泪,在风中飘离,注定了的,终归是奈何。
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游魂跟在几个小鬼后面安安静静地走着,行至不远处,有一座牌楼,上面横劲有力上书“鬼门关”三个大字,关前有面相狰狞的鬼王和小鬼把守,轮到游魂时,小鬼刀叉一横,怒目道,“站住,路引拿来。”
“路引?那是什么?”
“哪里来的土包子,连路引都不晓得。”有小鬼讪笑,是个牙尖嘴利的刻薄鬼。
游魂怔怔地望着小鬼,一双美目流盼间生生增添几分我见犹怜之色,即便迷茫,也难掩自身一股高贵不可辱的姿态。
“就是你死后到阴朝地府报道的凭证,它长三尺,宽二尺,是一张色黄的纸。姑娘不妨找找身上可有这东西。”面凶心慈的鬼王过来解释。
“得亏是你运气好,遇上了菩萨般的主善鬼王,若是换做其他鬼王,保不齐得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又有一小鬼阴阳怪气道,想他当初可是剜了两斤肉又孝敬十万冥币才得以顺利通过,都说美丽的女子总是能轻易惹起人的怜爱,想不到这女鬼也是。
游魂哪顾得上这些鬼话,她找遍了全身上下,也没看到他们说的那么一张纸,苍白着一张小脸,柳眉紧锁,咬着嘴唇道,“没有。”
“姑娘你好好想想,是没有这张纸还是找不到这张纸?”两者区别大了,若是遗失还有法子,若是根本就没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
“鬼王,这如何是好?”小鬼请示,小鬼是新来的,头一回当差就遇上了这事,自然有些慌了。主善鬼王也一时难以决定,虽然他心善不忍为难人家姑娘,但所谓国有国法,地府自然也有地府的规矩,他轻易不能乱了规矩。
正不知该如何处理时,有一男子头戴黑冠,青衣素袍徐徐而来,近了,他的面相极为冷峻,无一丝狰狞之相,若是搁在人间倒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发生什么事?”所到之处,众鬼行礼让道,自然一股王者风范。
“原来是十殿阎君燕驰殿下,下臣有事容禀。”主善鬼王顶礼膜拜。
“主善鬼王请起。”
“谢阎君。”鬼王起身,指着游魂款款道来,“禀殿下,这位姑娘没有路引,下臣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阎君燕驰居高临下打量跪在地上的红衣游魂,声音清冷仿佛来自冰天雪地的寒冷那般冷淡,“抬起头来。”
游魂依言抬首,清莹美目里黑白分明,无喜无悲,无惊无恐。
“你叫什么?”
“不知。”
“你从何处来?”
“不知。”
“你为何而来?”阎君依然面无表情,他心中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不过仍是眉梢清冷,纹丝不动。
“为寻回遗失的自己而来。”游魂一字一句,语调平平,却可从那张美丽的脸孔上看出她的决心,那是任谁也无法轻易撼动的。
“那你可曾知道,没有路引是进不了这鬼门的,更何况是踏上黄泉路。”阎君冷冷道出事实。
“可我如论如何也要去。”
“你……随我来吧。”阎君淡然回身,负手而去,游魂对鬼王回以一笑,然后小跑步跟上阎君的步调。
阎君稳稳走在前头,步子不快也不慢,游魂也不紧不慢离他三步距离跟在后头。地府不比人间,人间只有夜晚才被黑暗取代,而这里处处森寒,时有鬼影重重,更有那凄厉叫喊从地底深处传来,声声凄厉嘶哑。
游魂不闻不问,只是跟着,行至十里处,便有铺天盖地的熔岩之火滔天,险些将游魂灼散,阎君站定,指着熊熊烈火说,“此乃地狱火,是从地底最深处喷发而出的烈火,可灼其魂毁其神,不论是凡人还是神仙,都难以抵抗。”
果然如此,十万年来能面不改色的可谓是寥寥无几,此女虽看似柔弱,却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是不是我跳下去了,就可以了。”游魂上前,无声无息,却余声音空荡清幽,她的脸上,无一丝退怯之色,有着的只是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
“嗯。”
烈焰熊熊,熔浆滚滚,火光四溅中那一道柔弱的身影,那紧咬着的嘴唇,那紧蹙的眉头,即使烈焰灼身,神魂几欲离体,那一抹游魂也生生受着,发发一言,不作求饶。
“阎君殿下,这……”即便是见惯了的惩恶鬼也不忍,“这地狱火乃惩治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之徒所用,用在她身上,未免有些……”小心斟酌一番,这才低声说,“太过。”他原本想说是不近人情来着,想到十殿阎君本就是个面冷心更冷的主,自然也就说不出这词。
阎君燕驰觑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作回答。
地狱之火燃了十万年,就算那大罗金仙也熬不住,何况本就虚弱的游魂,眼见着游魂越来越虚弱,阎君这才不冷不淡地问,“你还是要去么?”
“……是……”火海中一张面容越发憔悴黯淡,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依然铮亮,即便面容憔悴,发髻斑驳。
“也罢,就如你一次愿。”阎君微不可闻叹了口气,飞身瞬移过去,将奄奄一息的游魂收在戒指里,随后离开,留下惩恶鬼瞠目结舌、
“原来也不是传闻中的那么冷漠。”惩恶鬼唏嘘不已。
黄泉路长,遍布彼岸花,对于掌管地狱的十殿阎君殿下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便过了。
“到了,你便出来吧。”阎君将游魂放出来。
三途河边,忘川花海,一座奈何桥上几人奈何,又有几人死活不肯饮下孟婆汤忘断前尘。
“他说过的,待他金榜题名便会来娶我的,我不甘心,不甘心。”女子宫装艳抹,额上一滴鲜明的朱砂泪,诚然她此刻面容枯槁,也难掩其美丽。
“沈娘啊,沈娘,你好狠的心,一碗断肠药,便将我俩的缘分生生割离,为何你要如此狠心,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粗衣麻布的老实人掩面痛哭。
“我不要下去,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贪赃枉法,再也不草菅人命了。求求你……”肚肥彪耳的贪官跪地祈求鬼差手下留情,不要将他推入那血池河。
“看到了吗?你还要记起前尘么?”阎君复又问,百岁光阴一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记起那些痛苦的悲伤的往事,又有何用。
“我只想做个明白人。”游魂凄苦一笑,“不对,是个明白鬼,像我现在这样非人非鬼,也不知道哪天兴许就灰飞烟灭了,那我到头来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那你可想好了后果?”
“不论是好还是坏,我都认。”游魂不再看那奈何桥上的爱恨痴缠,面容沉静下来,静静地等着一个结果。
“那么你过来罢。”阎君虚空幻出一朵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开无叶,叶生无花,也该是你有这个机缘。”
红叶似火,似血,叶叶绽开,片片旖旎却散发着勾魂般的香味。
彼岸花开,前尘过往尽现,那些被遗忘了的,被抛弃了的,如呼啸的风,如晴天的霹雳,如灭顶的潮水,齐齐袭来。
“禀王上,涵喜宫的瑶夫人为主上添了一位小公主。”
“去去……没看王上正与渠娘娘赏荷么,跑来添什么乱。”
“我的儿,如果你不是生在这个王宫,那该多好,都怪娘没用,累你生下来半岁还未曾见过父王一面。”
“娘,为什么敬和公主有名字,而我没有,娘,我也想要有个名字。”
“卫央,未央,这么个不讨喜的名字,你父王还真狠心。”
“娘,你别哭,我喜欢这个名字。”荼靡尽,长夜未央,长愿此生,岁岁安。
“原来我叫卫央。”卫央抬首,满面是泪,这泪为那含恨而终的母亲而流,为那深宫寂寞里小小的卫央而流。
“已经够了。”阎君欲收回彼岸花,卫央却摇头,“不,我还想再看看。”究竟看什么,等着她的又是什么,她不得知,只是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不断回响,卫央,卫央。
此次场景更换。
卫王宫大宴,火树银花欢歌笑舞,微冷的寒夜里随风摇曳的琉璃宫灯长长的一排,亮得跟天上的银河似的,满座衣冠胜雪,唯有一小女娃隔着一道宫墙听那不属于她的夜宴。
“你是谁?”锦衣华服的少年,温文尔雅,略弯着腰问她。
“卫央。”女娃羞涩地回着,说着还不忘偷偷瞧上两眼。他实在是好看。
“卫?那么你是这里的公主。”少年笑着的时候,眼角飞扬,如一夜春风而来,将千树万树的梨花笑开了颜。
“我……”不是,虽然我冠有公主的名,可我却没有一个公主应有的礼仪和信仰。
“我姓韩,韩陌,我要走了。”少年将一枚状若弯月的玲珑玉佩解下来,放到女娃手上。“这玲珑玉佩,我常带着,从不离身,现在给你了。”
少年挥手而去,墙角下的女娃手里紧握着那枚玉佩,久久凝望。
天上的明月飘渺,若不是手中那抹清凉,这或许只是个梦,一个美好却注定带着悲伤的梦。
第2章 第二章 光阴似蝶,桃之灼灼

两百多年过去,这个时代依然没有迎来它的盛世,依然兵荒马乱,饿殍遍野,红尘滚滚中旧坟未旧,又添新坟,每天都有人死去,地府每日都有新鬼进来。
地府依然黑暗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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