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楼韧索性将她的衣服接了过去,为她边穿衣服边说:“昨日听闻你要训练宫奴,还以为是开玩笑,不成想竟是真的!”
“嗯!我要在宫里练出一支娘子军!”
“这名字取得好,娘子的军队,便是娘子军!”
“……”
宫奴大多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前朝自懿高宗时起,便善待宫奴,所以她们当中没有几个吃过苦,干过体力活。
众人本以为是陪着皇后娘娘玩玩,哪知道皇后娘娘是当真的!
一上午,萧缘书便让她们围着骑射场跑了十圈,坚持不下来的,中途偷懒的,还要挨板子!
跑完步,便是扎马步,一刻钟的马步,个个站得浑身发颤。
眼瞧着萧缘书背对她们,几个胆子大点的宫奴便一下改马步为站立,想偷偷懒。
谁知,萧缘书倏忽扭头,将几人抓了个正着。
她板着个脸,抽出腰间的剑,宛如楼韧当年一般,命几个宫奴伸出手,就着剑面,噼噼啪啪的打了下去。
被打的宫奴想哭又不敢,咬着下唇闷闷哼着。
一旁看的人,都是心惊胆颤,当即无人再敢偷懒、犯错。
练了几日的兵,萧缘书感觉渐入佳境,宫奴们不说身手有多大的进步,起码精神面貌是改变了不少。
快到午时,楼韧到骑射场找她,见她精神焕发的样子,深感安慰。
楼韧身后的太监总管见了,赞道:“皇后娘娘真是好手段,这往日里懒散的宫奴,到了娘娘的手中,就全都脱胎换骨了!”
太监总管说完偷眼望去,见楼韧面带笑容,显然龙心大悦,忙又说:“这些宫奴可真是好福气,能得皇后娘娘提拔!奴才手下的大小太监们都说,若是皇后娘娘肯教教大家伙,就是死也甘愿了!”
太监总管的话不算大声,可也不小声,骑射场上的人差不多都能听见。
萧缘书当即扭头,问道:“你说太监们也想跟本宫学艺?”
“是呀!”
闻此言,宫奴个个同情的看向太监总管,又来了,又来了,这便是第二个柳荷!
果然,众人听到皇后娘娘高高兴兴的说:“那明日卯时,除了当值的太监,其余人就按时到此集中吧!”
什……什么?太监总管一时反应不过来,看向身旁的万岁爷。
楼韧斜睨他一眼,道:“还不快快谢恩?”
太监总管无从悔改,忙双腿跪下,道:“奴才等,谢陛下和娘娘隆恩!”
萧缘书的娘子军,无形壮大起来…。。
几月下来,宫奴和太监都用血泪的教训悟出一条真理,跟皇后娘娘说话,做不得虚假妄语,只能说实话!
正文 番外 喫醋拈酸(一)
万徽二年,大昊皇朝在楼韧兢兢业业的两年治理下,终于迎来了安定局面。他一改前朝的官吏推举和世袭制度,大力开设恩科。布告天下,曰:朕自登位以来,惟敬天为民是务,每日必思为君之道。今,朕承继祖辈训导,广开天下言路,当不拘一格降人才,开设恩科,选拔匡扶社稷,造福百姓之栋梁!
恩科一开,天下穷人便看到了希望。前朝虽有科举制度,却并不完善,官吏选拔又以官员推举和世袭为主,因而无甚家底的读书人和武者皆得不到重用。
楼韧此番科举不同前朝,明示了所选职务,又命地方官员为报考者大开方便之门,一时间众人跃跃欲试。是年参加乡试者数以万计,第二年,进京赶考者达两千多人。
恰逢恩科之际,又是边关将领每三年一次的回京述职。
这段时间,楼韧忙得分 身乏术,每日都是他未回宫萧缘书便已睡下,他起身之时,萧缘书还未醒来。
楼韧再忙,却也没有忘记对孩子的教导。
楼铭君已经快要四岁,萧缘书虽然舍不得,可却硬是被楼韧请了几个老师,开始接受皇家近乎残忍的启蒙教导。
萧缘书不放心,每天都会悄悄到书院外面看看。她一去,楼铭君便坐也坐不住,直接无视正在讲课的夫子,亲亲热热的朝她奔来,大喊娘亲。
她从来不教孩子唤她母后,相比之下,她觉得娘亲更好听,也更让她觉得心底柔软。
今天也是一样,她训练完娘子军,便走到了书院的窗外。楼铭君这个小家伙其实早就坐不住,小脑袋不断地摇来晃去,眼睛更是时不时瞟向窗户外面。娘亲怎么还不来,以往这个时候她应该到了才是!
看见她,楼铭君眼睛一亮,一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再次无视夫子,直接向着她飞奔而去,边奔边张开两只小胳膊,不断地唤:“娘亲,娘亲。”
萧缘书笑起来,弯下腰,两手一接,将小家伙一下抱起。
“娘亲,娘亲,我不想上课,不想识字,我们出去玩!”
萧缘书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她总觉得小家伙正是天真浪漫的时候,让他受太多的约束是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她们娘俩前脚刚走,忍无可忍的夫子后脚便跪在了御书房外一阵嚎啕大哭!
楼韧当时正在召见新科的探花郎,说是探花郎,其实是个女子,名唤季玉,写得一手好字,尤擅梅花纂体。更有满腹的墨水,吟诗作对不在话下。
皇子的启蒙老师一阵啼哭,将楼韧惊动,忙叫人唤他进来询问。他先是委婉的诉说了这些日子以来,皇后娘娘和皇子殿下的无状,又以自己不才,无法教导皇子为由向楼韧推辞皇子老师一职。
楼韧听了大为头痛,安抚了他一会,哪知他去意已决,不为所动,泪流满面向楼韧辞去皇子老师一职。
楼韧无法只得答应,待他走后方才咬牙切齿,都道慈母多败儿,原以为萧缘书聪慧与别的女子不一样,却原来天下女人皆如此!
眼见着楼韧不悦,季玉心思一动,恭敬的说道:“陛下,臣以为陛下不必苦恼,皇子殿下想来只是太过年幼!”
“哼!太过年幼?这都是被他们气走的第三个夫子了!”
季玉悄悄抬首看向他,只见他双唇轻抿,脸部绷紧,五官轮廓如剪如裁。她的心,怦然一动,俯首道:“陛下若是信得过臣……臣愿意竭力教导皇子殿下!”
楼韧闻言一愣,若是论资历,朝中比她博学者比比皆是。可小家伙顽劣,又有萧缘书助长气势,再请个上了年纪的夫子怕还是要被气跑。
季玉年轻,且是女子,说不定小家伙会喜欢?
思及此,楼韧颔首,道:“卿家若是愿意,朕求之不得!”
问过宫奴,得知萧缘书正带着小家伙在后花园中玩耍,他当即带着季玉前去寻找。
“娘亲,快点,快点!驾,驾,驾!”
楼韧循声走去,差点没被眼前的景象气死!只见萧缘书双手双脚趴在地上,小家伙坐在她的背上,将她当马骑!
小家伙显然玩得很开心,挥动着小胳膊,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屁股上,不断催促她快一点。
楼韧怒,疾步上前,一下将楼铭君拎起,啪啪啪对着他的小屁股就是几下。
“娘亲,娘亲……”
萧缘书见状赶紧站起来,伸手就要去夺孩子,却被楼韧一下让开,楼韧怒极,喝道:“来人呀,将皇子殿下送到凤仪宫,即日起,未得朕的命令,不许皇子走出宫殿半步,也不许皇后入内探望!若是哪个奴才敢阳奉阴违,一律杀无赦!”
几个太监领了命,小心的将又踢又闹的楼铭君带走。
萧缘书大急,抓住楼韧的衣袖道:“君君还小,你如此对待,于心何忍?”
楼韧一把将她的手拂开,望了季玉一眼,说:“季卿家是朕为君儿找的新任夫子,若是他学不会规矩,完不成卿家的期望,你休想再见他!”
萧缘书震惊,这是楼韧第一次对她说话自称为朕,也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用如此凌厉的眼神看她。
直到楼韧和季玉双双离去,她还愣在原地,一站便是一天。
眼见着宫里已经掌灯,柳荷见她那副模样,心有不忍,忙上前劝道:“皇后娘娘莫要伤心,陛下不过是望子成龙太过心切,待陛下气消了,娘娘再去见陛下,陛下定能体谅娘娘,断不至于不让娘娘与小殿下见面!”
萧缘书回神,喃喃道:“待他气消?”
“是呀,陛下什么时候真的舍得娘娘伤心?现在不过是气急了,才会如此!”
萧缘书点点头,道:“嗯!我明日再和他说说!”
“是呀,娘娘能想开就好!”柳荷话锋一转,又道:“娘娘今日未曾用膳,不如奴婢命人准备一些……”
萧缘书摇了摇头,说:“不了,君儿从小都是住在万寿宫,今天一人住在凤仪宫中,本宫不放心,须得去看看他!”
“娘娘,陛下不让您见殿下,您怕是连宫门也进不去!”
萧缘书一笑,道:“去拿根金爪绳来!”
金爪绳是萧缘书根据战场上的武器,令人特制的翻墙越高的工具,绳的末端栓有金爪,爪子能牢牢嵌入石缝之中。
柳荷拗不过她,只得拿了绳子陪着她走到凤仪宫的东墙,为她放哨。
萧缘书翻进了凤仪宫后,熟门熟路的摸到了书房,书房窗户大开,灯火明亮,显然是有人在里面。
她大喜,仔细一看,未见楼铭君在里面。只有楼韧和楼铭君的新老师季玉在,此时两人站于桌案前,同看一副字画之类的东西。两人神情很是默契,季玉不时侧头望楼韧。
萧缘书蹙眉,不知为何,很是不喜欢季玉看楼韧的眼神。尤其在宫灯的照映下,让人有种暧昧不明的感觉!
她心一动,正欲进去,却听里面人说道:“卿家的这手梅花纂体精湛之至,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女!”
“陛下过奖!若是论才,臣哪里及得上皇后娘娘,听闻她当年为陛下打下了半壁江山,想来当是才华横溢!”
楼韧哧的一笑,回答:“她?带兵打仗还可以,若论才华,莫说梅花纂体便就是字也无法写端正!”
闻言,萧缘书心口似被人打了一拳,半响回不过神来,也不探望小家伙了,犹如做贼一般将身子隐没在树木丛影之中。
正文 番外 喫醋拈酸(二)
萧缘书愣愣的看着楼韧和季玉一起谈论书画,听着楼韧一句句对季玉的赞赏,她忽就有些委屈。他说她带兵打仗还可以,是不是说,现在不需要带兵打战她便成了无用之人?
是呀,无用之人,可不是嘛!她从进到皇宫里后,每天除了吃得多,好像真的找不出什么比别人厉害的地方。
她不想再看下去,耷拉着脑袋默默离开,待到翻过了宫墙,柳荷的询问她一句也听不见早早便睡下。
这一回,她没有睡在万寿宫的正殿之中,而是自己找了个偏殿睡下。
事实上,说是睡,也只是睁着眼睛到天亮。她忽然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要做什么,以前一心想要和楼韧成婚,可如今成了婚,又该做什么呢?
她的人生目标,好像终止在她当上皇后的那一刻。当上皇后后,她能做什么?
教孩子吗?看楼韧昨天的怒火,她应该是没把孩子教好的。那么训练娘子军,可是练来练去有什么用呢?大家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只得陪着她玩耍。
这一夜,她一个人坐着发呆。楼韧没有来找她,这是他们大婚以后第一次分床而睡。
她无精打采的用过早餐,太监前来禀报说协文将军在宫外求见她,她微微开心起来,她与协文多年未见,现下重逢十分欣慰。
她走到宫门迎接,协文乍见她有些呆滞,虽然早就知道她是女子,却因为一直在边关驻守,多年未见她,更未见她穿过女装。
待协文回神后,举起手就想往她的肩膀上拍,举到一半才想起她身份特殊,不是当初那个小兄弟了,随即有些悻悻的将手放了下去。
见他如此,倒是萧缘书呵呵一笑,使劲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膛上,道:“协将军,多年不见,风姿不改呀!”
协文刚才的顾忌消失不见,爽朗笑起来,道:“是呀,我的风姿未改,缘书的风姿倒是彻底变了!”
闻言,萧缘书眼神一暗,是变了,变得都不像她自己了!
协文见她精神不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缘书,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呀?”
她呆滞的摇了摇头,脑袋又耷拉下去,像是缩头而立的鼹鼠,整个人都鼓鼓的,却不吱声。
“缘书,你是不是在皇宫里闷坏了?不如出去走走?”
萧缘书面上一喜,随即又暗了下去,道:“我不能随意出宫……”
“不怕,你回去换身常服,我带你出去,不会有人盘查的!”
萧缘书闻此言,两眼放光,当即颔首答应,回宫换了一身常服,便跟着协文出了宫。
协文久不进京,对京城并不熟悉,只能带着萧缘书往人多的地方钻。两人都是喜欢热闹的人,倒也合意。
将近午时,他们路经一家客栈,里里外外被围了好几层。问过旁人方才知道,这家客栈里住着此次科考的状元郎和榜眼。因为两人都是外乡人,昨日金殿之上,虽然被封了官职,却还没有府邸,现下仍旧在客栈里居住。
一些进士举子们此番特意相聚,为二人庆祝,很多百姓也在此看状元郎。
萧缘书听到状元二字,不由眼前一亮,她还记得楼韧夸奖季玉的话,榜眼便如此厉害,那状元岂不是神人?
她憋足了劲往里钻,带着协文将一干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左顶右挤,硬是在人群里开出了一条道路,直直站在了新科状元华永志的面前。
华永志正在打起精神应付同僚,冷不丁的见一个女子站到他面前,一时有些错愕,待看清她的面貌后,忍不住脸一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缘书眯着眼睛笑,一个想法从她心底萌生出来,既然楼韧是因为她没有才学,才不让她教导孩子,才会对季玉大加赞赏,那她就多学一些,不让别人轻*她。她自问不是笨蛋,以往只是因为不上心,所以才不会写什么梅花纂体,更不会什么吟诗作对。
可如今她想学了,只要找到良师,她就不信还能学不好?
主意打定,她咧开嘴,露出一口皓洁的牙齿,对着华永志呵呵笑。
华永志几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更未见过如萧缘书这般长相的女子,一时间有些失态,见她对他笑,竟不知道还礼,只是傻傻的看着。
萧缘书见他不说话,只得自己开口道:“你是状元郎?”
“嗯!”
“我是……苏源,我想请你教我学问,可以吗?”
华永志呆呆的点头,半响过后,才反应过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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