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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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渡-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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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缘书见他不说话,只得自己开口道:“你是状元郎?”

“嗯!”

“我是……苏源,我想请你教我学问,可以吗?”

华永志呆呆的点头,半响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他不禁懊恼,为何会答应一个陌生女子的要求。可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是答应了,便会做到。

萧缘书见他答应大喜,转头对着协文笑。

华永志心里叹气,想着罢了,眼前的貌美女子看样子多半是哪家的大小姐,一时兴起而已,他敷衍几日便算是过去。

当即,萧缘书谎报了协文的住处给他,只道她是协文的表妹,暂居将军府内。从那以后,萧缘书每日都会混出皇宫,到协文的将军府内等华永志授课。

华永志初时不用心,可几日下来,发现萧缘书学得十分刻苦,不说别的单就她那手字,短短十天,便已经写得有模有样。问过萧缘书后方才知道,原来她将鸡蛋掉在手腕上练习。

此方法,不过是他一时戏言,不想她竟然当了真,且*坚持。

华永志本就是二十岁的风发男儿,萧缘书又年轻美貌,加之有恒心有毅力颇让人敬佩,难免让华永志生出旁的念想。

协文进京述职的期限是一个月,一个月里,为了萧缘书高兴,他几乎每天都帮萧缘书混出皇宫。后来被楼韧发现,他只说萧缘书气闷,需到外面散散心。

楼韧思及楼铭君被关在凤仪宫内,而萧缘书和他近来疏远不少,为让她开心倒了没有阻拦。

一个月后,协文离京,萧缘书无法在出宫,华永志的念想还未来得及告诉她,便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正文 番外 喫醋拈酸(三)



萧缘书埋首在案前练字,忽觉前方有光影晃动,她抬头一看,便见到楼韧站于桌前,脸上表情十分惊讶。

她未曾说话,四十多天来,她和楼韧一直是分房睡,两人一天也见不到一次面,她好似都已经习惯了。大概如柳荷所说,皇上忙于政务,抽不开身,或许是别的她不敢想的理由。

她没有多想,楼铭君依旧被关在凤仪宫内。起初她还能翻墙去看他,后来被楼韧发现,杖责了柳荷三十板,她便再也不敢去。

见他也不说话,萧缘书将头复又低下去,开始专心练字。

楼韧蹙眉,她的脾气太倔,他不过是将孩子关起来严加管教,她竟敢搬出正殿!他本来以为,让她和协文出宫散散心,待她想通了,便会主动搬回去。可协文已经离京十多天,她还未见半点动静,这气也未免太长了!

如今他都主动找来,她居然还在生气!还练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素来性急,沉不住气,因而对书法和诗词都十分厌烦,没想到她竟会开始练字!

他凑上去看,她的字写得很有力道,一笔一划十分到位,胜在规范,可也败在规范,太过规范的字便失了灵魂!

可即便她的字还有很多不足,他却吃惊不小,难道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练习书法?她现下在写的是欧体,写法乃是方圆兼存;又以方为主;点画有劲;转折处可见折锋;字体严谨紧凑;笔力凝聚。

她即便手生,即便因为刻意模仿,失了自己的风采。笔下的字却也将欧体的长处表现得淋漓尽致,即欹侧险峻,又严谨工整。可她的字,不仅如此,在欹侧又见稳健,在严谨中不失疏朗!

他太过惊奇,甚至于忘了此番前来的目的,问道:“缘书,你怎么会这样的字体?”

萧缘书的手微微一滞,又接着写,并没有看他,漫不经心的说:“照着字帖临摹的!”

“临摹?”他闻言望去,方才发现在桌案上放着一张张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诗句,其笔法老成,令他不由心生赞叹!

只是,这字……他为何会觉得有些眼熟?莫不是在哪里见过?

“缘书,你的字是从哪里来的?”

萧缘书未答他,收了笔,默默将桌案上的东西收拾好,问:“皇上来此有何事?”

皇上?她竟唤他皇上!

楼韧眼瞳一缩,脸色开始变得铁青,复又吸口气,道:“缘书,还在生我的气?”

萧缘书微微愣住,生气吗?其实她不是生气,她只是失落,只是觉得有点伤心!她对孩子确实太骄纵,他严厉也是应当的。

只是,他为何要用季玉为皇子的老师,又为何要说那样的话?

她低头不看他,抿紧双唇摇了摇头。

“摇头是何意?没有生气?既然没有生气,为何要在偏殿中居住?”不及她回答,他长叹一声,无奈的说:“缘书,现下国事本就繁重,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些?你如此骄纵君儿,难道不怕他将来成为昏庸之人?”

萧缘书终于肯张嘴,道:“我……”

只是,外面的太监一声不合时宜的禀报,将她的话打断。

“启奏陛下,季大人求见!”

季玉?萧缘书立马紧张的看向楼韧,见他忽就笑了起来,吩咐道:“将她带到御花园中!朕稍后就到!”

萧缘书愣愣的看着他的笑颜,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对她笑了?刚才他还是面无表情,怎么不过是听到季玉求见,便笑开了怀?

楼韧吩咐完,难得的对她笑说:“缘书,你想君儿了吧?晚些时候我命人领他来见你!”

话毕,他便转身离去。

萧缘书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门外,耀眼的白光照在大理石地板上,刺得她双眼发红,夫子,离她好像越来越远了!

她无比失落,却又忍不住想到御花园中看看情景。

她遣开身边的宫奴,换了身宫女的裙装,像个小偷一般,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宫人和太监,向着御花园走去。

行至御花园西侧,她还未见其人,便已闻其声。隔很远,她已听到有琴瑟和鸣之音。楼韧素爱弹琴,每每有空便会弹于她听,她从未想过,原来再好听的琴音,也是需要有人同奏的!

她藏于花木之后,看向凉亭之中的众人,凉亭里除了楼韧和季玉而外,还坐了两名身穿官服的年轻男子。

只是,此时的萧缘书看不到别人,她只看到琴瑟和鸣的二人,只看到季玉含情脉脉的望着楼韧,只看到楼韧全然放松的弹琴!

她的心口,一阵一阵的绞痛!好难受!

脸上到处瘙痒,如虫蚁在爬。她举手去抹,抹下一手眼泪!

她默默的离开,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索性走到了皇宫的前殿,坐到台阶上看着出宫的宫门出神!

华永志从御花园出来,正要出宫门,便见到坐在台阶上的萧缘书。

只见她双手撑腮,坐在汉白玉石阶上,身穿宫女服,双眼圆睁看着远方,可眼里却毫无焦距,眼眸十分空洞。

他的心不由一紧,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本来以为无望了,没想到在宫里遇见她!看她的打扮,应该是个宫女!

难怪协将军回了边关,他便再也看不到她,想来是协将军向皇上请了旨,特意接她出宫一聚。如今协将军走,她便也没有了自由!

华永志忽然很心疼她,不需要她说,只消她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在皇宫里一点也不开心!

他和同僚打了招呼,让他前行,然后便绕到她的旁边,轻轻唤:“苏源!”

萧缘书闻言扭头望去,见到是他,不由笑了起来,微微吃惊的说:“华夫子,怎么是你?”

“今日圣上传我们新科前三甲的人到御花园中伴驾,路过这里觉得是你,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萧缘书听了他的话,看向宫门,刚好见到一个男子走出去,她不由蹙眉,问:“怎么季玉没有和你们一起走?”

“圣上得了一本失传已久的曲谱,想和季大人切磋,我和自安都不善此道,便先行告辞了!”

萧缘书冷冷一笑,不再说话。

华永志索性坐到了她的旁边,小心问道:“苏源,你是不是在宫里生活不开心?”

萧缘书没有说话,只是那眼眸中藏也藏不住的落寞反应了她真实的情绪。

“你既然不开心,为何不离宫?”

萧缘书摇头,道:“我不能出去的!”

华永志蹙眉,天下女子稀少,因而从前朝开始,对宫女的要求便不再严苛。到了大昊朝,更是规定了,除去或罪被充作*奴的女子,其余宫女到了出嫁之时,皆可以奏请出宫。

她说她不能出去,莫不是说她是获罪被充作了宫奴?

思及此,华永志看她的眼神微微带了几分同情和怜惜之色,琢磨着,圣上近来命他拿出革新策略,若是他立了功,是不是就能求圣上下旨,免她*籍,放她出宫,进而赐婚于他!

主意打定,他郑重说道:“苏源,你且忍耐一些时候,我必会将你接出宫外!”

萧缘书吃惊,望向他,正欲解释,他却倏忽站起,道:“你不必担心,我定会办到!此处不是我能久留之地,我先走了!你等我!”

话毕,他便行如风,向宫门而去!

萧缘书虽觉得他的说法有异,却因为得知季玉和楼韧还在一处,心里烦乱,也不曾多想,只是抱膝发呆。

待她回过神来,走回万寿宫时,天色早己黑了下来。

她未曾回正殿,径直走到了她居住的偏殿,守在门外的柳荷见到她,急道:“娘娘,您这是跑哪里去了,一天不见你的影子!皇上刚刚来了,现下正在里面等你!”

她点点头,径直往里走。

楼韧显然很高兴,见到她呵呵笑,道:“缘书,快,快来,今天我得了失传已久的《广陵止息》,我弹奏给你听!”

萧缘书不见喜色,问道:“你已经弹奏熟练?”

“今日弹了半日,还不曾熟练,不过勉强可以一听!”

“是吗?你不是政务繁忙吗?不是说无暇顾我?缘何又有时间弹奏曲谱?”

闻言,楼韧深邃眼眸直直看向她的眼睛,恍然道:“缘书,你是在怪我近来疏忽你吗?”

问完,也不等她作答,他便上前搂她,道:“娘子,是为夫的错了!明日是休沐之日,我没有朝政之事,便从这刻就可以陪你!”

话落,他弯腰,想将她抱起。

她却好似被蜂蜇了一般,一把推开他,退至一边,警惕的看着他。

楼韧被她拒绝有些不悦,脸色本来微暗,却好似想起了什么,又转而笑道:“怎么?娘子可是还在生为夫的气?娘子莫气,娘子不知道,为夫这一月多来孤枕难眠,十分不好受!”

萧缘书见他这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忽然想起了白天他和季玉的合奏,想起了夜里他和季玉在一起赏析书画,想起了他说的种种。

她讽刺一笑,转开话题道:“皇上白天说让我见君儿一面,可是当真?”

皇上?看样子她这是犯了浑劲,决定和他死抗到底了!

“缘书,你这气已经够久了,怎么还……”

萧缘书面有不耐之色,提高声音打断他道:“圣上,可否准我见君儿?”

“你!”楼韧也有些气,怒道:“想见君儿,朕偏不准!”



正文 番外 喫醋拈酸(四)



朕偏不准?楼韧的这句话,令萧缘书双拳下意识的握紧,愤怒的圆睁双眼,死死看着他,低吼道:“那是我的孩子!”

“可他首先是朕的皇子!”

话落,楼韧看得清楚,她的愤怒不再,眼中有涟漪泪光。

楼韧叹气,她本来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何苦和她置气!想着他便放柔了神情,正欲开口,却忽听她说道:“皇上的意思是不许我见君儿吗?可笑皇上登基的诏书上还称要以仁孝治天下。如今的仁孝之法,莫不是泯灭天伦,拆散别人母子吗?”

泯灭天伦?拆散母子?这话委实严重,楼韧原本要与她说和的心思荡然无存,冷冷一笑,道:“原以为冷你几天,反省几*会有所长进,不想却是死不悔改!你听着,你若再这样下去,这一辈子也休想见君儿!”

萧缘书猛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一辈子?一辈子有多长,她竟然可能一辈子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她不再和楼韧对峙,甚至没有看他一眼,默默转身坐到桌案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开始研磨准备练字。

她的心太乱了,必须静下来,现在也不能惹恼了他,否则事情会更严重。

萧缘书拿着笔,手不断的挥舞,心绪就像她笔下的字一般杂乱!他说的话有几分真?若是真的,那他要她如何自处?一辈子不见君儿,那断然不可能!他如此狠绝,又是为了什么?

是真的如她所想那般,发现她处处不如人,所以心生厌倦了?心生厌倦,若是别的君王可以纳妃,甚至可以废除皇后,可他不行,他当年被她逼着写了告天下书。若是真想纳妃,便会被天下人耻笑,便会被史官病垢为出尔反尔之辈!

所以,他即便觉得她再不好,即便觉得季玉再好,也不能妄动!

萧缘书顿悟,心中一片冰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就是不能妄动,就是受制于她,所以他才会恼,才会如此狠心的对她们母子!

什么朝政繁忙不能陪她们,什么为了君儿好要季玉做老师,全都是鬼话,骗人的鬼话!

若是繁忙,他为何可以和季玉研究书法,为何可以抽空弹琴?若是为了君儿好,为何不要别的夫子?

她不是傻子,季玉的才学在朝廷之中不过是中上,比她出色者没有几十也有十个指头数不过来之数!为何单单就要季玉?不说别的,季玉不过是个探花,在她之上还有榜眼,还有状元!

非季玉不可的人,其实不是她的君儿,而是君儿的父皇!

楼韧蹙眉,看着埋头写字的萧缘书,十分愤怒。他尚未离开,她竟然无视他!

他上前,一把夺过她的笔。

萧缘书倏忽抬头,凶光一现,却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楼韧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为何刚才他觉得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萧缘书垂头半响,忽就低低笑了起来,笑得肩膀耸动,笑得声音凄凉。难怪人言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她明白了,也懂了,为什么卓文君当年会给司马相如写去白头吟!只是,她不是卓文君,他不是司马相如!

她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她已经开始学书法,已经开始看诗词,可好像总也跟不上他,更加跟不上季玉。她的书法未熟练,她的诗词未通透,他和季玉便又找到了新的兴趣,她是不是也该去学琴瑟技艺?

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学了琴瑟技艺,说不定他马上会发现季玉的下个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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