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正坐在靠椅上,捂着脑袋,被踹门声惊了一下,扭头一看,便见到她怒眼圆睁、腮帮紧鼓、双颊绯红的站在门边。若是忽略她身上的煞气,小模样,如同倔强的小孩童,还真是可爱!
她逃而又返,宇文彻心里一喜,浑然忘了他身上的伤。
方才他冷静下来,已然后悔对她的举动。他宇文彻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可却从来不强迫女人!现在正在懊恼,思索着是不是要去道个歉,还没想清楚,她就自己出现了!
他直直的看着她,嘴角上翘,轻唤:“缘书……”
萧缘书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宇文彻,你是不是捡到我的荷包了?”
宇文彻闻此言,有些扭捏,耳根发红,下意识的将手里的荷包藏到衣袖中,故作冷淡的说:“什么荷包?我不知道!”
萧缘书的一双眼睛如鹰隼般死死盯住他,目光锐利如同长剑,竟让他感到了压抑,只得将面侧向一旁不看她。
“你撒谎!就是你拿了我的荷包!”
见抵赖不过,宇文彻忽就恼羞成怒,低吼:“是我拿的又怎样?”
“你还给我!”
宇文彻扯了扯嘴角,坏坏一笑,颇有几分无赖的说:“我不给!你能奈我何?”
萧缘书用力握了一下双拳,咬牙切齿的道:“你最好赶紧还给我!”
宇文彻轻嗤一声,颇不以为意。
萧缘书怒,倏忽用脚蹬地,一跃而起,向着宇文彻扑过去。
待她近些了,宇文彻才看清她的两只手上皆握有匕首,方才被衣袖所挡,他竟未看见!
他慌忙向着一旁躲开,衣袍一角被她的匕首撕拉划开。
他回头站定,震惊道:“你……竟要杀我?”
萧缘书没有心思搭理他,她在搏击上并无半分优势,不过是仗着身体灵活,希望一击得手,现下被他躲过,她心中开始紧张。
好在,较之她的身手矫捷,腿伤未痊愈的宇文彻就略显笨重。
他已无心害她,只是一味的躲让,她却是招招狠绝,击得他几乎难以招架。
两人打得难分难开,忽见一蒙面之人从旁边的侧窗跃起,直逼着萧缘书的面目而去。
一旁的宇文彻看了,连忙伸手拉扯萧缘书,惊呼:“小心!”
谁知蒙面半路改了攻势,向着宇文彻的手臂而去,不等宇文彻反应过来,他的衣袖便被蒙面人的利器所划开。
袖中荷包露了出来,蒙面人飞快一捞,将荷包拿了便狂奔而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花开花落终有时(二
萧允本是尾随萧缘书而来,在院门外犹豫很久,不知是否应当进去。毕竟,前一刻他才答应不会再管萧缘书的事。
正在踌躇间,忽闻里面传来激烈打斗声,不容多想他快步迎去。刚好就撞见一蒙面人从窗户跳出,他下意识的一挡,企图将蒙面人制住。
哪知交手不过两招,竟被对方直劈心口,他慌忙侧身,对方见机而逃!
萧缘书追出来时,就只看到蒙面人远去的身形。她恨得直跺脚,现下好了,这个蒙面人何时盯*,为何而来,什么身份她一概不知。却无端端被人掌握了如此重要的把柄,陷入敌暗她明的被动境界!
如此情形,荷包算是找不回来了,唯今之计便是到那荷包所说的地方先将东西拿走。纵使如此,她心里依旧难安。
当下,顾不得诧异的宇文彻和颇多疑虑的萧允,她拔腿就往书院的马厩跑去,火急火燎的牵了马往京城赶。
她坐下的马被她抽得不住的狂奔,她却还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翅膀立刻飞到京城。
那荷包上的打油诗,藏着天大的秘密。‘曹*定计,无前有后;三分之数,雨点浸入,喧哗之地,只欲着袭;欲寻出处,三三之数,阿满无忧,紫气之西;报之以名,定得解惑。’
东汉末年的丞相曹*,定计需书字,因而曹*定计便是曹*字。世人皆知,曹*字孟德。无前有后,便是不要孟取德。
三分之数,雨点浸入,便是三点水。而喧哗之地,放眼天下非集市莫属,乃是一个市字。合起来,便是沛字。
只欲着袭!一个袭字拆开便是龙衣!
这前半句,其实就是德沛只想披龙袍!
而三三之数,是个九,同酒之音,暗指所寻与酒有关。阿满无忧,阿满乃是曹*的小字,他曾作诗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话便是指想找证据,需找一个杜康酒家。
而紫气是帝王之气,试问世上哪里有紫气,必是皇宫无疑!这杜康酒家便是在皇宫的西面不远处,只要找到酒家,报上沙兰的名讳,就能拿到证据。
萧缘书现下怎能不急,这打油诗做得并不高明,但凡有些心眼的人一看就知其意。她只能赌一个前后,赌那蒙面人拿到荷包后速度并不比她快,她只需将东西拿出藏好。
她俯在马背上,急得满头大汗,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那马因为她催得太急,竟是倏忽摔了一跤。马跑起来看着风驰电掣仿若没有重量,这么大的冲劲,摔起来却是惨烈无比。
萧缘书险险一跳,避开了摔断脖颈的厄运,再观马儿在地上疼得嘶鸣,脚骨已经断了,绝不可能再跑。
她气得跳脚,却只能憋着一股子的劲,拔腿狂奔。奔了未有一里路,听到后面马蹄阵阵,一人骑马停于她身旁。
“缘书,上来!”
饶是大冷天,萧缘书已是汗流浃背,有人伸一援手自然是好,她却头摇如拨浪鼓,毫不犹豫的拒绝。
萧允见她跑得喘气连连,还如此倔强,当即蹙眉沉声说道:“你这样要跑到什么时候?上来,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萧允,不是说了我的事情你不要管吗?”萧缘书仰首看他,非常不满的质问。
萧允眸子一暗,半响不说话,最后却是惜字如金的道:“上来!”
说着,就俯身把手伸到萧缘书的面前。
萧缘书摇头,复又说:“不如,你把你的马让给我吧,我自己去就行!”
萧允对她的提议置之不理,径直问道:“缘书,那个蒙面之人到底抢了你的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失态?你到底瞒了我何事?”
萧缘书咬了咬下唇,僵着脖子不吱声,最后干脆不再搭理萧允,自顾自的又往京城方向奔去。
萧允平时一贯温文尔雅,此番却是和她扛上了,纵身下马一把扯住她,冷声说道:“你不说,也不让我陪你去,那今日谁都别想离开这里半步!”
萧缘书企图挣开他,却发现他力大无比,她竟是半点也无法撼动。眼见着大事就要耽搁,她心里着急,便妥协道:“萧允,你先放开我,我回来再和你说!”
萧允眼瞳一缩,断然拒绝:“不行,现在就说!”
萧缘书无法,这才将事情经过大致一说,还有那荷包上的打油诗也说了出来。
萧允闻言脸白如死灰,半响才低声道:“缘书,你可知长公主殿下权势滔天,昔日先帝在位时曾赐她无尚尊荣,更令她手握重兵!她又是杀罚果决,生性暴戾之人。无论打油诗所说是否属实,你都不应该牵扯其中呀!”
萧缘书耷拉着脑袋,闷闷说道:“我知道的,所以我一直不敢将荷包拿给别人看,更不敢提及沙兰这个人。只是,今天,今天那个蒙面人忽然将荷包抢走了,我只能去将打油诗上所说的东西取出。”
萧允叹气,道:“上来吧,我和你一同去!”
萧缘书看向他,道:“萧允,你只需把马借给我……”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萧允忽就目光如利剑,慑得她说不下去。
“你若还想取出想要的东西,就快些随我上马,若是耽搁下去,什么都没有!”
最后,萧缘书不得不妥协,只能与他共骑一马赶赴京城。
二人到京城时天色已经暗下,有些夜市摊贩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好在,皇宫的西面便是行馆一带,萧缘书不久前才在此住过,对周围还有些熟悉,没有多久便找到了杜康酒家。
萧缘书正欲进去,却被萧允拉至一偏僻角落。
“缘书,你可曾想过,你就算现在去把东西拿了,也不过就是拿了个索命符,若是被旁人或者长公主殿下知道了,你的性命仍旧堪忧!”
“我知道!可是,今日的蒙面人身份不明,若真是德沛的人,我拿到了东西,她或许会有些顾忌。再加上夫子,我还有些胜算。若是旁人,我早早将东西拿了也好过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
“缘书,你须知道,或许长公主不会为了你明面上与夫子冲突,可是保不齐她背地动手,你要如何才能防范?再说,关系到你,夫子很难束手旁观,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长公主真和夫子翻脸,那便是朝廷的浩劫。他们争斗,只怕边境告急呀!”
萧允说的这些,萧缘书都知道,所以,她一直瞒着楼韧,不愿将楼韧也扯了进来。可是,眼下,却别无他法!
萧允见她不语,眼色十分复杂,幽幽道:“缘书,天下如何不是我力所能定,不过我却有法子保你平安!”
萧缘书抬头望他,激动的问:“什么法子?”
萧允不回答,神神秘秘的说:“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萧缘书不疑有他,将脸凑到他身旁。他眸光一闪,快速伸手,在她未有反应之前将她的穴道制住。
萧缘书惊住,问:“萧允,你要做什么?”
“缘书,放心,我已经想到保你平安的办法!”说到这里,他眼神灼灼的看向她,接着道:“想来德沛公主并不知道沙兰的存在,不然早就命宇文彻动手灭口了!所以,她不会想到这个荷包的来路,纵使今天蒙面人是她的手下,也无妨。只要去酒馆拿东西的人是我,只要让世人知道那荷包不过是我送你的,你并不知情,长公主定不会对你起杀意!”
“萧允……”
“缘书,我曾说过,我已经错过了桃花满枝头的时候,既然无法折得花,我愿意好生守着,看她日后结果!”
“不……不要……”
萧允不甚在意的一笑,道:“缘书,不要说话,不要再说了。”
说着,萧允低头轻轻覆在她的唇瓣上,没有舔舐没有含咬,就是静静的用他的唇贴在她的唇上,闭眼一瞬。
然后,他将她抱到拐角堆放垃圾的地方,用那些草席杂物将她盖住,便向着杜康酒家走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花开花落终有时(二
杜康酒家位于皇城西街,红柱青瓦的两层阁宇,宇檐层层叠叠十分雅致。这里进了黄昏生意就络绎不绝,因着大多是斯文之人,所以并不见喧哗吵闹之象。
萧允走进去时,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小二上来招呼,道:“公子,您是要上座吗?”
“叫你们的老板出来,说我有事找他!”
小二见萧允衣着华贵,装扮不俗,加之举手投足具是大家风范,当下不敢怠慢,将他领到楼上坐好,转身唤老板去了。
不消片刻,小二便领着个身穿玄色缎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出来。男子身材虽已发福,但是步子沉稳,腰板笔直,看得出来有些身手。
萧允眯了眯眼,下意识的看了看男子的手和脚,很像是上过沙场的人。
那男子对着萧允拱手一笑,态度不卑不亢,朗声问:“是这位公子要见我吗?”
萧允起身颔首,凑到玄衣男子的耳旁轻声道:“我受沙兰姑娘的嘱托,特意前来取走她放在这里的东西!”
玄衣男子笑容凝结,警惕的看了看萧允,道:“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老板不用担心,*前见到沙兰姑娘,她死前将此事托付于我!老板大可按照她的安排,将东西交与我便是!”
“小姐……她竟是死了?”男子声音哽咽,听得出十分伤心。
萧允无心和他多说,直接道:“请将东西交予我,也好完成沙兰姑娘死前遗愿!”
男子眼里含泪,颔首道:“你跟我来!”
萧允跟着他走到里间的一个睡房,只见他将床前的一张案几小心挪开。
复蹲*,将地上的一块木板启开,从中拿出一个朱红色的匣子,递给萧允道:“这是老爷一家人用性命换来,还望公子好生保管!”
萧允小心接过,说道:“实不相瞒,日前我见到沙兰姑娘时她已是奄奄一息,因而只告诉了我到你这里取东西,却并未来得及告诉我她的来历,不知……”
萧允的话没有说完,老板却是个明白人,颔首长叹曰:“都叹将军百战死!可怜杜氏一门却是死在权力斗争之下,而非战死沙场!”
“杜氏?”萧允皱眉,问道:“是五年前奉旨到昭阳剿匪却反而和匪徒勾结,导致一万官兵死于深山的杜远?”
闻言,男子双拳紧握,腮帮鼓起,圆睁虎眼,怒道:“哪里是老爷和匪徒勾结!当年,老爷一直在西境守边塞,小姐也是在那里长大。朝廷却因为昭阳匪患严重,一纸诏书将老爷召回,命他带兵围剿。明明就是老爷发现了匪徒并非真正匪徒,这些个匪徒终年劫了不少朝廷贡品还有来往客商,却并不是为了生活享乐,而是私炼铁器,暗中养兵!这个匣子里面所装,便是当年老爷查获的山寨账本,还有加盖了公主印的手谕!可怜,杜氏一门忠烈,却无一人幸存!我当年因为是斥候,朝廷不知身份,便逃过一劫。小姐却是下落不明,不想,居然也不在了……苍天无眼呀!”
萧允震惊,虽是做好了准备,知道真相之时却难免骇然。复又意识到耽误的时间已经太久,忙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须告辞了。还有老板,你,最好赶紧带了家小离开京城吧,你们这里怕是不安全了!”
老板颔首,正要说话,却听见下面嘈杂一片。
萧允心道不好,赶紧转向窗户,窗户下面是另一条街道,尚未有人把守,还可逃脱。他连招呼都顾不上和老板打,拿着匣子便纵身跳下。
他刚跳下未走几步,便见到一群黑衣人团团将杜康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见着大祸将至,萧允抱着匣子狂奔,奔出几百步回头一看,杜康酒家处已是漫天的火光。火焰如巨龙,将晚冬的夜幕染成一片绯红。
萧允奔到无人的城外,四周查看,确定并未有人跟踪,这才找了一棵高大的树。树的顶端离地约有三丈,玩冬季节树木尚未有叶,一眼便可看见最高处一个硕大的鸟巢。
萧允思考一会,运足了劲,险险登上树的顶端,将匣子放在鸟巢里,细细看了看,确定万无一失,方才小心下到地上。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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