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幽谷
山谷间，风丝潋滟，很美。
四周开满了各色的奇葩。旋转在花丛中，淡淡地，风中传来迷迭香的味道，那是种诱人的自由的味道。
茂密从中，云雾腾空。
似发现了新大陆般，心情也变得好起来，烟雾缭绕的气息。
要是她没有猜错，前面就是温泉。想到如此，脚步也加快了。
“羽儿，慢些，路不好走。”
身后传来宇文瑜晨担忧的声音。她置若罔闻，拨开高高的青苇，一汪清池映入眼帘，刚才的轻雾正是温泉。
温泉处于低谷中，或许是受到水雾的吸引。蝴蝶在这个季节还存在。蝴蝶不约而同的汇集在四周。一只粉蓝色的蝴蝶振翅飞过来，围绕在她的头顶上空，盘旋。
忍不住伸出手，蝴蝶却停在了手背上。
蝴蝶漫天飞舞，竟然牵扯心中最脆弱的弦，似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裂开。
瞥了眼身后的宇文瑜晨，淡淡的忧伤爬上来。
宇文瑜晨，此生与你缘尽，无论你爱亦或不爱。她都承受不起。你有你的选择，前生的汐颜，今世的宓瑾都错了。爱上了不该爱。
“怎么了？”宇文瑜晨皱眉，温柔地拭去她眼下的温热。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一语惊醒，她不知她哭了。
“没什么，只是环境太美，受到了感染。”扯出一抹自认为良好的笑容阻止宇文瑜晨继续的触碰。再下去，沦陷不是难事。
“是吗？”宇文瑜晨很明显不相信，她不说，他不问了。惹到不高兴他要如何去哄，他一点都不懂她。她的伤感，她的动情，她的喜悦……
望着心旷神怡的温泉，宓瑾只是淡淡的笑着。
突然，腰上一紧，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惶恐，吻落在了她的发髻上，“答应我，别离开，好么？”
问得竟是小心翼翼。
宓瑾动了动唇，宇文瑜晨绕到她的面前深深吻住了她的唇瓣。
良久，宓瑾喘着气，又听到宇文瑜晨说，“我不曾拥有过什么，此生唯有你是我想用一切去留住的。你也是我第一次想要珍惜的人，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别试着离开我，我会抓你回来，哪怕你恨我！”
他，知道了吗？
不可能，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会离开，他能感应到么。
听着他的话有些心酸，什么是什么也没有了，讽刺她的，是不是？
“怎么会呢，就算没有我，你还有齐梓菱，还有你的……”本想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再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改口道，“她爱你，你也爱她，从花盛开之时，我们就两清了。不要太贪心，你已经有了一个她实在是应该放开我。再者，平心殿外的那些眼睛不是监视还是什么，你以为我走得了。”
宇文瑜晨身子一僵，脸色变了变，道，“原来你还真打算离开我，难道我爱你还不够留下你？你离开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寒烈琰？！”宇文瑜晨放开了她，冷笑。
深邃的眼眸里有着的是隐忍的怒气。
他在尽力的克制要爆发的脾气，何必呢。
“寒烈琰？为什么你从来都只会想到都是我的错。总是要拿我与别的男人来说事，上次是慕容宇澈，这次是琰，那么，下一个会是谁？”她语气不善地回应他，凭什么，凭什么他来指责她。
宇文瑜晨抓着她的肩膀，很痛，她没有呼出声。傲然抬头凝视着怒火的眸子。
“慕容纤羽！”宇文瑜晨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还是在偏袒他，维护他。寒烈琰的身份你比我清楚。至始至终你爱的人都是他，你到我身边不过是另有所图，是不是？”
宓瑾冷冷一笑，“另有所图？如果我说是呢？！”
“如果让我知道事实是那样，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他不想说那样的话，只是愤怒压顶。他能想到的全是她和寒烈琰在一起的笑容，而近来，面对他只是一张冷冰冰的脸。愤怒侵占了他所有的理智，手上的力度也不由加大，完全没有考虑她能不能承受，直到看见她脸上的痛苦之色才明白过来他都干了些什么，暗中放松了一些力度又不能失去了他所有的尊严。
“呵……原来如此，请问可以在你让我生不如死之前先放开你的手吗？”
从心底涌出的一股气堵塞了呼吸。宇文瑜晨就该是眼前这副模样，君临天下，所有的尊严踩在别人的痛楚上。
看到眼前的人儿风轻云淡的态度，他的怒气更胜之前。她爱的真的是寒烈琰，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么说爱他的人又是为什么。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对他有一点的欺骗贺背叛，特别是她！
对他付出了那么多换来一句让她生不如死，帝王果然可怕。
“你就真的那么想离开？”
良久，他开口道，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对着她清澈的水眸，他心软了，终究是不忍心。
“你认为呢。我一直是你立齐梓菱为后的绊脚石。如今只有我离开你才会如愿，你和她……”
“住口！别在为你的背叛找借口，要走就赶紧滚，不要等朕反悔，到时你想走都没机会。”宇文瑜晨负手背对着她，冷冷地开口，恢复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的姿态。
许久，她才从他的话语中醒悟过来。这就是事实。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何从他这儿证实了反倒不信了。连称谓也改变了。
他……
愿意放她走了。
她知道了。
“谁？出来！”听得宇文瑜晨冷冷地对着草丛位置道。
也将她的注意力移到了那个位置。
草丛中走出一个纤纤身影。
那个人竟然是齐梓菱！
“菱儿？”宇文瑜晨不悦中渐缓了温柔，“你怎么在这儿？”
第101章（双流产）
“皇上，你别生气，我……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皇上为什么要赶姐姐走，事情一定不是那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爱着姐姐，又……”
“菱儿，天凉，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齐梓菱的话止于宇文瑜晨的动作下。宇文瑜晨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齐梓菱的身上，接着又将她揽在怀里。
宇文瑜晨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宓瑾一眼。
“皇上？”齐梓菱眸中闪过欣喜和惊讶，甜甜地唤了一声。顺便朝着宓瑾投去一瞥。
当面秀恩爱么。宓瑾冷冷一笑。
“外面危险，若是想出来朕陪你。现在随朕回宫。”
宇文瑜晨为菱妃温柔地抚着额边的碎发，她强忍着别过头。
“嗯，那姐姐呢？”齐梓菱问道。
宇文瑜晨看也没看，冷冷地说，“既然她那么喜欢留在宫外，朕如了她的意岂不正好。”
齐梓菱抿唇，犹豫几分，说，“那，我可以和姐姐谈会儿吗？”
宇文瑜晨这才看过来，淡淡道，“朕过去等你。”
说完从宓瑾的身边擦肩而过。
齐梓菱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宓瑾的心也跟着颤抖。有种强烈的预感想要远离这个女人。
“姐姐真的想好离开了？”她笑着，很灿烂地笑着。真好，皇上果然还是在意她的。只要这个女人一走，她距离皇后的位置就不远了。
“我和你没什么谈的，请回吧。你一心期待的也发生了。你也听到了他爱的是你。如果要花功夫来嘲笑我还不如花心思去套住宇文瑜晨的心。”
讨厌的花蝴蝶，害人害己。背在后面的手胡乱扯起一株草，想象成是面前的女人，在身后不停地蹂躏。
“姐姐真会开玩笑，菱儿怎么会嘲笑你呢。此番前来，妹妹不过是想送姐姐一份礼物，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喜欢。”凤眸惊过嫉妒的痕迹。皇上还在不在乎这个女人她不知道，只是能不在乎么。新婚之夜丢下她跑去看那个女人，她恨！
“齐梓菱，你不会觉得你很无聊吗？故技重施的把戏得心应手，我服了你了行不行，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宓瑾实在不耐烦，这人到底烦不烦啊，要什么就得到了什么，还要在她这边做足功夫。
“是吗？那菱儿就和姐姐再来赌一次。都说兵不厌诈，看看谁会成功？”齐梓菱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宓瑾暗叫不好。随后齐梓菱上前一步扑倒在她的怀里，脸色也在瞬间苍白，毫无血色。宓瑾正要推开她，低头看见更恐怖的东西。
她的下身竟然在流血，浸红了她的衣裙。
愣神之际，齐梓菱一狠戾，一个用力抓着她的手，宓瑾顺势倒下。
远处看来就像是她推了齐梓菱一把。齐梓菱朝着宇文瑜晨的方向看了一眼，对着她低声道，“宓瑾，我赢了。”
脑中一声巨响，顿时，仿佛产生了耳鸣，什么也听不见，直到被人用力从齐梓菱的身边推开。
“慕容纤羽，你别太过分！”迎面来的是一道怒吼的声音。
宇文瑜晨着急地抱起面色苍白的齐梓菱。在看到她身下涌出的鲜血时，愤恨地用目光剜她。
宓瑾心下冷笑。
原来——
他也不过如此。
“菱儿，怎么样了？”
“别怪姐姐，都是菱儿，不对，不，不该刺激姐姐，可，可是，孩子，皇上，我们的孩子，保，保不住了。”齐梓菱泪如雨下，一边痛哭地拉着宇文瑜晨的手。
“别担心，朕会陪着你。先别说话，朕带你去找大夫。”说完也不理会宓瑾转身就要走。
“宇文瑜晨！”宓瑾吼道。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她不可置信自己的举动，直勾勾地看着宇文瑜晨。
宇文瑜晨转过头看着抓着他衣角的手，冷笑，“你的意思是菱儿自己摔的？朕不想再看到你，滚！”
衣角离手，她一个不稳，脚下一滑，向着身后的斜坡倒去，倒下的瞬间，她惊恐，也闭上了眼。
“羽儿！”
慌乱间听得紊乱的呼唤。
头，似乎撞到了什么，一阵撕裂的痛。脑袋也晕乎乎的感觉。
慢慢地，小腹传来撕裂的隐痛，下意识地双手护住腹部。
那种痛，她懂。
不要……
不知何时，身体落入一软处，在看见那张俊逸如神的容颜时，强迫自己忽视头上的眩晕。他对着斜坡上的人吩咐道，“送菱妃去找大夫，快！”
“羽儿，别吓我，摔倒哪儿了，对不起，我不该……”
“够了！”使出浑身仅余下的力气吼道，随即冷笑，“宇文瑜晨，说不定真他妈的是我上辈子欠你的。眼下，你也看到了，老娘没事，是不是很失望？你是皇帝，君无戏言，说过让我走，就劳烦你别他妈再来碰我，带着你的女人滚！”
想到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正在一点点流逝，心就忍不住剧烈颤抖。
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都能解决事情了还要警察来干什么。
好痛！
宇文瑜晨似乎在做着很大的犹豫，疼惜爱怜地看着她，又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深锁的眉头不见有舒展。
攥紧她的手开始慢慢放松，最后，他起身，背对着她绝然地说，“朕，绝不食言。”
而后，头也不回地的离去。
疼痛再也无法抑制，越发汹涌。
意识一点点消散，小腹一点点下沉。
最后，血不知从哪儿涌出，湿透了衣裙，染红了翠绿的草坪。
昏迷前，唇角挑起，终于结束了。
第102章（夕阳残）
芦荻萧萧，残红深处，寂寞香冢。
黑衣长发的男子伫立庭院枯萎的樱花树下良久。
“孩子，很痛苦吧。”美妇站在门口望了许久，还是不忍心走过去打算他的思绪。
黑衣男子转过头，努力扯出一抹让人安心的笑容，“母妃，你怎么出来了。您的身体不好，还是先回屋里。”
美妇摇摇头，满是心疼，“你这样做就不后悔？或许你会因此永远失去她。小瑾的性子我了解，一旦她心死，恐怕你再也找不到她了。”
“您别担心。只要能不伤害她，我倒是希望她离开，哪怕我再也找不到。我只要知道她一切都好就够了。”宇文瑜晨扶着已经恢复了容貌与记忆的萧遇走向屋内。
“万一她不好呢？”萧遇凝眉问道。
宇文瑜晨眉色一拧。又想，她既然有寒烈琰照顾她又怎么会不好呢，自嘲地笑笑。
宇文瑜晨没有说话，萧遇又急又切，终是叹口气，“晨儿，你的感情为娘不想涉入。你可知，你这样做比任何伤害来得直接。她是个重感情的人，娘也看得出来她爱你至深。有几个女子能为你做到她那样。你自己好好想想。”萧遇搭上宇文瑜晨的手，眼眶已湿热一片，为自己的儿子心疼，为两相爱的人却因种种而相互伤害感到痛苦。还是说她的儿子要重蹈他父皇的覆辙。
“母妃说的是，我又何尝不想将她留在身边。我只是不想她在变天之前受到伤害，她恨我也罢，至少她会好好的。母妃，她，不会再原谅我了，对吧，我那么狠狠地推开了她。”
萧遇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凝望着宇文瑜晨，“那，小瑾现在怎么样了，你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今日走得决绝，为的是害怕会不受控制地抱她回来。她额头受了伤，于是，他留下了风。
“我让风送她去找大夫了。”
萧遇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说曹操，曹操到。宇文瑜晨的话刚说完，萧遇也就那么刚松口气，就看见面色铁青的风回来了。
萧遇一惊，很慌张，急忙问道，“小风，小瑾如何了，为什么你一人回来了，晨儿不是让你去照顾她吗？”
宇文瑜晨心下一紧。
“回娘娘……”风冰冷的脸上面色如灰，话语难以出口，“夫人她……”他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才会让事情不那么糟糕，他知道，事情已经很糟糕了。
“她到底是如何？”宇文瑜晨怒吼，冰冷的气息压得风更加不敢开口。
心悸地拿出握在手里的一串紫色的链子，“夫人以死相逼让属下离开，并，让属下将它交给主上。说是要物归原主。”
“废物！”一声暴怒叱地而起，宇文瑜晨青筋暴跳，“她受了伤，你竟听了她的话！”
紫恋珠，她究竟还是取下来了。以前也见过她想要去下来，却不曾取下。如今它就躺在自己的手上。记得曾经听人说过，两人若是相爱，紫恋珠是永远也摘不下来，除非戴上紫恋珠的一方对这段感情彻底的绝望。心死就能脱落了。
憎恨自己的无情，憎恨自己多虑，挽回不了了吗？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若是她……
“晨儿……”萧遇担忧地看着宇文瑜晨隐忍的痛楚。
忽然间，宇文瑜晨攥紧手中的东西，晶紫色的颗粒在残阳的映射下格外刺眼。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握着紫恋珠的手微颤。对着风吩咐了两句就朝着门外一路飞奔。
牵着门外的马，一步跨上去，马儿还未开始奔跑，马蹄声从后面传来。
“皇兄，羽儿呢？你把羽儿怎么样了？”宇文曦然惊色未定，在宇文瑜晨离开时唤住他。在听得下属探来的消息后，他再也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