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因假作为难道:“刚刚寺中出了点事,我一时还 走不开。这样吧,你将藏车之处告诉我,我随后赶去。”
狄公与钟氏对视一眼:“我看大家还是一同上路比较妥贴。不着急,等师兄处理完寺内之事,我们再走。”
了因眼珠一转:“寺内之事不是急切之间能够结束的,老兄还是将你们的下处和银马车的藏匿地点告诉我,待此间的事情一完,我立刻赶到。”
狄公望着他,发出一阵冷笑:“哼哼,立刻赶到?只要我将银马车地点告诉了你,恐怕马上就会身首异处吧!”
了因一闻此言,登时凶相毕露,狞笑道:“你说得对极了,狄国老,你的末日到了!”话音未落,十几名手持钢刀的凶僧在塔克的率领下冲出大殿,将狄公二人团团包围。
钟氏惊得花容失色,狄公将她挡在身后道:“怎么,想动粗啊!”
塔克得意洋洋地走到狄公面前道:“怎么样,狄仁杰,想不到吧?你费尽心机将我关进大牢,可时过几日,老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来了。我早就说过,跟我们斗,你是白费力气!”
狄公轻蔑地冷笑道:“是南山让你来的吧。”塔克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狄公笑了笑:“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塔克略一定神道:“那又有什么用?现在你落入了我的手中。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立刻说出银马车的下落,尚可活命。否则,顷刻之间便叫你人头落地。”了因跨上一步,拔出钢刀,架在狄公颈旁。
钟氏一声惊叫扑在狄公胸前喊道:“你们不能伤害他!”
塔克冷笑道:“女人真是水性杨花!几天前还是沙尔汗的夫人,转眼之间,竟会舍命保护杀夫的仇人……”
钟氏怒道:“你说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做过沙尔汗的夫人。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谁,这难道不可悲吗!真可笑,你竟然还有脸说我水性杨花,难道不是你们这群恶棍将我逼上绝路的吗!”
塔克无心恋栈,转向狄公道:“好了,别嚎了,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狄仁杰,我再问最后一遍,银马车在哪儿?”
狄公望着他,突然笑了出来。塔克与了因相互望了望问道:“你笑什么?”
狄公摇摇头道:“你还是不够聪明。”塔克嘲弄地道:“哦?我倒想听听。”
狄公道:“当然,你马上就要明白了。”话音刚落,他一把将钟氏拉到自己身后,说时迟那时快,房顶上人影一闪,寒光陡起,了因的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两圈,带着一股血飞溅而出。
塔克一声惊叫,跌坐在地。
来人正是如燕,她一声断喝,掌中双刀化作一团寒雾向周围的持刀凶僧席卷而去。与此同时,李朗从墙头窜下,掌中刀如泼风一般劈向凶僧,刹那间,凶僧们乱了阵脚,纷纷抱头鼠窜。
狄公保护着钟氏来到廊下。钟氏惊魂甫定,抚着心口道:“你怎么知道如燕来了?”
狄公笑道:“因为塔克来了。”
钟氏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如燕和李朗一直在洛阳监视他们。”狄公点了点头。
那壁厢,已有数名凶僧倒在如燕和李朗的刀下,剩下四人夺路而逃,如燕一声娇斥,腾身飞起,掌中双刀横错而过,两名逃跑的凶僧登时身首异处。另两人窜上院墙,被李朗扑上前去拽了下来,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
如燕跑到狄公面前道:“叔父,您还好吧?”
狄公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塔克道:“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塔克浑身颤抖,面无人色。
狄公斥向道:“是谁将你放出天牢?”塔克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是南山!”
狄公追问道:“南山是谁?”塔克道:“他穿着套头的黑斗篷,我看不清他的脸……”
狄公望向如燕,如燕会意,问塔克道:“南山交给你那封信呢?”塔克吃惊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如燕道:“少废话,快说!”塔克忙指了指了因,道:“在他身上。”
如燕快步走过去,从了因的怀中取出信递给了狄公。狄公接过看了一遍,猛地抬起头道:“不好!”
如燕道:“怎么了,叔父?”
狄公道:“追兵马上就要到了!”如燕惊道:“什 么?”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南山在信中说,已料到我会来此调查,因而将追兵引往圆通寺,让了因等人立刻撤离。”
钟氏惊呼道:“也就是说,追兵已经尾随而至……”
话音未落,李朗飞奔而来:“大人,山下有大队骑兵奔圆通寺而来!”狄公倒吸一口凉气。
猛地,地上的塔克跳起身来,向大门口跑去,边跑边喊:“他们在这里,快来呀!狄仁杰在这里……”嗖,一道寒光疾飞而出,穿透塔克的咽喉,将其钉在了门上。
正是如燕的短刀。
狄公等人跑到山门前,透过门缝向外望去。远远的,一队队骑兵将圆通寺团团围住。
如燕急道:“叔父,怎么办?”钟氏道:“从后门离开。”
狄公摇摇头道:“此刻,后门定然已被封锁。”如燕一摆掌中双刀:“杀出去!”
狄公缓缓摆摆手道:“莫急,莫急。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一队队内卫将圆通寺团团围住。
凤凰立于马上,狐疑地四下望着。只见身旁的武攸德面带得色。凤凰道:“郡王,你怎么会知道狄仁杰在圆通寺中?”
武攸德得意地笑道:“大阁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今日活捉狄仁杰,这才是大功一件呀!放心,这一功记在你大阁领的身上。就算本王为上次之事给你赔罪。啊……”
凤凰勉强笑了笑道:“郡王言重了。我只是……”武攸德打断她道:“大阁领,包围已经完成,下令进攻吧!”凤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武攸德一声大喝:“进攻!”内卫们呐喊着向圆通寺冲去。
“轰隆”一声巨响,庙门撞开,内卫们蜂拥而入,杀进庙中。凤凰和武攸德快步走进庙里,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塔克的尸体倒卧在山门前,了因及其余十几名凶僧的尸身散落在前院各处。
武攸德倒吸一口凉气,走到塔克身旁,将他的尸体翻了过来,只见他双眼圆睁,咽喉一处刀痕,鲜血咕嘟嘟地涌出。
武攸德对凤凰道:“血还是温的,他们一定还在寺中!”不等凤凰答言,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喊道,“给我仔细搜,一块砖一片瓦也不要放过!”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马嘶声,紧接着一片大乱。
武攸德吃惊地抬起头。只见一辆马车发疯似地从寺后疾驰而出,向山下冲去,车辕上坐着一个人,高举马鞭。转眼之间,马车撞倒十几名内卫冲下山去。
武攸德和凤凰冲出山门,眼见马车撞开一条道路,越跑越远,武攸德急得连连跺脚,高声喊道:“追,给我追!”说着,他翻身上马,搜查寺内的内卫也跟了出来,上马向山下追去。
山门前只剩下凤凰一人。她四下看了看,快步走进寺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大殿前,而后快步走出门去。
寺中静悄悄的。
人影一闪,狄公、钟氏、如燕和李朗从廊下走了出来。如燕拾起凤凰留下的布包,揣在怀里。
狄公轻声道:“从后门悄悄地离开。”三人点点头,向后面奔去。
马车停在河滩旁,马儿低头吃草。
蹄声如雷,武攸德和凤凰率内卫飞驰而至。众人纷纷下马,拔刀在手,将马车团团包围。
武攸德和凤凰快步走到马车旁,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只见一个死去的凶僧被绳索困在车辕上,手臂用木棍支起,靠在车厢旁,远看像是在挥鞭赶车。
武攸德一个箭步冲到车前,打开车门,车厢内空空如也。武攸德一声哀叫,连退几步。凤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轻轻咳嗽一声道:“郡王,你中了狄仁杰的调虎离山计了。”
武攸德猛地站起身道:“回圆通寺!”
正午,小刘庄刘大昆家中,狄公、如燕、钟氏围坐在桌前,哈哈大笑。
如燕笑道:“现在我真想看看武攸德那张脸。”钟 氏赞道:“先生,我真佩服您,临危不乱,难怪您总是要我们冷静。”如燕搂着她肩膀道:“你也可以呀,舍命保护我叔父,够勇敢的呀,啊……”说着,在钟氏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钟氏臊得满面通红,狠狠给了她一下道:“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如燕哈哈大笑。狄公笑道:“五娘者,奇女子,有勇有谋,令人敬佩呀。”大家也都纷纷附和。
如燕道:“哦,对了,凤凰在殿前留下一个布包,不知是什么东西。”说着,她掏出布包打了开来。里面是一锭二十两的黄金,还有一块内卫腰牌。如燕登时愣住了,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将布包递给狄公。狄公接过一看,眼睛登时湿润了。
如燕道:“她是怕咱们走得仓促,没带盘缠……”钟氏问道:“那块玉牌是什么?”
狄公擦了擦眼睛道:“那是只有内卫才允许佩戴的腰牌,有了这块腰牌,沿途可以避过任何检查。”钟氏吃惊地道:“这么厉害!”
狄公点了点头,将布包珍而重之地揣进怀中。钟氏敬佩地道:“所有人对您都是肝胆相照。”
如燕道:“那是因为叔父对他们也是如此。”钟氏点了点头。
狄公站起身道:“正因有众人襄助,我们才能够走到今天!因此,我们绝不能让这些好朋友失望!”如燕、钟氏使劲点了点头。
狄公道:“今日从了因口中探出,他们将要前往河西卫的乜家客栈,与等候他们的突厥人见面。河西卫是凉州军械局所在地,是专门为戍边大军提供兵器的要冲之地。因此可以肯定,我们之前的推断非常正确,对方要用劫夺来的金银去购买武器。”如燕和钟氏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狄公继续说道,“这条线索非常重要,我们要抓紧行动起来,尽快赶到河西卫!如燕,银匠们何时到达?”如燕答道:“应该就在今天下午。”
狄公点点头:“我已命李朗前去将银马车带来这里,只待银匠们一到,便立刻动手改造。”如燕道:“是。”
钟氏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还要改造银马车?”狄公解释道:“原来银马车的样式已为众人所熟知。如果不加以改造,在路上走不了几天,便会被皇帝的追兵赶 上。”
钟氏这才恍然大悟:“啊,对呀,我可真笨。”
狄公道:“马车改造完毕后,我们立刻上路,赶奔河西卫!”钟氏和如燕对望一眼,点了点头。狄公深吸一口气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杀人陷阱
第五章 遭伏击使团再遇阻
乌什海位于大石城迤西二百里,茫茫戈壁,地势平缓。远处尘头大起,右威卫大军护送的赐婚使团缓缓开来。
走在前军大督旗下的是赐婚使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副使曾泰和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中军巨幡下是由千牛卫严密护卫的仪仗卤薄和公主鸾驾。
公主武元敏坐在鸾驾中,望着外面滚滚黄沙,苍茫戈壁,想到此生将生活在异域他乡,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下。一旁的春红劝慰道:“公主,别哭了,春红永远陪在你身边……”说着,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大军已开到乌什海边缘,王孝杰高高举起右手,大军停止前进,他拨马来到李元芳和曾泰面前道:“这里是乌什海西侧,再往前便是缓冲之地了,大军不能再行。元芳、曾大人,孝杰只能送到此处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对曾泰道:“吉利可汗派来的迎亲小队还没有到?”
曾泰摇了摇头:“再等等吧,应该是快了。”话音未落,远处乌什海中尘烟飞扬,一队突厥骑兵飞驰而来。曾泰兴奋地道,“看,他们到了!”
转眼之间,骑兵已到近前,为首的队长勒住战马问道:“请问,是迎阳公主的行驾吗?”李元芳道;“正是。”
队长道:“您是赐婚使李大将军?”李元芳点点头:“正是某家。”
队长一挥手,所有骑兵滚鞍下马,单膝跪地道:“我等奉吉利可汗之命前来迎接使团!”李元芳长出一口气,微笑道:“将军请起。”
队长站起身道:“吉利可汗陛下已率虎师主力在乌什海西端等候公主鸾驾!”李元芳一摆手道:“非常好。请将军引路。”
队长躬身道:“是!”他一挥手,众人翻身上马。
李元芳对身旁的传令官低语几句,传令官高声答应着,纵马向后奔去。俄顷,号角大作,鼓乐喧天。使团脱离大军,在斥堠的引导下,继续向西进发,开向乌什海中。
李元芳和曾泰拱手道:“有劳孝杰相送,我等就此告辞!”
王孝杰还礼道:“孝杰踞雄关,静候佳音!一路顺风!”李元芳和曾泰拱手一揖,拨马向使团奔去。
王孝杰望着二人的背影,长长地出了口气。
吉利可汗率虎师前军在乌什海西端等候。
吉利看了看天色,对身旁的布山道:“派出的迎亲小队应该已经接到使团了。”
布山点了点头:“是的。我想使团可能刚刚进入乌什海,五十里路程只需两个时辰便可到达。可汗可以放心了。”
吉利可汗微笑着点了点头道:“终于把他们盼来了。”他拨转马头对身后的虎师主将道,“立即列队,准备迎接公主鸾驾!”
虎师主将摆动掌中令旗,军中登时鼓号连天,大军缓缓调动气来。
吉利可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兀鹫在天空中盘旋。戈壁上,染满鲜血的沙石和一堆堆白骨在白花花的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奇异的光芒。
使团在突厥迎亲小队的引导下在莽莽戈壁中缓缓前进。
李元芳策马走在队列前面,他抬起头看看天空中的太阳,疑惑地四下望着。曾泰纵马赶了上来,轻声道:“元芳,你在看什么?”
李元芳道:“要到达乌什海的西端,我们难道不应该向西行吗?”曾泰愣了愣道:“没错呀。”
李元芳摇摇头道:“不对,我们现在是在向北行进。”曾泰心下一惊:“哦?”
李元芳指了指天空中的太阳道:“现在是未末时分,日头在西,如果我们向西行,日头应该在我们的前面。可现在你看,日头在我们身后,这就说明,我们是在向北行。”曾泰点了点头。李元芳道,“曾兄,你命 张环将取罗盘来。”
曾泰点点头,忙拨马向后奔去。不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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