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那样的话,若是她真来了,会不会……又会不会伤害亭亭?手中的筷子因手的松弛而滑落在地,一个不甚完美的弧度后,只听一声“啪”,那筷子已直挺挺躺愈冰冷之地。正是这一声,打乱了洛伊的思绪,将他拉回了现实,此刻木容枫已将筷子捡起,以帕子将其擦干净,这才递给了他。
她知道他的担心,也知道他心底的恐惧。“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会有事的。”说到底,是自己欠缺考虑,当初合计之时应设计洛伊亦服用涅槃火,将他与她一起送回木府,离容也不至于将他掳来。
“好一对苦命鸳鸯。”
女声响起,熟悉而可恨。两人循声望去,果然是离容那张欠揍的老脸。
“本公一听木大小姐来我府作客便立刻赶来以表诚意,木大小姐是否有感动呢?”
木容枫瞥了她一眼,甚为不屑,“作客?这便是贵府待客之道?”伸手一摆,将这地牢展示给她看,又道,“如若这便是齐国公待客之道,那倒是令晚辈大开眼界了。”
离容闻言,一抹阴险覆盖笑容,一甩宽袖,将手背负在后,又转过身去,说道:“木大小姐还是先想想本公要如何待你这‘贵客’吧。”
☆、第五十二章 水刑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容闻言,一抹阴险覆盖笑容,一甩宽袖,将手背负在后,又转过身去,说道:“木大小姐还是先想想本公要如何待你这‘贵客’吧。”
“来人。请他们水牢里坐坐。”
离容此令即下,便有两看守从隐蔽处走来,将门锁打开,粗暴地押着两人往水牢而去。
水牢的水不深,过膝深。虽不深,但若泡久了,对身体的伤害亦是不可小觑的。离容的下手不懂怜香惜玉,一至水牢,便将二人狠推进去。木容枫与洛伊站立不稳,在水中被迫前行了几步,好在两人相互扶持,才不至于被推倒。
木容枫站稳,狠狠瞪着离容,此时已入秋,这牢中的水非凉为寒,冷意侵入人体,两人均是不由得打寒颤。莫说洛伊一患有腿疾畏寒之人,就是木容枫这身体强壮之人亦是不能长久泡着,更何况她尚未复元。木容枫咬咬牙,抬首说道:“离容,是我令你出丑,不应连累洛伊,你放了他。”
“为何要放他,本公偏不放。今日本公心情好,倒是要看看,你二人如何在这水牢求生?”离容甩下此话,双手一摆,负在身后,大步踏出此地。只剩下看守守在外处。
“哼!”木容枫眼里蹦出怒火,这刺骨的寒意丝毫不能浇熄这怒火。却不想寒气入侵,肺中似乎蠢蠢欲动,一股不明之体似乎要喷涌而出,“咳咳”,木容枫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几声。
“亭亭,你怎么样,没事吧?”洛伊忙扶住她,轻轻拍其背,甚是怜惜。
“不碍事,我身体好,扛得住。”木容枫惯性地想要坐着,却忽然想起此刻身在水牢,若是坐了下去必然全湿,身体则更加承受不住。这水牢中间是一道栅栏,两人缓缓靠过去,背贴着栅栏以支撑。
“你脸色苍白,还说没事?”洛伊冰凉的手指抚上木容枫的脸庞,垂下眼眸,见他的双腿微微颤抖着,暗恨自己没用,竟在洛伊前先受了寒。
“没事,真的没事,倒是你,你的腿受得住么?”
“嗯,我受得住,莫担心。”微微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淡淡不容人怀疑的笑容,靠近她,将她圈在怀中。他怀中还有些温度,便这般慢慢传到木容枫身上。
木容枫感受到一丝暖意,反抱住洛伊。两人依偎取暖,腿部的寒意并未消减。寒水冰凉刺骨,渐渐侵入未曾浸水之位,诱发木容枫连咳几声。她的脑袋有些沉重,身体下倾,只想坐下去。抱住洛伊的双臂亦渐渐无力,若不是洛伊托住,只怕早已滑下去。
“亭亭,坚持住。”洛伊使力,将她抱得更紧。木容枫似有些艰难地睁开双眼,环上他的脖子,将自己靠在他的身上。
“对不起,连累你了。”虚而无力。
“不,不是,是我连累你了,都是为了我,你才走至如斯田地。”洛伊一脸愧疚,两行清泪流下,沾湿了脸庞,其余泪水便顺着脸庞滴在木容枫的身上。
脑袋上方传来微弱的抽泣声,那显然是极力压制的抽泣声,惹来了木容枫的注意。缓缓抬起头来,虽不曾见到他的脸,心里却也跟着痛,腿部似灌了铅,脑袋似压了重物,虽一直强迫自己清醒着,还是不听使唤地渐渐失去意识。
此刻,她还是想起了多时不曾想起的故乡,令她活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故乡。父母都该知道了她的离开吧,不知道她的离开有没有给他们带来震撼?父亲也许只是一阵心痛,过后便将她忘了吧。妈妈么,也许一直沉浸在失去自己的痛苦中吧。可,即使如此,在她内心深处亦是弟弟活着更重要吧。
为什么,为什么?为何不能像小时候般,明明是众星捧月,为何在渐渐长大中发现其中的不公与心酸。那样的社会为何是我生存的社会,明明知道社会中有更多的不公,却还是不能容忍这令人窒息的一点。
泪水逐渐浸染洛伊的衣襟,她的内心告诉她,她只想滑下去只想滑下去。意识失去控制,身体不由软了下去,只感觉被拽起几次,却终是在洛伊一阵慌乱中完全失去意识。
“来人哪来人哪……”
木容枫颤抖着,下半身湿透的衣料黏着在身体上,使得浑身难受。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床榻,却是阴暗的地牢。洛伊的手在她的额头探了探,惊觉温度又高了些,忙缩了手,焦急等待着来救援的人。
不知洛伊说了什么,离容那厮派了大夫来为她诊病。诊完了,又对洛伊说了些什么,又将药箱中的一颗药丸塞到洛伊手中。木容枫听不清他们说着什么,似乎听明白了,却又记不得到底说了什么。
洛伊在其耳边轻语,木容枫略微张开嘴,便有一颗药丸放入嘴中,轻轻一咽,便咽了下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看守扔来一套粗布短衫,似乎是府内女下人所穿衣物,又有人将洛伊请了出去,洛伊回首不舍得望了几眼,便跟着那人而去。
“洛伊,洛伊……”木容枫唤着,虽是昏沉着,却仍是察觉到了异样。洛伊再次回首望了一眼,这一回是头也不回地随着那人走了。
“洛伊,洛伊……”木容枫仍是轻轻唤着。
那扔来衣服的女子似乎很不高兴,生硬得给她换了干净的衣物,便将她弃之一旁,自顾离去。
又过了许久,一名年少的女子端着药碗悄声来到她身旁,将药丸置之一旁,轻摇着她的身体唤道:“醒醒,该起来喝药了。”
少年纯净的声音如银铃般响起,既熟悉又陌生,隐藏着亲切与善意。
“木容枫,起来喝药了。”
这声音好熟悉,木容枫使劲想要睁开双眼,眼皮却不配合,死死阖着。几番打斗,这才略微睁开一条缝,见到清秀的少女的脸,竟是糊涂了,以为出现了幻觉。“雪言,雪言,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方才为你诊病之人是我母亲,是她遣我来为你煎药送药,竟不想原来是你这病人,话说你怎会在此地?”雪言坐于榻上,将木容枫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端起药碗,勺了一勺药汁喂她服下。“你不是木府大小姐么,怎成了容苍山庄的阶下囚了?听人说,有冒充遭人劫财之人潜入山庄,是否是你?”
“是,是我,但,但……”木容枫忽然浑身一震,立刻清醒了许多分,喃喃着,“洛伊,洛伊……”
紧攥着雪言的衣襟,紧张问道:“洛伊在何处?”
雪言闪着的大眼忽然静止,错愕之下还是错愕,“洛伊,洛伊也在此处?我不曾见到他!”
木容枫闻言,心中不免更加恐惧,强撑着身体欲离开床榻,无力的双腿支撑不起酥软的身体,一个踉跄便朝前方倾去,是雪言眼疾手快将其拉住,又将其扶回榻上。雪言努努嘴,以往并不喜欢她,可今日见她这副样子,却有几分不舍。再说此前几个月,她似乎已经弃恶从善,对众人亦是一改常态的好,饶是她亦被融化了。
“莫急,你且先喝药,我去打听打听。”
☆、第五十三章 忍辱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真的是隔了两天才更新,我对不起大家啊……
洛伊一身灰色粗布衣裳下人模样,垂首侍立一旁。除却洛伊,底下侍立着一干人等,有男有女。
离容端坐,掌中拨弄两颗琉璃珠子丝丝作响,斜视着底下这些人。“洛伊,本公要喝茶。”
洛伊闻言,从旁边案几上倒了杯茶,双手捧上,将茶递至离容面前,弯着身子与离容头部等高。
离容停止拨弄手中珠子,一脸愠色,责道:“懂不懂规矩,有你这般奉茶的么!”
洛伊闻言咬咬牙,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将茶盏高举过头顶,毕恭毕敬道:“主公,请用茶。”
将茶盏拿过,轻呼了几口,茶水未碰及嘴唇,脸色则显更加难看,直将茶水泼至洛伊脑袋,又将茶盏重重砸在案几上,怒道:“茶如此烫,是想谋害本公么!”
热水自脑门流下,沾湿了整个脸庞,水过之处则出现一片红。被烫的皮肤传来阵阵痛楚,被烫之人却不敢用手去擦拭,稳了稳身子再次跪正。底下的人是不是余光瞥来,可只敢小视,便都规规矩矩侍立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重新上茶!”
洛伊单腿撑地要站起,却又传来一声厉喝:“谁准你起身的!”无奈,便又重新跪好,转了身子,朝茶几跪行而去。双腿浸冷水多时,方才又是生生地跪下,此刻双腿隐隐作痛,这会子跪行至茶几,额头上更是渗出细细汗珠。将茶水倒出放凉,旋身再次跪行直至离容面前,又将茶盏高举过头顶,说道:“主公,请用茶。”
离容诡异淡笑,接过杯盏,只抿一小口,剩余茶水再次泼到洛伊身上。离容恼怒,倏地站起,随手便是一个耳光,洛伊旁倾,嘴角渗出鲜血,缓缓起身又再次跪好,等待离容的责难。
“哼,你存的什么心,水冷如冰,如何入口?”
忍,一定得忍,他在心底暗暗想着,只有忍,才能保全木容枫的性命。
离容见他恢复跪好,心中的气不免得又上蹭,又将这怒气迫至右腿,抬起右腿便朝眼他腹中踢去,将洛伊踢倒在地。
“咳咳”,洛伊抚着腹部,离容这一腿用了至少八分力气,直令他觉得伤了内脏。放开腹部的手掌撑地欲起身,那边离容已唤了人来将洛伊拖下去施以杖刑。
僵直的身子惊恐地望着前来拖他的两名男子,这两名男子方才便侍立在旁,离容一句话,他们便上前来,将洛伊拖去外院。于院中,男子左右将他按在搬来的刑凳上。方才那些侍立在旁的男女又都从厅内走出,站立在旁观刑。有下人搬来椅子,离容便翘着二郎腿毫无坐姿地坐着。又有人唤来庄内其他人来观刑,少顷,这院中便站满了围观的人。
雪言,亦闻讯而来。见被死死按住的洛伊即被施刑,心下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她不过是府内大夫的女儿,虽是在此处住着,却不属于山庄之人。即使是山庄之人,主公欲惩罚于洛伊,她又岂敢阻止。旁边两名小厮轻语议论着离容小儿子,说其善良,与其母亲截然不同,真不像是亲母子。雪言暗忖,悄悄退了出去。
“好了,可以行刑。”不知又过了多久,围观之人增多,离容这才放话执行。
一直垂首不语的洛伊闻言,咬咬牙,将脑袋往左右肩蹭蹭,将脸庞上多余的水分蹭去,双臂虽被制住,双手却还能动弹,死死抓住刑凳。这几年被打被罚不是一次两次,抗刑之法虽不能使自己完全感觉不到痛苦,却能减轻痛苦。离容故意等人来围观,无非是要他人看他的笑话,可笑,我是不会求饶的。如是想着,洛伊再次咬牙,将恐惧尽量埋藏在心底。
掌刑之人挥起刑棍,重重朝洛伊臀部责去,这一杖下来,身体便已难以承受。朝前膝行一步躲避责罚,双臂则挣扎着欲挣脱束缚,去按抚那受伤之处,却被按得死死的,只能咬着嘴唇忍着苦楚等着余下的杖责。
两杖、三杖……许是木容枫护着他太久,他已许久不曾尝过这杖打滋味,此番再次被打,这才令他想起了杖刑的可怕。手指抓着刑凳紧紧厮磨着,苍白的指尖瞬时便娇艳得欲滴血。嘴里传来血腥味,下唇已被咬破。臀上传来皮肉绽开的痛楚,令他身体更是扭动着挣扎。
人群中一娇小的身子穿过而钻出,先是探出脑袋。见面前这血腥一幕,脸色顿时煞白,跑至离容身边,离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钻进离容的怀中。离容端坐起,拉了拉怀中的人儿,怀中的人却朝后指着洛伊处,说道:“娘,你快叫他们住手,那位哥哥都流血了。”
“那贱仆犯了错自然该打,昕儿,你起来,庄内男眷女眷可都看着你呢。”
离昕仍是紧紧抓着离容,匍匐在离容怀中,不时拍打着她,离容却不生气任由着他瞎折腾。执刑那边之人传来报数,“十五”,离容挥挥手,说道:“罢了,今日便饶了你,来人,将洛伊给我关进柴房!”
“是。”
洛伊被拽起,身体虚弱无力,便又被拖着走。双眉紧皱,双眼紧闭,上齿仍紧紧咬着下唇,抵挡传来的剧痛。不知拖了多久,才拖进柴房。拖拽之人似换了人似的,轻轻将洛伊放至地上,其一人从怀中摸出一瓶药,放至洛伊手里。
“这是伤药。”
紧皱的眉头并未舒开,双眸却是浸染疑惑,握着药瓶的手微微攥起,疑惑地望着他们。
“我们与你一样,皆因家人获罪被离容夺来藏于此处,也与你一样受尽屈辱。此刻见你如见当初之自己,在外人面前我们不好表露,私下里能帮的则帮。”赠药之人说道。
“此处老鼠众多,你可要小心,莫让老鼠咬了。”另一人轻声说道,眼神之中透露一种曾受其害的委屈。
“谢谢。”能在此处遇此二人,洛伊当然感激,又恐两人回去晚了遭离容责骂,便说道:“你们快快回去吧,若是因我遭责罚,洛伊实在是愧对你们。”
“好,那你自己小心。”
两人悄声离去,洛伊这才想起并未知道他二人姓名,“还不知二位姓名?”
“我是武葛,他是政儿。”赠药之人回道。
武葛与政儿走后,洛伊自行上药。伤口在后,洛伊自己瞧不到,只能摸着伤处上药。手指碰到伤口或药侵入伤口都免不了剧痛一番,其疼痛并不亚于再次受刑。忽门口传来动静,洛伊一心慌,立即将衣物拉好。洛伊目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