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皇长姐- 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朱夫人笑道:“而且,小孩子爱闹爱动,念念经安定性子,也好学着举止更稳重些。”寿康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柳家毕竟是江浙一带的名门,家风很好,教出来的女儿都是知书达礼的。”
这话自然是将作为柳家出来的女儿中的一员的朱夫人也夸进去了,朱夫人忙便笑着谦称,“不过是求不给家里丢人罢了。”
“这可不就是最要紧的了么?家家教子弟的第一要务都是要让他们出去不辱没家门,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寿康对朱夫人的印象本就极好,今儿见她侄女也是个得体的姑娘,就更愿意给她体面,“这样好的孩子,就不知道谁家的子弟有福气了。”这便是说嫁人了,柳氏小脸儿一红,自知没自己说话的份儿,就只是益发低了头。朱夫人原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此时听寿康主动提了自然十分乐意,便带着些打趣地对侄女儿道:“你可不便听这些了。”
寿康闻言一笑,拍拍柳氏的手,却是对朱夫人道:“可别欺负孩子。”然后又对柳氏道:“你陪着我们说话大约也觉得没意思了罢?让抱月和揽星陪你出去走走,透透气儿。我这院子里有些花儿正开的好呢,你去挑一些回来,咱们插瓶儿使。”
柳氏便称是,行了个礼便带着抱月、揽星二人出去了。
寿康看着她们出了门,这才转脸对朱夫人道:“明年就又是大挑了,柳家可是有什么想法儿?”
有想法儿是个可以被多重理解的词,你既可以说想入宫为妃为嫔是‘有想法’,也可以说希望被指婚给宗亲贵戚做正室,而不愿入宫是‘有想法’。柳家作为江浙一带的名门,眼看着皇帝人至中年,既有太子,又有皇后,自然是不会希望自己闺女进宫过那样没什么指望的日子的。那么既然是后者,想必也该对男方的条件有个‘想法’了。
朱夫人见寿康都问到这份儿上了,便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必要再绕弯子了,“这丫头没什么大造化,想必也不配伺候陛下。家里只盼着她能做个老实本分的官宦人家子弟的正房,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这个要求相对于柳家的身份来讲并不过分。其实寿康本想着,柳氏作为一个巡抚的女儿,入宫封个嫔至少是够格儿的,不过既然柳家没这个意思,寿康也就不打算在这上头多说。毕竟,她今天即使问了这么一句,也顶多就是在今年皇后千秋递贺表的时候,让人把这个意思带过去,“能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这造化难道就比入宫伺候陛下小了么?我看啊,也是大造化。这丫头,倒也担得起。” 
这话若是让皇帝听见了,想必又是一场风波。但毕竟像朱夫人这样的寻常人,并不会时时刻刻记着‘寿康长公主是个被自己弟弟坑成一个孤苦寡妇的倒霉姐姐’这件事,因此听了这样的话,只是喜气洋洋地谢道:“承长公主吉言,但愿这丫头真有这样的大造化。”
柳家人并不是因为对自己家的姑娘没有正确认知,认为她不配嫁给皇子,或者是怕让人说高攀、轻狂,所以才不提做正妃。柳家不提,是因为害怕。
天子已至中年,诸皇子日渐长成,虽然太子占了嫡长的名份,看上去的确地位稳如泰山,但细究起来,却是个没有外戚支援的,正妃又未定,还不知是什么样子。柳家的姑娘虽出身不错,但还不到能做太子妃的地步。而如果做了其他皇子的正妃,那就等于是被绑上了人家船下不来了。这皇子倘若是个安份,那大家倒都省心,但万一不老实,看着太子缺乏外戚支持,竟想着夺嫡,那就大大不妙——成了,自己家的女孩儿虽然就可以登临凤座,但若不成……那岂不是要陪着他做一辈子阶下囚?
柳家爱功名,但还不至于爱到卖女儿,爱到不要命。
朱夫人的嫂子早早便把这个意思透给了朱夫人,希望借着‘寿康长公主喜欢’能把自家姑娘踏踏实实地送进一个本份人家,而且这个‘本份人家’最好不是薛家。
这倒不是说薛家不好或者柳家眼高于顶看不上人家。相反,正是因为薛家哪哪都好,既有薛昭鸿那样的第一宠臣,又有薛皇后作为中宫至尊,除了缺一个太子,再没有不完美的了。但就是这样的荣宠家族,嗣君登基之后果真能容他们么?一朝天子一朝臣,能印证这句话的事例简直不胜枚举。
寿康对于柳家的心思也可猜得一二,作为女人,她觉得家族长辈肯这样为自己家的女儿着想是好的,知道进退不贪图那点子富贵更是好的。然而世上事又不是说你想躲开就能躲开了的,如果皇帝真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抬举柳家,那柳家想什么都是白想,没准儿反而还要被皇帝记上一笔。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现在说这些都是自个儿想呢,到时候陛下真要抬举这孩子……”寿康这话没说完便停下来含笑喝了口热茶。朱夫人自然会意,“是,如果陛下抬举她,那也是她的福份。家里人只是怕她上不得台面,真有了福缘却又撑不起来,才想求一求长公主。”
“左右是要求皇后娘娘做主的,依我看,朱夫人还是和娘家想明白了才好。”寿康的意思倒也明白,薛皇后贵为皇后,把你侄女摘出去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夫人自然知道能打动薛皇后的理由通常只有两个,要么于安惠公主有利,要么于薛家有利。现在这样的情况,想必只能走第二条路——这就和柳家的意图相悖了。朱夫人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了寿康一句,“只是不知皇后娘娘喜欢什么样的?”
寿康看看朱夫人,笑了一下,“我离开京城都快十一年了,哪里还知道皇后喜欢什么?只是自己揣测着,人非草木铁石,总是关心自己最亲的人,也就最喜欢于他们有利的。”
“但薛家……”朱夫人到底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寿康笑道:“薛家很好,但未必就是于皇后最有利的。”
朱夫人一愣,“长公主这是说……”
“薛家已经够好了,锦上添花除了光彩什么用都没有。倒不如壮大和自己利益攸关之人的势力,更要紧。”寿康没再说下去,只是支起窗子看着窗外的天空,过了许久才道:“朱夫人,柳家是名门,有些事儿虽然想躲开,但终究不能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似有故人归……
别想了
不是女主
【以及东主快哭了 没有收藏下周大概啥榜都没了】

☆、十三

五月时皇帝终于下旨,将安惠公主指婚给朱允宁,并命明年三月完婚。
七月,天子巡幸蒙古,土尔扈特汗王携四子乌恩其夫妇前往觐见。
京城的七月还不算太凉,偶尔还会有些热,但在蒙古却已经冷起来了。皇帝刚到蒙古的时候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个温度差异,于是在一日狩猎归来后,不出意料的冒了风寒。风寒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吃两副药疏散一下也就该好了——太医原本就是这么想的,所有人,包括皇帝自己也都是这么想的。
至于后来转成伤寒,的确是谁也没料到。
一时间随驾众人及蒙古各藩王都有些不安——毕竟皇帝的父亲就是因为伤寒弃群臣的。
“瑶生。”朱弛从身后叫住了薛昭鸿,“陛下今儿如何?”
薛昭鸿刚从皇帝的大帐里出来,听朱弛问起便拱拱手,先和朱弛问了好,然后道:“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太医说脉象上已平和些了。”朱弛便道:“谢天谢地,陛下龙体康健最要紧了。”二人边说边往自己的营地去,朱弛想了一会儿突然又道:“瑶生……咱们两家又要结亲了。”
薛昭鸿不想也知道这是在说安惠公主的婚事,当下便笑道:“表哥是和天子结亲,薛家哪敢沾这个光儿呢?”朱弛摆摆手,“哎,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安惠公主是皇后所出,皇后又是薛家出来的女儿,放在寻常人家,朱家可不得跟薛家称一声儿亲家么?”薛昭鸿笑笑,觉得他话中有话,就没搭碴儿。朱弛见他只是笑,便有些沉不住气,“瑶生难道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薛昭鸿似乎真的不懂。朱弛看了一眼四下,然后低声道:“若有一日天下人,路祭巷哭……”
“表哥,慎言啊。”薛昭鸿看了看左右,轻声道。朱弛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若不是和你,我也不敢说这样的话。瑶生,你我满门荣辱皆系于天子。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薛昭鸿目光微微一闪,而后便垂下眼去,“你我只需忠于君,便不至于有什么殃及满门的祸事。”
“瑶生,我们可以做纯臣,但做纯臣就意味着只忠于当今天子。”朱弛近乎于耳语,但还是刻意咬重了‘当今’二字。薛昭鸿没吱声。朱弛看了看他的脸色,又道:“瑶生,我们是一样的处境,今日是纯臣,明日可能就连孤臣也做不了了。”薛昭鸿又沉默了一会儿,这回朱弛没再催促。直到到了薛昭鸿的营帐外,薛昭鸿才缓缓地问了一句,“瑶生无能,难下决心,只得仰仗表哥。”
“瑶生,我知道你怕一个人,但能救我们的却只有这个人。”朱弛眼中精光一闪,让薛昭鸿一时竟愣住了,“表哥说的那人……只怕不是我们的护身符,反而是我们的催命符啊。”
朱弛看看左右,“那是因为瑶生你不愿意低头。眼下乃是我们满门生死事,一个人的脸面难道比这个还重么?瑶生,只要让那个人知道我们之间有共同的目标,催命符也可以变成护身符。”薛昭鸿突然觉得自己从没真正认识过这位表哥,“远隔千里,如何能知呢?”
“安惠公主下降,便是个由头。”朱弛显然是早有了谋划,“一旦回了京城,再想走恐怕就身不由己了。”薛昭鸿垂下眼,轻声道:“但是表哥怎么知道她会向着我们呢?她是先帝大公主,凭谁……有那份大尊贵,她都是大长公主,礼制尊崇显赫。她何必趟这个浑水呢?”
“凡是人都有两件事儿时刻挂念,谁都不能免俗,”朱弛似乎笑了一下,“那就是身后的香火和万世安寝之地。”
薛昭鸿突然笑着一揖,“表哥心思缜密,瑶生自愧不如啊。”朱弛便问道:“瑶生这是……”他话还没说完,便突然噤声。薛昭鸿觉得奇怪,便顺着他的目光望自己身后看去,却见是皇帝身边儿的一个小太监正一路小跑着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二位大人快过去罢,陛下醒了,正大发雷霆呢。”
薛、朱二人赶到的时候,雀儿正跪在皇帝榻前瑟瑟发抖,面前是一只打碎的药碗,地上还有一块儿深色的药留下的污渍,满屋子的宫婢都跪着大气都不敢出。皇帝则将手覆在自己眼睛上,头微向内侧着,似乎不想看见什么人,即使是听见薛、朱二人叩安也不曾动一下,甚至过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道:“都起来罢。”
薛昭鸿爬起来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看了仍不敢起身的雀儿,暗自揣测着这丫头能干出什么让皇帝猜一醒过来就大动肝火的事。却不知雀儿这会儿心里也是委屈,她心道,分明是陛下自己一醒,看见我就叫姐姐,这难道也是我错了?我怎么就‘大胆’、‘放肆’了?要不是我那公公想表忠心,费尽心思找人安排我来侍疾……
陆续,随驾的群臣及蒙古各汗王都赶来聚集在帐外等着帐内的皇帝发话。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皇帝才叫过来成维,“让他们都散了,朕有些累不想说话。”成维忙领旨出去传话,不一会儿便回来说众臣在帐外叩请圣安后都已退下了。皇帝轻轻地嗯了一声儿,然后终于放下手,睁开了眼,他对薛昭鸿道:“瑶生留下,陪陪朕,朱弛回去罢。”说完他又看了看雀儿,慢吞吞地道:“荣孝郡主侍疾有功,赏。其夫乌恩其弓马娴熟,不失祖风,随朕回京做个御前侍卫罢。”
雀儿哆哆嗦嗦地谢了恩,直到退出了皇帝的大帐,才觉得自己已是汗湿重衣。
薛昭鸿的直觉告诉他,皇帝留下自己必然和他之前大发雷霆的原因有关,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雀儿做下什么事能是和自己有关的。还没等他想通,便听皇帝道:“土尔扈特王是藩王,得多加安抚。那个乌恩其……让他们好好安排。”这就是在对刚才对荣孝郡主发作做‘补偿’呢,薛昭鸿心中雪亮,应声称是。
这时候成维又带着小太监重新端了药上来,薛昭鸿见了便接过来亲自尝药,然后跪下服侍着皇帝喝药。皇帝靠着成维的胳膊缓缓坐起来皱着眉喝了药,却没立刻躺下,相反只是摆摆手,让成维带着宫婢们退了出去,“瑶生,朕好像做了个梦……”皇帝顿了一下,略喘了两口气,“朕梦见……梦见皇父从来没遇上过……那个女人,所以皇父一直都统御天下,从未离开,然后耿顺觐见,提出要求娶皇姐……再之后皇父识破了徐家的诡计,把和顺嫁给了耿鹗,保住了皇姐……最终皇姐做了薛夫人……”
朕即没有辜负祖宗社稷,也没有辜负自己的手足。皇姐还是朕的姐姐,还愿意留在京城,还愿意多看看朕,偶尔陪朕说说话……所以朕才会一睁眼朦朦胧胧间看见床边有个女人的身影的时候,竟以为二十六年来才是一场梦,而老天有眼,让梦中的反而成真了……皇帝这些话在舌尖儿上转了一圈,最后却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薛昭鸿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过了半天才道:“先帝爷必然知道陛下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苍生。”
皇帝转过头专心地看了薛昭鸿一会儿,然后叹息着摇摇头,“二十六年前你这么说,是因为徐氏挑拨,二十六年后这么说,就只能是哄朕了……”
薛昭鸿愣愣地说了一句,臣所言出自肺腑。然后,往事不经意间就涌上心头。
薛侍卫出身名门,是丞相公子,朝上的事想必都是很清楚的。耿顺求娶之事,陛下十分为难,一来不愿驳了耿顺,平添战火令天下苍生受苦,二来也不希望为一女子事,寒了薛家的心……薛侍卫此时如果能解陛下之困,来日自己和薛家满门都必有受益之时。而且,令妹两年后大挑时,或许也会被惠及……到时候,临凤座掌六宫,还不是轻而易举?然而若不然……恐怕陛下就会多想想薛家的忠心了……天意难测,真到了那个时候,泼天之祸,祸及三族啊。
这……晚辈识浅,还请徐大人指教。
哎,薛侍卫少年才俊,我也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不敢说是指教。我也不过是听太后她老人家说,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