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下周放大结局一的预警番外,请客官们据此选择是否食用大结局一
☆、二十五
皇帝看着太子递过来的折子脸上有些阴晴不定,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地道:“你是说……有人奏报,李宣怀贪腐,且勾结寿康长公主?”
太子看上去胸有成竹,“正是。此折内已写明详情,请皇父试想,如果李宣怀没打着要勾结寿康长公主的心思,为何当年长公主远在松江府他还要千里迢迢去送寿礼?又为何要巴结着和顺长公主,询问寿康长公主的喜好?这岂不是意图勾结么?”
皇帝垂下眼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那贪腐呢?就因为他曾在东北接受过人家几百两银子的年礼?”
对于官员,年礼这种东西严格来说的确不能算是什么合规则的勾当,但和真正的贪腐比起来好歹也算是上得了明面的人情往来,皇帝对这个一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完了。而且几百两银子虽然不少,但李宣怀作为一个总督,拿这个数儿倒也不算过分,如果为了这个就要惩治他,皇帝估计这全国上下就没有官儿了。
“正是,儿臣以为,贪腐之事应该防微杜渐,绝对不可以放任自流。更何况,除了贪腐之外,李宣怀作为外臣居然还意图勾结寿康长公主,这更是大罪。”
皇帝嗯了一声儿,把折子放在炕桌上,推开了些,“别的还有什么要紧的折子么?”
太子一愣,他本以为皇帝闻言会勃然大怒,但看眼前这意思,皇帝不但不生气反而似乎还是要息事宁人的意思。太子略定了定神,道:“回皇父的话,今儿倒是没有别的太要紧的事儿了。大多都是各地督抚呈上来的请安折子,或是一些可以缓缓处置的民情折子。”
皇帝看上去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那李宣怀贪腐怎么就变成特殊的、朕今晚必须得知道的事儿了呢?究竟是因为你恨他贪腐,还是因为你恨他呢?”
太子脸色陡然一变,“儿臣是太子,待众大臣的所有态度唯出自公心,而非私意。”
“那你倒是告诉朕,为什么这份折子偏偏就是崔栖桐和和顺的那个儿子写的呢?”皇帝的语气听不出来生气,相反倒是失望多一些,“你说得对,你是太子,凡事都该出于公心。你要知道,等朕殡天,你就是天下共主。为人君者要有容人的雅量,岂能以亲疏论人呢?”
这要是三年前,太子势必要问一句,如果皇父不以亲疏论人,那满朝何至于看薛昭鸿一枝独秀?可见,凡是人都有人的弱点,偏爱之心古往今来都是相同的。然而如今他不会说了,因为他已经知道父亲待他早已不如往日,当年说这样的话叫做直言相告,如今说这样的话就是不知好歹了。
“儿臣谢皇父指点。只是儿臣此次的确无私心,皇父只要看过折子就知道,李宣怀罪证确凿,不容辩解。”太子收拾了心思,如此答道。
皇帝按耐了一下脾气,差点儿就要拍案而起大骂太子糊涂,“好了!朕知道了。李宣怀的确不够清廉,朕自会命人带着旨意去申斥他,此事到此为止罢。”
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太子当然听得出。太子不但听出了这个,还听出了皇帝无意计较李宣怀勾结寿康长公主一事,而这点偏偏又是他的重点,“皇父,儿臣以为,就算贪腐一事可以如此混过去,外官勾结长公主一事却绝不能善罢甘休。毕竟,外官勾结内……”他突然顿住了,觉得将寿康划入内宫有点儿奇怪,想了一下才含含糊糊地说道:“外官勾结宗亲,意图不明啊。”
皇帝有些不耐烦的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你姑姑一个没权没势没儿子的寡妇长公主能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做什么?李宣怀勾结她,图什么?你倒是告诉朕,嗯?”
太子自然不能说,这两个人都看我这个太子不顺眼,都一门心思想拉我下马,我如今做的这些都是自保。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回皇父的话,儿臣以为姑姑所谋乃是身后事。而李宣怀所谋,乃是一族的大富贵。”
这话比起他内心所想,虽然已经算是委婉了很多,但实际上皇帝还是能听出他言下之意。
“你姑姑一个寡妇,她谋身后事又能怎么样了你?再说她的身后事朕都想好了,朕已暗中命人在朕的陵寝边为她选一中吉之地,以做万年安寝之处。就连这个她都推辞了,说怕让你觉得为难!你还觉得她要谋什么?”皇帝终于觉得忍无可忍,霍然起身在太子面前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你如果连她这么一个寡妇都容不下,那等朕百年以后,这满朝大臣你是不是个个都要疑心?个个都不肯放过?朕还是那句话,你是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你要有容人之量,要有天子气魄。你现在这样妇人气量,成何体统?又让朕怎么放心把这万里江山交到你手上?”
皇帝这话不过是出于一个父亲对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的失望和恨铁不成钢,本意还是希望太子改好了,以后大家把这档子事一抹,还可以安安稳稳的等着皇位交接——皇帝再怎么绝情,也还没有逼死自己亲生儿子的爱好。然而这番话放到太子耳朵里却变了味儿了。在太子听来,这话分明就是警告和威胁,就是在告诉他,朕有意要废了你,如果你能好自为之,再没事儿找事儿了,那朕看在多年父子情份上或许还能容你几日以观后效。
太子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咬了咬牙,“儿臣不敢容不下寿康长公主,但儿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唯恐一个不慎,竟出了女祸。”
“女祸?”皇帝仿佛觉得不可思议,“你姑姑那个样子是像了吕雉还是像了武曌?还女祸?亏你想得出!再说,她要是女祸,那朕是什么?纵容姐姐祸国殃民的昏君不成么?”
“皇父总觉得她是个菩萨,却不知这位菩萨如今也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吃人了!”太子显然也是被激怒了,“太子妃告诉儿臣,她不过说了句二位先皇后也要礼拜长公主,她岂可不拜,您的这位菩萨姐姐竟然就反咬她一口,说什么太子妃至孝,如果徐皇后在天有灵知道了,必然也十分安慰?这不分明是在诽谤母后对皇父之命有怨言么?”
这事儿不能怪太子妃嘴快。太子妃说这话的本意是要告诉太子,你面对这个姑姑的时候最好能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要不然随时都掉进她给你挖的坑里,然后被她埋了。这完全是出自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体同心。而并非是想让太子记着这个事儿,然后找个机会去跟皇帝抱怨,‘你姐姐要害我’什么的。太子妃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所以根本没想到太子有一天会在气急之下跟皇帝抖落这事儿,顺便还把自己给卖了。
皇帝听了这话,突然想起来刚才寿康所说的太子妃给她脸子看的话。本来太子妃这话就是有歧义的,如果不加上她自己的语气很容易就会被人认为是在抱怨。再因之前就有了寿康这句话做铺垫,皇帝自然难免就要觉得太子妃的话就是在给寿康脸子看,而且不但如此,完事之后居然还去跟太子抱怨告黑状了。再一想到刘志明那段案子,就够觉得这刘氏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把自己这宝贝儿子带坏成这个样子。今儿不认姑姑,明儿是不是就要不认宗亲?后儿是不是更要连朕这个父亲都不认了?
这么一想,自然更没有什么好语气,“你姑姑说的有错么?当年你母后克扣你姑姑的用度,朕看在她是皇后的份上给她留体面,不说什么也就完了,你如今还要为她鸣不平?”
这样一说自然是对徐皇后不满了,太子听着当然不会高兴,“皇父为了寿康长公主,竟然连崩逝多年的母后都不肯放过了么?”
皇帝深呼吸了一下,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你听着。你母后是朕的皇后,这一点,除非你做了什么让朕无法容忍的事儿,否则就永远都不会改变。”他略顿了一下,“今儿既然说到这儿了,朕就不妨把话都敞开了告诉你。你听好了。李宣怀贪那几百两银子的事儿朕会降旨申饬,至于此事你究竟是出于公心,还是党同伐异,朕不做评价,你自己心里明白。而什么他意图勾结皇姐,朕只当没听见你这番话,你把它收回去,烂在心里。还有刘志明,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没为那档子事重罚他,只要他老老实实地在左侍郎的位子上呆到致休,朕也不会以此再问罪于他。但如果他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不守规矩,那徐家就是前车之鉴。最后就是和顺的那个儿子和他的兄弟,还是那句话,看在你的面子上,这封折子的事儿朕不计较了,让他们别再出来乍翅儿。要不然……哼,朕又不是没杀过自己的外甥!”
“成维,太子最近有些上火,带他去外头跪着,败败火!”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看到的话帮老年痴呆的东主在下面留一句:傻蛋明天上午不要忘了换封面!!!!!!
谢谢大家
☆、二十六
听说太子在御书房的暖阁外跪了一夜之后,寿康想了想还是做戏做全套,让人去问候了一下。然后就没再做什么。
这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安惠快要过生日了,而且同时被查出有了身孕。
借着这样的喜事,昌宁和荣安终于找到理由名正言顺地去见寿康,顺便替自己的驸马家打听一下如今的形势。
虽然皇帝未曾直言废立,但是朝臣们不聋不瞎不傻,谁看不出如今太子地位不稳呢?徐家已经倒了,就连废贵妃都被从东宫带走钉死了,刘家作为太子最后的保障,如今也不知道圣眷如何。谁能不动心思呢?昌宁和荣安本都是和家里说,这种事儿不该搀和不该问,但做女人的,就算是长公主,又有几个能挡得住家里丈夫、儿子,甚至整个夫族求功名的心呢?
“皇姐,安惠有这样的大喜事,我们做姑姑的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只是……我们和安惠到底不如您和她那样亲近,所以就想来问问,这丫头平时可有什么爱吃爱玩的,我们也好让家仆去给搜罗来,尽尽心意。”荣安也是好久没见过寿康了,此时从近处看看,见她形销骨立,大有弱不胜衣之态,多少有些心酸。但也怕说起来惹她难过,便干脆不提。昌宁看着皇姐这样,心里自然也有些难受,想着这么多年总之是这宗室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对不住她,如今更连自己姐妹俩都算上,有一个算一个,又来要算计她,套她的话。这么想着,一时便有些发呆,竟没附和妹妹的话。
寿康看了看这两个妹妹,心里也是叹了口气,知道她们也不过是为了夫家和孩子才来的,倒也不怪她们,又看昌宁发呆,便猜她们心里大概也不好受。故而,口气格外温柔,“你们记挂着她,就是她的福气。她如今有身子,能吃什么玩什么?你们只看着觉得什么东西意头好,或者合适,就给她送过去就是了。”
昌宁此时也回过神来,强笑了一下,“皇姐别怪我们说这话厚此薄彼了。但这若不是皇姐最疼爱的安惠有这样的喜事,我们也就随便送些意头好的东西就是了。这不就是因为是安惠么?”
寿康微微一笑,“我喜欢算什么?要紧的是陛下喜欢的人。”
荣安低下头抿嘴一笑,“我们什么都瞒不过皇姐。”寿康笑着叹了口气,“这有什么的?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我们原不该来让皇姐费心的……只是如今满城人一日数惊,都生怕自己家有一天便要……不好了。”昌宁轻声道,“若不是这样,我们是断然不会来麻烦您的。”
“一家子的亲姐妹,怎么倒说起两家话了?”寿康并没恼,“眼下这事儿呢,就是这样儿,不动不错,一动就错。无牵无挂之人能放手一搏,但有家有室的,还是躲远些才好。”
昌宁和荣安面面相觑,都觉得寿康这番话实在有些怪异。最终还是荣安说了一句,“但……已经有人来过我们家里说一些话了。”
寿康不禁动容,“难道……是谁?”
如果是朱、薛两家,那就坏了,只要这件事儿被捅出去,之前的所有事就都白安排了。
昌宁看了看左右,迟疑了片刻,“是……原天家贵戚。”
能称得上是天家贵戚的人家并不很多,但薛家正好算是其中之一。而如果在这四个字之前加上一个‘原’字,那情况就很微妙了。什么叫做原呢?原本是,但后来却又不是了。
徐家算得上是原天家贵戚,但问题是,徐家所有成年男女都已经死绝了,未成年的孩子也都流放到了远方,至于他家的一些不算在三族之内的亲友?那更是早就摆出一副和徐家恩断义绝的架势,准备重新开始过自己的日子了。根本不可能为他们出头,或者为太子奔走。
这样一想,再联系昌宁和荣安二人的态度,寿康便猜十之八、九这个‘原’天家贵戚便是崔家,这个和顺的夫家。
寿康很想说,你们立刻就去把这事儿告诉咱们的陛下,让他知道,他的好儿子等不及要看他死了。但想想自己当日在皇帝面前那一番虚情假意,就又不得不暂时忍下,以免皇帝看出不妥来要收拾了自己。寿康故作为难状,想了一会儿,“那位待我的意思,我想妹妹们也都是知道的,我委实是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依我的一点儿小见识,这事儿恐怕也不见得很坏。你们想想,这京城是什么地方?天子之地,陛下眼皮子底下,如果不是陛下默许了,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做这种动作?我想啊,这事儿兴许还是陛下的意思呢。谁不知道眼下这局势不对头呢?谁又敢说自己没有一点儿活络心思呢?这个时候,如果再有这样敏感的人物登门,如果是有他心的,自然要表一番态。但如果是真纯臣,自然会置之不理,不再多想它。我看啊,陛下这是在给你们俩的夫家机会表明心迹呢。”
太子和寿康不对盘的事儿大家虽然没亲眼见过,但耳闻之中还是可以大致推测出来。故而此时,昌宁二人都不相信这个姐姐是真心实意地为太子开脱,都只当她是怕说了实话,传到皇帝耳朵里,要不好看。荣安想了一下,“皇姐,可我们委实也没个主意了。还想请姐姐指点一二。我们……待会儿是不是该求见陛下才好?”
求见陛下能干什么?还不就是表明‘做纯臣’的心意去?
寿康当然不会让她们从自己宫里出去之后,立刻就去给太子上眼药,“进来都进来了,自然该去给陛下请安问好。这没什么可说的。不过么,为人臣子,能不惹陛下烦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