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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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姐-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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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统变成了恼怒。永宁也还罢了,好歹是先帝的公主,荣孝是个什么东西!但薛皇后并没直接发作,只是笑着对太皇太后道:“今儿孙媳妇见荣孝郡主没来,多等了会儿,便来迟了,老祖宗恕罪。”
太皇太后虽然老了,但还没糊涂,她当然知道薛皇后这是告状呢,不过她没立刻表态,只是看了一眼太后。太后忙道:“总都是要到您这儿来的,媳妇儿就没让雀儿跑来跑去。”太皇太后淡淡地道:“规矩是规矩,永宁也就罢了,但荣孝必须先去给皇后请安。还有,我不是说了么?永宁戴着孝不必过来,就好好儿地在菩萨跟前儿多替她母亲念念经罢。”
永宁刚要说话,便听寿康道:“永宁也不小了……趁着现在还没出阁,多在灵前尽孝也好……只是可惜,贤皇后看不见你出阁了。”
老人家总是更看重孝道些的,看见别人家的孝子要羡慕,看见别人家的逆子也难免要心有戚戚。太皇太后虽然是这天下最尊贵的老太太了,但也总不能免俗。故而此时听得直点头,然后又跟着寿康的第一句话,问道:“你是不小了,除服之后就该议婚了,你可有什么中意的?”
其实这话不过是白问一句罢了,这年头姑娘家议婚都是父母之命,自己最多说一句听凭父母吩咐,赚旁人一句知礼懂事也就罢了。但没想到,永宁却绞着帕子红了脸,“翠缕……仰慕薛昭鸿薛尚书已久。”
一时屋子里寂静如死,所有妃嫔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寿康,又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和薛皇后,之后便带着一个‘真是要死了’的表情低下头。薛皇后立刻起身向太皇太后请罪。太后也颇为惊讶的看着永宁,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见过薛昭鸿的?”
“景容十四年五月,薛尚书曾经去福佑寺拜佛……”
少女懵懂,头次见了一个风姿出众的贵公子,便要一见钟情——这是太皇太后最厌恶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戏码。
薛皇后却是一愣,自己这个哥哥憎僧排道,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去拜佛?薛皇后用余光瞥了寿康一眼,见她听说永宁的心思之后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不由竟有些恼了。大有些,我哥哥哪里不好你竟全不在意的意味。
太皇太后皱皱眉,她一来不喜永宁这样没规矩,二来也恼贤皇后教坏了自己的孙女,心中暗道,这样浅薄无知的妇人幸亏没系帝谥,否则哪怕仅是以继后之身称为惠皇后,自己也没脸下去见列祖列宗了。这边太后虽然宠爱永宁,但也无法说她这回是对的,只得道:“薛昭鸿是有妻的,你怎么还能嫁呢?”
寿康对这些小女孩儿的心思没什么兴趣,那日皇帝的意思已经太明白了,他没想留着永宁在京中,天意一决,谁说什么都没用。
谁知这时候荣孝突然指着寿康道:“薛昭鸿是翠缕的,你不准和她抢!她都喜欢他四年了!”然后又冲到薛皇后面前,“那天我不知道那个是薛昭鸿才踢了他,是我不对。但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许翠缕嫁给他!”
寿康愣了一下,待明白过来便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抢?她是元后嫡女、天子嫡长姐,她会和自己妹妹抢男人?不对!她怎么会自甘下流去抢男人?再说,四年?四年算什么?他们二人的婚约就持续了五年!更不必说薛昭鸿的原配都跟了他十四年了。寿康平日不跟荣孝计较是为了顾着太后的面子,但这回当面这么说话,简直岂有此理!
“皇祖母,孙女虽然是……但也不愿意平白被人泼脏水,此事求皇祖母还孙女一个公道。”寿康嘴唇直哆嗦,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跪地不起。太皇太后从没见她如此示弱过,当下更是觉得心疼,赶紧让宫女扶她,“你是什么身份,何必跟那些不相干的人认真?快起来,祖母绝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说着又拉了寿康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对宫人道:“荣孝郡主以下犯上,即刻交宗人府处置。永宁长公主为母守孝,无诏不得出慈懿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求情的太后和永宁身上,只有薛皇后看了一眼寿康,然后接收到了一个冰冷的眼神。
但那个眼神是因为她,而不是荣孝或者永宁——薛皇后的直觉告诉她。
入宫八年来第一次,薛皇后觉得这位皇长姐仿佛并不真是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那个谨慎小心、畏惧皇权的长公主。
“皇祖母,”最终还是寿康开口道,“荣孝郡主也是为了永宁,这次就算了罢。”太皇太后一愣,不解地看着孙女,寿康在她耳边低声道:“陛下有意将她嫁给土尔扈特部汗王的第四子。”
即使是土尔扈特部汗王的第四子也不会要一个进过宗人府的郡主,所以,只能放下。
景容十四年五月,寿康长公主重病。整个太医院奉旨十二个时辰轮流守在公主府,以备不时之需。
那时的恩宠赫赫并不全是为了寿康长公主,更多的,是为了耿顺的儿媳、耿鹗的王妃。那时整个朝廷的暗中备战正在关键时期,皇帝怕她死了就稳不住耿氏的叛心,就要提前开战。耿顺也怕她死了皇帝就更少了顾及,要立刻开战——耿顺的战备也还不充足。
后来皇帝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那时候皇姐就死了,虽然也许战争会更艰苦,但是他们所有人就都能解脱……
但那时,来自宫里、西北的珍惜药材仍旧流水般地送进公主府,期盼着能为这位长公主续命。然而太医们还是绝望地发现,他们即使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阻止长公主一天天的、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就像是,已经知道不可测的命运正等在前方,唯恐晚一日离去就要承受酷刑。
寿康并不知道外界是如何的紧张,她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十里桃花深处,有一个骑着汗血马的身披铠甲的将军手持宝剑,浑身浴血,她努力地看却看不清他的面容,他问她,公主恨我么?她莫名便有些慌张,高声问,我为什么要恨你?你是谁?
远处有佛寺钟声响起,将军说,公主该回去了,今日一别,但愿公主再也不必见到我。
景容十六年三月十五,薛昭鸿奉旨斩耿鹗父子祭旗,御赐汗血马以助征战西北。
作者有话要说:

☆、十

寿康求太皇太后放过荣孝的事儿,着实让皇后疑惑了一阵子,不过十一月都过了大半了,宫里最重要的事就变成了准备过年的事。好在荣孝和永宁被关在了慈懿宫,这一个多月虽然忙碌,但也平平安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没出。
除夕一大早上,傍日等人就伺候寿康起来换了大礼服,沣儿被乳母抱过来磕了头说了一串儿吉利话,拿了红包,然后才笑眯眯地拉着寿康的手上了肩辇,去慈晖宫讨下一封红包。
寿康和沣儿陪着太皇太后和太后说了会儿话,皇后就领着后宫妃嫔及内外命妇来了。
薛昭鸿的夫人也在其中。本来她只是尚书夫人,诰命等级虽不低但也总越不过那些王妃、郡王妃们,只是因为薛皇后做了中宫之主,她这个做嫂子的位次才被提前了些。行过礼,她终于忍不住抬头偷看了一眼坐在太皇太后下首的寿康。
十四年,她常常想这个差点成了薛夫人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薛夫人以为她当美若天仙,当如九天上降落凡间的仙女。
但不是。
寿康生得并不算很美,身子也显得瘦弱单薄,大红的礼服穿在身上似乎都能压垮了她。薛夫人看着她看人的时候的眼神,冷漠、漫不经心,仿佛她并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阿猫阿狗。只有在看沣儿的时候,薛夫人才在她眼中看见了属于人的感情和温度。寿康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便微转过脸看,薛夫人被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了。
寿康并不认识薛夫人,故而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开了,又对太皇太后笑道:“孙女儿吉利话也说了不少,老祖宗怎么也不赏我个红包儿呢?到底是因为沣儿说的好呢,还是曾孙女儿就比孙女儿好呢?”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多大的人了?还跟你侄女儿争这个么?”沣儿一听,立刻从薛皇后膝上跳下来,惊得寿康直叫我的小祖宗,然后赶紧起来去抱。沣儿把捏在手里玩儿的红包使劲往寿康手里塞,见寿康不解,便道:“给姑姑的,沣儿以后的红包都给姑姑!”
薛皇后拿帕子捂着嘴笑,“这丫头还是跟皇姐好,不如干脆就叫皇姐一声母亲罢。”
太皇太后心中一动,很想说一句沣儿还不快叫,但看看满屋子坐着的宫妃和内外命妇,话都到了舌尖儿了还是咽了下去,只是说了一句,“看来我以后得给这丫头准备两份红包了。”
寿康笑着让沣儿赶紧去谢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便笑道:“了不得了,刚才还说我偏心?我看你那心才真是长偏了,这么快就教着你侄女儿来算计我这老婆子。”
沣儿仰着脸看着太皇太后,甜甜地道:“曾祖母不老,曾祖母是佛菩萨,佛菩萨才不会老呢。”
太皇太后笑着就让身边的宫女把沣儿抱过来,搂着亲了好几下,下头的宫妃命妇见太皇太后高兴都想尽办法说些漂亮话奉承沣儿,又奉承薛皇后有个好女儿、有福气,寿康长公主教导的好。太皇太后笑着听着,然后转脸问坐的靠前些的中年命妇道:“朱家的,你家的小四今年多大了?”
那命妇夫家姓朱,也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被贬了的朱弘的族兄朱弛之妻,朱弘这个族兄是二等公兼翰林院掌院大学士,极有才华也极得帝宠的一个人。朱夫人听太皇太后问,忙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妾身家那个今年五岁了。”太皇太后笑着点点头,“可念书了么?”
这话一出口,诸位命妇看向朱夫人的目光也带了些羡慕,朱夫人也自觉体面,便笑道:“也是才启蒙的,略识得几个字了。”
薛皇后笑道:“谁不知道朱家四公子三岁便读千字文呢?朱夫人也别太谦了。”太皇太后点点头,“正是,我也听说朱家的小四子最聪明不过了。”朱夫人忙又谦虚,“这孩子不过是略有几分小聪明。太皇太后过誉了。”
“要说绍徳也三岁了,过了年也该去书房了罢?”太皇太后问四皇子的生母肃妃,肃妃忙称是。太皇太后道:“我就隐约记得先头皇帝还说起嘛,朱家的,我看你家小四子和绍徳年纪也差不多,便送进来给绍徳做个伴读罢。”
内外命妇看着朱夫人更是又羡慕又嫉妒,朱夫人却是春风满面,忙起身谢恩。先头为着朱弘的事儿,整个朱家在官场上的人都有些不自在,自己家老爷回家的时候也总是郁郁的。如今小四做了皇子伴读大约也是皇帝看重朱家的意思。薛皇后也高兴,她的母亲便是朱家出来的,正是朱弛的亲姑姑,如今朱家得皇恩,她也觉得面上有光彩。肃妃也喜欢,她出身不算低但也不算极高,父亲只是个协办大学士,比之薛、朱俩家差了许多。如今位列四妃且有一子,她已经知足。更何况,如今儿子又得了朱家的公子做伴读,今后哪怕绍徳于政务上无甚建树,但若能跟朱家多亲近些做个风雅王爷那也不错。于是肃妃也忙谢恩。
寿康在一边笑了笑,肃妃看着她也是感激的一笑。朱夫人抓到了这一瞬间,她有些迟疑。
“老爷,我瞧着肃妃娘娘听说让允宁做四皇子的伴读的时候看了寿康长公主,看上去很感激。我猜……是不是这事儿是寿康长公主提议的?”朱夫人回家后跟朱弛提了自己所见。朱弛摆摆手,“不要妄议宫中事,这些话传出去让有心人一说,都是罪过。”
朱弛原本是觉得寿康在耿氏父子的事儿上以社稷为重,又觉得一个女人家孩子、丈夫都没了,十分可敬可怜,所以一直很尊重她。也是因为这个,皇帝之前给她的逾制之礼,比如御前免礼之类的,他都没上奏反对过。但予长公主皇后之礼?且不说不合礼制,就是从伦理上也说不通。那毕竟是姐姐,以皇后之制待姐姐,以姐姐为六宫尊……怎么说都是说不过去的。老朱家一脉相承的驴脾气导致他当面谏言反对,皇帝的态度让他迷惑。皇帝说,爱卿的忠心,朕一直都知道。
没有训斥,也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
后来朱弛听说皇帝称朱弘是强项令,更觉得诡异,便去拜访了薛昭鸿打听圣意到底如何。
薛昭鸿静静地听完了,然后问道:“表哥是听谁说的这些事儿?”朱弛一滞,薛昭鸿便又道:“表哥,无论是泄禁中语还是窥伺帝居,都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罪过,对么?如今皇后娘娘正位中宫,薛家和朱家更要小心,不能给娘娘添麻烦。”
“瑶生,要是以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不会再问,但是这回实在不同,你就告诉表哥,陛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薛昭鸿望着窗外一行飞过的大雁,轻声道:“以天下养,令山河同尊。”
“这、这成何体统?”朱弛和朱弘不愧是一家子的堂兄弟,死脑筋都死到一块儿去了。
薛昭鸿倒是也没不耐烦,反而笑了笑,“表哥,民间常说长姐如母,这有什么不成体统的?”
是了,令皇后拜长公主、令六宫尊主、令阖宫嫔妃及内外命妇拜长公主……这不是以皇后礼尊长公主,而是以太后礼敬长公主。
这世上有废皇后、皇后失宠,但没有废太后、太后失宠。
肃妃感激寿康当然是有理由的,只是不是朱夫人想象的那个。
皇帝在腊月二十五那天翻了她的牌子,“绍徳也三岁了,过了年就该去三省斋念书了,按规矩得找个伴读,你可有个人选么?”
肃妃入宫多年,当然知道这句问话就跟太皇太后问永宁有没有中意的人一样,只是意思意思。所以她老老实实地道:“妾身身在内宫,哪里知道什么?还请陛下做主。”皇帝笑道:“那也罢了,你放心,朕肯定给绍徳找个好伴读。”肃妃又代绍徳谢了恩,皇帝道:“这还得多亏皇姐提醒,要不朕还真疏忽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求收藏
昨天东主有喜,今天下午可能还有,所以视情况可能加更一篇薛昭鸿番外

☆、十一

开春便是景容十九年三月,秀女大阅。又有土尔扈特部汗王携王妃及第四子入京朝见。
寿康从小长在宫里,小时候没少偷偷去看过选秀,对此早就没什么兴趣了。但薛皇后是个谨慎人,总记得当初寿康看自己的那个冰冷的眼神,加上皇帝又无丝毫厌弃寿康之意,便愈发怕得罪了这个皇姐,故而再三邀请寿康一同选阅。
初选的秀女都是梳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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