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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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明-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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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为所动,只默默道:“……我曾在家父的遗物中看过这些。”

妇人欣然一笑,转身接着舀水,微笑道:“这水车也有好多年了,是二十多年前一位老爷给我们送来的。这里的农具大多是为他所赠,若不然,像我们这种山野小村,还能撑到今日?”
不知为何,这话听来有几分耳熟。司空镜忙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妇人疑惑地看了看她,又道:“就是住在邺城附近的一户世家,好像是姓‘司空’。那位恩人时常派人来我们村子里帮忙,又教孩子们念书,真是个大好人呐。”
说到这里,她面上笑容满满,然动作倏一顿,似又想起什么,哀叹道:“可惜好人没好报,那户人家突然有一天再无音信,后来才知,他们全家在一夜之间暴毙,真是造化弄人。”

司空镜身子一僵,眼前骤然浮现出司空世家的荒凉景象,连忙抓住那妇人手臂。许是她用力太猛,妇人低叫了声,引得凌舒跑了过来,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慌然垂下双手,略带歉疚地望着那妇人,嗓音颤颤:“你说的司空世家,难道不是病死的么?”
“病死?”妇人惑然摇了摇头,“我们听陈伯说,司空老爷一家在一天之内猝死,不过后来怎样就不知晓了。”
她刚一说完,只见司空镜脸色煞白,本就白皙的肤色此刻更显诡异,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妇人心中一急,忙问:“姑娘,你……你怎么了啊?”

司空镜却未答话,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追问道:“你说的陈伯是谁?”
妇人抬手指了指对面一间木屋,“陈伯曾是司空老爷家的管事,这些事,我们都是听他说的。”
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在不远处的木屋外果然有一带着斗笠的老人,尽管年事已高,但仍精神抖擞。司空镜正欲步去,却闻妇人又道:“姑娘,你叫什么啊?怎么老打听这事?”
她抬眸注目,张了张嘴,却无法将那“司空”二字道出口。踌躇之际,只听凌舒粲然一笑,朗声道:“她叫‘阿镜’。”
妇人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唤道:“原来是阿镜姑娘。”

她倏一愣,转而明白过来,与凌舒点了点头,后径直走向那戴笠老汉。凌舒正欲跟去,却被一六岁小童拽住了衣裳,抬起一双闪亮的眸子,口齿不清道:“大哥哥,再劈。”
妇人见状,赶忙将其拉了过去,不好意思道:“这位小哥你别在意,赶紧去追你家姑娘吧。”
凌舒顿了一顿,而后嘿嘿一笑,挠着脑袋追去,不过行了数丈,便走至老汉面前。此刻老汉正立在菜田边除着杂草,听见有人脚步声近,方才抬起头来张望。他已年近七旬,双目似是不大灵光,凑近看了片刻,才问:“……二位是?”
司空镜抿了抿唇,沉吟道:“……老伯可曾是司空世家的管事?”
老汉闻言一滞,点了点头,又细细打量她一番,讶然道:“你是……?”

司空镜不应他话,续问:“你说司空一家在二十年前猝死,是怎么回事?他们难道不是病死的么?”
她话声急促,听得老汉一愣,摆摆手道:“真是奇了怪了,这么蹊跷的事,二十年前不见人来问,今儿个倒是有人来打听。”
她眉间倏一紧,“……你说什么蹊跷?”
“自然是司空世家灭门之案。”老汉奇怪地瞥她一眼,“我说你一个年轻姑娘,打听这事作甚?”
“你告诉我便是。”

许是因心中急切,她的嗓音比平时更加沉闷,听来有几分骇人。凌舒连忙走至她前方,笑着与老汉道:“老伯,她与这世家有些渊源,还望你老人家相告。”
老汉扬了扬唇,满意地点头,又对司空镜道:“还是这小子懂事。”
她像全未听见似的,沉声开口:“这座村子与司空世家有何联系;你口中二十年前的案子又是从何听来;你既说他们不是病死,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她一口气说了一连串,凌舒只好无奈地摇头,却发觉老汉并未像方才那样生气,反而不可思议地丢下手中锄头,指着她道:“你……你是谁?”

司空镜突然抬眸,疑惑道:“你问这个作甚?”
“你与二老爷……有几分神似呐。”老汉幽幽一叹,复而耸肩笑笑,兀自摇头道,“罢了,不可能。二十年前,二老爷和二夫人都不在了。”
他暗暗怅然,不觉垂首,转身走向一侧不语。这时方才的妇人笑盈盈地走来,开口道:“阿镜姑娘,我家相公今日不会回来,你若不介意,就住我这里吧。”
司空镜方一应下,便见对面的老汉诧然抬头,几近夺身而来,连忙问:“你今年可是二十二岁?”
她怔然点头,又闻老汉狂喜道:“你、你是……你是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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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终于进入正儿八经的主线了,感情线JQ线也开始了有木有!姑娘们不要大意地撒花留言吧QAQ
虽然最近有点乏力(大雾)但窝会保持隔日更哒!木有留言就木有动力QAQ
周末可能要出去玩,不过我会尽量存稿的,木哈哈





、「邺城故居」

此话一出,那妇人霎时一惊,不觉张大了嘴巴。老汉眉容舒展,神色却是激动不已,浑浊的双目中闪过一抹亮色:“你果真是……是小姐?可你的嗓子……”
望着老人颤抖的双肩,司空镜撇开眸子,淡声道:“我嗓子不好。而且,我……不认得你。”
“不要紧不要紧。”老汉欣然摇手,“当年你才两岁,我还抱过你呢。”
她神色微滞,顿了片刻,方问:“你刚才说,司空世家二十年前一事蹊跷至极,是什么意思?”
老汉闻言收起笑容,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对面的凌舒与那后来的妇人。凌舒会意一笑,大方道:“哈,你们聊,我再去帮忙劈点柴火。”
而妇人显然对他们所言颇感兴趣,磨蹭半天才转身离去。老汉的目光再次落定在高山之外,引入重重白雾之中,叹息道:“老爷和二老爷……根本不像是病死的。”

尽管方才早已有所猜测,而今听到此言,她还是不免心上一抽,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一时竟无法出声。
“二十年前,我清楚记得是在二夫人去世后不久,老爷有一天忽然将家中的下人全都送回了老家。我无处可去,正好想起二老爷曾资助过这间村子,于是就来此地落脚。”老汉顿上一顿,微微一笑,“当年二老爷对一些珍奇之物尤为擅长,对农具等等也十分了解,时常派我来村中帮这些村民打理。这里东西大多是二老爷捎来的,若是光凭我们,只怕根本过不下去。”
司空镜凝神静听,想象着对方形容之人,然苍白的记忆中却全无印象,“我爹他……这么好心么?”
老汉将斗笠取下,露出满首的花白头发,笑道:“二老爷可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虽然话不多,但为人和善。我只知他曾师从高人,但我一个粗人也不懂他在研究什么,只是在二夫人去世之后,他就闭关不出,直至我离开司空家时,也未见到他最后一面。”

二十年前,父母双亡之时,她不过两岁年纪,虽是继承了家中财富,然对于身居邺城的时光全无印象,只得从司空离墨的只言片语中猜想个大概。初次听闻关于父亲的故事,是从师公妙神通的口中,但因父亲出师极早,以至于后来之事,她全无了解。
思至此,她淡淡开口:“我娘她……是怎么去世的?”
老汉默然点头,应道:“二夫人一直身体不好,尤其是在生下小姐之后,撑了不到两年就去世了。二老爷一直未将夫人下葬,想必是难以接受这事实吧。”
“一直都未下葬?”司空镜困惑不已,“你为何如此确信,他们不是病死的?”

一听此言,老汉倒是目露讶然,“你为何总说他们是病死的?”
“我……”她抿了抿唇,“当年,我和哥哥是被天玄阁的盛阁主带走的,他告诉我,我爹和伯父一家都是因为一种罕见的疫病而死。”
老汉一听,双目骤然一亮,“少爷他……也还活着?”
“嗯。”司空镜轻轻点头,“哥哥他从未提过这件事。”
“其实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也不大知晓。”老汉摇了摇头,“家中下人全数离去之时,大老爷和二老爷都还健在,谁知不过三天时日,他们一家人就都不在了。我那日本是想回去看看他们,却发现他们早已被人下葬,你与少爷也不知所踪。”
“是阁主将他们下葬的……”司空镜托着下巴,沉吟道,“我爹可有说过,他们为何要将下人全数遣走?这就好像……好像……”
“好像知道即将发生灾厄一样。”

不等她说完,老汉便将话接了过去。她呼吸一促,只觉可怕的猜测铺天盖地而来,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若不是病死,莫非是……被人寻仇?那为何、为何我和哥哥会无恙?”
思寻不出答案,她烦闷地扶住了额头。老汉心中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二老爷当年朋友不多,只与盛阁主和江盟主有来往……”
“江盟主?”司空镜听得这个名字,连忙出声,“可是五年前去世的江老盟主?”
“江盟主他……去世了?”老汉亦是一讶,而后叹口气道,“我在山中住了多年,这些事都不大知晓。我只知当年二老爷与江盟主乃是至交,其余的……也是一无所知。”
她心上一拎,忆起妙神通曾提过此事,想来司空世家与豪杰山庄关系匪浅,却恍然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份难言的不安。深吸了几口气,她暗下决心,沉定道:“我明日就会去邺城调查此事,一定会查出……我爹的真正死因。”
她一字一顿,目光决然,听得老汉一震,再次抬起头时,那瘦弱的背影已然远离了视野,在云雾的映衬下,竟有几分看不分明。

***

次日出山之时正是清晨,山间将明未明,朝阳尚未升起,雾气盛浓。临行之时,陈伯本欲随他们同去,但因其年迈立衰,只好留在村中。
正午时分下山,至酉时一刻终是到达居于邺城北方的司空世家。凌舒一路仍是多话,却一字未提她与陈伯所谈之事。不知他究竟有何想法,司空镜不由疑惑地瞅着他,奇怪道:“……你怎么不问我?”
凌舒一讶,轻笑道:“问你什么?”
想起昨晚入睡前,那古道热肠的妇人曾不停追问她的来历,她更加不可思议:“我是说,你就不好奇我与陈伯究竟说了什么?”
凌舒先是一愣,而后耸肩笑笑,洒脱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凝视着他爽朗的面容,她霍然意识到,也许从头至尾,她从未读出过那傻笑之人的心思。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两个月,她自以为将一切看得通透,却不想总是会为他所助。独自漂泊的时光已一去不返,也许她早已忘记了出行的初衷,甚至偶尔会去期望,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忽然被这样的想法惊住,她霎时抬头瞧了身边之人一眼,随即又将眸子垂了下去。凌舒心有不解,只与她笑笑,指了指前方道:“到了。”
司空镜顷刻回神,抬头一看,只见夕阳暮霭之下,半里开外有一座破旧的宅院,占地甚广,但已有历史,又因常年无人居住,显得死气沉沉,素色的围墙尤为压抑萧条之感。尽管如此,院落之中却并非灰尘蒙蒙,似乎曾被人打扫过。

凌舒摸了摸下巴,思忖道:“阿镜,原来这里就是你家啊……”
他刚一说完,便见司空镜惊然望他,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诧异,愕然道:“你……”
她顿了半晌却未吐出第二个字,只抿唇不语。凌舒这才意识到因在村中与村民一道叫着习惯,方才竟脱口而出,忙不迭摇手道:“你若听不习惯,我还是唤你‘司空姑娘’罢。”
司空镜定了定神,静望他片刻,才道:“无妨。随你怎么叫。”
凌舒未料她会同意,遂傻笑两声,指了指前方:“我们这就进去?”
她缓缓摇头,“我想先去看看我爹娘。”
“好。”

他大笑着应下,随她一同向着宅院的西北方走去,远远见得林道之外有一处平地,正中立着数座灰色的墓碑,在晚霞之中倒影渐长,想必是司空世家的墓地。他不由侧首看了看司空镜的面庞,发觉她神色平静如旧,只有双眸中闪烁着难言的复杂。
“我每年都会回来打扫。”她突然开口,又补充道,“……和哥哥一起。”
凌舒听后,方才明白过来为何那座宅院与此地的墓碑全无古旧,琢磨道:“司空世家当年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你哥哥……又为何不重振家业?”
“我不知道,哥哥似乎不愿意。”她摇了摇头,亦有几分不解,“再者,他身体不好,重不重振……都无所谓。”

言毕,她默默走向其中两座坟冢,在其墓旁弯膝跪下。凌舒细细一望,只见碑上刻着的名字分别是“司空南”与“白氏”,想来应当是她父母。
他静待司空镜起身,闻她道:“回屋子里吧,有些事情我想去调查。”
“是关于先前孙庄主提到的古籍?”
“嗯,不过不止是这个。”她点头应道,“豪杰山庄与司空世家关系匪浅,只怕那桩命案不似表面那样简单。”
凌舒揣测道:“莫非正是因为如此,孙庄主才会刻意隐瞒?”

司空镜暗自摇首,心中困惑不明,想了片刻,方道:“就算孙庄主瞒住此事,又是谁人会去诬陷你师妹?如此一来,不仅是牵扯到苍山派,还会将事情闹大,届时一发不可收拾。”
“我也想知道师妹的木牌究竟是被谁偷走的。”凌舒思虑少顷,“我想此人大概是与苍山派结了怨,若不然,为何要陷害师妹她一个小姑娘?”
“那你可能想到是谁人所为?”
他摊开手来,无奈笑笑,“哈,我得罪的人不少,一时倒真想不起来。”

瞧他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司空镜狠狠棱他一眼,又冷哼了声。说话之时,二人已然回至宅院之中。此地尚为干净整肃,苍色的门柱雕镂着宏伟的青龙图腾,石砌绵延,气派深远,全然不似废弃二十多年。曾在武林中颇负盛名的司空世家却只剩下一个空壳,不由让人为之叹惋。
低头望去,地上仅有些微灰尘,但深深浅浅,虽看不分明,但依稀能辨出是几人的模糊脚印。凌舒蹲下一探,忽而凝眉道:“不久前似乎有人来过。”
司空镜听罢猛然望他,不可思议道:“哥哥只有在清明时才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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