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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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明-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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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舒听后,讶然琢磨道:“莫非袁姑娘是……逃婚来的?”
女子神色一慌,赶忙摇头道:“采薇与江盟主并无婚约,只是爹爹有此打算罢了。”
见她急于解释,显然对此事感到不满,凌舒又道:“袁姑娘年纪轻轻,只身一人在外,只怕有些不妥。”
袁采薇闻言皱起眉头,似是不悦道:“依凌公子的意思,我应该回家中去,然后嫁给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人?”
闻她如此反驳,凌舒尴尬笑笑:“袁姑娘的婚姻大事自然是要慎重,但你带着一不懂武功的丫环闯荡江湖,总归是鲁莽了些。”
“那……”袁采薇抿了抿唇,踌躇半晌,鼓起勇气道,“采薇深知江湖险恶,出行多有不便,不知可否与凌公子结伴同行?”

未料她会说出这等话来,凌舒先是诧异,尚未回答,眸子却倏然一瞥,侧首望向一旁的巨木,恰见枝叶之下,一袭翩翩白衣入眼,尽管只有衣衫一角,他却仍旧一眼认出对方来。
司空镜神色一凛,因方才太过震惊,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踩到身后的一丛枝叶,显然是暴露了身形。困窘之际,她仓皇转身,却见凌舒已然向她步来,试探地唤道:“……阿镜?”
闻这一声唤,她尴尬地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又瞧那青衫女子目露错愕,当下心一横,冷冷道:“打扰二位了。”

言罢她匆匆离开池塘,一时竟不知该去何处,只好漫无目的地前行,甚至连自己走到哪里都不清楚。天色已经不早,她却全无饿意,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也释放不出,心中是说不出的烦闷。
不料未走多远,她便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臂,又因走得太疾,险些向后栽去,好在她轻功不弱,本能地划出一脚,方才立定站稳。
心神恍惚之际,她错愕地抬起头,只见凌舒正拉着她的手,颇为疑惑地注视着她,奇怪道:“阿镜,你跑什么?”

他虽是有伤在身,动作却丝毫不见缓,一只大手稳稳地扣在她前臂上。司空镜遭他一拽,不得不转身凝视着他的眼,棱他道:“没什么。”
“你怎么生气了?”
“我没生气。”
她轻咄一声,想要挣开对方的手,却又力道不及,只好不停地晃动着胳膊。凌舒无奈地抓了抓头,叹道:“你分明就是生气了啊。”

司空镜闻言一怔,不再费力挣脱,抬头细望他片刻,低低哼了声:“你追来作甚,怎么不与你的袁姑娘多聊一会儿?”
此言一出,全然带着讽刺,凌舒倒是听得愣了,纳闷道:“你说袁姑娘?什么叫‘我的’……”话至一半,他霍然明白了什么,随即朗声大笑,摇头道:“我说你怎么好端端地忽然生气了。我倒还真没在意这些,若是你不喜欢,我不再和她说话了便是。”
他眸色认真,并无半点说笑意思。如此被他深深注视着,司空镜不由愕然,只觉脸颊又开始发红,一时不知该看向何处,手忙脚乱间抬脚便是一踩,重重落在他脚尖上。凌舒猝不及防,吃痛地叫唤道:“痛痛痛,阿镜你踩我作甚,难道我又说错了话?”

见他面色窘迫,司空镜方才沉下心来,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没说错话?”她幽幽一顿,徐徐吐出四字:“不知廉耻。”
凌舒惑然道:“不知廉耻?我哪里不知廉耻?”
她张了张嘴,似是欲言又止,半晌才咬着唇道:“肉麻话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还不是不知廉耻?”
话毕她重又垂下眸子,总觉近日以来,每每与他接近都会悸动不已。方才见他与一陌生女子搭话,竟会全然不知所措。她向来沉着冷静,而今真真是头一回如此慌乱,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她埋着脑袋,不知对方是何动作,只感到他正缓缓移近,继而是一声低唤在耳边响起:“阿镜。”
这声音很轻,不似他平时说话的口气,反倒像是在她耳边低语。司空镜不知他要续说什么,遂缓缓抬头望他,然全身都在那一瞬定住。

面前之人不知何时已离她如此之近,在她抬起头的刹那,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脑后被他的大手抵住,她愕然睁大双眼,只觉脑袋里一片空白。满眼都是他刚毅俊朗的面庞,她慌张到无法动弹,飞快地眨了眨眼,感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探进唇间,惊然想要躲开,却在出声之前微微启唇,随即被他封住舌关。
“……”
唇舌相交之际,她已是脸红到极致,待回过神时,才赶忙闭上双眼。腰上被他结实的臂膀整个环住,她几乎是要陷进他的身体里去。被他特有的气息笼罩,她僵硬的身体方才缓和了些,轻轻抬起双手抓住他两侧的衣衫。
这一动作使得两人更加贴近,她顿觉一阵酥麻流过全身,腿脚也瘫软下来,几近无法站稳。

前日在泼水节时的一吻已是让她有些错乱,而今与他紧紧相拥,她连将对方推开的力气都没有,全然无法思考。
那一深吻结束之时,她的面颊已是一片潮红,拥住他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松开,颤抖到无法言语。定了良久,她才恍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转头张望,好在四下无人,并未有人看见方才的一幕。凌舒亦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与她笑笑,摸着她的头道:“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太会说话。除你之外,我从未与其他人如此亲近过。”
司空镜依旧垂着脑袋,面红耳赤,断断续续道:“我……我也没有。”
“我想过了,豪杰山庄的命案我会继续查,而你的事我也不会不管。”他潇洒一笑,“你娘我会陪你去找;你们家的事——我也定会陪你查出真相。”

他仍旧笑容明朗,但目光沉稳坚定。不知为何,这样一句话在她看来,仿佛是比承诺更加可靠的东西。她霎时感到眼前明亮起来,竟连鼻子也有些发酸,张了张嘴,全然说不出话。
自从在邺城知晓司空世家的过往,她已然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离真相越来越近抑或是越来越远。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她不时感到未来极为可怕;而面前的这个人,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毫无犹豫地向她伸出了手。
仿佛——他,就是希望。
心中骤然感慨万千,她抬眸注视着对方,依然不语。

“至于袁姑娘,我与她曾在武林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两年前她全家上秣陵之时又见过一次。”他停顿片刻,傻笑道,“加上这次,我总共才见过她三面,你又何必为这个生气?”
司空镜一听,莫名感到一阵窘迫,急道:“我……我又不知道。”
凌舒粲然笑笑,后似想到什么,乐呵呵道:“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你也曾去过武林大会,指不准我们早就认识了。”
她不觉凝神,思及多年来天玄阁从未参与过江湖之事,连武林大会也是从未去过。她忽然有些好奇,倘若真的在六年前的武林大会上与凌舒相遇,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那个时候我的脾气可比现在坏多了。”她狡黠一笑,“我才不会和像你这般欠抽的家伙说话。”
凌舒挠首笑道:“哈哈,也是。”

不论她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总是能一笑而过,有时她真的想去问一问,为何他从未生过她气。忽然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垂下眸子不言,却在这时想起什么来,沉吟道:“对了,那位袁姑娘,出身何派?”
凌舒不明其意,惑然望她,“她是寂风堡的二小姐,名唤袁采薇。”顿了顿,“你问这个作甚?”
寂风堡本是武林名门之一,怎料十六年前,堡主袁鑫的长女忤逆父母之命与人私奔,一时轰动武林,成为江湖中的一大笑柄,门派也就此陷入萧条。
他对江湖中的俗事了解不多,但因师父朱耘琛与袁堡主有些交情,因此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方一说完,他便见司空镜的眸子里露出讶然之色,讷讷道:“……果然如此。”
他不免有些奇怪,“莫非你认识袁姑娘?”
司空镜摇了摇头,然紧蹙的眉头却并未舒展,静静注视他片刻,方才开口道:“难怪前日我见到她时便觉有些眼熟。我那病逝多年的嫂嫂,正是寂风堡的袁大小姐。”言至此,她兀自叹了口气,“当年与她私奔的人——就是我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真不容易……
咳咳……原谅窝这个不会写吻戏的QAQ
不要嘲笑窝QAQ

甜了有木有!啃了有木有!求撒花QAQ




、「举棋不定」

凌舒听罢;恍然大悟道:“师父未曾细说当年之事。没想到竟是你哥哥带走了袁大小姐。”
司空镜点点头,“从那以后;寂风堡一蹶不振,曾多次上门来要把嫂嫂带走;却是无功而返,只因那时哥哥嫂嫂隐居了一段时日;也就是在那一年生下了弘宇。”
凌舒哈哈一笑;“没想到你哥哥看似平平淡淡;也有这样有血性的往事。”
她神色微凝,淡淡摇头道:“哥哥以前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他虽然话不多;但人却很好。可自从嫂嫂去世之后;再加上他的早衰之症发作,有时连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默默一叹,余光却瞥见回廊之外立着一人,不由转头一看,只见袁采薇正站在门柱边投来惊愕的目光,面上又夹杂着几分怒意,显然是听见了二人的对话。
司空镜眉头微蹙,尚未发话,便见那青衫女子冷眉步来,愠怒道:“你与那司空离墨是何关系?!”

二人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亦不知她因何而动怒。司空镜低声答道:“他是我兄长。”
袁采薇听得她嗓音嘶哑,不由惑然凝眉,却并未多问,只道:“你们天玄阁的人还真是心狠手辣,直到家姐死后才让我们去看她一眼。若不是因为你们,寂风堡又怎会沦落至此?!”
司空镜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让嫂嫂回去,是她身体不好,经不起长途跋涉。”
“那我与爹爹前去天玄阁之时,你们又为何多加阻拦?”
司空镜抬起眼来,眸中不复方才的黯淡,只沉定道:“既然同是武林名门之一,又怎可任你们砸场?”

“你……”袁采薇咬着唇,显然怒不可遏,却闻她又道:“前日城中有人在寻觅一失踪女子,想必是寂风堡的人在寻找你。他们迟早会查到这家客栈来,劝你还是换个地方躲比较好。”
她话声平静,重又恢复以往的冷漠如霜。袁采薇闻言哑然,姣好的面容因盛怒而涨红,深吸一口气,良久才道:“若不是因为你们天玄阁将家姐带走,让寂风堡落得个门风败坏的名号,我爹也不会为了重振家业而呕心沥血,他也不会逼我……”
她显然是气急,不觉脱口而出,赶忙闭上嘴巴。司空镜想起方才的听闻,又道:“……逼你嫁给豪杰山庄的痴呆盟主?”
袁采薇蹙眉不言,却是在狠狠瞪她。气氛一时尴尬,凌舒笑着拉过司空镜的手,打圆场道:“袁姑娘,阿镜与我一样不太会说话,还请你多担待。”他目光沉稳,“天玄阁与寂风堡之间的过往我管不着,但你质问阿镜却是不妥。她所言不假,寂风堡迟早会寻到这家客栈,届时必定会找到你。”

他眉间笑意不止,好似全未察觉到对方的怒气。袁采薇盯着他瞧了片刻,错愕道:“凌公子,你……”话未说完,又见他的右手正牢牢扣在司空镜的腕上,登时瞪他一眼,怫然离去。
凌舒甚是不解她的举动,只得疑惑地看向司空镜,问:“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她突然将被他握着的手抽回,复而撇开眸子,故作生气道:“你怎么不去追她?”
凌舒奇怪道:“我又不是什么熟人,去追她作甚?”
“我看她挺想让你去追的。”司空镜直视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唤道:“凌、公、子。”

从未被她如此称呼过,凌舒霎时明白她这是在学袁采薇的说话口气,抓着脑袋想了半天,霍然想通了什么:“阿镜,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司空镜神色一滞,慌乱之时一掌打在他心口,红着脸道:“喝你的药去。”
她虽是抽了一掌上去,但未用半分力道,谁知凌舒却突然捂住胸口,蹙着眉头不语。她心中大惊,忙不迭抚上他胸前的伤口处,急切道:“你没事吧?我……我刚才……”
心中霎时乱作一团,她有些语无伦次,细细检查他的伤口之时,只听一个低低的笑声传来,惊然抬头一看,只见凌舒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脸,竭力在憋笑,却还是不免发出声来。

司空镜停下动作,冷冷扫了他一眼。凌舒嘿嘿一笑,小声说:“我……骗你的。”
她再未理他,转身便回了屋去。凌舒知她真的生气了,赶忙拉住她道:“阿镜,那个……你别生气啊,我就开个玩笑。”
司空镜幽幽看他一眼,不答。
“那我给你打一掌如何?”

她还是不动,默默道:“你可知方才——我真的担心伤到你哪里?”
凌舒听后倒是愣了,傻呵呵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关心我,看来这伤没白受,哈哈。”
“……”她冷冷瞪他,随即扬起臂来,却又不敢真的打他。踌躇之时,凌舒已然握住她的手,一副欣然模样,乐呵呵道:“走走走我们吃饭去。”
“你……”她无言反驳,只好任他拉着,但唇边隐约露出一抹笑意,安然明媚。

***

休息一日之后,凌舒的身体已然痊愈,关节处亦不再脆得直响。
晚间,司空镜照常端了药来,见他缓缓喝下,然后道:“这是最后一副药了。”
他暗自松了口气,不禁叹道:“终于不用再喝了。”
“你要想喝我还有。”
“……”

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定在她脸上,司空镜转过头问:“怎么了?”
凌舒一愣,转而开口:“雪龙参……入药了么?”
“还没有。”她摇摇头,“高前辈说他不精通炼药之事,让我回半仙草庐去找师公。”
“那正好啊,反正我们也要将治疗弘宇的药方带给他。”凌舒朗然笑道,“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虽是这样说,司空镜却未露出欣然之意,她莫名感到这件事不会那样顺利,正如当初在豪杰山庄遇见的那桩命案,全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出神之时,她感到凌舒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不由疑惑地抬头看他,只听他笑道:“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不管是什么办法,我们都得试一试。大不了我再陪你去找其他药方,总归能治好你哥哥和弘宇的。”
他依然是那样豁达,说到最后还拍了拍胸口。司空镜抿了抿唇,突然想告诉他,其实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寻找了不下百种办法,可是——却无一种起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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