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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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明-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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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舒移开她的双手,凝视着她的眼,“是你哥哥……将你害成这样的?”
她沉了许久才点点头,吐字极为艰难,“我逃下山后,在渡口遇到一个船夫,谁知那人是来杀我的,我当时受了伤,没办法只好跳河了。”
“……所以你才会染上风寒。”凌舒悟了一悟,又摸摸她的脸,不复以往的玩笑,正色道,“先不说这个了,你还在生病,赶紧把衣服换了吧,这样下去可不行。”

司空镜摇了摇头,默默道:“我的包袱全丢了……钱也没有了。”
凌舒听罢,不由叹了口气,自顾自道:“还好你把别的东西都放在了半仙草庐,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说着便转过身来,“我去城里给你买件新的衣服来。”
他正欲回城,却忽觉身后之人拉住了他。转头一看,竟是司空镜轻轻拽住他的衣角,满脸涨红,抿着唇道:“……别去。”
“你放心,我不会出什么事的……”他显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见她头埋得越来越低,才恍然悟出什么。
“我……”司空镜依旧拉着他,连耳根子也红了一片,闭着眼睛,支支吾吾了半天,豁出去似的开口,“能不能……别走。”

她的声音极轻,本就因发烧而有些泛红的脸颊更是粉扑扑的,显得分外玲珑秀美。
凌舒怎也未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竟呆了一会儿,“阿镜,你……”他又开始抓着脑袋发笑,傻呵呵道,“你突然这么坦率,我都不习惯了。”
他话一说完,便被司空镜突然抽了一掌,只见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难为情地开口:“你……你坐在这里,就好。”
“哦,好。”他朗声一笑,坐在她身旁的台阶上,自顾自道,“我在半仙草庐等了你几日都不见你回来,又不好进城,就去苏州附近打听,谁知听说了你被各大门派围攻的消息。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你,我想你八成会去天玄阁,就上这附近来,本是决定明日去长安找你,谁知在这里遇见你了。”

听着他的话,司空镜仿佛看到他一人骑着马,不远千里来寻觅她的景象,不由笑出声来:“其实我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好不容易买了顶帽子也弄丢了。如果没遇见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说着垂下了脑袋,静坐良久才抬起头来,突然伸手摸了摸凌舒的下巴。指尖的糙感令她感到有些痒,她不自觉地弯起一笑,提议道:“我给你剃胡子怎么样?”
凌舒一愣,“你会剃么?”
“不会。”她不假思索地摇头,“不过我给阿蕊修过头发。”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完全不一样吧。”

司空镜放下手来,瞥他一眼,故作生气道:“不要算了。”
“要要要。”凌舒连忙拉过她的手,乐呵呵道,“阿镜给我剃胡子,怎能不要?”
“好。”她狡黠一笑,“那你把剃刀拿来。”
她刚一说完,忽然感到脑袋里一阵眩晕,遂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凌舒见状,赶忙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先前我好像中毒了,使不出内力。”她困惑地摇头,“不过不是什么剧毒,也不痛,只是有点晕。”

凌舒皱了皱眉,停顿片刻,方道:“这样吧,现在贸然回天玄阁也不是万全之策。我们先回半仙草庐,让妙前辈给你解毒。你哥哥的事,等之后再说,行么?”
的确,司空离墨这件事极为复杂,且江恪欢似乎与豪杰山庄也有联系,若是贸然冲去,只怕不妥。况且,她的母亲已被藏在后山二十年之久,若是司空离墨当真有法子取她血液,也不会等到现在。
想了想,司空镜终是点头“嗯”了一声,温和笑道:“我都听你的。”

她的笑容温暖而甜美,与当初的生冷模样截然不同。凌舒一时看呆了,下意识搂过了她的肩膀,却听到她吃痛地吸了口气。低头一看,她肩头的伤口仍旧未愈,虽是被草草包扎过,但仍处理不当。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敢去碰她的肩膀。
“是我自己砍的。”她无力地笑了笑,“那时我中毒了,有些神志不清,没别的办法了,只能靠这样保持清醒。”
她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却叫凌舒心中一紧,“你这身衣服虽然干了,还是得赶紧换掉。”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包袱里还有一套衣服,你……愿意穿么?”

司空镜怯怯地望着他,“……你的?”
“是啊。”他抓了抓头,尴尬笑笑,“哈,不过对你来说肯定嫌大了;虽然洗过了,但我也穿过一两次,不是新的了。”
“哦……这样。”她的目光不自在地转了一圈,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我……我可以穿的。”
凌舒一愣,而后明了似的笑笑,起身取过包袱,将里面唯一的一件灰青衣裳递给她去,叮嘱道:“你赶紧进屋换衣服吧,我先上山给你取些草药来,过会儿喊你吃饭。”
“嗯,好。”她接过他手中的布衫,腼腆笑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QAQ甜的我一脸血肿么破
不知道为啥写的时候觉得好搞笑啊2333333  我这是肿么了_(:з」∠)_
突然发现,都进展到这个份上了,窝可以再甜一点的Q//u//Q
泥萌说我是再甜一点还是直接按大纲走




、「情真意切」

临近傍晚;山间云霞漫天,暖暖的夕阳将木屋映照得明艳美丽;正如司空镜的脸颊般动人心弦。
凌舒回到木屋时,还背了一捆柴火;在溪边支起了架子,又寻了一块岩石磨碎刚采来的草药。他在外面坐了片刻;可还是不见司空镜从屋中出来;不知在里面呆了多久。
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那件衣服太不合身;凌舒试探地在外面喊了一声,却并未听见她的回答。顾虑着司空镜应该在换衣服,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又担心她因伤重而晕倒;只好徘徊在外,心中焦急。
他又尝试着唤了几声,还是未得到回应,颇为无奈地走回火堆前。就在这时,只听一声轻微的吱呀声,是那间破旧木屋的门徐徐打开,接着司空镜从里面走了出来,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样子。

她正穿着与凌舒身上这件相似的灰青色布衫,但这衣服显然大了不止一圈,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领口也是微微敞开着,若非她用手紧紧地拽在腰间两侧,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只怕一不留神这件衣裳就会掉下来。
凌舒从不知道自己练武时常穿的衣服在她身上会是如此好看,愣愣地看着她过来,甚至连手里的果子掉进火堆里也没有察觉。
司空镜走得极为缓慢,几乎是踱着小碎步挪到他的面前,脸蛋仍是红红的,但眉头蹙得更深,不知在生什么气。
“……”凌舒以为她是不爽他直勾勾的目光,遂移开眸子,递了个果子去,“怎么不坐?”
她依然不动,故意“哼”了一声,羞到极致,几乎是吼着叫道:“——腰带!”

听这一言,凌舒上下打量她一番,只见她僵硬地扯着身上的衣服,顷刻明白过来,想起方才并未将腰带交给她,忙不迭拿出包袱,把腰带送去,赔笑道:“哎,对不起啊,刚才忘记了。”
司空镜伸出两根手指,以一个极不自然地姿势接过腰带,捏在手上,气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因当时顾着与她说话,又从未让别人穿过自己的衣服,他一时忘记将腰带也递给她,只好抓着头,露出一明快笑容,“我真是忘了。”
见他仍是一副傻呵呵的模样,司空镜又瞪他一眼,瞧他半天不动,登时怯生生地喊道:“——转过身去!”
她咬着嘴唇,不知是因为火光还是因为难为情而面红耳赤。凌舒赶忙背对着她,还向前走了几步,“你放心,我绝对不看。”

望着他高大修长的背影,司空镜不出声地笑了笑,却故意狠声道:“等我伤好了再收拾你!”
“好。”
“不许回头,否则我砍了你。”
“好。”
她一边说一边拉紧衣裳,将腰带绕了两圈,系了个结实。因这件衣裳对于她来说实在偏大,纵使是裹得极紧,还是显得有些松垮,两肩也歪歪斜斜。
换好之后,她并未出声,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凌舒身后的包袱旁,将里面的剃刀拿了出来,这才咳了一嗓子:“可以回头了。”

她举着刀立在他身后,在他回头时恰好亮在他面前。凌舒愣了愣,继而笑开道:“我真没回头啊,还要砍我?”
“谁说的,刮胡子。”她说着便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下一刻便要把剃刀伸来,“不许喊疼。”
她显然是从未给人剃过胡子,想也不想地就操刀上阵了。凌舒大骇,连忙抓住她的手,哭笑不得:“我得先去洗脸啊。”
“为什么要洗?”司空镜不解道,“反正都要刮掉了。”
凌舒颇为无奈,握着她的手在下巴的胡渣上蹭了蹭,“洗了才不会这么扎人啊。”
“哦……”她恍然大悟,指着旁边的溪水,“那赶紧去洗。”

见她十分认真的模样,凌舒只好乖乖地去洗脸,实在有一种小命不保的感觉。他洗完脸擦干后走回司空镜对面,却见她将剃刀重又放了回去,一人坐在火堆旁不说话。
他不解地凑近问道:“你不是要给我刮胡子么?”
“还是……算了吧。”她忽然摇摇头,皱着眉头思索道,“我连刮之前要洗脸都不知道,要是把你给刮残了怎么办?”
她难得露出这般歉疚的表情,令凌舒一笑,脱口道:“可是你现在不练习,以后怎么办?”
司空镜听着便愣了,怔怔地注视着他,感到脸颊都要烧起来了,连忙移开脸去,咄道:“碎嘴巴,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啊。”凌舒依然笑得乐呵,目光中却是肃穆与真切,一字字道,“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娶你为妻。”

他说得那样坦然,仿佛早已在心中笃定。司空镜闻言一抖,心中乱了一阵,连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甚至不敢抬头看他,最终还是捂住了脸,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她感到凌舒缓缓走近,伸手将她搂紧怀中。可是她蜷得更紧了,动也不敢动,僵硬得连呼吸也有些不顺。
在那个瞬间,一切都仿佛停止了。不知为何,每当与他在一起,她总是能忘记所有烦恼。他就像那希望之光,能驱走她眼前的一切阴霾,让她的心中莫名坚定起了一种信念:纵使是再大的困难,也会迎刃而解。
她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慌乱间又打了他一掌,却不慎牵动了肩头的伤口,引得一阵疼痛。
凌舒心疼地举着她的手臂,不让伤口裂开,轻声道:“别乱动。”

他不似平时的玩笑模样,在照顾她时,总是极为认真。司空镜乖乖地坐着不动,只见他从身旁搬来一块岩石,细细抹着刚磨好的草药,“我先给你上药。”
他说着便抬起手,却忽然意识到她的剑伤是在肩部靠下的位置,必须将衣服揭开才能上药。他尴尬地停了一阵,将草药送到她手上,别过脸去,“……还是你自己上吧。”
司空镜红着脸点头,待他转过身后才将领口拉至肩膀下面,细细看着肩头的伤口。经过先前那位妇人的包扎,这伤口已不再流血,可因为她当时神志不清,下手不知轻重,这一剑险些穿透肩骨。

她咬着牙用清水将伤口洗净,后将凌舒磨好的药膏涂了上去,哪知涂药时比方才更痛,疼得她差点哭出来。
听到身后传来重重的喘息声,凌舒急切地问:“阿镜,你没事吧?”
司空镜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涂药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是靠在岩石上喘着粗气,难受道:“我不涂了,疼死了。”
心知她伤得不轻,但凌舒也没法子:“你这伤口再不处理,可能会化脓的。”
“可是好疼。”
“……”他又想了一会儿,背着身子向后移了一步,反过手臂伸了过去,“你咬吧。”

司空镜怔然凝视着他的动作,不知他脸上是什么表情,突然开口道:“你转过头来。”
“……不妥吧。”他笑着摇头道,“我们还没成亲,万一以后我死了,那你怎么办?”
“我呸!”她闻言一愣,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头,“什么死不死的,你死了我也给你守寡……”

方才那一言虽是气话,她却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此时想将这话收回来已经晚了,她只好敲着自己的脑袋,谁知凌舒却在这时转过头来,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目光中满是欣喜,“阿镜,你……你说什么?”
她突然急了,手足无措地挥了两下,“我、我说你赶紧死了吧!”

晚霞已经渐渐散去,迟来的夜幕笼罩在山间,一片朦朦胧胧。明灭的火光之下,司空镜身着那件宽大的布衫,而领口却是向一侧垂下,香肩露在外面,皮肤白皙娇嫩,尽管涂抹着绿色的药草,却还是显得那样动人。
二人的动作在那一瞬僵住。凌舒深深地直视着她,抬起了手,缓慢地触向她的脸。司空镜望着他的动作,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合上了双眼。
她甚至能感觉到凌舒的手离她越来越近,连衣服也忘了拉,只是紧紧闭着眼睛,浑身都在颤抖。
静待了片刻,凌舒却并未触碰到她,而是将手停在半空。她重又睁开眸子,只见对面的男人正将手举在她面前,满面笑容道:“你咬吧。”
“……”

司空镜愣了愣。
她自然不会说出她方才在想什么,又见对方一脸认真的样子,顿时羞到了极致。此刻凌舒仍是将手举在她嘴边,脑袋却转向了后面,显然是在回避。
她微微张开嘴咬住他的手,又在同时将草药往伤口上抹。肩头处是钻心的痛,甚至比当时中剑是还要疼上几分,待将草药涂抹完毕,她已是满头大汗。
她缓缓将衣服理整齐,只见凌舒奇怪地看着她,问:“不疼么?”
“当然疼啊。”
“那你……怎么不咬?”
“我咬了,你不就疼了。”

凌舒目光一拢,嘿嘿笑道:“你……舍不得?”
“……我巴不得!”司空镜急了,生气地推了他两下,“走开走开,走远点。”
“那我真走了啊。”凌舒冲她眨了眨眼,正欲起身,却见她眉头一蹙,身子一歪,两手撑在地上,才勉强坐稳。
他见状大骇,登时将她扶住,忙问:“又头晕了?”
司空镜吃力地“嗯”了一声,虚弱地说:“这毒药是西域的曼陀罗,会让人全身乏力。”
凌舒不知该怎么解毒,突然后悔临走时没向妙神通要一些良药,眼下看她孱弱不堪,又内力尽失,几乎像个不会武功的人,只好让她靠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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