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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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明-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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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澄侧身回头一看,只见朱雨寒正站在围墙下边伏在树干上,似乎是想要攀上来,因不想引起他的注意而没有用轻功。
见被他发现了,她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一跃而上,哪知脚下一崴,险些栽了下去。

江明澄连忙出手扶她坐稳,似乎有些不耐烦:“你怎么来了?”
小黑一见到她,登时吓得寒毛直竖,忙不迭往后方躲去。江明澄不由叹了口气:“你不会又带着什么可怕的鱼来了吧?”
“才不是什么可怕的鱼呢,那是我从池塘里捉的。”朱雨寒立即反驳道,“我……我不会烧饭罢了。”

其实事情说来也简单:她那天晚上趁豪杰山庄的人不注意捉了两条鱼回去,又不知道应该怎么给小黑吃,就偷偷溜进厨房扔下锅,又往里面倒上各种调料,就这么给端过去了。
这猫儿与她不甚亲近,起初自然不从,她便拿着好几个小球过去,总算是将小黑逮了过来,哪知它根本不愿吃这两条鱼,她便强迫它吃下去了。

此后,小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甚是惧怕她。

见她低着脑袋,似乎有些歉疚的模样,江明澄的嘴角露出淡淡一笑,却不言语。良久,朱雨寒问:“你怎么不下去看花灯?”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喝酒。”

“放河灯可以许愿的。”
“我不信这个。”

朱雨寒听罢,有些惊讶地望着他,憋了好久才问:“你……没有愿望么?”
听到这个问题,他忽然很想不假思索地说“没有”,可终究还是沉默了。

“人不可能没有愿望的吧?”朱雨寒一脸认真道,“你若不是有愿望不能实现,又怎么会借酒消愁?”
她虽然年纪小,阅历也甚少,却往往能一语中的。
江明澄苦笑着摇头,“有愿望又怎样,一切都得由自己去实现。许愿什么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才不是自欺欺人,你许一次就知道了!”朱雨寒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神色激动道,“听说这里每年都会有五盏大河灯,都是要去抢才会有的。如果用这个灯来许愿,一定能实现!”
江明澄先是一愣,继而不动声色地移开被她抓着的手臂,耸耸肩道:“我就不去抢了。”

“没关系,我替你抢!”她眼神一亮,拍着胸口保证,不等他答话,就腾地跃下围墙,一溜烟的工夫便瞧不见踪影。
江明澄见状大惊,踌躇片刻还是决定不随她去,但又担心她因鲁莽而出什么事,于是赶忙道:“小黑,跟着她。”

***

亥时将至,河堤两岸早早围满了当地百姓。水面上已经漂浮着几十盏鲜艳的河灯,依稀能看到上面正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司空镜与凌舒几乎是被人群给推到这里的。他们刚一出客栈,便随着人山人海的队伍走到了河边,花了将近一个时辰。一打听才知,原来此地每年都会制作五盏别致的河灯,传言写在上面的愿望会得到上苍的祝福。

抬头一看,那五盏灯就挂在河岸边一根长约十五丈的柱子上,每个都足足有两个巴掌那么大,据说是专门请手艺好的师父来做的,一年里有且只有五盏。
司空镜自是不感兴趣,可凌舒却摩拳擦掌了起来,显然跃跃欲试,大笑道:“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取一盏下来。”

她又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阻拦,却仍是无法出声。
“不要紧,这种事是小意思。”凌舒摸了摸她的脑袋,洒脱道,“不急,我等着你开口说话,多久都行。”

他还未出发,就已经被一个抱着梯子的少年捷足先登。紧接着,岸边有不少人纷纷开始了动作,去抢占夺灯的好位置,场面尤其壮观。
这些人虽力气不差,但毕竟不会轻功,折腾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攀上一半距离。凌舒轻步跃上旁边一座屋子的顶上,不过须臾便登上了顶端,取下其中一盏河灯,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才看见司空镜的身影,特意将手中的灯晃了一晃,与她朗然一笑。

他再次跃下,将河灯交到司空镜的手上,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唏嘘,转头一看,竟是那方才快爬到顶端的少年,在柱子上与一个壮汉为争夺一盏灯而打了起来。
这少年身手敏捷,但毕竟力气不足,只得招架几下,却全无还手之力,自然争不过那名壮汉,眼看着便要摔下来。

下方的人皆是一惊,却因那二人位于高处,全然不知该如何搭救。凌舒见状,慌忙再次登上那根长柱子,一把将这少年扶稳,哪知少年仍是拽着灯死死不放,挣扎之时竟被那壮汉打了一掌,拽着凌舒的袖子就这么掉了下去。
因为没有落脚之地,身上又驮着个人,这下连凌舒也没了重心,与那少年一道从柱子的顶端摔下,眼看着就要掉进河里。
围观之人皆是一片骇然,而司空镜更是大惊不已,脱口叫出了声:

“——凌舒!”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码字倦怠,但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不准备砍大纲,按原本的剧情走
所以这文大概还有十章左右完结




、「彼岸浮灯」

也许是这一声令凌舒回过神来;他在落河之前侧身一转,手臂在地上用力一撑;硬是将他与这少年两个人弹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但好在没有掉下去。
那少年显然是吓傻了,脸色一片惨白;愣了好久才低着脑袋道:“……多、多谢大侠相救!”
他似乎还未回过神来;神色恍惚地站了起来。凌舒忙问:“小子;你没事吧?”

少年摇摇头,但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那柱子上方的河灯,只见那壮汉正沾沾自喜地举着灯显摆;还故意在高处睥睨他一眼。
少年垂头丧脑地“哼”了一声;像要哭出来似的,默不作声地冲进了人群之中。凌舒本是想说可以再替他拿一盏,这下也只好作了罢。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正欲在人潮中寻觅司空镜的身影,却发觉对方早已走到他的面前,急切地问:“你的手……没事吧?”
在那一刻,他忽然愣住了。

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有些意外。她的嗓音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甜美动人,而是柔和中带着些沙哑,却分外好听,空灵圆润,听起来还有几分慵懒,与她的气质很是相衬。

而司空镜也似乎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捂着嘴道:“我……我可以说话了?”
她骤然间欣喜起来,竟蓦地有些不知所措,眼眶中充斥着泪水,一把抓住了凌舒的袖子,断断续续道:“好了……真、真的治好了!”

瞧她捧着河灯边哭边笑,凌舒轻轻揽过她的肩,大笑道:“妙前辈说了,只要你肯开口说话,就一定能治好。”
司空镜倚在他怀里默默点头,刚刚是因担心他落水才脱口而出,却不想正是这一关切之情,令她突破了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心理障碍。
时隔五年,她终于再次听到自己本来的嗓音,虽然比当年明显要成熟了些,却是真真切切让她为之感动不已。

“许愿吧。”凌舒指了指她手里的大河灯,“据说这个很灵验。”
司空镜莞尔一笑,从一旁的小摊上借来了毛笔,不经意地抬头一看,只见柱子上方的人仍在争夺仅剩下的四盏,而那方才夺灯的壮汉也还停留在顶端俯视着下方,炫耀似的将河灯扬了一扬。

河边的百姓们皆不屑地唏嘘一声,而那壮汉也正准备爬下来,哪知在这一刻从人群中突现出一个人影来,轻快敏捷,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河灯,“嗖”地一声便从那高高的柱子上一跃而下。
不止是那壮汉,连下面的百姓也大多愣住,怎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半路杀出来。司空镜凝睛一望,那夺灯之人并非他人,恰是俏丽玲珑的朱雨寒。只见她欢快活泼地向那壮汉挥了挥手,得意洋洋道:“我就不客气啦。”

这时那壮汉才反应过来,登时怒上眉梢: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小丫头抢去了河灯,简直是出了大丑,颜面无存。
壮汉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哧溜从杆子上爬了下来,指着朱雨寒道:“小丫头,敢从大爷我手上抢东西,不要命了?”
朱雨寒向他吐了吐舌头,做鬼脸道:“这河灯放在上面就是给人抢的,你自己迟迟不拿下来,怪谁啊!”

她说的半点不假,若非刚才他为了显摆而刻意逗留,否则河灯不会落入她手。围观之人纷纷叫好,引得壮汉忍无可忍,扬起掌来便要向她抽去,却被她一个侧身就避开了。
司空镜见状有些慌张,赶忙上前道:“我去帮她。”
“不必。”凌舒笑着拉住她道,“师妹的武功不弱,对付那个人绰绰有余。”

她虽是听着,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好专心注视着对面人群中的朱雨寒,只见其人飞起一脚便踢在那壮汉的下巴上,还没拔剑就将对方撂倒,干脆利落。
一见此景,看热闹的人更是欢快地鼓起掌来,而朱雨寒却在这时皱了皱眉,疑惑道:“我说这位兄台,你怎么长的这么眼熟啊?”

听到这句话,司空镜不由开始细细打量着那名壮汉,这才猛然想起此人就是她初来苏州时遇到的一个钱姓公子的家丁。她清楚记得那日,她仅凭三粒花生便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地跑了。
果不其然,在这一声后,前方的人群中忽然辟出一条道来,是一锦衣青年款款走来,摇着扇子问:“河灯抢到了没?”

那壮汉偷袭不成,反被打得鼻青脸肿,哪敢再回应自家少爷,只好趴在地上装死。那锦衣青年顷刻明白了现状,不屑地向着朱雨寒扫了一眼,看这架势便是要冲去抢她手里的河灯。
青年扬了扬手,示意身后的家丁一起上,却半天不见人动。他疑惑地转头一看,只见凌舒正站在他后面,笑眯眯道:“你好像是叫钱公子吧?”

那锦衣青年自然记得他是何许人也,曾在豪杰山庄门口被他吓得滚回了家,这下脸色彻底白了,惊恐得不敢再多说一字,拔腿就跑。
众人看了这么场笑话皆甚是开心,一时竟忘了他们还在争夺剩下的三盏灯。朱雨寒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举着河灯道:“四师兄,四师嫂,你们也在抢灯啊!”

司空镜点头笑道:“你喜欢这个?”
一听见她的声音,朱雨寒先是一愣,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四师嫂,你、你的嗓子……”
“刚刚治好的。”司空镜耸耸肩,将手里的毛笔递了过去,“先给你写吧。”
朱雨寒摇了摇手,笑容满面道:“这个不是给我的。”

她说着转身离开,方一回头便见小黑正站在她身后,有些不敢靠近的样子。不等司空镜继续询问,她便笑着向小黑扬了扬手,唤道:“走吧,抢到灯了,我们回去找盟主小哥!”
小黑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尾巴一勾,与她一同向着巷口方向奔去,只留下凌舒与司空镜相视一笑,徐徐走向岸边。

此时河上的浮灯已有大大小小不下百盏,而像司空镜手里那么大的,却是全城只有五盏。她捏着笔在灯上写几行小字,随后蹲在岸边,轻轻将河灯放入水中,任它随波漂向远处。
她的视线落定在天边,许久才收了回来,看着身旁的凌舒正饶有兴致地瞧着河边之景,不由问:“你不问我写了什么愿望么?”

“我知道你写了什么。”他挑眉笑了笑,“是不是写要和我白头偕老?”
“……你怎么越来越不害臊了。”司空镜轻瞪他一眼,但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低头小声道,“就算不写……这个愿望也会实现的啊。”

不知是否听见了她的话,凌舒心中一震,不自觉地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不复玩笑之色:“你许的愿望,是希望你娘你哥哥和弘宇的病早日康复吧?”
司空镜怔了怔,无奈笑道:“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我也是猜的。”他耸耸肩道,“这大概就是你最想实现的愿望了。”

是啊,如果一切的美好都能在这一刻停住,那该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事。如果她的母亲不会死,哥哥不会被病魔缠身……
她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却听见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这才想起二人出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吃饭。
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司空镜慌忙捂住肚子,而凌舒早已听见这一声,边笑边走开,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些吃的来。”

***

再次回到那条小巷之时,庙会已经进展到了一半。
朱雨寒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手里却一直捧着刚抢来的河灯,满心欢愉地与小黑一同回到江明澄那里,将河灯递过去道:“喏,盟主小哥,送你!”

她本就生得清秀可爱,露齿一笑时更显俏皮。江明澄有些惊讶地抬起眸子,不可思议道:“你……真的抢来了?”
他虽然平时四处游走,但对于苏州城的情况还是了如指掌,知道这盏灯并不易得。
不过真正令他吃惊的是,这个女孩——竟真的会去替自己抢一盏灯来。

而朱雨寒却像个没事人儿似的,拍着胸口道:“我的轻功在苍山派一点也不输给师兄们,抢到这个太简单啦。”
她说着将捧着的河灯递了过去,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笔来,笑道:“写下你的愿望吧!”
江明澄摇头道:“我没有愿望。”

“不可能没有的!”朱雨寒坚持道,“要是真没有愿望,你为什么要喝闷酒?”
“……”他沉默不语。
见他许久不答,朱雨寒皱了皱眉,思虑道:“我说,盟主小哥,你是不是……不想当盟主啊?”

江明澄一愣。

“其实啊,虽然江湖上许多人都争着要当武林盟主,我却觉得这个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她抱着灯坐了下来,认真道,“爹爹之前说过,武林盟主这个位子,坐好了便是好,坐得不好便是空壳一个。我想你是个好盟主,肯定……活得很累吧?”

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震撼,他只是淡淡移开了眸子:“你爹……这么说的?”
“嗯。”朱雨寒点头道,“爹爹从来不去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就是不希望苍山派也被卷入纷争之中。虽然娘时常说他没出息,不过我想这样才是最好的吧。”说到这里,她的神色有些黯然,“……可是爹爹的武功被废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痊愈。”

江明澄望了望她,顷刻想起现在只有苍山派的人还留在豪杰山庄内,皆是因为掌门朱耘琛身受重伤。思及此,他终是将她手上的河灯接了过来,在上面写上一行字,又递回去道:“去放了吧。”
朱雨寒疑惑地低下头,只见灯上赫然写着:愿朱掌门早日康复。

“诶,你怎么不是许自己的愿望……”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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