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中馥心之人,周身会散发出一种奇香,然而三日之后,中毒之人便会化作一滩血水,无药可救。”
“此毒虽与馥心不同,但冲关洵之中毒之后血流不止你便可以看出来,此毒实非寻常啊!”事到如今,关洵之之死恐怕另有隐情,傅云楼与管明月相互顾看一眼后走出滇翠阁。
然而四喜却仍旧沉浸在二人的谈话中,这一回神见二人走出老远,只留自己一人站在棺材旁边,寒风瑟瑟,她立马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地追在傅云楼后头逃了出去。
经过此事,四喜才深深体会到了一句话的精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行走江湖之人哪一个不是要夜夜防备,日日小心,若要她这种没眼色的人去闯荡江湖,那岂不是要死上好几回?!
是以,四喜彻底断了以豆腐女侠为花名闯荡江湖的幻想。
作者有话要说:渐入佳境啊~欢迎留评讨论!~
、以身试毒
待傅云楼与管明月二人来到飞鹤轩,关辉与关润之已在里头大厅等候多时。
沿着绘金雕花长廊一路进去,整座大厅华灯初上,室内摆设厚重典雅,大改之前一番暴发户模样。
虽已至初春,然夜风依旧寒凉。四喜见那关润之身披一袭厚重的白狐裘端坐于雕花红木椅之上,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心道这位三公子的身子果真是传说中所说的那般弱如杨柳啊……
“润之,夜深雾重,你若撑不住便先回去吧。”
关辉令奴婢为傅云楼喝管明月二人看茶,一边转过头,颇为怜惜地看向关润之。
“不了,父亲。我可以坚持。”
关润之婉拒了慈父的一片关切,强撑着病体不适,一副不查清兄长死因便不罢休的态度。四喜见他敛眸端坐,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初见关润之的景象。
其人仿若高山冷月,看似温和,实则内心颇为自傲,四喜瞅着他那一双黑沉沉的瞳仁,里头就像敛着碎冰一般,直透他人心扉。
明明是一柄带着寒芒的出鞘匕首,却偏偏要掩其寒光,韬光养晦……若是此人不是自幼体弱多病不能练武,此刻这卧龙山庄又会是何等风景?!
傅云楼与管明月就之前的疑虑同关辉一并说了,关辉知晓后沉吟一番后道,“关某与二位公子的考量一致,洵之所中之毒确为西域妖僧多年前所配置的馥心有相似之处。但此事涉及西域妖僧,那便很有可能同魔教有关。只是这魔教早已在五十年前就被武林正派所歼灭,就算是余部也尽数潜逃至西域诸国,再无卷头重来之祸。洵之平日虽性情急躁,为人做事有所欠缺,但毕竟年轻也没做过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与人为敌,怎么会随随便便招惹魔教之人?”
傅云楼点头,又问道,“看来,盟主从没有怀疑过关二公子么?”
四喜闻言一愣,自从来到这卧龙山庄,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谈及关隽之,就连身为亲身父亲的关辉也好似刻意不谈一般。但如今被傅云楼这么一问,她又发现这里面好像隐藏着什么不能说的内情一般。
果然,关辉一听,脸色变幻许久之后,终于沉声道,“隽之的品行我自然是知道的,他为人虽然偏激但性子却实在不坏。平日里,他对他大哥洵之虽不谈特别亲近,倒也恭敬有加。我实在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等谋害亲兄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傅云楼点头,似对他所言所语颇为赞同一般道,“盟主所言甚是,早在归鹤山庄之时,我也曾与二公子有过接触。发现他其人虽孤僻不言语,但举手投足皆带着一股严于律己的傲气,想来他是不会做出这种辱没门庭之事,只是……”他顿了一顿,抬眼看向关辉。
关辉叹气,“有什么事,傅公子但说无妨。”
傅云楼又道,“我听闻两位公子乃是为了一女子发生口角,会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迫使关二公子不小心伤了关大公子?”
明明是关洵之非礼自家二弟的未婚妻子,惹得兄弟之间刀剑相向,但傅云楼顾忌着关辉一把年纪怎么说也得为其保留一些面子,所以措辞十分小心。
果然,关辉颇为感激地看了傅云楼一眼,“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我关家这些事儿在凤隐城内可谓是人尽皆知,烂透大街了……”
四喜跟在后头为关辉感到可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武林盟主如今也跌在了人言可畏这四个大字里头了!
“其中龌龊我就不一一说给公子听了,纵使隽之与洵之有过口角搏斗,但他断然做不出杀害亲兄长的事情。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想要挑拨离间我关家,所以才会用此等狠辣的招数对付洵之然后嫁祸给隽之!”
傅云楼黑眸一亮,接声道,“那关盟主的意思是?”
关辉点头,满含歉意地道,“说到底还是关某太过自私,竟想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将隽之赶去归鹤山庄,想要利用归鹤山庄之力保护我子不受贼人祸害。”
四喜跟着点头,撇开其他不提,这一招确实很有用,看似驱逐,实则保护。在外人看来,武林盟主关辉已与其二子决裂,而在有心离间关家势力之人的眼里,关辉等于是间接达到了他们的理想目的,也就将视线从关隽之身上移开,准备展开下一步计划。
虽然此举有利用归鹤山庄之嫌,但权衡再三,不失于一个万全之策。倘若此刻,关辉不假装中计的话,那么那些隐藏在背后的贼人势必会有近一步阴谋,若是他们真想要与关家为敌,那么必先除掉关隽之这一大潜在祸害。是以,关辉此举其实是在无形之中尽自己的最大力量来保护关隽之。
其慈父之心,实在用心良苦啊!四喜对着关辉那深锁为川字的眉间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这关隽之未必会理解他老父烦的一片苦心啊!
面对关
辉语气中的惭愧之意,傅云楼只报以微微一笑并未露出多大的意外来,他以三指优雅地捏起茶杯,指腹沿着杯沿轻轻地划了一圈后道,“既然盟主对一切皆有所筹划,不知盟主下一步想要傅某做些什么?”
关辉闻言后微微一愣,良久,迸射出一阵大笑来,“傅公子果真是明人不说暗话,那关某便不客气直说了!”
傅云楼抿了一口茶,眉间染上一层若有似无氤氲之气,“盟主但说无妨,若傅某可以相帮,傅某必当在所不辞。”
“雅歌,为公子们添茶。”
关润之坐于一旁,虽不搭话却也不闲着。见几人杯盏见空,他忙闻言指使一旁悄声而立的侍女为众人添茶。
那侍女应声出列,一袭葱绿色衣衫宛若误闯黑夜的精灵一般娇俏动人。四喜瞧她是雪肤粉腮,五官精致玲珑,身段娇美柔和,确实是个美人。心道这卧龙山庄真真是暴敛天物,这等出众的美人放在府中竟也当个丫鬟使。
该侍女添完茶面向着四喜走来,正眼望去,她生得与那中原人颇有不同,高眉深目,且有一副水蓝双眸,除却一头乌发仍是汉人模样,其余的分明与那勾栏酒楼中的胡姬没有什么两样。
美则美矣,但略显美艳。中原一带向来流行那种行走时弱柳扶风的弱女子美态,对于胡姬这种娇艳之美不甚欣赏。胡姬通常只在花街柳巷谋生,地位很低,若能当成大家府门的丫鬟已实属不易。
方才四喜还在叹息此女大材小用,谁料这等去处却是她想都不能想的好去处了。
那名唤作雅歌的胡姬侍女冲着四喜微微一笑后,侧身而过。
交错间,四喜似能闻到自她衣袖间带起的一阵透人心扉的香风,似曾相识,却不知从何而来。
关辉接过茶盏浅尝一口,缓缓道,“关某想要拜托傅公子替吾儿查明真相,使他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不知公子可否答应关某这一不情之请?”
管明月不动声色地看了傅云楼一眼,心道:此事甚坚,傅二你还是三思而后行才是。
孰料傅云楼非但没有理会他的好意,反倒冲着关辉悠然一笑道,“既然盟主开口,傅某又怎敢推辞?只是……”
此话一出,厅内众人面色各异,唯有四喜一人很清晰地捕捉到了那道自他眼中一划而过的白光,心道这大尾巴狼恐怕又要变身了……
三
日之后
清晨方过,自碎玉轩出来一位年约十四五岁的青衣小厮,他虽容貌平凡无半点可取之色,然而举手投足相当稳重,看着倒叫人顺眼。
只见这小厮熟门熟路地摸到厨房,进门就笑嘻嘻地冲着三五个蹲在门口择菜的管事娘子打招呼道,“哟,王妈,林妈忙着呢?”
他一张团团脸上满是讨喜之色,那坐在小杌子的几个妇女见状立马笑开来,“这不是福全小哥么?是来给傅公子拿早膳的吧!来来,都做好了,放在灶台温着呢!”说着有一方脸的壮硕妇女起身将四喜迎进厨房内。
四喜走进厨房,见偌大一个房间之中,陈设具备,各色厨具依次摆放完好,另外还有隔开专门用作摆放那些时鲜蔬果,鸡鸭鱼肉的贮物间。
她走近灶台一看,白瓷碗中盛放着颗颗饱满色泽晶莹的碧粳米粥,一旁的蒸笼里乘着三五只水晶虾饺,模样饱满。四喜打开第二层,见那里头是满满一提笼三鲜肉丁包,皆捏做拳头大小,香气扑鼻。
那方脸妈妈立在一旁,见四喜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不由得面露喜色跟着道,“都是照着小哥的吩咐做的,另外还配了一碟酱菜,酸甜可口很是下饭!”
四喜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串铜板放在方脸妈妈的手心道,“福全自是知道妈妈用心,这些心意还请妈妈收下。”
那妈妈忙不迭地将钱收进兜里,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道,“以后公子想吃什么,福全哥儿直接过来告诉我老妈子就是,绝不会怠慢了公子!”
“那就多谢妈妈好意了。”
四喜笑着看那方脸妈妈走出厨房,这才敛了笑容,用筷子夹了一只水晶虾饺放入嘴中。
“嗯,汁水饱满,虾仁脆嫩,关键是……没有毒。”她在那头自言自语,过后又打开蒸笼捏了一只小包子塞入口中。
无人在前,她便将那本要送给傅云楼的早膳通通尝了一个遍,又过了一杯茶的时间,她静坐许久后缓缓站起身。
揉了揉半涨的肚子,四喜从抽屉里找出一套精美的瓷碟来,将小菜整齐地摆放其中,然后依次放入托板之中走了出去。
凤凰草果然如传言所说那般无假,凡是服用其枝叶者,便有百毒不侵的能力,但凡有一点参杂在食物中毒素,服食者就能立刻分辨出来。
这些日子,四喜一共吃出两次泻药,三回
鹤顶红,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毒药。傅云楼的一并饮食通通是交给四喜全权管辖,凡是送给他吃的,四喜必定先试尝一番后确认没有问题,才送到傅云楼面前。
诶……世人只道这凤凰草的各种好处,可是这坏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住的呀……四喜揉着肚子,惆怅地往碎玉轩走去。
待用完饭后,傅云楼靠坐在繁复富丽的雕花木椅之上,在阳光下投射出细碎光芒的紫水晶珠帘微微晃动着,遮去他半张清隽的容色。
“清风,我这几日命你在凤隐城内明察暗访,你可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四喜立在傅云楼身后,瞧着清风那张颇为清秀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来,“回公子的话,这两日小的在街上打听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形迹可疑之人。都说这凤隐城借着盟主老爷的光,世道太平得很呢!”
“哦?”傅云楼挑眉,对于清风的回答,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他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问,“那最近城内流寇有没有增多?盘旋在街上那些乞讨者可有增多?”
清风摇头,“乞丐还是城东那几个,我也曾找人问过,都是那些个熟面孔。”
傅云楼点点头,“继续看着,各大客栈都派人注意着,一有什么消息尽快来通知我。”
“是,公子。”清风拜了一拜后退了出去。
四喜惆怅地望着清风远去的背影,心道曾几何时清风小哥也是跟在傅云楼后头打杂卖萌,如今一眨眼却成了前头呼风唤雨力挽狂澜的人物了,真是出师了呀!
她什么时候也能混成像清风那样,成为一个尽得傅云楼信任,能够为其瞻前马后,举足轻重的人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过几天要修一修,不影响阅读,风雨力求完善!
、面具之下的真相
夜黑风高,长廊中打着暗淡的光芒,有几个守夜小厮靠在梁柱边打盹。只听“咯吱……”一声,有一人偷偷摸摸地打门边出来,鬼鬼祟祟地猫腰走出碎玉轩。
甫一走出碎玉轩,四喜便加快脚步往澡堂走去。自从女扮男装跟随傅云楼来到这卧龙山庄之后,这沐浴变成了困扰她人生的头一件大事儿!
四喜闻着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酸味,心道若不是傅云楼今日闻着她身上的味儿有些不对劲,很是含蓄地提醒她应该去清洗一番,否则她还想忍一阵子呢!
这小厮与主人不同之处便在于,主人可以在自己的卧房之中,泡在烧满热水的大澡盆之中,身后还有若干个丫鬟拿着皂角,胰子伺候着。而小厮,仆人就不同了,非但没有享受独自沐浴的权利,还得同一众人挤锅炉水,委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天差地别的待遇决定了暗地里隐瞒身份的四喜,既不能往女澡堂凑去,也不能跑去男澡堂,久而久之,这身上的味道便实在是飘香,见不得人了!
这人有三急,只要吃喝拉撒便一定会在身体内产生一些污秽,四喜平日里不说日日勤俭,但也算是时时清洗保持一身清爽。如今闻着身上那一阵馊味,她也有种吃不下饭的呕吐感。
是以,她纠结半日,方才想到一个不怎么万无一失的法子来,那便是趁夜深人静没有人之时偷偷跑去澡堂之后的一池小温泉快速刷洗一番。
话说这澡堂后的汤泉,乃是一天然泉眼,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没有前去泡汤的意思。大概是没有这样的风俗吧,四喜再三观望了一番四周,见四周一片寂静连一只猫儿也没有,方才放心地褪了衣裳,小心翼翼地跨入温泉水之中。
她曾经听傲霜说,泡温泉对人的身体帮助甚大,经常泡泡,无病无灾。她想着,乐呵呵地从衣兜里掏出两枚从厨房偷偷摸来的鸡蛋。
“泡过温泉的鸡蛋口味极好,比寻常白煮的鸡蛋更要多了几分香甜嫩滑的风味。”傲霜的声音言犹在耳,四喜很是兴奋地将鸡蛋兜在手帕中,小心翼翼地浸在水里。
滚烫的温泉水几乎将她整个人身上的所有毛孔悉数打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传遍了四肢百骸。
四喜满意地叹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