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月光被云层遮蔽,一缕幽风袭来——
傅云楼拧眉,一手按住腰上的佩剑,只见银光顿闪,身后一人倒了下去。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四周已被一群手执大刀的黑衣人所包围。
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如同围捕猎物的猛兽一般忽地一下分散开来,刀尖一律指向傅云楼。其中一人忽然向傅云楼急冲过来,刀法凌乱却密集,傅云楼向后疾退半步,拔剑抵住刀刃。
“敢问阁下乃是何人所派?为何平白无故找在下麻烦?”
一道疾风刮来,傅云楼用剑尖抵开那人,凌空一跃,堪堪躲住身后人的攻击。
“上头让你死,你便要死!”
黑衣人的声音粗嘎难听,显然是被迫服下什么药物之后才造成这样的效果。
傅云楼仰天一笑,“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今日到底是谁取谁的性命!”
话音未落,他一手抵住剑柄,一股无形的剑气从他全身迸射开来。
这股剑气一出现便带有势不可挡之态,犹如游龙嘶鸣一声径直向天空冲去!
与此同时,傅云楼双目微敛,舞起长剑,那是一套极其诡异的剑法,舞剑之时,剑者一分为二,由一人化作两人,虚实相对,然而其发挥出来的巨大威力却没有被丝毫削弱,反而呈现出双倍的力量来。
剑阵开启之时带起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傅云楼衣袂纷飞,长发肆意飞舞,在那银白色的斑驳光影之间,竟犹如天神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此乃剑圣所创的太极两仪剑阵,虚实同化,
威力无穷,切不可大意!”
为首一人朝后头几人递了眼色,众人闻讯后化作包围圈将傅云楼团团围住。
众人一齐挥舞大刀,刀影纷纷妄图将傅云楼缩在的包围圈一点点缩小。奈何,傅云楼忽然在此时睁开双眼,他长喝一声,整个人如同猎鹰一般倏尔跃起,一道银光闪过,长剑所到之处,一人应声倒地,滴血未沾……
“好剑法!”
黑衣人眼中划过一丝佩服,此时再不敢小觑傅云楼的实力。
”来啊!一起上!”
他怒喝一声,顿时化作一道黑影向傅云楼所在之处袭去。
一刀径直向傅云楼肩头砍去,奈何刀锋刚触及到人身,就化作一片暗影消逝而去。
“这位仁兄,你砍错地方了~”
那人猛然回头,脖子已被一把冰凉的剑锋所抵住,傅云楼从天而降,嘴边噙着一抹微笑。
傅云楼剑尖轻轻一划,黑衣人应声倒地。
然而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一波又一波采取人海攻势,傅云楼银剑一挥,一抹血色映上他漆黑的眼瞳。
“时间紧迫,恕在下不能再陪诸位玩下去了。”
他收起笑容,漆黑的瞳仁中泛起一抹肃杀的寒光,众人只觉双目被一道凛冽的银光划过,再睁眼便发现自己的头颅缓缓地从身躯下落在了地上。
眼中最后的景象是身着一身白衣的傅云楼,双手同时握着一把一模一样的长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留。”
傅云楼收起剑,眼中划过一道寒光。
这时一阵轰隆巨响从火海尽头传来,他神色越发冷峻,竟没有片刻喘息地径直朝火海处奔去。
彼时,四喜好不容易从火场中逃生,但却又被另一幕骇人的景象活生生地逼退脚步。
被烈焰还有红的颜色是血……视线所能触到的大地皆被鲜血染红……
这是怎样的一幕情景,方才还活奔乱跳满腔生机的人们七歪八倒地躺在地上,身上有着纵横的刀伤……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四喜双腿发软,近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就在这时,她看见有一个人正从远处慢慢走来。四喜惊吓之余,慌不择路,手忙脚乱地爬到一棵
大树底下隐藏自己。
待她看清来人面容,这才大吁出一口气从树后跳出来道,“芳草!你没事吧?!王府怎么会变成这样?!”
芳草看上去没有比四喜好多少,她满脸都是烟灰,袖子上还带着一丝血迹。她面色慌张地抓住四喜道,“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其他人呢?!”
“都死了……”
四喜扶着芳草的手啪嗒一下坐在了地上,眼前那一片犹如炼狱一般的场景令她一时分不出是现实还是梦境。
“对了,你没受伤吧?”
她见芳草身上有血渍,不由得仔细地检查了她两眼这才道,“我不知怎么的,醒来时外面到处都是火,不知是不是吓得……我连冬夜不敢动了……”
芳草的眼中依旧带着浓厚的恐惧,她紧紧地抓住四喜的袖子道,“我,我本来在房里绣花,忽然就听到门外有人惨叫一声,我偷偷隔着窗一看,有一个黑衣人把那个人的头活生生地切了下来……”
“我当场吓得不敢动了……但是又好怕那个人进来把我一道解决了……所以我便偷偷躲进柜子里,结果那伙人匆匆进来没有看见人便走了……”
她算是在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现在说起来都心有余悸……
“那么这些人都是被那群黑衣人所杀了?!”四喜的双眼颤抖着掠过那片尸横遍野的大地,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那王府的那些侍卫呢?!他们都去哪儿了?!”
堂堂燕山府所出的侍卫该不会连一点抵挡外敌的能力都没有吧!
“正午之后,王爷突然匆匆出府,平日里几个颇受重用的侍卫长都被王爷一起带走了……”芳草咬唇,“我见那些黑衣人身手实为了得,恐怕普通侍卫无法抵抗……”
“这里是王府啊!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放火把王府烧了!这些人难道就不怕王爷回来犯难么?!”四喜大骇。
“没用的,他们将所有人都灭口然后一把火将所有证据全部烧掉,这样,王爷就算要追究,也追究不出来任何东西……”
“现在,他们应该正在搜寻剩余的活口,我看此处危险,我们还是另外找一处隐蔽之地躲起来为妙!”芳草沉吟片刻,抓过四喜的手便往一条小路跑去。
“我们要去哪里?!”
“
我知道有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我们躲在那里绝不会有人找到我们!”芳草如是说道。
冲天的艳红火光将整片天幕染得血红,四喜所住的云逸轩在大火的摧毁之下化作一片残垣断壁。
傅云楼望着眼前的一片残骸,神色莫名,漆黑的瞳孔中突然划过一丝战栗之色。
四喜会死在这里么?!她会么?!
不会……绝不会,她的生命力就犹如野草一般顽强,她绝不会就这样像这片残骸一样化作青烟……
大火依旧在燃烧着,却没有像先前那般猛烈……傅云楼静默地立在那一股浓黑的硝烟之前,忽然握紧双拳,一掌震飞一道横梁闯入了残骸之中……
屋内陈设几乎都被大火灼烧得变形,傅云楼以袖掩鼻,快步走到那张依稀看得出是大床模样的木板那处走去。走着走着,他脚下忽然踩着一枚物事。
随着一阵清脆的咯嘣声响起,他低下头看见一枚断成两截的钗子跌在了地上。
几乎是在这一霎那,他整个人都如同被雷击一般顿在那里,没错。他认得那枚钗子。这是王妃送给四喜的,四喜很是喜欢,将其收在一个贴身的小荷包里寸步不离。
傅云楼拾起那枚钗子,整个人如同失了神一般立在火场中一动不动。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原本是那么想的,可是如今,他却不敢了,他在害怕,害怕如果真的找到一具焦黑的尸体那该怎么办?!
她如果死了,那他该如何自处?
他是有信心可以救她的,就在刚才,他也一直笃信着她会在某一处地方躲着等待自己,然后兴高采烈地唤自己一声,“公子”
她或许会受伤,或许会很狼狈,或许会惊慌到大哭不止,然而这一切他都可以应付,他那么笃信她可以活下来……可以活下来……
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耗下去,他几乎已经默认了她跟随自己的存在,甚至就在方才,他发誓如果这次她安然无事,他便甘愿放下一切,与她一辈子厮守……
但是老天似乎没有给他这么一个机会……
傅云楼缓缓地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没想到他的自以为是,竟害得她葬身火海……
他徒手将一块从顶上倒塌的横梁掀翻而去,手心传来的刺痛灼烧令他恢
复了神智。
还不是结束的时候……
傅云楼从一片火光残骸中飞身而出,冷峻的面孔上染上了一层嗜血的寒芒,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毁灭整个世界一般。
就在这时——
“公子……”
四喜愣愣地站在他对面,一张小脸被火燎得灰黑,半个身子仿若浸透在鲜血之中。
傅云楼立在原地,不作回答。
“公子?”
四喜又不知所措地喊了一遍。而直到很久,她才看见傅云楼缓缓地朝自己这头走来,紧接着,他弯下腰,用力地将自己抱进怀中。
“太好了,你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爱妃们,朕最近公务繁忙,快来评论一下以慰朕受创的心灵……
再次无耻做新文宣传,魃扈尸小小姐妹篇《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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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死相搏
“公子??”
傅云楼抱得四喜几乎不能呼吸,她试着推开他的手,整个人却被他牢牢地箍进怀中。
“公子??”
四喜又试着喊了他一边,傅云楼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松开紧紧箍住四喜身子的双臂。
“呼……”
他垂头仔仔细细地将四喜审查了一番后,伸手用袖子替她抹去脸上的黑灰,又掰正她的小脸好好端详了一会后才道,“我来晚了,你没受伤吧?”
四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将头侧开,脸上划过一丝红晕,她轻声道,“没受伤……”
不过差点就死了……
四喜深吸一口气,回想刚才那九死一生的瞬间,如今仍然觉得心悸不已。
……
“芳草,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四喜牵着芳草的手走在小道上,眼前所能触及到的景象愈见荒凉,望着芳草平静的侧脸,四喜心头忽然划过一丝不安。
“芳草??这里是哪里?”四喜有些不愿意走了。
芳草侧头看了四喜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交迫的表情来,“四喜这个时候不能说累的,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后院出王府,凭你我的脚程,若是不加紧步伐绝对是快不过那些黑衣人的!”
“真的?”
四喜将信将疑,真想继续跟上芳草步伐,却被小腹内传来的一阵锐利刺痛而放慢了脚步。
“额……”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四喜立刻直不起腰来,芳草忙蹲□子来去看四喜,“四喜,你怎么了?”
四喜捂着小腹道,“不知怎么的,腹内绞痛不已……”
她一张小脸被疼得煞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角滚落,芳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忧心,她急声道,“那你还能不能走路了?万一那群黑衣人追来这可怎么办?”
四喜微微侧头,用余光察觉到芳草脸上那一抹尚未掩饰掉的狠戾。
“真的很疼……疼得都不能动了……”
四喜假借腹痛往地上蹲去,她趁芳草不注意,偷偷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藏进袖子中,“芳草,你不要管我了,自己逃吧……我恐怕是不行了……”
芳草扭头,“不行!我怎么能够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来,你站起来我扶着你走!”说着,她伸手欲要去扶四喜,不料四喜却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四喜?!四喜?!”
芳草见状立刻去拍四喜的脸庞,熟知四喜却犹如垂死昏迷一般没有任何回应。芳草又试探性地叫了两声,见四喜没有丝毫反应,这才收起脸上着急惊慌的表
情,她冷笑一声站起身子来,用脚在四喜腰上狠狠一踢,“命硬怎么样,照样有办法让你死!”
她先前一直在奇怪,明明在四喜的饭菜里下了剧毒,谁曾想这厮竟然没有那么快就去见阎罗,还撑了那么久,害得自己特意找了一个偏僻之地想要亲自结果了她。
不过还好,毒性不过是迟缓了一段时间罢了!
芳草冷笑一声,弯腰去试四喜的鼻息,见其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她挑挑眉头,从袖子里头掏出一枚匕首。
“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让我再多送你一程!?”
芳草高高举起匕首,一阵寒芒从她狰狞的脸上划过——
就在这一瞬间,四喜猛地睁开双眼,扬起先前紧紧握住拳中的石块直直朝芳草砸去。
芳草完全没有意料到四喜竟然会在此时恢复意识,她没有任何防备,堪堪被四喜砸中额角,鲜血淋漓。同一时间,她的匕首要将将插入四喜左肩。
四喜在这一砸中拼尽全力,芳草呆愣片刻,从牙缝中挤出一段话来,“你居然没事!?”那表情,真真犹如见鬼一般。
四喜不顾肩上剧痛,一个反手将芳草推倒在地,唯恐她反攻,四喜握着石头朝芳草的头上又是那么狠狠的几击打了下去,直到身下那具身子被砸得血肉模糊不再动弹,四喜这才松开石头,精疲力尽地倒在了地上。
她从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却不曾想傅云楼立在那残垣断壁中几乎要五内俱焚肝胆俱裂……
“我不知道芳草为何要杀我……但除了她没有人有机会给我下毒……”四喜茫然地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冲着傅云楼道,“她死了……被我砸死了……”
在火场中醒来的那一刹那,她便怀疑过芳草,然而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她……直到最后一刻。
傅云楼按着四喜的肩膀道,“四喜,你听着,这不是你的错。今日她若是不死,那么死掉的就是你!你甘心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么?!”
四喜摇头,她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时之间无法平复下来罢了。毕竟,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她手中。
……
后来的后来,四喜曾经无数次在梦中梦见同样的场景,芳草高举的匕首带着寒芒,那样直直地插入自己的肩头……然而梦里的四喜没有片刻犹豫,她毅然决然地举起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在芳草的脸上。
是啊,她对这种事情不应该有任何愧疚……她想让自己死,自己就应该安静地受死么?
在逆境之下,再懦弱的人都会选择反抗。
……
“四喜,你听得见我讲话吗?”
四喜歪在傅云楼怀里,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人一点点抽走一般。
恍恍惚惚她看见傅云楼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焦急之色,她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他是在为自己着急……
这样真好啊,她终于如愿以偿了……不过,她会死么?开玩笑,她不过是被芳草戳中了肩膀罢了,她只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会。顺便吓吓傅云楼,看看他到底还能不能再一如既往地高高挂起……
“公子,我觉得好冷……”
四喜使劲往傅云楼怀中蹭了蹭,然后肩上鲜血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