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就会觉得茫然。因此她总不让自己闲下来,强制自己不去想这方面的事情。可不想,并不代表不存在,日积月累的惶恐终于被小菱的难产点燃,同时勾起那年李善饿死的悲伤,一起向李枣儿袭来。
种种艰难困苦,只要通过努力就能改变的,她从不惧怕。可那些不能为人力所及的事,又该怎么办呢?
她生为一个女人,她必须、也愿意孕育子女,可,她真的要在这种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与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听天由命吗?
她不能想象,当小菱在床上挣扎弥留之时,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是痛苦、后悔、祈求、绝望亦或是悲壮?
也不敢去想,若是香凤有个万一
“腾”一声,李枣儿猛地站起,双手握紧又松开,勉强对十分担忧的李和谨笑一笑,道:“走,我们去厨房。”
三荤三素,一碟子水晶虾饺,一碗鱼汤面,看起来简单清淡,却精致美味,十分费心思。
白斩鸡,整只鸡在滚水中烫熟,迅速浸在凉水中冷却。细细涂一层芝麻油,切段装盘,以鲜艳的小花在边上点缀。鸡汤、酱油、白糖煮开,放凉之后撒上葱姜细末做蘸料,用一只树叶形的小碟子盛起,配在一起十分好看。
卤鸭脚,取砂锅放入水,鸭脚,生姜,大蒜去皮,辣椒,盐、冰糖、酱油等煮开入味。煮好放凉,用浅绿的白菜叶子垫底装椭圆形盘子,上面配红色的鲜辣椒丝、香菜末,鲜翠好看,勾人食欲。
竹笋烧排骨,排骨全切成一般大小,用葱姜蒜红椒豆豉等佐料腌一个时辰之后加热水炖熟至汤稠,最后放入竹笋,闻起来排骨的浓香中散发着竹笋的点点清香,诱人又不腻。
素炒南瓜梗,撕掉表面的粗筋,全部捏扁掐断成一寸半长。炒熟后用筷子一根根叠起成方型放进小圆碟子里,最上面洒几粒枸杞子,十分怡人。
手撕圆白菜,圆白菜用手撕成大片,焯至变软后撕成小片,用干辣椒和蒜末煸炒倒入少许酒,白醋,新鲜红辣椒,白砂糖,盐,佛手状盘子盛起。
盖浇豆腐。豆腐切厚片摆放在长方形盘子中蒸熟,用瘦肉、黑木耳、辣酱、入姜蒜末爆香后,放入葱花与酱油,炒匀浇在蒸好的豆腐上,霎时香气扑鼻。
十个水晶虾饺,放在竹编的蒸屉中,透过薄凉透明的饺子皮,几乎能见到虾仁、猪肉、鲜蘑菇做的馅子,一个个晶莹剔透,玲珑可爱。
细瓷的一只大碗,盛着鱼片汤,做法十分复杂,要取新鲜鱼头用葱姜炒过的油两面煎熟,然后加水大火烧开,过一会儿下切好的萝卜片,煮一会儿加一勺酒,滗出鱼汤,在余料中跳出萝卜和鱼肉,剔去鱼刺,加水将其与鱼汤一起煮,下入事先干好的面条,煮好后浓浓白白,香气扑鼻,又带点萝卜的甜味,既香浓,又清爽。
虽都算上只八个菜,在一帮人忙碌下,面前在午前做完。李和谨在边上简直看傻了眼,因为有些菜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姑娘,平时也不见你怎样下厨,怎么会做这么些?都叫什么?”
“以前做不起,现在不用我做,而且这些都是费事的,平时也不常做。再说了,如今家里有四哥在,哪轮到我动手?”李枣儿抹了抹额上的汗。命人将菜端到自己院的花厅里,赶着回去洗去一身油烟,换了身衣服。对镜一照,发现折腾一上午,眼睛的红肿也消了,不必再担心被徐常山看出来。
李和谨帮她重新梳了头,笑道:“我算知道了,姑娘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四爷做菜自然是了得,但姑娘这几样,也未必做得出呢。”一边插着琉璃簪,一边道:“可惜姑爷没有吃到,若是他偿了,怕不乐开花了。哎,姑娘,说不得姑爷知道你为一个徐常山这么费心思,是要生气的呢。”
李枣儿呆了一呆,低笑道:“他生的哪门子气呢,这哪里算什么费心思?给他做的,自然要比这些还好许多。再说,他不像徐常山是客,以后日子常着,哪里能吃不到呢?”
李和谨又道:“这个话我可是听见了,回头和姑爷说去,怕他不天天磨着姑娘你下厨。”
李枣儿一愣,笑骂道:“少贫嘴了。还不去看看桌子摆的怎么样了,水果点心干果都上了没有。徐常山那边呢?派人去了没有,几时到?”
李和谨道:“这点事早都安排好了,姑娘不用操心。梅子酒也都上了,只等人来了。那边的人说,一会儿就到。”说话与李枣儿一起往前厅走,道:“不过姑娘今儿身子不好,可少喝些酒。”
李枣儿道:“你放心,徐常山是个不会说话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不过就是吃个饭意思意思。不然人家千里迢迢的来,连个招待都没有,这也不成礼。”
正说着话,门口邵函领了徐常山进来,李枣儿连忙迎了出去,笑道:“徐大哥,好久不见了,一切可好?”
徐常山忙道:“都好、都好,劳动枣儿挂念了。”
李枣儿将徐常山迎至花厅落座,为他倒了杯酒,道:“听邵函说,徐大哥是星夜兼程来的,一腔真诚,枣儿看了又是感动又是感激,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敬徐大哥一杯聊表寸心。”
徐常山原就是个不会说话,只讷讷地举起酒杯,道:“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喝了杯酒,李枣儿夹了一筷子鸡肉放进徐常山的盘子里,笑道:“这一桌子菜是我特意为徐大哥做的,菜不多,做的也不好,是我的一番心意,徐大哥尝尝。”
徐常山连忙举筷将鸡肉塞进嘴里,也不知是否尝出了味道,连连说:“好吃,好吃,枣儿好厨艺。”
李和谨忙着给徐常山倒酒,帮腔道:“还是徐少爷有面子,姑娘平日是不肯下厨的,这几个菜,别说家里几位爷没吃过,就连姑爷也是不知道的。”
徐常山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说:“枣儿太客气了,又不是外人,还费这么些心思。”
“和谨,你下去吧,我和徐大哥说会儿话。”李枣儿说,待李和谨退了下去,她看着徐常山道:“外人当然不是,只是就是有些比徐大哥更熟悉的人,对待大嫂,也未见得有徐大哥这样的心思。”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妇产知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妇产知识
徐常山什么也听不出来。道:“这哪里话?我是知道的,李家上下,哪个不爱护大嫂子?我自问是比不过的。”
“话是这样没错,但有些事,还是心有余力不足呢。”李枣儿叹口气,道。
徐常山以为是指香凤生产的事,道:“枣儿你放心,大嫂子的状况我最清楚,一切都好,生产的时候一定没问题的。”
李枣儿微微一笑,道:“徐大哥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大嫂的身子有徐大哥照看着,我最是放心。不过,我就怕大嫂心里有什么想法……”
徐常山一愣,道:“枣儿指的是?”
李枣儿道:“也是我们几个不争气,整个家都是大哥顶着,此番大嫂临产,大哥虽然想陪在大嫂身边,为了家计,不得不出门办货,也不知大嫂生产前赶不赶得回来。大嫂嘴上说不在意。我实在怕她心里害怕,因此一刻也不能放心。”
“这个……”徐常山的脸色凝重起来,好似回忆道:“依据脉象,倒没什么心思凝滞之感。”
李枣儿道:“现在或许是,但若是生产那天大哥不能回来,我实在是……”她顿了顿,道:“不知道邵函是不是和你说了,前天小菱才因难产而亡,我因为太担心才请了徐大哥过来。我……徐大哥你知道我是什么都不懂了,娘年岁大了顾不过来,大哥没回来之前,大嫂的安危,只能仰仗徐大哥了,请徐大哥一定要多多费心。”
虽知徐常山一定会尽心照顾香凤,但既然有此机会,李枣儿还是当先示弱以求得徐常山的怜惜之情,如此一来,他自然更会对香凤小心翼翼。这是李枣儿能动用的唯一可算是科学医疗的力量,她怎么的也不能放过。产婆?那不过是比别人多接生过几个孩子罢了,顺产还好,有个什么情况她们也是回护不来。
果然,徐常山的责任感更重了几分,道:“枣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不过,枣儿你实在不用担心,大嫂子母子真的健康得很。你说的那个小菱,邵函刚跟我提了一下。详细情况我不清楚不好分析。”
李枣儿想起那天王田说的话,又和徐常山说了一遍。
徐常山想了想,问道:“那小菱,多大年纪?”
李枣儿道:“还不满十六岁。”
徐常山道:“若是这样的话,我推测,小菱姑娘之所以难产而亡,有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盆骨发育的不好,分娩时一定会有困难,若是又拖长了时间,或者胎儿的位置不正,就真的很危险了。”他对李枣儿安抚地笑了笑,说:“不过大嫂子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胎儿的位置也正常,只要放宽了心,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顺顺利利地抱儿子的。”
李枣儿问道:“这么说的话,小菱之所以难产,就是因为太小?”
徐常山道:“《黄帝内经》说,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四七,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是说,女子十四岁的时候就有生育能力了,但气机才刚刚启动,这个时候怀孕生子很伤身体。一直到二十一岁的时候肾气才会充盈,二十八岁的时候到达一个顶峰,因此这段时间内有孕是最适宜的。”
李枣儿听的一知半解,不过她起码听懂了一点,道:“那么说的话。过了二十一岁生产比较安全没有危险?大嫂七年无子,到今日才受孕,反而算是因祸得福?”
徐常山顿了顿,道:“从医理上讲,是这样没错。但到了大嫂子这个年纪还没有身孕的女子,其实是比较少的。”
“但很伤身是一定的。”李枣儿道,古代人寿命不长,也和这个有关系吧?女人早早生孩子,本身就伤筋动骨,孩子也不一定会健康。
徐常山道:“确实是的,不过若有能力,仔细调补的话,也是可以挽回一些的。”
李枣儿不语,暗自叹息,这身体,刚刚十六岁呢。
徐常山看不出李枣儿在想什么,道:“枣儿你放心,所谓安全危险也是因人而异,有些年龄很小也是可以顺利生产。”
那样对孩子也不好吧?李枣儿这么想,却没再说什么,又夹了几筷子菜给徐常山,转了话题,笑道:“这些事我反正是不懂。只要知道嫂子会平安生下我侄儿就好了。对了,刚徐大哥你说,大嫂一定会生儿子?”
徐常山道:“按脉象看,八九不离十。”
“真厉害。”李枣儿赞叹,不过心里却道,是儿子还是女儿,也得生下来再看。又不是B超,那可能那么准。说罢又劝了劝就,说了些有的没的,问了些家常话。
吃过了饭,李枣儿对徐常山道:“徐大哥要不要去看看二嫂?我让人去备马车?”
徐常山没立即回答。看神色有些心动,想了想却摇头,道:“还是不去了,临出来爹娘吩咐不让我去。”
“这倒奇了。”李枣儿奇怪道:“都到门口了,哥哥看看妹妹,还有什么不许的?”
徐常山道:“我也不大明白,反正爹娘说,要是没什么事去看看还好,眼下妹夫纳了二房,正房的娘家人常常去的话,会被公婆说闲话,说妹子善妒,找家里人诉苦什么的。又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公婆待她如何是她自己的福气……”
李枣儿瞠目,看了徐常山半晌,道:“那徐大哥怎么想?我想二嫂很想见见徐大哥,而且,徐伯父他们不会知道的。”
“这……”徐常山犹豫许久,还是说:“算了吧,爹娘说的也有理。我被爹娘说倒没什么,要是给妹子惹麻烦可怎么好。”
“你……”李枣儿本想劝了句,见徐常山有些不耐的神色于是作罢,唤人送了他出去,一个人在屋里发呆。
李和谨进来,见李枣儿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问道:“姑娘,这又是怎么了?徐少爷哪里惹你生气了?”一边端了茶水,送进李枣儿手里。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李枣儿叹口气,摇摇头,“算了,没什么。对了,叫上武丁,我要出门一趟。”
李和谨十分不赞同你看着李枣儿,道:“我就不明白了,姑娘明明没睡好。还不补回来?总外跑什么呢,一日也不得空闲。”
李枣儿笑道:“你忘了?早先去订的,要给我大侄子预备礼物呢,只怕这几日已经做好了。”
李和谨依旧皱着眉道:“这多大的事,随便吩咐人去拿就是了,最多我去一趟,还用得着姑娘你亲自去?”
李枣儿也不理她这些啰嗦,拉着她往外走,“我得去看看他们做成什么样子,若有不可心的,还要改呢。”至她嫁到云家,就与李和谨渐渐近亲起来,几个月过去,她越发地赶说话了,不过也是为着李枣儿,且做事倒一直是小心谨慎。
“姑娘太较真儿了,如意坊可是镇上最大的金银首饰铺,他们做的东西,还有不可心的?”李和谨一边说,一边拿了件薄氅拎在手里。
李枣儿只管笑着拉着她走,不多解释。如意坊再好,也不过就在镇上有名,以她的眼力,不细细挑选还真的看不上眼。
一路到了铺子,东西倒是早做好了,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乐呵呵地将东西拿给李枣儿看。
一对手镯,一对脚镯,一只项圈,都缀着小巧的铃铛的,动起来叮叮当当的响,十分悦耳。材质都是银的,倒不是李枣儿做不起金的,不过她觉得小孩子戴太贵重的东西并不好,比较起来,银的首饰对身体比较好。又因是小孩子戴的,太繁琐怕伤了孩子,因此这几件首饰以古朴简单为先,不过要求铃铛一定要响,小孩子应该对叮叮当当的东西很喜欢的。
还有一把长命锁,也是银制的,比其他几件精致复杂得多。做成莲花形状,正面四个字“长命富贵”,刻着莲花云纹,背面是双鱼戏水,刻得栩栩如生,下面坠着三个精巧的银铃铛,每个铃铛顶端都刻着一只羊——孩子今年出生,是属羊的。三只各不同的姿态,一只昂首阔步,像领头羊一般,因为这孩子是李家第四代第一个孩子,是想他能像大家长一样,带领保护地下的弟弟妹妹;一只低着头,羊角冲前,做进攻的姿态,寓意他以后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