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阳道:“这样的话,香行也如此做。”
李枣儿想了想,一笑,道:“就怕安公子会生气。”
云朝阳笑道:“不是让他过来管,只让他弄些香料来卖。看看情况再说。”
李枣儿点点头,天马行空地接着想下去。等她觉得差不多了,看云朝阳那边已经记了厚厚一摞,不禁咂舌道:“这么多?”忍不住头皮有些发麻。
云朝阳甩了甩手中的纸,笑道:“没什么,眼睛是懒汉,看着许多,一项一项的做,总有做完的时候。”
李枣儿也笑了,道:“你说的是。”看天色,午饭时间都已经过了,这才觉得已经很饿了,便道:“我好饿,你饿了没有?”
云朝阳大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饿呢,走吧,去吃饭。我记得,你一直想去百客来吃饭。”
“好啊,让四哥亲自给我做。”李枣儿赞同道。
云朝阳又笑,道:“四哥还少伺候你了么?”
说着收拾东西出了门,李枣儿看见那头小驴子,仍是觉得喜欢,想着离饭庄也不远,便又坐了上去,这次让云朝阳牵着,晃晃悠悠一直来到百客来门口。
这地方李枣儿常来,里面的伙计已经认得她了,看到她过来,连忙进去告诉李德。
李德忙从后面转出来,看见李枣儿居然从一头驴子上下来,吃了一惊又吓了一跳,冲过去对云朝阳埋怨道:“妹夫,你也是的,好好的不坐车坐轿,骑什么驴子!”
云朝阳只得苦笑,却不反驳,把李枣儿稳稳地扶下来。
李枣儿解释道:“四哥,我是喜欢这小东西才骑的,你不觉得很有趣?”
“有趣?”李德瞪了她一眼,引她进了饭庄,道:“摔下来就无趣了,再说,让大哥知道了,还不把你这小东西烧了包饺子!”
李枣儿笑道:“有启明在呢,还能摔了我?再说,我也是偶尔骑着玩儿,就这一会儿,腰都疼了呢。不过这驴子长得真是好看,我还想要来呢。”
李德就帮李枣儿选了个位置十分好的隔间,推开窗户就能看见整条大街,又吩咐伙计上了好茶好点心关照着,道:“那就要呗,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李枣儿喝了口茶,看了看云朝阳,没再说什么。
一头驴子虽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云家那几个说得上话儿的,没事就找机会训李枣儿一番,李枣儿心知,她就算要个铜板,他们弄不好,也当金子似的不给。
但这话儿和云朝阳说行,和别人说就不好了,尤其当着云朝阳的面,还以为是在埋怨他让自己受气呢。
李德是不知道这些的,只忙着招待李枣儿,道:“对了,你们怎么这时候才过来吃饭?”
李枣儿笑道:“逛街来着,忘记了。”
李德欲下去做菜,在楼梯上回头道:“你这小鬼,从小就爱往街上跑,不过一条街,怎么逛来逛去都不够呢?”
看李德下去,云朝阳道:“我瞧四哥很喜欢干这个,如不自己开一个饭庄什么的?”
李枣儿道:“你不知道,这事我们也提过,不过四哥不答应。他呀,是喜欢做饭,不喜欢管事。像现在,只需要做菜就好了,不需要管那么多闲事。若是当了老板,买菜、招待可人、管理伙计、算账什么的,哪一样不都得管?我瞧四哥也是管不来,这样也不错。何况李家四爷的身份,就算给人家做事,也没人敢欺负。由着他高兴吧。”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现世安稳
第一百七十一章 现世安稳
云朝阳有些羡慕地道:“大哥真是个体贴弟弟的好哥哥。对了……”看看楼梯,没见李德上来,问道:“三哥还是没消息?”
李枣儿叹口气,道:“没有。三哥也是的,走了就走了,怎么的也得捎个信儿回来啊。”
云朝阳道:“我前几日出门时听说,好像仗已经打完了。三哥估计也该回来了。”
“真的?”李枣儿心中一喜,道:“不错,仗都打完了,也是该回来了。不过……”她又道:“你可不能和娘说,免得……万一怎么样,她又一场空欢喜。”
云朝阳安慰似的道:“我明白。”
这时菜一道道地上了来,都是李枣儿喜欢的清淡口味,两人慢慢地吃着,不时看看窗外人来人往的人流,时而相视一笑,都觉得所谓现世安稳,不过如此。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悦耳的琵琶声,随后悠扬婉转的女生响起:“前日瘦,今日瘦,越看越瘦,早也睡,暮也睡,懒去梳头。说黄昏,怕黄昏,又是黄昏时候。待想又不该想,待丢时又怎好丢!把口问问心来也,又把心儿问问口。”
“还有唱曲儿的呢!”李枣儿好奇地说,虽看不见,也忍不住向外望,道:“我以前来怎么都不见。”
云朝阳道:“百客来在这儿也算是大的饭庄了,时有唱曲说戏的也不奇怪。”他见李枣儿看起来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低低对冬生吩咐了一句。
冬生应了一声,匆匆出去了,不一会儿带进一个穿紫花布衣的姑娘。年纪大约十五上下,身材羸瘦,抱着一只大大的琵琶,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掩去了,露出一张鹅蛋大小的脸,神情是有些怯怯的,却又露出一丝希翼。
云朝阳转头对李枣儿道:“喜欢听什么,叫她唱几曲给你听。”
虽女人点曲子听有些不合理数,但在自己的小隔间里也没别人见,又有云朝阳在身边,李枣儿也就不再顾虑那么多,但也不知道该点什么唱,只说:“你捡些拿手的有趣儿的唱给我听。”
那小姑娘点点头,拨弄琵琶,唱道:“青山在,绿水在,冤家不在。风常来,雨常来,书信不来。灾不害,病不害,相思常害。春去愁不去,花开闷不开。泪珠儿,汪汪也,滴没了东洋海。”
李枣儿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听这种闺怨的,你换一种唱。”
小姑娘有些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向云朝阳看去。
云朝阳一笑,道:“有一首醉太平,夺泥燕口,削铁针头……这个,会唱吗?”
小姑娘点点头。
云朝阳道:“夫人喜欢听这种有趣儿的,你捡这样的唱。”
小姑娘便再次拨弄琵琶,唱道:“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李枣儿听了笑道:“好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呐!”
这会李德进了来,一见,又不由得笑了,道:“倒是妹夫宠你,还叫进来唱给你听。”
李枣儿看见李德,眼珠一转,拽了拽李德的袖子,在他耳边念了几句。
李德皱着眉毛笑道:“你倒给我出难题。行,我瞧着办吧。”说完就下去了。
李枣儿冲云朝阳一笑,云朝阳一挑眉,似乎知道这兄妹俩在说什么一般,无奈地笑了笑。
吃过饭,又上了点心,耳边听着小姑娘濡软的声音,李枣儿支肘在窗向下看着。今年的秋天来的好似比往常晚,风暖洋洋的,舒服得几乎想要睡了。
正美得忘乎所以之时,忽听云朝阳“咦”了一声。
云朝阳笑了笑,道:“没什么,好像看见个熟人。你坐着,我下去看看。”
李枣儿点点头,看云朝阳出了隔间下了楼,出了大门,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一个男人迎了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云朝阳将男人领进隔间,向李枣儿介绍道:“枣儿,这是温阳,温兄。是我以前外出谈生意时遇到的朋友,比我年长两岁。”又对温阳道:“这是拙荆。”
李枣儿心里不以为然,拙荆?她哪里笨么?不过,好在不是贱内,倒还不用太计较。
堆起笑脸迎了上去,道:“温兄有礼。”
温阳生得高大,云朝阳已经算高,他却还高出半头,粗眉大眼,鼻直口方,身材精瘦,听了云朝阳介绍,拱手道:“弟妹不必多礼。”
相互见过,夫妻两人将温阳让进席内,吩咐再上一桌菜,彼此寒暄几句,云朝阳问道:“温兄怎么到这里来了?”
温阳叹一声,道:“我此番是要去西林县谈一笔生意,途经这里,遇上了云兄弟。”
云朝阳不解道:“既然是谈生意,为什么要叹气呢?”
温阳又叹了口气,道:“云兄弟有所不知,我这次去,实在是逼不得已。”
云朝阳与李枣儿对视一眼,见她眼中露出好奇,不过却什么也没说,心里不由得窝心又感动,便问道:“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温阳道:“是这样,云兄弟知道,我家是经营布匹生意的,几个月前,我由于染了风寒,家兄就代我外出进货。因见布料的质量很好,价钱又公道,家兄一时心动,就向同行的人多借了钱,多进了许多,想着回来能大赚一笔。结果回来一看,发现里面有大半都是次品……”
温阳顿了顿,愁眉不展地道:“云兄弟你知道,我家是小本买卖,若只是被骗,还能承受,偏偏家兄又借了债……东凑西凑还了钱,家里也就没什么本金了。”
云朝阳道:“温兄别急,买回来的布里虽有一半以次充好,不也有一半是好的吗?等把这半卖出去了,不就好了么!”
温阳苦恼得挺直的五官都凑到一起去了,道:“话虽如此,可这次今年不知怎么的,即使降低价格,布也迟迟卖不出去。家兄的婚事却近了,女方频频催促,家里却没有钱为家兄置办婚礼。”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出谋划策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出谋划策
云朝阳道:“这倒是为难了。但,不知和你此番去西林县有什么关系?”
温言大大一叹,一脸的不情愿,道:“爹娘让我去一位远房亲戚家提亲。因为这亲戚家十分殷富,只能指望结了亲之后,看在亲家的份上,能帮我们一把。”
云朝阳笑道:“这可是好事啊,这样一来,家里的难处没了,温兄的终身大事也算解决了。”
温阳“哼”了一声,将酒杯重重地砸到桌子上,道:“什么好事!那个女人,若不是家里有难处,谁会娶她!”
云朝阳奇道:“怎么?温兄见过那个小姐,莫非长得……不妥当?”
温阳道:“因是远房亲戚,几年前也算见过一面。说起长相……”他回忆道:“我也是常常出门的,见的女人也算多了,还没见有比她更漂亮的。但,娶妻当娶贤不是?只要那个女人还是那个性子,我宁可娶聋娶哑都不娶她!”
这时不单李枣儿,就连云朝阳的好奇心也被挑起来了,忙问:“怎么,她性子不温顺?”
温阳道:“岂止不温顺,几年前我见她时,她十四、五岁,因一件小事不如意,将手里抱着的猫儿活活掐死了。又过几天,因一个丫头手脚不俐落,不小心将茶水洒到她衣服上,她就让人将那丫头的手生生打折。我不过住了三五天,她天天都不消停,临走时还非闹着要跟我一起,撒泼打滚,鬼哭神嚎,好一顿折腾。吓得我连好好道别都不能,灰头土脸的跑了。直到车马走出好远,我好像还能听见她的哭叫。”
温阳哆嗦了一下,又补充道:“每每响起,我都一身冷汗。”
“咳……”云朝阳轻咳一声,觉得像不小心看到别人隐私一样尴尬,摸摸鼻子安慰道:“几年前她还小,这几年大了,就懂事了。”
温阳反驳道:“怎么可能!如今她都十八了,哪个好姑娘这般年纪还没许人家的!”
“咳咳……”云朝阳垂下眼,道:“十八,也不算很大么,许是爹娘疼爱,多留了两年,又许是姑娘家挑剔,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
温阳绝望地摇头道:“云兄弟就别再安慰我了。”他看看云朝阳,又看看李枣儿,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道:“云兄弟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贤惠的夫人,真是羡慕死我了。”
云朝阳微微一笑,半是得意,半是调侃地看了李枣儿一眼,对温阳道:“温兄过奖了。”
李枣儿轻轻一笑,忽然开口,轻声慢语地道:“温兄,我是不是贤惠,自己也不大确定,但,温兄卖不动布匹这件事,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温兄想不想听一听?”
温阳见李枣儿说话声音不大,却从容悦耳,虽觉得她说话的方式似乎有哪里不大对,也一时没想起来,只听说她有办法,忙不迭地道:“弟妹请讲。”
李枣儿笑道:“如果我想的没错,温兄家里布卖的慢,应该是因为今年秋天来得晚,相对的,添衣加被也就相应晚些。毕竟,有钱人家少,一般百姓大多家里不富裕,买东西只能需要什么买什么,没有财力提前做打算。况且,这几年风调雨顺,桑蚕收成不错,织布的成本稳定,速度稳定,出货数量稳定,价格稳定,买布的人数也稳定。百姓心里清楚,布这东西,放在店里又不会跑掉,早晚能买到,早晚也是这么个价钱,自然的,买布的人也就比往年少。温兄你的布,自然也就卖不出去了。”
温阳本来是因为太过绝望,病急乱投医,又给云朝阳几分面子,才带了三分认真听了下去,不想李枣儿字字珠玑,分析得有条有理,不由得渐渐认真起来,见李枣儿顿住,急忙催促,道:“弟妹说的是,那么,怎么才能让我的布能卖出去呢?”
李枣儿笑道:“这个容易,他们不是不着急买吗?那么就干脆不让他们买好了。”
温阳摸不着头脑,道:“什么意思?”
李枣儿顿了顿,敛目看着手里的茶杯,轻轻吐出两个字,道:“限购。”
温阳听不懂,追问道:“什么是限购?”
李枣儿道:“就是,你随意找个理由,比如本金不够什么的,告诉买家说,因为种种原因,今年购进布匹数量有限,每人限购十尺,欲购从速。”
温阳压讶异道:“每人只能买十尺?要是有人想要二十尺怎么办?”
李枣儿斩钉截铁地道:“不卖!”
温阳惊讶莫名,道:“不卖?”
李枣儿微微一笑,道:“不卖。”
温阳见她那般沉稳自信的样子,也渐渐沉住气,道:“有什么理由么?”
李枣儿道:“理由很简单,买不着的、不好买的,永远是最好的。”她看着温阳,道:“比如买馒头,一家店随意买,一家店每人限购五个,你会去买哪家的?”
温阳想了想,恍然道:“是限购那一家,因为只许每人买五个的话,会让人以为这家的东西很好,买的人很多,如果别人买的多了,自己就买不到。”
李枣儿点头道:“这是一般人的普遍想法,总觉得卖家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多卖东西,一旦这家限购了,大多就会以为这家的东西好,如果买的不及时,就会买不到。”
温阳连连点头,想了又想,脸上渐渐露出喜色,道:“那如果有人真的非常想多买呢?不卖